“讨厌,很讨厌!”话音刚落,一道白色浓郁的光飞速闪了过来。
潇远大惊,电光火石间将小运抱在怀中飞扑出去。滚到长柱后,放下小运,手上掐着奇怪手势,不停翻飞,口中振振有词。
刹那间,绿光闪过,内走出一蛇尾人身的家伙。男子双眼成蛇形,手背覆有龙鳞,红发飘扬,尖利的獠牙散发着冰冷的光。
“哈嘶……”腥红的信子一吐一缩,嘶哑的嗓子有些不耐烦:“叫我出来干什么?”
“拜托了。”淡淡笑,潇远捞起小运,眼底一片冰凉:“腾蛇。”
潇远的车已经报废了,在那刚才那一击中,能够剩下一点渣滓就算不错了。抱着小运朝后门儿跑去,潇远脚长,不一会儿便突破了停车场。
“刚才那是你的本命式神?”兴奋的目光还不停投向停车场内,小运有些激动:“要是带他出去溜圈儿,肯定很拉风!”
无语,压下心中想朝着小子大吼的冲动。蛇若听见他刚才这话,恐怕得气得跳脚。想他堂堂十二天将之一,拥有翻江倒海、移山遮天的通天本领,这臭小子竟然想拉他出去溜圈儿?开什么玩笑?
◇◇
“左老大。”丛孽端正的坐在左单的房间里,妖媚的脸上荡漾着蛊惑的微笑。
丛妖和丛孽是丛碧手下最得力的助手之一,亦是一对性格迥异的双胞胎。姐姐脱线、吝啬、活泼可爱,妹妹心细、端庄、魅惑世人。虽然跟他们接触,但左单不会跟他们有过深的交情,妖孽这家伙不简单,做事儿滴水不漏,如果触犯她的底线会不计一切设计身边的人。
“恩。”坐到丛孽对面,左单单刀直入:“从今天起,你就是我留在左氏的代言人。一年内,你可以动用一切力量,将左氏完全归入库铁那。”
“你要吞并左氏?”惊讶,丛孽怪异的目光看着左单,直言不讳:“左氏本身实力雄厚,先不说经济,魔灵秘术奇异强大,你要我们巫族对付左氏?左老大,你该不会是想借刀杀人吧?”
微怔,左单无奈笑,撑着头:“我在你眼里就是如此心思卑劣的小人?”眼底有些不满,虽然她善攻心计,可并不代表她动不动就会设计别人。
认真想了想,丛孽皱眉:“万事总要考虑周全,不是吗?”
左单无语,心中却知道眼前美丽的人儿绝对不是怀疑自己,否则,她不会坦诚的说出来。左单伸出大拇指,让丛孽看自己手上的玉扳指:“这是左公龙给我的。”
“这是?”疑惑,玉扳指虽然在左氏是家主身份的证明,可是外人并不认得。丛孽极少接触魔灵族的人,自然不会认得这个宝贝。
“我们左氏家主的身份证物。”唇角蓄起残忍的冷笑,左单可不会当左公龙不知辛劳的耕牛。虽然知道左公龙是真的全权将左氏交给自己,可受过的伤害难道用一个左氏家主的位子就可以当做没有发生过吗?她左单又不是三圣母转世,如此广阔的胸襟,她还没有。
“家主证物?”瞪眼,丛孽明白过来:“那老家伙让你坐了家主之位,然而你却并不想为他卖命,也不想让左氏好过,所以……”
“所以你明白你入主左氏的目的了吗?”狡黠的笑意浮上眼角,丛孽是聪明人,左单相信她一定会知道自己该怎么做。
点头,丛孽有些惊讶,好奇问道:“你就放人你的仇恨滋长吗?这对修炼不好。”
“这不是仇恨,这是本性。”唇角的笑挂着一丝兀傲,左单笑道:“丛碧对我说,一个人要放开本性,我不就正在做吗?”
挑眉,丛孽刚开口,门就被一把推开,许莫牙大大咧咧走进来。
宽松的睡袍露出胸前一大片胸肌,腰带勾勒出他修长的细腰,完美的身材比例。也不知道是不是刚出浴浑身湿漉漉的,少年刚硬的脸都显得无比柔软。湿润的发带着调皮的水珠,被蓝色的纤维毛巾拭去。
扫了一眼看着自己的两个人,许莫牙丝毫没感觉自己这副打扮儿有什么不妥。
“咳咳……这个是丛妖让我交给你的。”尴尬咳了两声,丛孽从包里掏出一个单吊碧玉耳环,意味不明的目光透着暧昧:“如果没有什么吩咐,那么,我先去部署一下。您找个机会,把我介绍给左公龙或者左氏的高层人员。”
待丛孽离开,莫牙才温柔一笑,笑道:“今天玩儿得怎么样?”
