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向华府快速奔驰,触及到手中触及到湿乎乎地一片,沈卓远内心泛起不祥的预感,低头看去只见她衣裙下缓缓流出血水,他无法置信地瞪大双眼,紧紧搂住她虚弱的身体,沙哑的嘶喊呼唤道:“忆如,你睁开眼睛看看我!”
听到他的呼唤,我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这个伤害过我最深的男人,突而微弱地笑了,只听他吼道:“你不能离开我!我不允许你死——”
我感觉到他浑身发抖,眼前一片朦胧,身体好像不再属于自己
看到她笑着,头一歪倒在自己怀里。沈卓远颤抖着手伸触到她的鼻息下,表情瞬间转变为惨白
不,不会的,她不会就这么死了的,没有他的允许,她不能死!
华太医被辰光从府里拉出来,上了马车替忆如诊视过后,长叹了一声,出了车厢,低声对神色恍惚的沈卓远,禀道:“王爷,请恕下官无能,夫人她——”
话没说完,华太医便被人揪住了衣领拎了起来。
沈卓远将他拉近,不相信她就这样死了,恶狠狠地说道:“你给本王听好了!救不活她,本王要你全家陪葬!”
华太医被他铁青的脸色吓到了手脚发抖,颤声道:“王爷,您别激动,夫人的情况本来就不乐观,在受到强烈地刺激下,动了胎气……小产,她已经……”死了。华太医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完,便被人狠狠的丢在地上,痛得哀声直叫。
“不可能,不会的,她不会就这样死的……”沈卓远死死盯着华太医,双眉拧结在一起,“救不活她,本王就将你千刀万剐!”
死人怎么救?
华太医愣愣地望着几近发狂的沈卓远,不由自主惊骇的向后挪动。
心痛化为愤怒,沈卓远将华太医一把从地上拎起。
华太医害怕紧张地张了张嘴,只觉得呼吸困难,快要窒息了,抬眼却见沈卓远一脸暴戾之气,犹如恶魔狰狞般的瞅着他
“……王爷,请恕下官……夫人她……已经死了……”
华太医艰难的把话说完,只见沈卓远一个踉跄,将自己松开跌坐在地,连忙喘了喘气,稳住心神,只觉得自己仿佛在鬼门关绕了一圈后回来!
“她死了,真的死了……”
“王爷!”辰光看着失魂落魄地主子,伸手想去扶他,却被他扫开。
沈卓远望着车厢内,逝去的生命,脑中麻痹自己,欺骗自己,她没有死,只是睡着了,不一会,她就会醒……
他想上车却迈不动脚,腿下一软,头差点磕在车沿上,辰光连忙上前扶住他,再次提醒道:“王爷,夫人真的……去了,请节哀!”
刹那间,沈卓远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整个世界都失去了颜色。
我的魂魄游离到车厢外,深呼吸了一口气,正打算准备离去。
耳边传来一声发生内心深处悲痛的狂吼,“忆如——”
听着那震耳欲聋的呼喊,我掏了掏耳朵,不情愿的回头望去,只见沈卓远脸色发灰,直挺挺的向后倒下去,辰光等人快速接住他,现场一片混乱。
我看到这一幕想笑,却笑不出来。心中疑惑着难道说,他真的对我用情至深?不,他如果真心爱我,为何还会一次又一次的伤害我?
想到这些,我恨恨地瞪向他,只见他们快速将他扶进华府,只留下一人,看守着马车上我的尸身。我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脑袋,暗骂自己:想什么?还不快走,难道想留下来,关心他不成,像他这种人死了活该!我的死,可是他一手造成的,我还想着他,没事犯贱啊!
“跟我走吧。”
背后突然冒出一个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维,着实并把我吓了跳,紧接着面前多了一个小男孩,是他在说话吗?听声音跟他的长相不一致,他是何方神圣?妖怪?还是天使?
