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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第十章 新娘不是她

一股浓郁的火药味弥漫在申田大宅的各个角落,以待客大厅最为浓烈。佣人们躲在暗处,有担心也有纯属看戏的心态,偷偷地看着异常严肃的状况。

申田恭慵懒地坐在沙发上,无视渡家长辈微怒的表情,他端起茶几上已经凉透了的咖啡,浅啄了一口,不急不忙的态度让申田恭的父亲面子有点挂不住了,刚想指责儿子的无礼。

淡淡的笑声仿佛穿越了时空,虚无缥缈,若不是每个人都看到申田恭勾起嘴角,都会误认为那只是虚幻的笑声。

父亲的脸色显然已经蒙上了一层不满。

笑容下,申田恭轻描淡写地说:“对不起,恐怕我不能接受。”

渡家长辈们面露异色地看向申田恭的父亲,希望他给个解释。

申田蔵的眼色瞬间阴沉了下来,微怒地瞪向儿子,平时听话的好儿子不见了,眼前的他此时透着坚定的信念,“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躲过父亲的目光,申田恭和颜悦色地淡淡道出:“渡伯伯,我和千奈是儿时的玩伴,我喜欢她,像亲生妹妹一样地喜欢,我照顾她,关心她都是身为哥哥应该做的。试想哥哥怎么可以和妹妹订婚呢?”

“申田恭。”申田蔵气急得第一次连名带姓地叫自己的儿子。也是第一次发现笑颜下的他,也有忤逆的一天,或者说他从来没有察觉儿子的那张笑容竟然十年如一日,就像一张面具。

申田恭非常无奈地耸耸肩,“呵呵,所以啊!我也很为难,乱伦这两个字总是时不时地在我眼前晃动,我曾努力尝试让那两个字消失,结果都以失败宣布告终。”

两家的联姻势在必得,不论申田恭找什么借口拒绝,已经定下来的事实是不容改变的,之所以会问他的意思,不过是走走形式,他这种无谓的挣扎,渡家长辈只觉得无聊,唯一让他们难堪的只有面子。

渡千奈的父亲假仙地笑了笑,站起身客套地说:“看来你们还需要多沟通一下啊,公司还等着我回去处理一些事情,就不打扰了。”

“改天我请吃饭,再好好聊聊。”申田蔵站起来走到渡千奈父亲的旁边,与之伸手交握。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假意了一番后,渡家长辈离开了。

申田恭暗吁了口气,准备好迎接父亲的轰炸。

申田蔵反而没有说话,直接走到申田恭的面前,扬起手就要拍向他的脸。

申田恭机警地挡住挥下来的手臂,目光冷峻地与父亲震惊的眼神相对。

那一刻,申田蔵看到儿子不屈服的性情。

他收回手,压下刚才的冲动,口气生硬:“必须订婚,这是命令不是请求。”

申田恭再次轻笑,清冷的眼神里一片死寂,“你可以绑我,甚至可以打晕我,但是父亲大人,您别忘了,嘴巴长在我身上,到时坚决地说个不字,不光订婚无法完成,两大家族也会在媒体面前颜面尽失,怎么办呢?身为申田家的长子被逼着给家族抹黑,也是很痛苦啊!”说完换上惨淡的笑容。

申田蔵笑了,眼眸里满是精锐的光芒,经历过沧桑的岁月,并不是只看电影般地度过,他辗转地走到沙发上坐下,闲聊的口吻说道,“倾国女优的成绩,家族有目共睹,你的领导功不可没。”

眉头不由得抽搐了两下,申田恭不好的预感浮上脑海。

“所以家族决定今天收回倾国女优,代为继续经营。”

申田蔵知道倾国女优是儿子花了很多心血才建成的,已是他身体的一部分,利用这个绝对不会错。

“不是家族决定的,而是你个人的决定吧!”他很清楚斗不过父亲,可怎么也没想到他会在他的心头肉上做文章。

申田蔵一副吃定儿子的模样,继续在倾国女优上动手脚。

“知道老千女优团吧?听说是恶名昭彰以诈骗为目的的女优团。”

申田恭一反常态地急问:“你想干什么?”

申田蔵反倒不慌不忙地先喝了口茶,把儿子焦急的神色看在眼里,缓缓地开口。

“那就看宝贝儿子你想要干什么了?全凭你的一念之间,如果你忍心让口碑不错的倾国融入老千女优团里,你大可继续坚持初衷。如果你想让倾国继续成长,那么你那张嘴就不能在订婚宴上说一个不字,怎么样?不难抉择吧?”

