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古代言情平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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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长相猥琐的小狱官从背后猛力地一搡,一身男儿打扮的孟平晓和明珠,就毫无抵抗能力地被推入了暗黑的牢房里,重重扑到在坚硬的地面上。

“放我们出去!这里是什么地方?放我们出去!听到没有!”

孟平晓不像明珠早已经吓软了腿。她返身爬起来,顾不得痛,直接就冲到已锁上的牢门前,猛力摇晃的同时也声嘶力竭地朝着那狱官大喊。

虽然她心里也清楚得很,走到了这里,除了指望晏无洵能够找到她们,恐怕她们是很难自己逃出去的了。

“奶奶的,你******吵死了。有胆子劫死囚,没想过自己也会变死囚吗?这是什么地方?死囚呆的地儿,你******说是什么地方?老老实实给老子安静地呆着,时辰到了,老子自然会来送你们上路!呸!”

小狱官吐了一口唾沫,就着手中拇指粗的长棍,狠狠往牢门上一抽,见孟平晓躲得及时迅速收回了巴在牢门上的手,使得他未能如愿抽出一个血印子,不由得瘪了瘪嘴巴,又一次狠狠瞪了孟平晓一眼,便再也不去理会她,转身走了出去。

再问也是徒劳,孟平晓看着那狱官的背影消失在灯火明灭处,也只得放弃了最后的挣扎,认命地承认,她做了一件多么愚蠢的事,她真的傻瓜似的把自己和明珠陷进了这样糟糕的境地里。

将明珠扶到靠墙的角落里坐好,孟平晓借着外面走廊里微弱的灯光,一边细细摸索检查明珠身上的伤处,一边自责不已。

她急切地想要在进京之前救出孟逸扬,所以竟以为凭着她和明珠两个弱质女流,就能够在那些官兵的把守之下救出人来。这冲动又鲁莽的行为,带来的是什么后果,不言而喻!

她做错了!

她很清楚,无洵大哥的承诺绝对会去兑现。她也相信,自己只需耐心地等待,孟逸扬迟早也会平安地出现在她的面前。但是,她却在惊慌中,找了一个不是理由的理由,冲动地教唆了自己去冒险劫囚。这背后的原因,呼之欲出,她却打死也不愿意承认。

她不想进京,她不想去那个离他很近很近的地方!

“明珠,你怎么样?有没有摔着?伤着哪里没有?”

还没接近囚车,就被一群黑衣人给抓住,挣扎间,两人也免不了多了几道淤青在身。孟平晓感觉到自己身上多处的疼痛,想必明珠也不会好到哪里去。

“小……”正想出口,突然又意识到这牢房里还有其他人,明珠赶紧改口,“公子,我没事,你呢?你有没有伤到哪里?”

她被那狱官使劲一推倒在地上时,发巾也不小心脱落,散了一头长发,暴露了女儿之身。可是小姐却还是一身公子的打扮,在这死囚的牢房里,还是瞒一时是一时的为好!

“我也没事。明珠,对不起,都是我连累了你!”

孟平晓心领神会,也不多说什么。只是那满心的内疚实在难以消弭。

她后悔自己冲动行事,后悔自己成事不足败事有余,也后悔自己的心又一次慌乱到失了理智,给自己也给别人带来了这样大的麻烦。

“公子你别这么说。我们总会想办法逃出去的,对不对?”

明珠睁大了眼打量着四周,在微弱的光线下,她却只看到了瑟缩在周围的模糊的人影,空气里散发着阵阵夹杂血腥气味的腐朽恶臭,还时不时能听到有疑似老鼠蟑螂的动物从脚边飞快爬过的嗖嗖声响。

“嗯,别害怕,咱们肯定能出去的。无洵大哥一定会来救我们的!”

察觉到明珠的颤抖,孟平晓往前移了移,将她揽紧,柔声地安慰。

是的,无洵大哥一定会来救她们的!这里,绝不会变成她们的葬身地!

“小子好福气啊!死到临头,竟还有个小妞陪在身边!”

“你想干什么?”

黑暗中,有人靠近。鼻间令人作呕的恶心气味更加浓重。

孟平晓揽着明珠往后一退,尽量避开这闪身过来的“牢友”,粗声地质问。

“干什么?不干什么!老子不过就是想问候问候新人而已。小子,咱们现在可是拴在同一条船上的蚂蚱,都是迟早要死的人了,你那么戒备干什么?”

那浑身恶臭的男人说着说着就要伸手往孟平晓的脸上摸去,却又在孟平晓自靴子里抽出了一把闪着寒芒的匕首时,悻悻地停了动作。

“给我滚一边去,别靠近我们!”

