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云你……”我一手紧握成拳，萧瑾，所有的伤，所有的痛都是因你而起，我要你双倍奉还！
“哟——今个吹得是什么风啊，居然请来了七王爷的大驾。我就说一早喜鹊在我百花楼唧唧喳喳叫个不停，怎么赶都赶不走，准是有好事，没想到尽是这等天大的好事……”化着浓妆的老鸨满脸堆笑，扭着肥硕的身子，颠颠地跑出来迎接。
萧然充耳不闻，回过头笑意相对，只见其身后缓缓走出一人，面如冠玉，唇若涂脂，一袭白衣，飘逸如羽，好一个男生女相，让人忍不住想多看几眼，只是碍于他身旁的人煊赫的身份，又只得生生的将目光收回。
我低垂下眸，敛了不适，眉头微微蹙起，再抬头，已是神色自若，完全不见刚才的晦涩。
“岳弟，看你这模样，便是不懂享乐之人，以后跟着为兄，为兄亦不会亏待了你。”萧然戏谑道。
我冲他淡然一笑，他目光微愣，随即神色慌张地移开，冲老鸨喊道，“把梅嫣给我唤来。”
“这个——七王爷，梅嫣今个不舒服，要不，我让琴兰和夏竹伺候您？”
“哦？她不舒服？你百花楼是妓院，不是善堂！本王与岳兄弟一同赏乐，若是扫了本王的雅兴，本王立马让人封了你的百花楼。今日，就是梅嫣死了，也要给我把她抬出来！”萧然扯起一丝邪佞，“啪——”的一声，身后的侍卫已将百花楼内的桌椅掀翻在地，恩客慌乱四窜，老鸨一看这情景，顿时急了，赶忙上前劝阻，被侍卫一个扬手，摔了个人仰马翻，好不狼狈。
“七王爷不就是想见梅嫣，何必如此劳师重重。”楼梯宛转处那一抹白影飘然而出，众人又是一叹，这便是百花楼的头牌素有梅花仙子之称的梅嫣姑娘？清雅脱俗，竟非凡物，轻纱下，隐约可见她出萃的相貌，一袭白纱素裹，周身不仅不觉得单调，反而勾勒了她优柔的体形，更是撩人心弦，这等仙子般的人物，着实有让男人心痒的能耐。
那一道清冷声音窜入耳膜，我微微抬首，随即对上她灿若流星般的眼眸，顿时僵立在原处。
“岳弟？岳弟？”萧然连唤两声，我才晃过神来。
“大哥——”
“哈哈……果然是才子佳人，天造地设一对。”萧然笑道，“我就知道，以你的个性，肯定喜欢这般清冷的女子。怎么样？只要你一句话，她便是你的。”
老鸨嘴唇抽动了下，触上四周肃然的一队士兵，半晌没敢说话。
我最后扫了眼那楼梯口的俏佳人，不顾那人蹙起的清眉，轻声道，“那就有劳大哥。”
“吱嘎——”门从外面被轻轻带上。
房间内，烛火摇曳，清风下，珠帘微微晃动，发出清脆的碰撞声。两人静默了片刻，我自顾自的在圆桌旁坐下，自斟一杯，对着一旁拘谨地站立之人举杯，“要不要喝一杯？”
梅嫣冷冷地将头撇了过去，不再看我。
我轻笑着，端起茶来，细细品味，“想离开这里吗？我可以帮你。”
见她不回头，我继续道，“还是说——你根本不想离开百花楼，也是，你毕竟是这百花楼的花魁，你习惯这种纸醉金迷的日子，一双玉臂千人枕，半片朱唇万人尝……”我低叹道。
“你真的肯帮我？”她倏然回头，那清冷的眼眸里多了一丝急切。
我微微点点头，放下手中的茶杯，“你应该知道，你本就是七王爷送给我的人，我若是要了你，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一个开过苞的妓女会是什么下场——今晚过后，你不再是冰清玉洁的花魁梅嫣姑娘，而是和楼下那些女人一样，人尽可夫。若是我不要你——也就意味着你无法取悦我，得罪的将是七王爷，又会有什么样的结果，还用我说吗？”
她的身子微微轻颤，思绪片刻，缓缓道，“你要我怎么做？”
我的唇角扯起一丝笑意，深深望进她的眸，“我想借你的声音一用。”
她困惑地看向我，我徐徐站起身，踱到她面前，“相信我，我会让你重拾自由，只是，在这之前，劳烦梅嫣姑娘暂时在我状元府上住下。”