不难抉择个鬼!

申田恭有些烦躁地一口将剩下的咖啡灌进脖子里。

姜还是老的辣,可是他不甘心!真的不甘心!

选了一手创办的倾国,那牧野怎么办?他不想放弃她!在好不容易知道心里想着、念着的人是她后,他真的不想放弃,也舍不得放弃。

“怎么样?比1加1等于2还简单的选择,不需要想那么久。”申田蔵企图逼着他马上就答应下来。

“我需要时间想想,别逼我玉石俱焚。”申田恭撂下狠话,大不了他解散倾国,虽然会让他心痛上好长好长一段时间。

他没有等父亲面对面地答应给他时间考虑,便起身走向自己的房间。因为他知道父亲一定会同意的!

绯藤高中的学习园林被初夏的阳光普照,鸟儿翘首在凉亭上唱歌,柳叶摇曳身躯痴迷地伴舞。

凉亭里牧野端坐在石凳上,心里隐隐的不安延伸到脸上,心不在焉地看着华焰音乐学院的入学通知书。

“我该把你现在魂飞了的表情当作看到通知书时应有的惊讶吗?”K.O将墨镜取下,端详牧野本该出现的惊喜表情的脸,反而被化不开的不安所替代。

公司为了乐团能够得到更深的音乐洗涤,而向华焰音乐学院递交了申请书,当他收到通知书,便马不停蹄地赶来绯藤高中,把在自习室发呆的牧野叫了出来。

没想到,牧野眼中没有兴奋、没有激动,更没有所谓的高兴。

牧野将通知书合上,推到K.O的面前,看到他眼里的诧异,她淡淡地笑了笑。

“很抱歉,我没表现出你预计的兴高采烈,可惜华焰音乐学院不是我梦想的地方,我不能接受。”

K.O蹙了下眉,“我真的想不出你有什么理由拒绝。”

“高考嘛!我一直想考上大学,毕业后找一份朝九晚五的稳定工作,让外婆可以安详地度过晚年。”加入乐团的最初目的是因为喜欢宿,没想过可以出名,可以签经济公司,可以出国深造,当时以一个暗恋者而言,就只是单纯地喜欢他,想接近他。

如今……

她只想让平淡的生活回到轨道。

“OK,这份通知书我会收好的!”言外之意,如果她改变主意可以随时来找他要。经过不算长也不算短的接触,对牧野的个性还是比较了解的。

“我想你恐怕要把它当古董一样放着了。”牧野俏皮地吐吐舌头,惹来K.O的轻笑。

“那可真是一件永远不会增值的古董了。”K.O将通知书收在公文袋里,站起来身一副要离开的模样。

“那我就不送啦,我还要回去继续温习。”和K.O相互挥手拜拜,牧野便往教室的方向走。

心里莫名的不安再见到站在F班门口的渡千奈时,牧野似乎推敲出不安的源头了。

蔡彩朝走近的牧野挤眉弄眼,可是牧野的视线就没在她身上,干脆跑到牧野跟前,低着音量说:“渡千奈在你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来找你了,我感觉来者不善呐,还是随便找个理由把她打发走吧。”蔡彩的话刚说完,渡千奈便插了进来,无视蔡彩的横眉怒瞪。

“有事找你,我们单独谈谈。”渡千奈惯用的命令口吻,让牧野不满地撇了下嘴。

F班的同学们全都一个个地在窗户上探出个小脑袋,好奇地看着她们。

牧野可不想太多人把她的事当好奇看,“好吧!”

遣走也要跟着的蔡彩,牧野率先走在前头,领着她往楼上走。

到了楼顶,没有任何开场白,渡千奈拿出一张印有喜字的卡片。

在阳光下,金灿灿的字体明晃晃地刺向牧野。

牧野身形一颤,黑色瞳孔漩涡般地想要扭曲所见的事实。

“看清楚了,这是一张订婚请帖,我想了想,缺谁也不能少了你,所以亲自过来交给你表示我邀请你出席的诚意。”渡千奈强加在冰冷语气里的喜悦,生硬异常,让大脑一下空白的牧野根本没有注意到。

牧野心存一丝侥幸的心理,颤抖着双手接过那张令人昏眩的血红底色的请帖。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骗人的,全是骗人的。