研究着碧玉耳环,淡淡扯唇,左单头也不抬:“还好。”的确还好,与平常休息的日子没什么特别的感觉。
被冷落了,许莫牙有些失望,但心中已然满足。今天的记忆对他来说,真是美好极了,然而他还不想这种日子太早过去:“你打算什么时候接小运去接?”试探。
“过一阵子吧,潇远会好好照顾小运的。”左单倒是认真的,将耳环带在耳朵上,整个人气质焕然一新,澎湃着大自然的味道。“你自己先去休息吧,我要去见丛妖一面。”想了想,还是补充道,“就是刚才那女人的孪生姐姐。”解释完了又觉得自己有些多此一举,扫了眼许莫牙怔住的表情,摇头离开。
她在自动交代自己的行踪?她开始向自己敞开心扉了?瞪眼,许莫牙说不清心中是什么感觉,只觉得有些欣喜有些感慨有些疑惑,复杂得很。呆愣半响,唇角抹着一层甜蜜的笑意,拨通了木通天的电话。他时间不多啊,一定要把握好与左单单独相处的每分每秒。
丛妖丛孽这两姐妹办事儿能力真的很不错啊,如果不是碍于丛碧,左单真有种想要挖墙脚的冲动。瞅着田园风光味儿颇浓的小型别墅,不得不说,丛妖这家伙吝啬归吝啬,脱线属脱线,办事儿能力一点儿都不低下。下午刚给她交代清楚,房子就已经购好了,连别墅周围的花园都是按照巫术中的自然防御布置的。
娇俏的美人儿正满头是汗的在花园中穿梭,双手拂过的地方皆长出一片茂密的草丛花林,郁郁葱葱。
站在园外,左单蓄着温和的笑,瞧着在丛妖手上越来越美丽,越来越安全的小窝,有些晃神儿。
“啊!你啊,真该付给我额外的雇佣金啊!”回过神,嘟着唇的美人儿不快的盯着左单:“人家好不容易有休息时间,想要去智利原始森林散散心,顺便去探探那里的禁地,看看有没有什么好东西的。你一个电话打过来,就让人家的计划over了!摆脱你们这些老大有点儿同心情好不好?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们那么闲的啦!”翻着白眼儿,丛妖这家伙一点儿也不会给谁面子,就算是自己的上司丛碧也照说不误。
左单打开栅栏,装作没听见这家伙的抱怨,笑道:“还有多久?”
“就快了,再长几十朵就OK了。”说话间,丛妖手下又盛开出一大群鲜艳红火的多瓣长茎花朵,连成一片恍如滴血残阳。
拍拍手,随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丛妖满足的点头:“行了,百花护盾是我自己能够施展出的最强大的保护盾了,你自己再加几个魔灵阵法吧。”
“行。”跟着丛妖进去,不出所料,里面的家具也一应俱全。抚摸着水蓝色绒毛的沙发,左单笑道:“帮我查一下伊藤潇远在日本到底发生了什么,还有欧。”
停下脚步,转过头诧异的看着左单,丛妖本来想去洗手的,可是现在还是先解决一下自己的疑问比较好:“调查欧做什么?她叛变了?”
“不知道,我很久没看见她了。”左单摇头,半靠在沙发上,面色微凉:“本来是让她去日本查一下潇远,可是她一去就没回来过。也联系不上她,我担心。”
偏头,丛妖眯着眼,一眨不眨看着左单。看了许久,才道:“我不知道该不该说出来,不过我想这消息也许对你有帮助。”转身去洗手,丛妖丢下句,“我的人曾看见过伊藤潇远跟教廷的大主教克里夫在一起,他还很恭敬的叫那老家伙‘大主教大人’。”
震惊,绝对的震惊。左单瞳孔一缩,飞也似的冲了出去。
巨大的声响令刚进入厨房的丛妖立马折了回来,瞪着碎成一块块的防盗门,面色有些扭曲。妈的!又要花钱!当老娘提款机啊?!
