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谁说女子不如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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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贞元一百二十年三月初一南临金銮殿之上

“宣本次科举新科状元,榜眼,探花上殿——”

红毯之上,三个身影款款而来,但见为首一人,一袭白衣,清雅脱俗,远观似山涧深幽的茶花,近看他眉目清秀,面如冠玉,竟让人惊诧于世间任何华丽辞藻,也不能形容这张清俊容颜。

“微臣岳珏/方卓然/柳贤叩见皇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朝堂之上,群臣静默片刻,左侧首位传来一道清亮的声音,打破沉寂,“哈哈……我南临真是人杰地灵,前些年出了个俊美无涛的状元丞相,如今这一届的状元——卫丞相,你看和你当年相比,如何啊?”

被人点到名,右侧最前方一人微微侧了侧身站出行列,他不及萧然健硕,甚至说背影看上去有些孱弱,但就是这么一个人,却让人不敢小觑,他清冷的目光横扫过七皇子萧然,道,“古人论贤,非德行品性,今日七王爷以相貌相较,卫某深感不幸。”那声音不疾不徐,不卑不亢。

“卫临煊你不要不识抬举——”

眼看朝堂上经常出现的一幕再度上演,居高临下,一双冷目看着这场闹剧,只听高殿之上一声喝道,“平身——”及时将两人打开。

群臣长舒了一口气,纷纷转向殿上正座之人。

那人似乎对堂上的争吵习以为常,顾左右而言他,“乡试中解元,会试得了会元,殿试中了状元,连中三元,这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我南临历史上总共才出过两个,一个是你岳珏,还有一个,你可知是谁?”殿上那人声音极缓,冥冥中带着一股威慑。

“当朝丞相卫临煊卫大人。”我目不斜视道。

“可是,你却比他更聪明。”

群臣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草民不敢。”余光处,只属于他的那道黯伤的眼眸如影随形。

“临煊当年科举考试最后一道殿试,可是费了不少气力,样样洒洒数万字,那一纸论水利之治的确让众水利大家茅塞顿开,亦是让朕叹为观止。而你呢——”萧瑾目光流转,落在眼前跪着的人身上。

“仅仅几字,却让我翰林院大学士亲自邀进府接见,彻夜长谈,甚至动了收你为门生的念头。”

“他写的什么?”官员甲小声问道。

“不知道,这一届科举考试最后一题是论行军之战术,这题可算是困难重重,既要求这些文人有深厚的文字功底,又要求他们有武官的行军打仗之谋。我看不易……”官员乙思绪道。

一时,殿上嘈杂声纷起。

“草民只是以事论事,并未哗众取宠之意。”我淡淡道,目光一扫周遭,停在那双略带伤感的眼神处,不落痕迹地撇过头去,然后正色道,“臣在卷上有三问,我军所处位置,周遭地形如何?位于何时节?守将是何人?——论地形,若是背靠河堤,我军可以水淹敌军;若是高岭,陡峭险恶,我军可以驻扎一方,凭借地利优势,天险易守难攻;若是四周群山,我军可以乔装打扮隐于山林之处,设下陷阱。论时节,不同时节,风向不同,降雨大小也不一样,若是敌军处于我西侧,南临边界入冬常刮西风,我军就可以考虑纵火连烧敌军数营,一燃俱燃。至于守将的问题,也是至关重要,俗语就有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之说。可见一国守将何等重要。知己知彼,了解敌方守将的脾性,善猜疑?优柔寡断?粗心鲁莽?才能利用其短处,做到百战百胜。”

许久,朝堂上没有人说话,我敛起眸,定定地看着地上。

“说得好!”萧瑾的声线略有起伏,“敢直言而抒,大殿之上,临危不惧,神色自若,果然有几分能耐。”

“皇上乃是一介明君,草民何惧之有。”

“哦?”他饶有兴趣地听着下文。

我缓缓抬起眸,与他迎面对视,没有任何感情,眼中只是一派平静,就连我自己都在怀疑,我是不是在陈述着一个事实,“自皇上登基以来,治水利为民,修文振国声,修桥梁方便通商,广办学堂授业,使百姓安居乐业,临国繁荣昌盛,如此明君,还有何惧?”

“哈哈……”萧瑾仰头大笑,众臣见龙颜大悦,亦是大呼万岁。

“难怪翰林院的大学士都如此看重你,将你收入其门下。”

“承蒙恩师抬爱。”

“你可知翰林院刘大学士在朕未登基之前,还是朕的恩师?”