牧野内心强烈的抗拒在大脑里回旋,打开卡片的那一刹那,仿佛空气静止了,一股卡在喉咙里的震惊,让她觉得周围的空气开始稀薄,甚至有消失的迹象。

牧野微颤着身体,仓惶地倒退了两步,请帖从指缝间掉落。

渡千奈满意地将牧野的表情收在眼底,嘴角浓浓的笑意直达眼底。

“哎呀,真不好意思。”渡千奈佯装抱歉地捂住小嘴,向前走了两步,捡起掉落在地上的请帖,“早知道你会这样,我就让申田哥亲自告诉你。”

这句话倒提醒了牧野。

她怎么可以傻呵呵只听渡千奈的一面之词呢?她应该要相信他才对!说不定渡千奈就是闲着没事做地干出这种小把戏来糊弄她,而她居然连男主角都不问一下,就盲目地相信。万一结果不是这样她岂不是白震惊、白伤心了吗?

想到这浑浊的眼眸逐渐清晰,在灿烂的阳光辉映下,恢复黑珍珠明亮的光泽。

牧野明显的变化让渡千奈脸上闪过一秒的惊异。

铜铃般的笑声飘荡在空旷的楼顶,清脆、响亮。牧野往前靠近,抽走渡千奈手里的订婚请帖,赞许地点着头。

“不错嘛!卡片设计得很精致,双方的名字也清晰得让人很难过目就忘,就是不知道卡片上的男主人是否真的会出现呢!”

她怎么可以既狠又准地刺痛她的痛脚呢?若不是申田恭矢口拒绝,渡千奈现在的下马威也不至于如此的没底气。不过就凭两大家族的威力,申田恭现在只是暂时地反抗,很快他便会屈服,这是迟早的事。

渡千奈撩了下长发,让微风吹走从老爸那里得来的消息,在初夏的阳光中强迫自己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

“记得来参加哦!如果没有像样点的衣服,就穿平民的衣服来吧,我不会介意的,牧野。”趾高气扬地在牧野面前潇洒地走人。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还在牧野面前强颜欢笑,她怕会让她看出破绽,既然已经完成来的目的,她还是赶快走人比较妥当。

“我想你知道怎么走,不送了啊!”牧野看着渡千奈彻底地消失在门口,强装的笑容也跟着瓦解。

凭借隐藏在心底对申田恭的信心,她要弄个明白,她要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一切都是假的。

想到这里,牧野握紧手中的请帖,马不停蹄地奔向楼下。

两个人对峙的眼神在空气中交汇。

申田恭疲惫地闭上眼睛,躲避着牧野愈加寒冷的眼神。而牧野拿着请帖的手,在时间一点点的流失中渐渐颤抖起来。

“说话啊!告诉我这张请帖到底是怎么回事?”内心对申田恭的信任慢慢地、慢慢地开始崩溃。

可她还是心存希望能听到他生气地对她大吼,斥责她的不信任。

但是……他没有,一句话都没有。

申田恭微启嘴唇,看着牧野近乎乞求的目光,他竟然找不到更恰当的语言来解释发生的一切。他想好好地保护她,只想看见她无忧无虑的笑容,他不想把加诸在自己身上的压力分给她。

事后他曾想过,渡家绝对不会因为自己的拒绝善罢甘休,而父亲又口口声声用倾国威胁,他目前能做的只有先虚与委蛇,花点时间解决这件棘手的事情。

牧野,委屈你要暂时忍耐一下了。申田恭在心里默默地念着。

牧野见申田恭一直没有说话,一种委屈的愤怒从心里燃烧了起来。

他不说话是默认吗?是想放弃和她在一起了是吗?还是想测试她的火气到底能烧到多旺?

