犹豫的看着小运,左单又看了看冒烟的三楼。拧起的眉头象征着她纠结的心,瞅着小运忧心忡忡的脸,左单心痛的叹息。
蹲在路边,左单面色沉着,目不转睛看着三楼蔓延出来的大火。她终究是偏心了,为了小运,舍弃了潇远。如果刚才,她丢下小运上去的话,说不定还能救潇远。可是……左单又放心不下小运只身一人在这空地上,若是周围那些狼心贼子还未离去,那么……
抿唇,心底弥散出来的罪恶感令左单心痛惶恐。
她的私心……她的罪恶……她的冷酷……
她这次真的亲手将潇远推入了地狱,完完全全的推入地狱。
她没有想过要杀了他!她只是不希望潇远威胁到小运的安全,所以才那么决然。她……并没有那么狠心的……真的!她没有想过潇远会因此死去……
肩膀搭耸着,这样黯然失落的左单令小运更加担忧,抱紧了左单的肩膀。虽然她不说,可是小运如何不会感受到自己老妈心中的伤心自责?仔细想想,潇远叔叔对自己真的不错……真的……很不错……
眼底闪过一丝阴冷,他不会让潇远叔叔白白牺牲的!绝对不会!
“小运……”紧紧抱着左运,左单心惊胆战,莫名溢出的难过堵塞了她所有的感官:“妈妈是不是特坏?”
“说什么傻话呢?”靠在左单怀里,左运看着将空地围了个密集的人群,还有飞速赶到的消防队,安慰:“潇远叔叔会理解妈妈的,他一直都很理解你。”所以,不要自责,不要难过。
将头埋在小运怀中,左单抑制不住自己的颤抖,模糊的声音带着压抑的难过:“是吗……但愿……如此……”
坐在小区的花坛中,左单彻头彻尾没有挪动一步,目光看着火势越来越小的三楼,脸上一直挂着淡漠的笑容,笑得小运心都哭了。
清晨,人逐渐散去,左单冷眼看着进进出出的消防队人员。这次的火势被初步断为煤气泄露然而哪儿那么简单?什么煤气泄露,这是有预谋的陷害。
看着白色的被单裹着一具焦尸下来,抱着小运,左单失神的跟上去。
却被警察挡在线外,金毛鬼严肃道:“小姐,请不要妨碍公务。”
波涛暗涌的目光紧紧贴着担架,直到救护车离开了左单的视线,她还那么站着。在冷清的早晨,冷清的街道,众人怪异的目光中,站着,看着远方,满目哀伤。
小运早已睡去,左单轻手轻脚放进车内,漫无目的的开着。
混乱的思绪逐渐冷静下来,左单越想越不对劲儿,从昨天爆炸的情况看来,自己少走一步都有可能被那炸弹的余波波及到。难道自己被监视了?浑身一个激灵,左单蓦然觉得周围的空气都躁动了起来,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风驰电掣,宝蓝色的闪电在高速公路上恍若腾浮在云间的飞龙。车内却四平八稳,左运睡得很香。
左单一夜未归,许莫牙瞪着眼等了一夜,面色不善的看着左单抱着左运进来。本来他想出去找她的,可是又害怕自己一出去左单就回来了,将这重要任务交给自己那帮兄弟,自己傻傻在左单的房间里盯着手机看了一夜。
“你干什么去了?”许莫牙恶狠狠的盯着左单,待她把小运放进里屋,才喘着气问道。
抬眼看了看愤怒的许莫牙,左单浑身上下似乎过了一层千年寒冰,再也看不清她的心:“潇远死了。”
“厄……”怔住,死寂一样的静默,许莫牙保持着瞪住左单的姿势,见鬼的表情。半响才泄气一样的缩了缩,撑住头,点头。
“你知道他死了?”死死盯着许莫牙,后者愣住,猛然醒悟过来,暴怒:“怎么?你怀疑是我干的?”
“不,我只是疑惑。”垂眸,左单美丽的脸上线条僵硬,盯着窗外,目光没有焦距。
“哼!”许莫牙哼哧哼哧咄咄几声,解释:“我早就知道他会有这么一天,从他跟教廷人搅合在一起,我便知道了。”
“你知道他跟教廷的人搅合在一起?”抓住许莫牙话中要点,左单的目光调转过来,冷漠得许莫牙难受。
有些堵,闷闷呐呐:“恩,很早以前就知道了。”嘴上坦白,许莫牙心虚的目光却不敢看左单。的确,他是有预谋不说的。
左单对教廷的厌恶就像他厌恶阴阳家一样,所以他在知道伊藤潇远跟教廷的人有关系后,就断定左单会因为这个原因跟他翻脸。只是若是这事儿早透露出来,左单虽会默不作声的跟他断绝一切关系,却还有挽回的余地。倘若当左单付出一定的信任,却得到这个消息,那么高傲的左单势必会将伊藤潇远的行为视为背叛。到时,左单跟伊藤潇远想要死灰复燃就不可能了。
“你为什么不说!”左单阴沉的盯着许莫牙,心在滴血,在抽搐,她很痛啊!她不知道他们到底明不明白啊,她很痛,很伤心,很自责!“你知道不知道我害死潇远啊?你知不知道我只能够眼睁睁的看着他烧死,却还要护着小运不能够上去救他啊?你知不知道我的心很痛啊!”