那一道行云流水般的悠扬自她手下而出，婉约的轻妙，让人心旷神怡。
“停——”
“中、名、小三指自然放松而略有抬起，名指或小指不可有扎桩的动作。”
弹琴的人神色一怔，随即按照吩咐去做。
“触弦时大指轻轻捏在食指近指尖第一关节上。”
再听，那琴音果然比刚才更好，唯一长音处的缺陷也消失，余音渺渺，渐趋尾声。
一曲作罢，梅嫣款款站起，踌躇着踱到我身旁，“大人——”
“你弹得很好，只是还有一些问题，以后慢慢改便是。”我转身冲她浅笑道。
梅嫣脸颊微微泛红，低垂下眸，“多谢大人夸奖。大人，似乎对琴音颇有研究，不知梅嫣能否有幸赏悦？”
我转过头，目不转睛地望进她的眼眸，直至她羞赧的埋下头去，我才低声道，“梅嫣，你可知道我最喜欢你何处？”
“以前在百花楼，恩客们喜欢的是梅嫣的相貌。”
我摇了摇头，“可曾记得我第一次见面就对你说，我想借你的声音一用？清冷空灵，那声音……实在难忘……恐怕我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大人——”
“你的声音很像我一位故人，他身负灭门之仇，可怜可悲？所以在百花楼初见你时，我就被你那清冷的声音怔住了——梅嫣，你可知道我在利用你。”
“那大人为何又要告诉我？”她反问。
“这些日，我让你习字，照着已有的笔迹临摹；我让你练琴，却对你的指法诸多要求；还对你说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什么不该做什么——只为一朝。而如今，是时候了。”我喃喃道。
“大人……”
我面色一凛，“记住，只需照着我的话去做。千万不要爱上他，若是你一旦爱上他，你必将万劫不复。这是我对你的忠告，你的自由还握在我的手中，你也别想逃走，即便天涯海角，我必不放过你，我说到做到！”一掌击下，身旁的石桌粉碎。
梅嫣心头一悸，双睫微微颤动，颌首作揖离去。
“公子——”他皱着眉看向我受伤的手，鲜血顺着手背流淌下来。
“凭什么你们可以踩着别人的尸体，一步步地往上爬，卫临煊，我要你内疚一辈子！”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容不得我存一丝怜悯，他们杀我族人之前，可曾也有过半分同情？
“派人看着她，随时随地向我汇报。”
“是。”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仰望着头顶的那片天，一如六年前我离开时的模样，广袤的蔚蓝，“慕云，分别遣人去丞相府和七王爷府上递帖子，新科状元岳珏邀两人共宴，不管你们想出什么办法，我要在明日中午之前看到这两人同时出现在我岳府的后院。”
“是。”
“怎么还不退下？”
“公子，北钺来信了。”
北钺……心头一紧，临走的那个寒冷月夜，他紧紧地圈着我，不曾松手一刻。我知道以他的智慧，怕是早就知道我去意已决。我双手摸索着傅上他的大手，紧握着，手心处传来的阵阵体温，让我心头一暖。
他在我耳畔，低低道，“记得，回来！”
“嗯。”我轻哼了一声。
他的唇倾压下来，从未有过的霸道，一丝害怕失去的淡淡哀伤。
那一晚，我们谁也没睡，彼此的拥有，直至晨光初现，我点了他的睡穴，看着他沉沉睡去，我伸手轻轻划出他深刻的轮廓，低下头去，轻轻地吻着他的唇，一滴眼泪落在他的脸颊上，我豁然站起，一身便衣装扮，转身出了未央殿。
凤非离——你的情，我记下了。
当初的不辞而别，而如今，而如今……我紧握着那一纸书信，是谁在道，相思成灾，相思成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