左单震怒不已,琥珀色的瞳眸似乎被冰封了,在黑夜里闪烁着冷光。
怒,心痛还有后悔,她真的太容易相信别人了!她怎么会如此轻易的就相信没有掌控好的人呢?伊藤潇远,你最好保证我儿子没出事儿,否则……不管你对我付出多少,我都要你付出惨重的代价。
黑夜里,一道修长单薄的身影鬼魅一般飘荡在寂寞的街道上。伊藤潇远现在住的房子是左单找的,她自然知道他现在应该住在哪儿。
“我们干嘛不回去啊?”咬着冰激凌,左运看了看一旁的停车牌,转过头天真无邪的盯着潇远。他真的不明白,这四面玻璃的候车站有什么好的。
潇远扫了眼小运,不回答。外套搁在自己身边,拿着剪刀把T恤袖子剪掉。血肉模糊的伤口漏了出来,还有一点儿烤肉糊掉的味道。刚才从车里扑出来时还是慢了一步,他的肩膀被刚才的审判之光给烧伤了。
取下脖颈上白色的链子,链子上系着一个白玉般通透的小娃娃。拧开小娃娃头,清香扑鼻,浓浓的弥漫在候车亭里。小运使劲儿吸了吸,擦了擦嘴,双眼亮晶晶的看着潇远手中的瓶子。
咬住碎布,阴柔的脸部线条绷得紧紧地。潇远将小娃娃身体里的液体倒了一滴在自己的伤口上,撕裂般的疼痛从神经末梢传到大脑皮层。俊秀的眉头纠结成一团,潇远扫了眼肩膀,却惊愕的发现,没有愈合?怎么回事儿?这是阴阳圣水,活死人而肉白骨,怎么可能连区区一个审判之光弄出来的小伤都愈合不了?
面色微沉,阴冷的目光盯着小娃娃。毫不迟疑,用剪刀划开掌心,血流如注,皮肉像花瓣一样往外翻。再倒了一滴在掌心的伤口上,伤口以肉眼所见的速度迅速愈合,眨眼间恢复如初。排除了圣水有问题的可能,那么有问题的只可能是肩膀上的伤,刚才没有躲过的审判之光。或许……那不是审判之光,是比审判之光更层次的攻击。
该死的教廷!
咬住纱布,潇远将太阳花那么小的一块伤口紧紧缠住,故意忽略那里传来的剧痛。忍忍就好了,忍忍就感觉不到了,习惯了就好。他不知道这伤会在什么时候愈合,看来教廷的人是下定决心要除掉左运了。
深深叹了口气,潇远收好小娃娃,对上小运晶亮的眼睛。
可爱的小鬼像洋娃娃一样精致,一双大大的眼睛闪烁着宝石般诡异的光芒,一眨不眨的盯着自己已经愈合的手掌。还以为左运是在担心自己,潇远扯出一抹虚弱的微笑,摇头:“臭小鬼。”
回过神,使劲儿摇了摇头,左运疑惑自己刚才到底怎么了?抬眼看了看潇远,左运压下疑惑,学者自己老妈的模样挑眉,吞掉蛋卷,道:“回家吗?”
“恩,回去吧。”现在,那些人应该走了。就算没走,也没关系。就在刚才,他已经感觉到了腾蛇回归了式神空间,到时候再把他叫出来就好。对付那些跳梁小丑,他相信腾蛇有这个能力。
知道潇远肩膀受了伤,左运也不再趴在他肩上,牵着他的大手乖乖的走在他的身边。然而,他已经把刚才的失神放在心上。除了刚才潇远叔叔的小娃娃里溢出来的香味,他好像还闻到了一股更令他兴奋激动的香味。
垂着头,小小的人儿忧心忡忡。
昏黄的灯光亲吻着地面,拉长了一大一小的影子,托得老长。
走到自家楼下,看着三楼房子里亮起的灯光,潇远和左运对视一眼,眼底各自亮出戒备。沉重的脚步在楼道里响起,踩出不平稳的心跳。
站在家门口,潇远并没有闻到血族那股味道,低下头问小运:“你闻到那股让你讨厌的味道了吗?”
扬着笑容的小脸彻底鄙夷了潇远一把,小运有些猴急:“你白痴啊!还不快开门,里面的是老妈!”连老妈的味道都记不住,这老小子是猪啊?
微微惊愕,潇远连忙开门,有些受宠若惊。他还以为左单会再过一阵子再过来,心底有些颤抖的自豪,他今天有好好的保护小运。
拉开门,那抹朝思暮想的倩影正站在客厅里背对着他们。心神一阵恍惚,微凉的目光蓦然变得柔情,也不知道是不是被这晕黄温柔的灯光渲染了。
“你来了。”轻柔开口,潇远柔柔的凝视着客厅里那妙曼的背影,再也移不开眼。
转过身,左单冰冷的目光以一种陌生的姿态看着潇远,后者怔住,有些回不过神儿。小运早已经投身到左单的怀抱,感觉到左单身上寒冷的气息,有些不安。抬起头,默不作声的打量自己老妈的脸色,发现她眼底正涌动着莫大的愤怒和寒冷。
“怎么?我不该来吗?”左单嘲讽的勾起唇角,她不管伊藤潇远有什么苦衷要跟教廷的人搅合在一起,可是既然你们搅合在一起了,那就触犯了她的底线。小运身体里有一般没有苏醒的血族血统,早就已经被教廷的人盯上了。那些该死的伪善者,早就该集体自杀去亲自服侍他们伟大的耶和华上帝。
关上门,是个人都会发现左单的不对劲儿,拧眉,潇远面部表情有些怪异:“你怎么了?”
