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绡轻咬牙,看着一直坐在床畔的逸风。他就这样握着云衣的一只手,坐了整整一下午,他——真的是这么在乎她的吗?
“宫主,药煎好了。”先前的服侍在红绡身畔的一个女婢端着刚煎好的药走了进来。
红绡站起身子将药接了过来,随口吩咐道,“你出去吧。”
女婢行了礼,退身出去,顺手关上了房门。
端着药走到床前,看着依旧静默的逸风,不由得叹了口气,“我要喂她喝药了。”
“给我。”逸风并不抬头,只是向她伸出了手。
红绡微微一愣,却并没有将药给他,只是淡淡的说,“你一个大男人伺候起人来,总是不方便的,还是我来吧,难道我会害她不成?”
“你若不害她,她便不会成今日这般模样。”逸风冷冷的说。
“你!”红绡眼中闪过一抹恼意,深吸了口气道,“好,我便就是要害她,让她受了刀子,中了奇毒,生不如死,我就高兴。你满意了吧?”
逸风冷哼一声,并不作答。
红绡也不理会,一转身背向他,坐了下来,将没有防备的逸风往后顶了一下,嘴里却径自说着:“你是知道我的脾气,也知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你一身本事,能保得了一个半死不活的人的周全吗?若不想她死得快,就让开些让我喂药。”
身后的身形僵了僵,终究什么都没说的起了身,走到了一旁。
“拿着。”红绡挑眼瞧了瞧他,突然说道。
“什么?”逸风皱了皱眉,不明白她在说什么。
“药啊。你不端着药,我怎么将她扶起来。”红绡理直气壮的说着,依旧直直的端着药,“你若再不接着,我端不稳,落在地上碎了,我可不管!”
逸风皱紧眉头,却还是接了过来。
红绡有些得意的偷笑,却转过脸去,将云衣扶起来,让她的身子半靠在软垫上,这才接过逸风手中的药,舀起一勺,放在唇边吹了吹,轻轻的凑近云衣唇畔,喂了下去。
喂了几勺,又拿起一旁的绢子擦了擦唇角的药渍。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只有淡淡的药香弥漫在屋内。
一碗药见了底,红绡才撤了垫子,让她躺下身来,然后端着碗有些疲累的站起来。
“谢谢。”轻声的两个字,红绡愣了愣。
霎时又明白过来,一时脸色有些复杂难辨,“谢什么呢?若你所说,她是因为我才受的伤,虽不至于要了她的小命,只是身子即便恢复了也怕是大不如前。”
逸风长长叹了口气,没有再说话。
红绡顿了顿,想说什么,还是没有说,转身出了门去。
方一开门,却与来人撞了个正着,红绡正欲开口大骂,却再看清来人后,愣了愣,到口的话又吞了下去。
风风火火的闯了进来,此刻看到床上那个牵肠挂肚的人,反而不敢冲上去。一步一步,缓缓的走了过去,是她吗?为什么脸色如此苍白?为什么她那娇艳的唇没有一点血色?
屏住呼吸终于走到她的身边,有些颤抖的伸出手去,巍巍的触到她的脸颊,指尖缩了一下,又覆了上去,摸到她身上虽有些凉却还有丝温度的体温,心里的那块石头终于落了下来,整个人却似失去了力气,滑落在床边。
“何青?”逸风侧耳听到了动静,和熟悉的味道,出声道。
“为什么?”何青的眼睛定定的盯着云衣,口中却问的逸风。
“对不起。”有些愧疚的说着。
何青转看他,眼里有着伤痛和愤然,“红绡与你的恩怨,我素来知晓,只是为什么非要扯上衣儿!”
逸风垂下头,依旧轻轻的说,“对不起。”
“你不要跟我说对不起,说这句话又又什么用。”何青有些激动的声音,“你看看她,她是个多么活泼多么灵动的人,现在却了无生气的躺在这里。对不起,对不起能换回她的健康,她的无恙吗?”
红绡有些忍不住,“你凭什么责怪他?掳走人的是我,害她受伤的也是我,一切都与逸风无关,有火冲我来好了!”
“是,我是有火!”何青怒红了眼睛,冲着红绡斥道,“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寻衣儿的麻烦,我没有与你计较,怜你是一片痴心。可是,你却越来越过分,今日若是衣儿有个三长两短,我定让你雪缘宫陪葬!”
冷哼一声,红绡道,“陪葬,那就看你荷叶山庄有没有这个本事了!不过……连自己的女人都保护不了,三番四次被人掳走,我倒想不出来这样一个山庄的庄主能有什么能力。传说中的暗夜部,看来不过如此……”
“红绡!”逸风突然开口喝道。
红绡抿了抿嘴,狠狠瞪了变了脸色的何青一眼,不再说话,跺脚出去了。
逸风停了停说:“红绡就是这个脾气,说话伤人而不过脑筋,你也别往心里去,跟你没有关系。”
颓然的耸下肩,何青转身红着眼睛看着云衣,伸手拂上她的脸颊,“她说的对,我保护不了衣儿,害她吃了这么多苦,是我的错,我没用。”
“你想多了。”逸风叹口气,不知该怎么说。
“风,我刚才……太冲动了。”何青垂头闷声道。
摇摇头,拍了拍何青的肩膀,逸风道,“我明白,我理解你的心情。”
“恩,迪云就拜托你照顾了,还有公主,大婚在即,绝对不能出任何岔子。靖南王绝对想不到会公主会藏在剑啸堡,他以为抓了南宫啸,剑啸堡便垮了?孰料,我们却把人藏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何青并未抬头,却冷静的吩咐着。
逸风淡淡的点头,“一切还是小心为上。”
停了下,想了想又说,“除了你我,还有谁知道公主的藏身之处?”
“没有了。”何青回道,“便是皇上,也不知道的。”
“恩,越少人知道越好。”逸风应了声,“那我着手去办了。”
何青不再说话,只是出神的望着昏睡不醒的云衣,心里有着焦灼的疼痛。
静默了一小会儿,逸风轻轻的走了出去。
“你果然确定人藏在那里?”靖南王站在月光下,微微眯起了眼,让人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如果王爷有所怀疑,可以不必去。”淡淡的声音,却看不到出声的那个人。仔细循着声音探了探,方看到正对靖南王的树丛内站着一人。只不过被树丛的阴影挡住了,看不太真切。
靖南王咧开嘴,露出惯有的笑,“我怎么会怀疑你呢,我们毕竟合作有短日子了,你给我的消息如何,我心中自还是有数的。”
树丛内的人影低低的笑,没有答话。
“可是那里的守卫森严,又有机关暗器,怕是没那么容易。”靖南王又有些顾虑的深思道。
那人低笑道:“王爷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缩手缩脚了?”
停顿了下,接着道,“即便那里守卫噤若皇宫,王爷手上,不还有一张王牌吗?”
“你是说……”靖南王突然大悟,接着大笑起来,“果然妙计!”
“王爷心中自有定夺,风隐先退下了。”那人低声道。
只见树丛下,眨眼便没了那个身影,只有晃动的树枝无声的诉说着方才的密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