“申田恭,你到底是说话啊!”牧野不放弃地再次询问,声音不觉大了起来。

“我……”看到牧野有些生气的反应,申田恭把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他还是不想让她也卷进来。

见申田恭欲言又止,牧野彻底放弃询问的念头了。

“你不想说,我也没兴趣听了,申田恭,再见!”说完疯了似的跑开了,眼角不觉涌出了泪花,消匿在风中。

申田恭这才发现哪里不对劲,追在她后面连喊了几声,她决然地没有回头,更没有停下。

他停下追赶的脚步,看着在眼前越来越渺小的背影,无力感顿时从脚底冲到脑顶。

他喃喃地喊着:“牧野……”眼底是化不开的愁绪。

宽敞的练习室,阳光充足。

震荡的音乐断断续续地反复重演。

宿也一遍又一遍地总是在叫同一个名字。

“小牧,你的调低了。”

“对不起,对不起。”牧野抱歉地弯腰。

“小牧,歌词错了。”

“对不起,对不起。”牧野再抱歉地弯腰。

“小牧,已经开始了。”

“对不起,对不起。”牧野依旧在弯腰表示歉意。

“小牧……”这一声叫得很无奈,宿比划了一个暂停的手势,众人全都暗舒了口气,全都疑惑地看向从练习开始就一直错个不停的牧野,心不在焉的魂魄好像已经脱离了身体。

宿走到牧野的身边,她的头垂得很低,看不到她的脸,异常的沉默让宿察觉她的不对劲。

她下方光亮的地板上,赫然出现水滴。

一滴、两滴、三滴……

她在哭?

发觉的宿,眉头瞬间纠结在一起,转过头,对着伙伴说:“你们继续练习,把旋律印在血液里,刻在骨头上,让它成为身体里的一部分!”

同伴不以为然地笑了笑,没因宿的话而热情激昂,默契地让音乐响了起来。

他们心里清楚,宿是要和牧野单独谈话。

宿再把注意力掉了回来,“小牧,我们谈谈好吗?”

牧野没有点头,也没有回答,被动地让宿拉到休息室,把抽纸盒递到她面前,她默默地接过,用纸巾擦拭着脸上静静的泪。

宿安静地候在旁边,看着她用完一张纸巾,再换另一张纸巾,亲眼见证她脚边的垃圾桶渐渐被堆满的过程。

抽搐的哭声飘荡在整个休息室,悲伤的气氛压抑出沉闷的空气。凄惨的悲泣,一声声似乎在考验着宿的心脏,一刀刀刺向他的骨髓。

宿的浓眉越蹙越紧,手指紧绷地握着拳头,一下击向身旁雪白的墙壁,鲜红的血液缓缓地流了出来,惊心触目的红色映在牧野泪眼矇眬的瞳孔里。

“宿……”牧野哽咽地叫出声,想伸手去碰宿的那只滴着血的手,却被他躲了过去。

宿握紧的双手僵持地放在两侧,任由血液一滴一滴掉在地板上,抿紧的唇轻微泛着紫光,忽然拉住她的手,在同伴诧异的眼神下带牧野离开了练习室。

牧野被宿领走到一辆机车前,抽搐的哭泣仍在继续。

宿把安全帽放进车座下,绕到牧野的身后,将她举起安置在机车后座上,他跨坐在前,把她的双手放在自己的腰间,发动引擎,摩托车像鱼一样游出了停车场。

狂风在耳边呼啸,牧野这才意识到自己坐在了他的机车上,红肿的眼睛被犹如利剑的风一下一下刺痛着,放在宿腰上的手不觉地抓紧了。

“停车停车停车。”牧野在风中大喊。

宿放慢了速度,停在路边。

“混蛋,你不知道我在哭吗?还不给我头盔,我的眼睛要痛死了。”

牧野刚下车,半眯着眼睛生气地对着面无表情的宿大骂。

宿伸出没流血的手,僵在半空中犹豫着又放了下来。

“这样就看不到你的眼泪了。”

他别过头,不想让牧野看到他眼里的担心。

牧野顿了顿,一股暖流涌了上来,卡在喉咙里的话一下冲了出来:“申田恭要和渡千奈订婚了。”

宿微微怔了怔,明白了一切。

“和我一起出国吧!”目光望向了远方。

“出国?”牧野睁着迷茫的双眼,空洞洞地看不到任何光彩。

“华焰音乐学院,还记得吗?你亲口拒绝了K.O。现在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宿拉回焦距定在牧野的脸上,寻找她平静的脸上那一丝触动。

华焰音乐学院……

是啊!她当面拒绝了K.O。

牧野看着宿,仿佛看到申田恭的那张温柔的笑颜。

她……要去吗?逐渐平静下来的心境,围绕着去还是不去这个问题,望着宿热切的眼眸,她动摇了。

心底深处有个微弱的声音似乎又在说:“申田恭真的放弃了吗?”