“我怎么了?是你怎么了吧!”左单抱起小运走到潇远面前,冷眼瞅着他:“伊藤潇远,从今天起,你最好不要出现在我的面前。否则,后果自虞!”若不是看小运现在没事儿,她没有出手就已经算客气的看在平日里的情分上了。
正欲越过这令她心烦的家伙,后者伸出手,拦住了左单的去路。转过头,眼里有藏不了的震惊和受伤,潇远被左单忽如其来的脾气伤得有些难受,声音都憋痛憋得嘶哑了:“我怎么了?”
“伊藤潇远,你真的好意思问我?”一看伊藤潇远这见鬼的懦弱表情,左单就火大,保持不了自己的冷静。嘲讽道:“你自己做过什么你自己不知道吗?何必还在我面前装成这副鬼样子?你父亲母亲也是黑道上响当当光明磊落的人物,怎么会生出你这样心机阴沉的儿子?你不用做出这副被我伤得体无完肤的样子,你若要跟教廷的人搅合在一起,麻烦你离我们母子远一点,就当你真的对我有一点真情。”
事情被撕破,潇远醒悟明白过来,连忙开口要解释:“我……”
“不管你说什么,我都不会再相信你。”毫不掩饰的厌恶止住了潇远开口的冲动,怔怔看着左单头也不回的离开,什么话都堵在喉咙口,心痛得想落泪。为什么不听我解释?为什么要这样对我?你不是相信我的吗?我们不是盟友了吗?你不需要我的帮助了吗?
缓慢的走向沙发,每迈出一步都恍如用上了全身的力量。跌坐进沙发,震得肩膀上的伤又是一震剧烈的疼痛,然而他仿佛都感觉不到了。失魂落魄的样子可怜极了,恍如被丢弃找不到归途的小狗。
猛然发疯般捏起拳头不听极大着木茶几,肩膀上、拳头上的痛再剧烈也抵不住心里裂开的伤口。为什么不听我的解释啊?
“神啊,宽恕他的罪行,原谅他的愚蠢吧。”含糊的声音自房间四面八方的角落传来,潇远弹跳而起,警戒的注意着四周:“谁?!滚来出来!”
“呵呵……”含糊的笑声,由远而近不停旋转在潇远的周围:“我可怜的孩子,这就是你宁愿背弃神,也要追求的下场吗?孩子,心痛吗?”浓浓的神秘感笼罩着房子,昏黄的灯光都变得森冷恐怖,四周弥漫着剑拔弩张的气氛。
紧绷着脸,犀利的目光扫过房间的每一个角落。虽然这声音很模糊,但是他听出来了,是克里夫!那个老贱人。冷笑两声,快速掐出式神决,小院子这次没有召唤腾蛇,那家伙脾气不好,如果不是重要的事情,还是少叫出来为妙。
雪白的三尾狐从式神空间跳出来,浑身没有一根杂毛,柔软的尾巴在空中抖动。耸耸鼻子,灵敏的嗅觉正在帮助它寻找敌人的方向。
“孩子,你是要用他来对付我吗?你伤害不了我。”笃定的声音恍若幽灵,肆意的弥漫在这房子里:“这是神的赐予,神不会让你这迷途难返的坏孩子伤害他忠实的信徒。放弃吧,回归神的怀抱。神会原谅你的过错,只要你杀掉那个女人,神便会再次向你敞开怀抱。去杀掉那个女人,只有流血,才能够洗去错误。杀掉那个女人,用鲜血洗去错误……杀掉那个女人,用鲜血洗去错误……杀掉……”神秘飘扬的声音恍如一贴强力诅咒,回荡在房间里,侵入四肢百骸的冰冷。这声音说道最后,越来越尖利,越来越蛊惑,仿佛想催眠世界。
推开浴室大门,潇远从镜子里看见自己狼狈的模样。墨绿柔软的发贴着耳根,漆黑的眼眸如同一潭死水,面色苍白如纸。
“杀了她……杀了她……”诅咒一样的声音纠缠着和潇远,眼中冷光一闪而过,一拳打在镜子上。落地镜四分五裂,镜子后面露出一个黑色的微型录音机,里面正播放着诡异又蛊惑的声音。刹那间,录音机上红光一亮。
爆破声彻响在这片夜空,火光乍现,惊醒了不少好梦者。
左单刚走到楼下不远处,瞪着三楼壮观的爆炸,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怀中的小运更是瞠目结舌,只感觉到背心一阵发毛。这要是晚走一步,那他和老妈还不都成了烤乳猪啊?
放下小运,左单刚走出一步,就被小运拽住:“你要去哪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