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上一阵阵的抽疼，这钱亦风下手也太重了，不过一拳换一条命，值得！
他的长指划过我的脸颊，轻声叹息道，“都肿了，如此一张我见犹怜的容颜……”
“皇上，微臣不碍事。”我撇过头去。
听得他在我耳畔处深叹了口气，突然一声令下，“来人啊——将钱家那个暴徒杖打一百下。”
我单膝下跪，“皇上，这次是微臣不好，微臣不该明知褚家小姐已许配给钱家二公子还与她交往过甚，还请皇上网开一面，就饶了钱亦风吧。”
萧瑾绕到我身后，我绷紧了身体，因为摸不透他的心思，所以，在他面前，我总是不自觉地紧张，手心已渗出些许汗水。
“口是心非。”他轻笑道，“若是这次朕真饶了他，下次你还不知道该想什么法子虐待自己。岳卿不曾在意，朕可是在意得很。”
“皇上——”
他并未像往常一样，将我扶起，而是自顾自地坐上矮塌，目光灼灼地看向我，“岳卿如此费尽心思挑动，轮到褚钱两家了吗？接下来又是谁？是我南临朝堂上的哪位官员？”
我心下一颤，沉默片刻道，勾起一抹笑，“岳珏这么做，不也是衬了皇上的心意吗？”
萧瑾目光收敛，望着我时，多了份探究，“岳卿，果然聪明。”
“和卫丞相相比，如何？”我看似漫不经心的问道，当年，卫临煊助他登位，两人协作除去其登上皇位的阻碍；而如今，换了个帮手，他为权，我为仇，只是我明白他的目的，他却不知我的意图，所以，他慌张了，眼底开始有了一丝担忧……我心下笑了，萧瑾啊萧瑾，我让你慌乱了吗？你自恃的沉静去哪里了？
萧瑾豁然爽朗的笑了，直直的走到我的身边，钳起我的下巴，捏的我生疼，那声音透着一份冰冷，“不管你想做什么，朕只给你三月，三月之后……”原本的冰冷，被他眼底霎那间消逝的温柔取代。
我讷讷地看向他，为何我会觉得他最近变了……
直到我步出御书房后，他的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浅笑，自言自语道，“三月之后，大寿之时……如此绝色的相貌，世间能有几人，枉我自负聪明，却还要他人提点，为何我竟然会想不到……”
钱亦风被活活打死的消息，我还是翌日才知道。那一日回了府邸，我还在为脸上的伤耿耿于怀时，慕云静静的步到我身旁，拿起我手上的鸡蛋，在肿处微微的滚动着，轻敷着，那动作极缓，轻似羽毛。
脸上的伤痛渐渐缓了，我闭上眼，沉静在舒适之中。耳边传来慕云平静的声音，平淡无奇，“钱亦风怕是熬不过今日。”
“唔？”我蓦然睁开眼，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脸。
他像是感觉到我的注视，随即撇过头去，将那张覆着铁面具的容颜藏于身后。
我轻叹了口气，伸手强行将他的头摆正，四目相对，我郑重其事道，“慕云，没必要总是躲在暗处，这张容颜是为了我而毁，若是真的说该愧疚的人，那个人应该是我。”
慕云急忙退后一步，单膝下跪，“公子，切不要再说这话！慕云是甘心情愿的跟随公子，这张容颜——要不要？也是慕云自己决定的，不怪任何人！”
我伸手将他扶起，“慕云——”我看着他，心下悲怆之感油然而生，我故作坚强的望向窗外，“慕云，我是不是已经双手沾满了鲜血？”
“公子——”
“其实，钱亦风虽然霸道、蛮横，染了些富家公子哥的一些坏习性，但罪不置死，可我却毫不犹豫的利用萧瑾对权的追求——当年的四大辅臣在他心中，始终如鲠在喉，将钱亦风置于死地，我，是不是太过狠毒？”我双目含伤的看向他。
“如果他不动手，我也会动手。”
我诧异，转过头看向他，他脸上一派坚决。
他目光决然的望着我，那眼神里一直都有我看不懂的东西，我心里暗嘲——月玄机，你真的不懂吗？还是始终不愿去直面。
“为什么？”我瞥过头去，宁愿装作一无所知。
“他伤了你。”短短的四字，却是再清楚不过的感情。
许久，“慕云，我的双手已经沾满了鲜血，你要和我一样吗？”我想推他远离这个是非之地，但是结果呢，因为我的推托，他甘愿自毁容貌，陪我前来南临复仇；我从不想拉他入这个漩涡，可是却让他为我受伤流血，如今变得冷漠，是非分不清……
“地狱吗？既然公子能去，为什么慕云不可以。”他淡淡道，总是那般冷淡的一个人，却总是在身边护着。
“慕云，你这又是何苦——”
“公子被人需要着、被人思念着、被人牵挂着，虽然慕云也需要、也思念、也牵挂，但是——在公子的心里却是微不足道的。”他语气沉重，倏然又豁然开朗，“我只要你幸福，这么个小小的要求，公子一定要做到……就算是对得起慕云了。”
翌日，宫里传来消息，钱家的女儿难忍屈辱，在冷宫内自尽身亡，萧瑾啊萧瑾，为我？还是为你自己？我轻闭着双眸，只觉得眼前的那淡色的茶花已不如之前纯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