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互相呼吸
我想我是脑壳坏掉了,才会答应她的提议。
放着夫妻不做,我竟然愿意让她做我的情人。
而我更加不知道她会来温氏集团上班,还是明月社的娱记。这是我和绛絮开的一个子公司,当初也是因为接到他的电邮,希望我来这里与他一起发展,我才向医院调了岗位来了这个城市,并且兼职办了杂志社。
等到每月特例出行的会议结束,她还是傻傻地坐在原地,没有发现离开的我又折了回来,悄悄坐到她旁边,“笑笑。”
她恍恍惚惚地抬头,蓄满雾气的眼里似看不清,“皇和。”
“怎么了?”我轻轻地拍着她的背,抽出手巾替她擦拭眼角的晶莹泪滴,“这里人很多,空气闷得你不舒服吧?”
我站起来去拉开窗户,温暖的阳光照满我的全身,却无法照进我的内心。其实自那一次酒店见面,我们已经一个星期没见。
我不知道那一次我答应说“好”之后,她去了哪里,只在手机短信里留言说她有事要办,然后退了房间,让我给她一个星期的时间。
我等了,而且没有联系她。
我怕她会反悔,可是她却出现在明月社的月会上,还成了我的员工。不知道是我平日太少来这里,还是我们都未曾说起各自所在的杂志社。
我知道她的呼吸道不好,鼻敏感也是因此而得的。岳母说她在小的时候就很喜欢小动物,也爱买很多毛绒的玩具。但都会一一收好而且不许她养小宠物,因为这样会威胁到她的健康。
婚前体检后同事就告诉我,这个女孩子要注意身体,呼吸道的毛病说小是小,说大也很严重。
“皇和……”她还没有反应过来,脑子混混沌沌地不知该说什么,动了动嘴角又吞了回去。
“有没有舒服些?要急着赶回去吗?不急的话先去我办公室坐坐吧。”
我的话一完,就带她一起上了楼,“没想到你这次来谈合约的公司是明月社,呵呵。”
她蜷缩在我办公室的沙发上,软绵绵地闭上眼睛。
“喝杯橙汁,放微波炉里热过的。”我把玻璃杯放到她的面前,然后坐到她旁边的那张沙发上,双腿交叠,手指放在腿上,淡淡地笑,“怎么失魂落魄的?”
我尽量让自己的话语听起来平坦无痕,淡然的眼眸轻微地掠过窗外蓝色的天空,但是只有平静,才会换来平和。很想知道,这一个星期,她去了哪里?为何,她会想当我的情人?
“皇和,除了我,你想和别人结婚吗?”她突然问,手指伸过去拿起杯子喝了一口,其实她比较喜欢喝咖啡,但这对她的胃没有好处,我坚持让她喝橙汁。
我一愣,淡淡笑,“没。”如果配偶栏里面的名字不是她,又有什么意义?
“那你会想和别人订婚吗?”她闪烁的眼眸屏息望着我的脸,淡淡地噙着浅笑,看着就会觉得像冬日融化的春草,轻然地映着她的心灵飘荡。
我叹息,抽出茶几下的纸巾递给她擦拭嘴边的几滴液体,“没有,你怎么会这样想?”
“耶?”她顿然傻住,心里凉凉的感觉慢慢地回温,但还是非常的小心翼翼,“皇和,你是说目前你还没想脱离单身身份喽?”
我摇头,此刻我还是单身吗?那她又是我的谁?
“啊——”她在沙发上大叫,幸好办公室的隔音效果好,她站起来匆匆忙忙地起身,“皇和,如果现在有人向你表白你会接受吗?”
我淡淡的神色似覆盖了一层霜,“不会。”因为我想要的那一个,已在我面前。
“啊,为何?”她又失落了,“其实那个我……”
“嗯?”我疑惑地看着她。
她似很沮丧地摇摇头,“没有啦,我只是在想,如果我做了你的情人,不知道会不会妨碍你个人感情发展而已。”
我的眼底迅速闪过一抹淡薄的怒气,她怎会这般想?
难道刚才问我的一串问题,为的就是和我在一起,不会产生任何的第三者纠纷吗?
如果我不喜欢她,又怎会同意只先做她的情人呢。
到现在,我都还不知道她口里所谓情人的那个含义。
“笑笑。”我叹了口气,用尽量平缓的口气道,“你知道情人的含义吗?”
她抬起头,亮晶晶的眼像极了几日前我在宠物店买的一只贵宾犬,“就是可以一起吃饭,一起看电影,一起逛街……”
“这些……朋友也可以做的。”我无奈地解释。
“那个……还有一起睡觉。”她小声地补充。
我的心“咯嘣”一声,忽地想起那晚的美好,竟然听见左边心房的那个位置“扑通扑通”地跳着。
她又马上干笑了几声,“那个哈哈,那个……我……哈哈……皇和,我饿了,不如吃饭吧。”
我站起来,摸摸她的头,“下次记得把头发留长。”
短发,我摸着,很不习惯。
“可是这样容易冬天不迟到耶。”她有点迟疑地说,“剪短发都不需要费时间打理,我可以多睡十分钟。”
“但是很丑。”我违心地打击她,“短发更加需要打理,没有打理的头发看起来就像被风吹乱的稻草。”
她的脸瞬间垮下来,我闷在心里笑,脸上还是很淡淡然的,“去吃饭吧。”
我自然地牵起她的手,引来她不解的眼光,“既然是情人,勾肩搭背也是需要的吧?”