“呵呵,反正都是要死的,玩玩又怎么样?小子长得细皮嫩肉的,脾气倒是不小!”

碍于眼前晃动的锋利刀刃,那男人乖乖后退了一步,朝着孟平晓做了一个像野狗见食般垂涎地恶心表情,这才转身缩回了自己的地盘。

“王煞,这次可吃鳖了吧!哈哈哈!”

“****娘的,你再敢笑老子一声,老子立即剁了你,也省得你在这里日熬夜熬等着被砍头。”

“你******,有本事就来呀,老子倒要看看,是你先死还是老子先见阎王。”

“两位老大,你们别吵了。”

“哼。这小子脾气不小。不过,这日子还长,老子迟早插死他!那滋味,一定美妙之极啊!呵呵呵……”

“那小子归你,那娘们就给咱们兄弟们解解馋了。这老天爷待老子们还是不错的,临死前,还能让老子们爽一爽,哈哈哈……”

污言秽语毫不避讳地传进耳朵里,强烈地刺激着两个弱女子的神经。

“公,公子……”

“别怕,明珠。我会保护你的,别怕!我们一定能平安地离开这里!”

真的很后悔!可是现在,哪怕咒骂自己的愚蠢鲁莽一千一万遍,却也不能让时间倒转,让错误纠正!

两个人

两人紧紧地抱在一起,借此传达给对方坚强的力量。可是孟平晓看着这身处的监牢,还有邪笑的牢友,却清楚地察觉,自己的信心正在动摇。

无洵大哥能找到她们吗?即使能找到,在找到之前,她能保护好自己和明珠吗?

正在孟平晓彷徨之际,大禹朝皇宫日益奢华的公主殿里,月容公主却是笑地格外娇媚舒心。

她随手扔下宫人刚刚送来的新裁好的华衣,翩翩若蝶般迈着轻巧的步子行至古木花雕的梳妆台前坐下,对着铜镜,亲自动手为自己打扮起来。

涂敏英闲适地斜靠在软塌上,透过妆台上袅袅升起的沉香烟雾,于镜中看着他心爱的美人细抹眉黛、浓点绛唇。一点一点将那舒云锦广袖、绯红纱裙的自己妆点地更加妖娆多姿。

“月容,抓住了那孟平晓,你竟如此开心吗?”

为何那女人对她如此重要,涂敏英不是不懂。但是,他却选择糊涂下去,任这娇纵的女子为所欲为。只要,她开心就好!

只是不知,他的心,她又何时能懂?

“涂将军觉得呢?月容开心难道不好吗?”

月容公主自镜中回视涂敏英望着自己的痴痴表情,更是柔媚地回以他璨然一笑。果不出所料看见了他变得更痴迷的模样。

“当然是好。只是,为何不立即杀了她们?而是关进了死牢,还要关在那间牢房里?那里不是还关着……”

只是略略一提,涂敏英便住了嘴。那里关着一个天大的秘密,而这逆天的秘密,只能点到即止。

“正因为如此,本宫才会如此安排呀。这不是很有趣吗?本宫听说,那间牢里所关押的,都是大禹朝最奸恶下作的死囚,两个女人和他们关在一块儿……涂将军,你说说看,会上演什么样的好戏呢?皇兄若是看见,又会是什么表情呢?呵呵呵……”

月容公主想象着那两人倍受折磨、满脸痛苦的模样,不禁再次开心地媚笑起来,阴狠无情的脸上掩饰不住的得意洋洋。

涂敏英看着她,也跟着笑了。

他不想去提醒月容公主,那两人虽同处一室,却绝对没有看见彼此的可能,又何来的痛苦折磨?可是,那又有什么关系?只要她觉得开心就好!

在大牢里关了三天,喝浊水吃馊饭不算,周遭时不时爬来想要吸点鲜血的臭虫虱子也都能咬牙忍受着。可是,那些虎视眈眈、不怀好意的“牢友”却是最危险的存在。

三天高度的戒备、三天紧绷的神经,三天未知的恐惧,对两个女子来说,就是三天精神的摧残与酷刑。

三天非人的折磨孟平晓和明珠的体力渐渐消耗殆尽,神志也渐渐开始迷糊起来,仿佛只要稍稍一松懈,她们就会双双昏睡过去。

但是,不可以!

孟平晓用力地甩甩头,伸手用力往自己的大腿上狠劲地掐了一把,让疼痛清醒自己的神志,然后继续睁大了眼,锐利地盯着牢房那边黑暗的一角。

那里,正有人视她们为猎物,伺机而动等待着她们的松懈。

她如何能斗得过这些心狠手辣的死囚犯?