“我……”诺诺微声,许莫牙对左单忽然的爆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心中震惊,他没有想到伊藤潇远在左单心里有这么深的位子,那么……他呢?
揪住自己的头发,左单觉得头好痛,心好痛,她没有要害伊藤潇远的意思。那个少年……本就该纯洁无暇,不该卷入她的战争,可是……是她让他变得面目全非,是她让他沉沦进她的黑暗,却眼睁睁看着他死亡不能够挽救。更可恨的,她还在他生命结束之前,为了一个教廷,为了小运,伤他到体无完肤。可见,她做人多么失败,多么自私,做么可恨。
“不关你的事儿!”尽数将左单的自责纳入眼中,许莫牙不希望看见自己喜欢的人为他人神伤,站起身:“是我自私,我本来就不想让他出现在你的眼前。”冷冷扫了眼左单,脚步跟心都越发沉重起来。
眼角的余光目送着许莫牙出去,左单闭上眼,美丽的脸似乎刷了一层浆糊,一丝悲伤都被紧锁在体内,不知要囤积到什么时候才会真正爆发。
里屋门口,小小的人儿扶着门看着背对着自己的美人,小运担忧的看着左单坚强挺直的背脊。他看见的,是老妈越来越深的悲伤和自责,这些年的难受、悲伤、寂寞、仇恨一点一点的紧锁在心里,紧锁在体内,不肯让它们外泄。左运担心,担心一旦有一日这些东西都蜂拥而出,老妈会承受不住,到时……等待她的不止是崩溃,还有伤害。
睡了两三个小时,左单被警局打电话告知去认领尸体。
有些惊讶,但对方解决了她的疑惑。那栋房子是以左单的名义租用的,警察便查了左单的身份,却被她的来头震惊了一下,也不敢再继续深查。局长连忙打电话,带着献媚的调子婉转的询问左单是否有要认领尸体的意愿,并且表示,如果左单不去认领的话,他们不包办外国人的身份查证,会直接送往公共墓地。
马马虎虎的对左公龙介绍了丛孽,嘱咐丛孽将小运送去给丛妖,并请求他们一定要好好保护小运,左单风风火火的赶去医院。
警署局长早已经等候多时,堆着恶心的笑,屁颠儿屁颠儿的为左单引路:“您这边请。”
冷眼扫了遍场内的人,两个白衣大褂,两个警察。
太平间散发着寒冷的气息,这却比不上左单心脏的寒冷。盯着冰棺,左单迟疑着不敢叫人大开,她怕……她不敢……她实在是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脸面对潇远,面对面目全非的他。
所有人识相的腾出一个单独的空间给左单,似乎是把左单当成死者的妻子了,局长安慰中又带着些许抱歉道:“夫人不用那么伤心,神会照顾他的。”说着便和其他人一起出去了。
神?嘲讽的哼哼两声,左单靠着冰棺,轻声道:“若不是那该死的神,你又怎么会躺在这里,不是吗?”静默的空间,没有人回答左单的话。
她似乎也意识到了,自问自答:“是啊……那该死的教廷……”失落的眼底升起一丝怨毒,左单淡漠的笑有些扭曲,“我会让他们付出代价的,不管是小运的份儿,还是你的份儿。”
颤抖的手拉开冰箱,漆黑焦炭一样的尸体令左单胃中翻涌,却更加体会到了什么叫做真正的身心疲惫。捂着嘴,左单蹲在地上,一滴晶莹的泪水滴在地上。左单不想哭,她只是心太痛了,也太累了……情不自禁……
让人将潇远的尸体火化,左单看着把自己叫出来的局长,局长从兜里掏出一个娃娃。白玉温润,娃娃眉开眼笑,慈眉善目。肚子上贴着银色的封条,一看就不是俗物。
局长将这东西递给左单:“这是在死者身上发现的,算是遗物吧。”
接过,左单仔仔细细的看着这眼熟的小娃娃。入手一片冰凉,惊异的看着小娃娃,左单直觉这东西不简单。竟然在动静如此大的爆炸和烈火中还能一点伤害都没有,有内容!