我连连后退几步,跟他保持上一段自认为安全的距离,警觉得望着他,“你是谁?”
“我是谁并不重要,见到肉身死了,你心里一定很难过吧,不要紧,吃一堑长一智,以后你有经验啦,就会想到要好好保护肉身的。”
晕!他说的是人话吗?什么叫吃一堑长一智,我都被人害死了,学到经验有个屁用?难道说留着做鬼用啊?我蔑视他一眼,完全当听不见,不快的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臭万年,沈卓远,害死了我,我要去报仇,现在就去掐死他!”
怒火冲到气头上,我说着冲上去,准备找罪魁祸首算账,小男孩伸出一根手指头,轻易勾住我的衣角,不知为何,我动弹不得,他好像用了魔法,把我定格了。
只见他露出笑得像天使一样的脸,甜甜的说:“我说这位小姐,火气不要这么大吗?收敛一下,留着以后用吧。”
“以后,我还有机会吗?”我重新打量了一下男孩,背后无翅膀,不是天使,疑惑的问道:“你知道我是被他害死的,为什么不让我去报仇,难道你跟他有亲戚?”
“呸!鬼才跟他有亲戚。”男孩不屑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大为不耻。
深呼了一口气,我冷静下来,死就死了,早死早投生,就让他一辈子活在阴暗之中!我要诅咒他,天天做噩梦,一直陪伴他到死!
小男孩对我说道:“别生气啦,走吧,跟我来。”
“好,我跟你走,告诉我,咱们要去哪儿?”无心留恋这个世界,我跟着他身后问道。天阴沉沉的下着小雨,走在街上的其他人根本就看不见我们,我们离开带走一阵阴风,经过路人他们不由都浑身打了一个冷战。
走到无人之处,他回头冲我神秘的一笑,手中突然间多了一个水晶球,我一怔,望着那闪闪发光的水晶球,好奇的打量它,难道这就是传说中,魔法师的水晶球,能预知未来,拥有魔力。
“柳忆如是你的前世,她曾经救过我一命,没想到,还没等我来报答她,她就死了,所以,我找到了你,把你魂魄吸到这个世界来了。”
我顿时瞪大双眼,拎起他的衣领,怒道:“原来你!把从爸爸妈妈身边带来的,你这个混蛋,快把我送回去!”
他转动手中的水晶球,不为所动地说道:“晚了,你2008年的肉身已经被火化了!你回不去了。”
我扫了他一眼,直恨不能当场把他碎尸万段,无奈的喘息着,把他丢下,骂道:“滚!别再让我见到你!”
他见我几乎发狂,顿了顿身形,说道:“他会因为你的逝世而改变,性格会变得更加凶暴残忍,而且会影响到后来的世界,所以,我得找个肉身,让你重新活过来。”
“你说什么?”我掐住他的脖子,威胁他,只要他再多说一句话,我会立即将他掐死。
手中一空,他化成空气从我手中抽走了躯体,瞬间在别一处重现。
“他是好是坏跟我有什么关系?要不是你,把我从现代吸过来,我也不会招惹他!一切都是你的错,我不管!反正要我复活,不可能!不公平!我凭什么要跟他在一起,凭什么?”我狂吼着,直觉得口干舌燥,恨不能在他身上咬两口。
“你必须得活过来,不然,我无法跟真君交待。”他说着念动咒语。
“混蛋!你要是把我弄活了,我一定不会放你……”一阵阴风袭来,打断了我想骂他的话,只见他手中的水晶球,莫名的发出耀眼的光芒,将我整个人笼罩住。一股强大的吸引力,把我的意志打散,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我仿佛做了一场梦,猛然间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大床上,一边咒骂着那个该死的混蛋,一边视线向周围扫去,只见床边坐着一个妇人,正在哭鼻子抹泪,我仔细打量她,咦!奇怪,这不是邓王妃么?她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菲儿,你醒了!你醒过来了,菲儿……”邓王妃见我醒来,停止抽泣,招来丫头上前扶我。
脖子里传来一阵疼痛,我摸着脖子,视线在室内一扫,邓王爷、段溟阳、邓王妃,陌生的小丫头,怪了,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儿?