她唯一能做的,只有这样:拿出生平最大的勇气,防备拖延,等待无洵大哥的救援!

“明珠,醒醒,别睡!快醒醒!”

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前方,孟平晓空出一手,轻摇着已经昏睡过去的明珠。她虽不忍,可是在这危险的环境,又岂能允许她们安睡过去?

安然渡过三天,那群等死之人的耐心是否终将在今夜告罄?

这第三个夜晚,迎接她的,将是死寂的紧张,还是惨烈的爆发?

孟平晓不胜清明的发晕脑袋感觉到了空气中弥漫的危险。那片黑暗里,似乎有人正从头至脚地将自己打量个遍。她突然冷冷地打了个颤儿,更加用力地推搡起明珠来。

“明珠、快醒醒!快醒醒!明珠!”

“嗯……小姐?”

呢喃含糊在嘴里,明珠困难地揉着眼睛,努力想让自己撑坐起来。她好累、好困,也好难受!

“明珠!”

“我的腰好痛……”

“明珠?你怎么了?哪里痛?”

孟平晓听到了身后的人儿在压抑地痛苦呻吟着,直觉反应地,就要转身去看,就在这一瞬间,一直紧盯猎物的“畜牲”却抓住了时机,乘势扑了上来。

“啊!”

明珠一声尖叫,眼睁睁看着孟平晓被扑倒在地。

“放开我!啊!放开我!”

孟平晓奋力地挣扎,拳打脚踢,食指也毫不留情地往那人的脸上抓去,再也顾不得这压在身上的男人是多么恶心难闻。

“臭小子,想不到力气还挺大的。老子正好这一口,你越是挣扎,老子越爽!来啊,再来啊!”

“王煞,别自顾着自己享受啊,那边那小妞给兄弟们丢过来!”

孟平晓的反抗倒让那人更来了兴趣。他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刻意放松了手上钳制孟平晓的力道,似乎是想和她玩上一玩。

“去死!”

今日已是难逃一劫了吧!

就算一死,也绝不能被这些歹人侮辱!

孟平晓念头一起,突然不知哪里得来了力气,使劲一甩,竟挣脱了那人的钳制,反手拼命赏了他一个大巴掌,在抬腿往他胯下狠劲一踢,杀猪般的痛苦嚎叫便响彻了整个地牢。

“明珠!”

孟平晓爬起来想跑,却慌张中乱了方向,反而更往牢房深处冲了去。

而那一头的明珠,早已受不了刺激晕厥了过去。

“******,给我抓住他!臭小子,敢踢老子,老子今天不把你插给稀巴烂老子就不叫王煞!”

牢中数人,个个是作奸犯科、杀人不眨眼的恶棍。孟平晓逃得了一时,又如何逃出这铁锁的牢房?

任凭她再是灵活的左躲右闪,却还是很快就被这群人围逼到了牢房的角落里,再也无处可逃。

“你、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咬舌自尽!”

“你咬呀!比起活人,老子更喜欢****呢,小子,你可真懂老子的趣味,哈哈哈!”

如果人生中还有比死亡的那一刻更加令人恐惧的时刻,那么对于孟平晓来说,就是现在这一刻。

她慢慢地蹲下身,慢慢地往墙角靠拢,紧咬着牙关压抑心中的绝望与恐惧,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不要放弃,不到最后一刻,绝对不要放弃!”

老天爷似乎听到了她的哀求。

孟平晓慢慢地往后缩着,狠狠地瞪着面前这群如野兽般垂涎流涕的男人,再也无路可退的时候,却突然按到了腐烂发霉的草垛中一个小小的凸起。

她直觉地用劲一按,哗啦一声巨响,身下的石板竟然突然塌陷下去。还来不及有所反应,孟平晓便已顺着那石板滑进了漆黑的空洞里,除了一声尖叫还在幽幽地回响,再也看不见她的半点踪影。

“王煞……这……怎么办?”

几个死囚错愕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做梦也没想到,关押自己的牢房竟还有这样的机关。

“怎么办?给老子追啊,这说不定是条暗道!”

“啊,咱们有救了?不用再这里等死了?”

“少废话,快给老子……追……”

机会稍纵即逝,永远只留给老天爷青睐的人。就在几人错愕犹豫、兴奋激动的片刻,暗道消失了,石板又悄悄恢复了原状。

“没了!没了!路没了!”

“快给老子找,那小子能打开,咱们也一样能打开!”

“嗯、嗯!快找!这里一定有机关!”