我故作惊诧,看向他。

“若是论辈分,你我还是一门师兄弟。”他笑道,那脸上若隐若现的酒涡甚为眩目。仿佛仅是单纯的赞赏。

“草民不敢当。”我诚惶诚恐道。

“朕说你当得就当得。”

我感觉身旁的人一样的目光,有赞赏,羡慕,嫉妒,也有巴结的,左侧一道刺目的眼神恰恰与右侧那道伤感的目光形成鲜明对比。

清风送爽,我举杯邀饮,却只是孤寂一人而已。

“岳状元可是皇上面前的大红人,怎么独自一人在这自斟自酌?”眼前被一道黑影笼罩,他挪了挪身,径自在我身旁坐下。

我受宠若惊,敛眉便要站起作揖,“七王爷——”

他一手将我扶起,原本微眯的双眼绽开一丝笑意,似是极为满意此举动,“哎,岳状元不必多礼,今日你在金銮殿上一番话,如今恐怕众人皆知,岳状元的才学令萧然敬佩不已。”

“七王爷过奖,微臣不过是纸上谈兵罢了,若是论实战,哪里及得上七王爷半分,民间都知道七王爷智勇双全,为我南临亦是立下不少汗马功劳。”

萧然的脸上多了一道喜色,“既然萧然敬佩岳状元的才学,岳状元对我萧然也颇为好感,不如私下里,我们便以兄弟相称如何?”

“七王爷,这万万使不得,您是千金之躯的王爷,微臣不过是……”

萧然赫然打断我的话,一脸阴郁,“难不成,本王还不配与你兄弟相称?”

“不是,岳珏不是这个意思……”我左右为难。

“那不就得了,我看你年纪尚轻,以后本王为兄,你为弟,如何?”说罢,他上前一步,举杯邀我,“来,岳兄弟,喝了这杯,你我可是好兄弟了。”

“大哥——”我轻声唤道,抬起眸看向他。

月光之下,一臂距离之间,他有那么一瞬的微愣,神情怔怔地凝望着我,竟忘了手上的动作。

“大哥,大哥?”

“呃……”他急急地将目光撤回,眼底闪过一道惊慌失措,“来,岳弟,你我一干而尽。”

“好,一干而尽。”我冲他微微一笑,饮下。

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酒,我只是在一个劲的提醒自己,千万不能醉下,我必须保持清醒,一杯接一杯,就在我以为自己快不行的时候,萧然的身体突然笔直的倒下,我推了推趴在桌上的他,纹丝不动,便唤了人将他送回他的王爷府。

我勉强撑着身体站起,一个不慎,身形晃动了下,一道黑影从暗处急速飞了出来,小心将我扶住,“公子,如何?”

我缓缓推开他的手,轻言道,“我没事,我之前嚼过醒酒的药草,现在还撑得住。”

月下,我清俊的容颜上漾开一丝笑意,看如今南临朝堂的局势,萧瑾最上,然后便是七皇子萧然与丞相卫临煊分庭抗礼,而今日萧瑾在殿上对我的那番礼遇,也许是出自他的真心,不过也是另有目的——为了平衡另两人在朝堂的权利。以他的聪明,看来已经意识到这两人对皇权的撼动,或是为了培植另外的力量,或是为了削弱这两人的权利,两者都好,反正我的出现,是他最好的选择。至于萧然,哼——想拉拢我?真是煞费苦心。若说这三人,谁最容易取信,便是萧然。若不是这样,他也不会从皇储之位上落下马,还成了萧瑾一统江山的工具。

“公子,我扶你进房休息。”慕云一贯清冷的声音,微微颤动着。

“慕云——”我抬头,正好看到他面上傅着的冰冷铁面具,不由惋惜,“多好的一张容颜,可惜毁了,慕云,你为何这么不爱惜。”伸手抚上那面具,颤声问道,“还疼吗?”

“不疼。”他埋下头去。

“骗人,怎么可能不疼!炮烙之刑怎么可能不疼!慕云,你为什么这么傻,为了我,不值得。”眼底雾气蒙蒙。

“只要能跟着公子,一辈子守在公子身边,慕云是什么模样,慕云不在乎。”

“慕云你……”

我一手紧握成拳,萧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