邓王爷见我醒了急切的问道:“菲儿,你感觉怎么样,好点了没有?”
什么?他叫我菲儿,听到这个称呼,我张嘴发了呆,这是怎么回事?
段溟阳走过来,伸手搭上我的脉搏,我立刻抽回手,打开他道:“别碰我,我讨厌你!”说着我掀开被子推开邓王妃和丫头的阻拦,光着脚夺门而去。
“菲儿!”邓王妃喊着,想追出去。
邓王一把拉住她,叹道:“你别担心,菲儿只是一时想不开,过一段时间,就会好了。”
“好,还能有好吗?要不是靖王执意要娶咱们菲儿,菲儿也不会一时想不开,上吊自尽。王爷,求求你,你进宫去求求皇上吧,请皇上收回成命,不然,咱们菲儿真的会被逼上绝路的。”邓王妃说着痛哭出声
邓王拍着她的背,安慰道:“我何尝不知道菲儿的心思,可是,如今圣旨以下,皇命难违,唉……,我们只有认命了!”
我一路奔跑,发现竟然身在邓王府,头脑不禁发懵,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怎么会在这儿?我愣愣地傻站在飘满花香的庭院内,望着眼前蝴蝶在花丛中翩翩起舞,失了神。一个穿粉红衫的丫头,提着一双鞋走过来,对我福了福身,道:“郡主,穿上鞋吧,小心别隔着脚。”
我愣了一下,扶住她的双肩,问道:“你称呼我什么?郡主!”
她望着我,道:“郡主您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我傻傻地看着她,脑子里一片混乱,段溟阳走到我面前来,蹲下身子,帮我穿上鞋,站起来道:“芳菲,别再任性了,快点跟我回屋去吧!”我看着他只觉得眼前天昏地转,身子一歪栽倒在他怀里,昏了过去。
一连几天罗芳菲的三个丫头,绫儿、金枝、小雨想尽了办法讨我欢心,从她们嘴里我得知到,罗芳菲被皇上钦点为靖王妃,下个月初九,即将嫁入靖王府,正是因此,她一时想不开,才会上吊自尽的。
直到这时,我才突然回想起在碧云寺内那位僧人所说的话,一个人两种命运,想来他说的其中一种,就是柳忆如死于非命。而另外一种就是我成为罗芳菲,无形之中延续着忆如的生命。我无法接受自己成为罗芳菲,到了夜里,只要一闭上眼,就看见刑场上血腥骇人的那一幕。
我害怕,担心魏家人做了鬼来找我寻仇。晚上我怎么也睡不着,丫头们便轮班侍候我,陪我说话聊天,一直伴我到天亮。我就这样晚上不睡觉,白天补睡,即使如此,白天我睡着的时候也是噩梦连连,接连几天下来,我有些心神不宁,精神不振。
这天我坐在院子里荡秋千,绫儿从外面匆匆跑进院来,见了我立刻叫道:“郡主,大事不好了,那个靖王爷来了,郡主您快回找地方躲躲吧,说不定,他等一会儿就上咱们这儿来!”在院里陪我荡秋千的金枝和小雨,听闻此言均是一愣,忙拉住秋千,急道:“郡主,咱们出府躲躲吧!”
我微蹙着眉头,看了看天空,回想到,他曾经说过,我若是没有生下孩子提早丢了性命,他便要邓王府的人,全部给我陪葬,看来,他报复的行动开始了。想一想,我惊出一身冷汗,直觉一场腥风血雨即将来临。
她们三人见我发呆,心中暗暗着急。金枝上前扯了扯我衣袖,急道:“郡主,您怎么了?”