那天……他没有解释……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她会不会太武断了……也许他有难言之隐,她却生气地跑开了。

“你还在犹豫什么?难道要真的看到他牵着别人的手一生一世吗?”宿钳着她的双肩,用力地想要摇醒她。

这个女孩当初那么轻易地就能和他分手,为什么和申田恭到了这个地步还要充满希望地想要紧紧地握住那点不属于她的幸福呢?

“宿,我想问清楚,我要问清楚,我不可以走得那么糊涂!”她泪眼婆娑。

“和我一起出国,给我一个机会照顾你,可以吗?”宿从来不知道自己也有这么低声下气的一天,可是望着楚楚可怜的牧野,所有的自尊和骄傲都变得不那么重要。

曾经错过了一次,他知道此刻在她的心底,自己早就不是那个找她加入遥风时的宿,可是他不想再次错过,如果这是最后一次机会的话……

“我不相信,你知道吗?我不相信他对我的感情是假的!”

宿了然地点点头,受伤的手在背后握紧再握紧。

“我知道你的不甘心,既然这样,那么我等你!等你死心和我一起出国!”

牧野走在去申田恭家的路上,脑子里都在猜测他可能的回答,胡思乱想之际,已经走到他家门口。

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长长的,映在含苞待放的蔷薇上,淡淡的香味在风中飘舞,直至消散。房子还是她离开时华丽的模样,没有丝毫变化,只是在她的心上平添出一种惆怅的感觉。

牧野没有犹豫地直接前进,大大的落地玻璃窗在光照下反折出刺眼的光芒。

她下意识地用手挡了挡,目光在窗户那边多停留了几秒,一道熟悉的身影从窗前晃了过去。

牧野下意识地靠近,却在玻璃窗前停下前进的脚步。

浑身颤巍巍的如同站立暴风雪中,放大的瞳孔里难以置信的巨浪打了过来,她虚地的扶着窗边,又向前靠了一步。

玻璃窗内,渡千奈原本抱着申田恭,突然她踮起脚跟,微仰着头对准他的薄唇就印了下去。

仿佛一道冷水从天而降,冷得牧野瞬间僵化。

瞳孔不再转动,定定地望着前方,一秒两秒,三秒……她猛然回过头,再也无法承受那样的痛彻心扉,牧野飞奔而出。

“砰——”已经伤心至极的她将挡脚的花盆狠狠地踢开,那响声惊动了那纠缠在一起的年轻人。

申田恭用力推开渡千奈,她得意洋洋的笑脸像是巨大的讽刺。

“去追啊!不要忘了,申田哥的未婚妻除了我渡千奈,什么人都不可以!”她并不是早就看到牧野站在窗外,单纯的只是想用吻来打动这个为她冰封了心的男孩,可是他的不回应,不发怒,甚至是冰冷却彻底打碎了她的心。

她是哪里比不上牧野,即使在过去的一年里,这个问题她想了无数次,可是依然想不出答案。

是的!她没有一样比不上牧野,比她优秀,比她动人,只有她渡千奈才是真正的天之娇女,而不是牧野,她又凭什么可以得到申田哥?

申田恭从抽纸里拉出一张纸,狠狠地擦掉唇上的口红,“原来你的吻会这么让人恶心!”

他的话像把无情的剑狠狠地刺进渡千奈的心里,可是申田恭却丝毫不理会她的心情,打开门就毫不犹豫地冲了出去。

牧野在哪里?

空空的七夕街是那么的安静,他恨透了这样的平静,焦虑的心像是在煎熬着。

她来找他,在经过上一次的争吵后,他以为不到订婚那天她是不会出现,可是她还是出现了,这样是不是代表着……她还没有放弃?

“牧野——”站在十字路口,他大声地叫喊着她的名字。

车风吹过,红灯绿灯的变幻像MTV里的几组镜头,扫过了一次又一次。

突然街对面有道熟悉的身影引起他的注意,那是牧野!他想也没想地冲了过去,突然一辆车直直地向他冲来……

“嘀达——嘀达——”一辆救护车从牧野的面前飞快地驶过。

哭得有些累的她再也走不动,伤心地坐到街心花园的石椅上,泪眼矇眬,发疼发酸!从申田恭家门口狂奔出来,一路哭着,一跑不停歇地跑,全身的力量似乎都被那股想要将她毁灭的伤痛给抽走。

好想,好想有一个肩膀能借他靠靠,像申田……

她的大脑里再次不可抑制地出现那个人,牧野低吼一声,将自己的脑袋埋进了双腿间。

“刚才我看到有一个穿着廊桥高中校服的男生被车撞到,满身都是血,好可怜哦!那么帅的男生,呃,老天还真不长眼!”有两个时尚的女生从她的身边经过,牧野猛然抬起头。

是他吗?