偌大的暗室,因为太空旷,在孟平晓掉落下来的时候,有了很大的回响。月光不知从何处洒落进来,照得这没有半点灯火的密室在黑夜里也能看得很清楚。

这结实的一摔摔得不轻,让孟平晓趴在地上浑身疼痛,愣是半天也动不了一下。她小声而压抑地呻吟着,紧皱着眉头等待那阵剧痛慢慢减弱。

过了好半晌,她才终于如愿以偿地扶着腰从地上爬了起来,小心谨慎地四顾打量着这个无意间掉落的地方。

这里并不比之前呆的地方好,或者可以说更糟糕。

腐烂发霉的气味满满充斥于阴暗潮湿的空间。借着月光,可以很清楚地看见长了青色苔藓和黑色菌类的墙壁上,吸饱了血的臭虫和虱子一片一片地发着亮,像是在油水里浸过的麦粒一样,白色的蛆更在其中自由蠕动。

孟平晓看得一阵恶心,赶紧转开头去,却发现这明显是间囚室的房间里竟然可笑地摆着一个绛紫色的大屏风。

“这是什么呀!”

嘴角扬起嘲笑的弧度,心里却又觉得有些怪异。像被什么吸引着一般,孟平晓不由自主地往前走了过去。

她想要看看,那屏风后面,究竟有着什么?

也许关着一人,也许还是如现在所见,除了恶心的寄生生物,空空如也……

答案不需要费心猜测,很快便赤裸裸地展现在孟平晓的面前,却让她惊讶地瞪直了双眼,无法相信自己究竟看到了什么!

屏风后面空无一物,只有四根大大的铁柱。铁柱的中间跪着一个双膝着地的男人。他长发掩面,四肢被一头固定在四根铁柱上的铁链牢牢锁住,旁肋竟有铁钩穿刺而过。时间累积的伤口已经溃烂足以见骨,干涸的血迹显示它们曾经多么争先恐后地顺着铁链滴落于地面上,。而这男人身下的地面,即使本就是墨黑无光,却仍是明显地显示出了它上面那一大滩暗暗的红色。那是血液漫延过后干枯的痕迹,隐隐散发着一股腥臭。

这是一幅怎样的画面?

小时候看电视,白娘子的许仙曾遭遇这样地刑囚,东方不败亦将前任教主如此关押。可是,那都是电视,都是做戏呀!为何今日,她的眼前,却活生生上演了这一幕?

孟平晓震惊地僵在原地无法动弹。她想移开视线,却无法控制自己不将这残忍的画面清晰地映进脑海。

他是什么人?为何遭遇如此对待?他还活着吗?

疑问中,孟平晓突然注意到他染血的衣衫,那腰侧的一角,是绛紫的颜色!

绛紫!

心里冷不丁打了一个寒颤,她更仔细地打量起这人。

这衣衫,虽已腐旧不堪,却仍依稀可见龙腾的绣图!

这身型,虽也佝偻残败,却仍依稀可见曾经熟悉的影子!

不!

不会的!

不可能!

他应该在大禹朝满是朝臣的大殿里,他应该在后宫佳丽温暖的怀抱里,他铲除了异己、他迎娶了新后,他……

坐拥江山美人、睥睨四海山川的沉星,怎么可能会以这样的模样出现在这里?

这个人,绝不是他!绝不是!

为了浇灭心中的那份恐惧,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多么虚妄,孟平晓再也顾不了许多。

她一个箭步冲了上去,直接冲到了被刑求的那人身旁,直接将他低垂的头抬了起来,拂开他凌乱纠结的长发,一张连作梦都不愿再见的脸,就这样映入了孟平晓的眼帘。

你是一代帝王啊!却为何以这般模样呆在这里?

曾经发誓不再为他掉落一滴的眼泪,就在这时,毫无预警地滑落下来,一串一串像决堤的河,再也无法堵塞。

曾经发誓不再为他疼痛一点的心脏,就在这时,毫无防备地揪痛起来,一阵一阵在本已渐渐修复的碎心上,再次猛烈地敲击起来。

“沉星……沉星……沉星,你醒醒!你快醒醒!”

已经生疏的呼唤由小变大,越来越不安、越来越惶恐。沉星紧闭的眼,始终没有睁开,他伤痕累累的身体也似没有半点温度。

他像是已经死了!找不出一点生命存在的痕迹!

“不!沉星!你怎么了?你快醒醒、快醒醒呀!”

凄厉的呼喊在空旷的密室里回音荡荡,孟平晓绝望的呼唤,不知道那人的灵魂是否能够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