我一惊,回过神来,刚想开口跟她说话,只见门外人影晃动,一名小厮走进来道:“郡主,王爷请您去前厅。”
我冷静下来一想,与其退缩,不如提起勇气来面对他,当下应了一声,命小厮先行,唤了绫儿一个人陪我过去。我从侧门进了前厅,隔着窗便听见主厅内,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小王想带郡主出府走走,不知岳父大人意下如何?”
绫儿突然止住脚步脸色微变,呆呆地望着我,颤声道:“郡主!”
我隐去心头的不安,稳住神情,挑眉道:“怕什么,你快点回去帮我找把琴来。”绫儿转身撒腿跑了出去,我在侧厅内静坐下来等她,听着他们在主厅内说话,无非是沈卓远想带我出门,看来他在打罗芳菲的坏主意,可惜,我不是罗芳菲,不然,今天岂不是叫他欺负了去。
沈卓远啊沈卓远,你害死我一次,这一次,咱们身份平等,谁会方寸大乱,还说不定呢?走着瞧,我绝不会输给你!
不一会儿,绫儿抱琴回来,我接过琴来轻轻抚弄了一下,琴弦发出一声脆响。
绫儿瞅着我不解其意,我对她淡淡一笑,弹唱道:“天上人间尽苍桑,人生在世为谁忙?谁人道说红颜短,世俗论断命不长。兴歌起舞宫门乐,怎奈抚风话凄凉。风雪无情花落泪,为伊生死恨断肠。纵使红颜今安在,此心亦伤共徜徨。与伊相聚梦一场,悔不当初泪千行。”
一曲弹唱作罢,侧门突得被人推开,我按住心头一惊,抬眼向他望去,只见他目光如刀,快步走到我面前,将我上下打量了一遍,冷道:“你怎么会弹这首曲子?是谁教你的?!”
我在他冰冷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情绪,不由打了一个冷颤,直觉得室内气温下降,有点冷。
他见我不语,伸手在琴弦上拨了几下,凝视着我,眼中极常冷清,冷道:“凭郡主的喜好,怎么会弹这首曲子?一定是有人特意教你的吧!是谁?你的义兄,段溟阳吗?”
邓王心头闪过许多疑问:他这个自小娇宠的女儿,何时会弹琴了?他这个做父亲的,怎么不知道?
我从他身边走过,特意回过头看了看他,小声道:“靖王第一次听到此首的时候,还记得在哪吗?这是你第二次听到,想必心里一定不是滋味吧!”他果然脸色大变,神色失常,突然伸手扣住我的手腕,冷道:“你说什么?”
我见他乱了分寸,叫道:“你干什么?放手,爹!你快叫他放开我,他抓得我好痛。”
沈卓远脸色一沉,愣了愣神,意识自己心乱了,快速放开她。
得到自由,我还未来得及扑到邓王怀里放声大哭,就见邓王妃从外面飞身扑进来,一把将我搂在怀里,哭泣道:“在我们府上,靖王就如此对待菲儿,若是菲儿嫁过去,岂不是会受尽欺负,王爷,你看到了么?咱们就是拼了老命,也不能让女儿嫁进靖王府去受苦啊!”
我作势痛哭,偷偷瞄向他,只见他脸色铁青,顿时说不出话来。心中一喜,再瞄了一眼我那个邓王爹爹,只见他声色俱厉地说道:“靖王!小女受了惊吓,我看,今日之事,就此为止。请,不送!”
沈卓远看着她的背影,心头不禁颤动,她如何知道这是他第二次听到那首曲子?想到这儿,他心中猛得一震,自问道:我这是怎么了?不过是听了忆如以前曾经弹过的一首曲子,我发什么愣?面对邓王众人,他生硬的说道:“告辞!”不待有人相送,拂袖而去,暗自恨道:罗芳菲,无论如何我都不会放过你,不会放过邓王府的任何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