不是,怎么可能是他呢?

牧野一把抓住那两个女生,紧张地问道:“你们刚才看到出车祸的地方在哪里?”

两个女生明显被吓一跳,指了指路口的十字路口,便匆匆地离开。

她心里仿佛被阴影笼罩着,有种不祥的预感将恐惧源源不断地输进她的身体里。

那里有一摊血,还有一个人型的画线,警察拦住看热闹的人们,交警疏通着堵塞的交通,耳边嘈杂得却好像是另一个世界。

人们拥挤着,纷纷谈论着刚才的车祸。

“我们出神入化——”

手机响起刺耳的歌曲,那是……她捂住了嘴,不敢相信,居然是申田恭的短信。

“到沁蓝烈士陵园来,我等你!”

他没事——

手立刻拦下一辆出租车,目标指向那个城市中最清静的地方,曾经她想在那里找到为爱撑过夏天的萤火虫,还被申田恭取笑童话过头……

“小姐,到了!”

她下了车,被庞大的彩色气球阵势给彻底吓到,申田恭骑着一辆山地自行车,车尾系着那招摇的气球花。

“小牧,请你原谅我,好吗?”他推着车向她走来。

牧野突然觉得眼睛好痛,酸涩的泪水冲出眼眶,看到他好好地对她微笑,却好像恍如隔世。阳光变得好刺眼,像千万根的金丝洒在他的身上,照着那身蓝红的廊桥校服上。

她立在原地,像是看到幻觉般,呆怔良久未回过神来。见他逼近,牧野不自觉后退一步,然后转身向相反的地方跑去。

“小牧——”他见状立刻蹬上自行车追来。

“你给我站住,牧野——”申田恭一刹车拦在她的面前。

“走开啦!和你亲爱的千奈小姐订婚去啦!为什么还要找我?还嫌我不够丢脸吗?”

“你冷静点!我是不会和她订婚的!”他停好车,一把拉住她,“我喜欢的人一直都是你!”

“骗人!骗人!骗人!我不要听!”她捂住耳朵,大声地吼道,“我亲眼看到你吻她,难道你会吻一个你不爱的女生吗?”

“是她硬凑上来,而我没回应——啪!”他还没说完话,就被牧野失去理智的巴掌给哽了进去。

牧野冷笑,“这一巴掌送给你这个爱情骗子!”

他一把抓住她还未收回的手,用力将她一带,紧紧地勒进怀里,深深地吻住了她,热潮似乎带着某种压抑已久的愤怒和挫败。

她只觉得自己被那股仿佛要毁灭一切的力量团团包围住,不能呼吸也不能闭眼。

申田恭一手压着她的后脑,紧紧将她的唇贴进自己,似乎想以这种方式把所有的委屈全都告诉她,可是除此之外他不知道自己还能怎么做,看她彻底绝望的眼瞳,一向冷静的头脑好像瞬间罢工了般。

“这才是情人的吻!”

“这是一个要和别人订婚的人说的话吗?”她心里被那认真的承诺所打动,可是牧野依然无法释怀地当一切都不曾发生过,她还清楚地记得上次去找他要解释的时候,他还是一副不愿多说的模样,当渡千奈拿着订婚帖给她的时候,虽然嘴上说着毫不在意的话,可是只有自己知道心痛得快要死去。

“如果是心甘情愿和千奈订婚,我就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申田恭放开她,从山地自行车的后尾取下一只气球。

“每次当心痛无法抑制的时候,我就会不停地吹气球,然后用力地刺破,听它发出惊心动魄的声音,那时我的心情才会有片刻的平静,你要听听我心痛的声音吗?”

“轰——”

“轰——”

“轰——”

“轰——”

“……”一个个气球在她的面前破开,像不停响起的惊雷,一次次撞击牧野的心。

她突然抓住申田恭的手,“够了!我可不想吵醒这里沉睡的幽灵,如果要我相信你的话,那么就证明给我看!”

“原谅我了吗?”他的眼睛一亮,唇角勾引惑人的笑容。

“没有!”牧野冷着心不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