局长已经离开,左单抚摸着封条,感觉到一股灵气从指尖冲了过来。
大感惊异,细看之下,发现娃娃脖子上又一圈儿裂痕。不对,这个脑袋能够取下来!福至心灵,左单扭下白玉娃娃的脑袋。霎时间,一股滋润灵魂的香气扑鼻而来,顿时觉得身心舒爽。好东西!
左单瞧着这乳白色的液体,皱眉。这味道……好像是阴阳家的东西,潇远还跟阴阳家的人扯上了关系?咬牙,左单将娃娃收好,呆在脖子上,贴身放好。
带着潇远的骨灰上路,左单看见自己车旁站了个人,柔软的黑发在风中飘扬。
是他!
左单走过去,看着冷厉的男人,面对这个跟教廷有千丝万缕的血族,左单也拿不出多少好感,语气不善:“你怎么在这里?”
男人转过身,笑了:“我看你车停这儿,想过来打个招呼。”盯着左单怀中的骨灰盒,微微怔住,“你有什么人死了吗?”
冷笑,左单上上下下打量了男人一番,鄙夷:“你不是在跟教廷做事儿吗?这事儿你不知道?”
摸摸鼻子,男人挑眉,笑道:“不可否置,我的确是在为教廷做事儿。不过那只是一个同等交换的人物,我保护你想杀掉的那神父,他们给我提供一些我需要的资料。这事儿已经过去很久了,我可不是你的敌人。”男人伸出手,左单冰冷的目光盯着那伸向自己头顶的手,转弯,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男人拍了拍左单的肩膀,语重心长:“你最近小心一点,教廷的人盯你盯得很近,不到必要,千万不要跟你儿子分开。这次他们出动武器不是一般人能够承受的,就算是你对付起来也很吃力。那些恶心的家伙,这次是打定主意要杀掉你儿子。”
“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样?你有什么目的,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看着俊美的黑发西方男子,左单警戒,这个世界上有谁会全心全意为别人?无非都是图了一些什么,唯一不图自己什么的人……已经走了,现在就在自己的怀里。眸光有些暗淡,左单丝毫不敢放松警戒,冷冷的看着微微有些愣住的男子。
黑发男子无奈的摇头,抽出根烟,点燃叼住:“随便你信不信吧,你自己小心。”男子意味深长的目光深深地看了一眼左单,正欲离开,却又想到了什么,又道,“还有,不要被表面的现象迷惑住。还有……你真的不该回来。”
瞅着男子远去的背影,很快那结实修长的潇洒背影便被人流吞没,再也无处可寻。
哼!教廷。
眼底闪过一丝怨毒,左单上车,掏出电话拨通蒙汉娜的号码。
“喂?老师,有什么吩咐吗?”电话那头,蒙汉娜声音带着调皮轻快,似乎遇到什么好事儿了。
疲惫叹息一声:“米歇尔回去了吗?”
“恩,怎么了?”感觉到左单语气的不对劲儿,蒙汉娜也凝重起来。
“在他的行李箱内,我将你上次秘密收到的那一沓照片copy;饿副本,封了进去。你现在马上联合着莱雅,将这照片送去世界各地所有血族大家族和异能协会手中。我要让教廷成为所有血族和异能界的公敌!”语气坚定,惹了她,就要做好下地狱的准备。
“是!”不敢问为什么,蒙汉娜直觉此时的左单绝对不能够拂逆,更何况,她绝对不会拂逆左单的意思:“对了,老师,昨天,我的人救了欧。”
“欧在你那儿?”皱眉,虽然索尼娅特种死亡部队少了一个大将并不会造成混乱,但是其他支队已经开始在打压欧统领的这支部队。左单又抽不开身,彦已经先回去索尼娅特种死亡部队的总部,看样子,再过不久雷也会回去。她现在正缺人手,左氏虽然现在看着是自己的,可是左公龙那老狐狸自然不可能真的会让自己将左氏陷入危难之中。“她怎么样?”
“不太好,受了很重的伤,现在正在昏迷。”蒙汉娜顿了顿,解释:“本来想跟你汇报的,可是我这里发生了一点儿事儿,刚解决,没有来得及。”
“恩……你好好照顾她,让她不好着急着过来帮我。”左单想了想,除了库铁那,她还有一张王牌。不到万不得已,她不会出动自己的野兽雄师。
收了线,左单沉入对教廷的疯狂报复的策划中。
将潇远的骨灰放缩进房间的保险柜中,左单在自己的胸前戴上了小白花,拍了拍眼巴巴看着自己的小运,郑重的将小运交给丛妖:“替我好好照顾小运,拜托了。”
听闻了潇远离世的消息,丛妖举得有些难受,如果不是她多嘴,那少年……抱歉的目光注视着左单,后者心领神会,安慰般的拍了拍她的肩:“你不说,我还是会知道的,不关你的事儿。”是我的错,是我眼睁睁看着他在爆炸烈火中死去,为了我的私心没有上前去挽救。
小运趴在窗台上看着自己老妈的车远去,隐约觉得,自己的老妈不一样了,真的不一样了,不止是给他的感觉,那笑也不一样了。以前,老妈笑,他会觉得舒服、温暖,很喜欢。现在……除了莫名的心痛,就是想哭的冲动。
被守门人目送的进入这鸟语花香的庄园,左单扫了眼不远处的蔷薇草墙和古色古香的美丽古堡。
被姑姑和姑父热情的接入古堡,她已然成为两位的救命大恩人,亦成了姑姑最心疼的人。抚摸着左单的秀发,左溢俨然把她当自己的亲生闺女疼爱。
“杰言就快回来了,等等久好。”仔细盯着自己的侄女,左溢捏着她的手就不放,满脸心痛:“你瘦了,没有好好照顾自己吗?”
无声笑,左单坚强得令人心痛。
尼奥眼尖的看到左单胸前的白花,微怔,温和关切的询问:“这是……”点点胸。
低头看看纯洁无暇的小白花,左单笑容有些凄惨:“是我的……一个很好的朋友,很好。”姑姑蓦然缩进了手,担忧的看着左单,眼中满是安慰。
抽出手,轻轻拍了拍姑姑的手,算做是回应她的担忧。
或许是收到了消息,杰言回来的得很快,有些诧异左单为什么会主动找自己。将她带到自己房间,杰言的壁橱是一个很大的酒柜,里面陈列着无数富有价值的珍贵名酒。
送掉领带,杰言温和轻笑:“要喝点儿什么吗?”斜着眼瞧着端庄高雅的女人,杰言扫过左单胸前的白花,眼里有些诧异,是什么人够资格让她服丧?杰言兜转着也不切入主题。
“随便。”默默看着高大优秀的男人,左单想了想,道:“我来跟你做个交易,我想这个交易,你一定会很喜欢。”对上男人探究的眼,左单接过醇香的红酒,却并没有心思饮下。血红的色泽,血族龌龊的嗜好。
“怎么?你想把你自己给我?”故意将左单的话曲解得暧昧,杰言发出坏笑。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儿,邪气的目光认真的在左单身上游荡,性感露骨的舔了口醇香的红液。
“你们比伯家族一向看教廷不顺眼,前几年他们又无端攻击你们的领土,造成你们大批血脉纯正的血族牺牲。我想,你们一定很恨他们吧?”摇晃着杯中液体,对杰言的暧昧左单惘若未闻,谨慎安排自己的语言:“而我,也因为一些原因,不得不让教廷的人在这个世界上消失。我想,你们一定很需要一个助力。”
“你想跟我们比伯家族联合起来,对付教廷?”蹙眉,杰言放下酒杯,一眨不眨的看着左单。猛然笑了,眼底流转着狡黠:“这可不是交易,这是你的请求吧?你凭什么认为我比伯家族会帮助你?”
“不是帮助我。”摇头,左单轻笑,胸有成竹:“也不是我想联合你们比伯家族,而是你们比伯家族想联合我。”笑得得意,优雅的翘起腿,举手投足间左单都流淌出上位者的风范。
微怔,古怪的目光看着左单,他不明白这女人的自信是从哪里来的,难道她手上有什么绝对的筹码?“何以见得?”
“总裁或许应该看看这个,再做决定。”搁下酒杯,左单从包里翻出一个信奉,飞向杰言。
稳稳接住,疑惑,打开。一沓照片被抽出来,杰言的狐疑转变为震惊,再从震惊转变为愤怒,愤怒又深化为仇恨。精光四射的眼狠狠盯着左单,杰言晃了晃手上的照片,笑得嗜血:“这些都是真的?”
挑眉,左单双手抱胸,微微勾出一丝嘲讽:“用假的糊弄你,你觉得我会有好处吗?”
不可否置,杰言将照片收好,放到抽屉里,点头:“我们比伯家族请求与您合作,共同对付教廷,不过……我想知道,你是否有足够的筹码,够资格跟我们比伯家族合作。”杰言的态度变得有些恭敬了,该死的教廷,那帮伪善的家伙,这次非搅了他们老巢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