遭来她的白眼,我舒心地笑。
夫妻,情人还是朋友,其实都无所谓。只要她在我身边,可以依偎着,就很好。
一起走进电梯里,有些人在里面。
她似有些不太自然,侧过头去,与我分开了些许的距离。
我不解众人的目光为何充满了惊讶与妒忌,我不认为自己在这群白领的择偶标准里排行白马王子的阶段。
直到我们进了餐厅,我才明白。
“他与你订婚了?”程菲忽地出现在我们的餐桌上,但她的眼神只看着笑笑。
我不解,把眼光投向她。
她的头很低,却什么也没有讲。
“我再问一遍,你们是不是订婚了?”程菲的声音很冷,她本身就是一个比较清冷的女子,而她与绛絮之间的事情全公司的人也都知道,只是董事长不同意才会吹掉。
“程秘书,是不是误会什么了?”我淡淡地开口。
程菲疑惑地看着我,“你们认识?”
“她是我的妻子。”我慢慢地讲,一字一句很清楚,周围的人也似看好戏般地竖起耳朵,都凑近了听。我不理会她们充满好奇与探寻的目光,只淡淡地道:“郑笑笑与我在三年前就结婚了。”
周围深呼吸一片。
我淡淡地笑,从桌下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指很冰凉,甚至有点隐隐发抖。我认真地看着对面的程菲,似也要向众人解释般,“因为工作我来了这里,她在老家呆不住故意动用了温伯伯的关系来这里试探我,她想刺激我才会这样让大家误会。”
大家的眼瞪得更大了。
真的假的?读到的都是这些信息。
我轻扯出嘴角的淡笑,“程秘书没忘记我来这里的时候,人事档案上填的是‘已婚’吧,而且配偶栏的名字,就是郑笑笑。”
说着,我握着笑笑的手慢慢举到了桌上,让大家足以看清我们交握的一双手。
笑笑的脸似也呆住了,一眨不眨地盯着我。
“让大家误会了很抱歉,不过吃不到董事长媳妇的糖,我和笑笑的也会让大家满意的。”我轻笑着朝大家说,“明天就给发糖。”
大家欢呼声一片。
一来是他们高兴有糖吃,二来是他们又可以对我们公司唯一的黄金单身汉继续遐想了。
程菲似还有些疑惑,“可是……”
“我和温绛絮真的没什么。”笑笑忽然开口,她的眼睛似迷上了一层雾气,“程秘书,你明知道他喜欢你,你就不该来找我。”
程菲低下头,朝我们点点头就离开了。
我没有心思去理会程菲与绛絮之间的事情,只一心想知道此刻笑笑的想法,“那天,我没有签字。”
我相信她会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我以为她会问什么,却什么答案也没有得到。
“嗯。”她只淡淡地应了一句,然后继续低头吃饭。
我松了手,也继续吃饭。
如果她问我,我会告诉她,因为……我爱你。无法在我的配偶栏里删了你的名字。
我还很小气地想,只要我没和她离婚,只要她还在我的配偶栏里,我们之间就会一直有着牵绊,而且她也不会成为别人的人。
笑笑,为何你不问?是因为……无所谓吗?
我是郑笑笑,一个离过婚的二十七岁的女子。
其实我的前夫才二十八岁,对于男子还很意气风发的年纪。但是我们结过婚,还离了婚,然后以情人的身份生活在一起。
我以为我们结婚与离婚都那般闪电,他在我心底的位置还是很浅淡的,但那天偶遇他和那名女子的时候,我发现自己的心里无法平复,而且万分的妒忌。
是的,妒忌。
这一种感受比之前陶然背叛我的感觉还要强烈。
这是一种无法言喻的疼痛。
他在我的身边,却不爱我。
那晚我在酒吧喝醉。一杯接着一杯的威士忌喝得我很晕。
走出酒吧的时候,我遇到了那名女子。
她就站在街道的对面,提着一个袋子像在等人。
我迷茫地看着她,似乎她也感受到了我的目光,转过头来。然后我们的双眼在夜空里相遇,互相捕捉对方眼底的那层含义。
咖啡厅。
程依坐在我对面,闲闲地打量了我一番,“看来你过得很好。”
我的心里不是滋味,难道我要因为他们快活而让自己堕落吗?
“郑笑笑。”程依重重地道,害我愣了一下,“如果你不爱皇和,就离他远一点。”
我怎么会不爱皇和,我是爱极了他,爱极了他的温柔与微笑,才会这般的卑微与小心翼翼,甚至连站在他面前说喜欢他的勇气都没有。
“我爱他三年了。”程依转了话题,淡淡地道,“如果没有你,或许我和他就有结果了。”
我的眸光一闪,什么意思?
“你们都离婚了,你还想怎样?不如和他不要再联系,从此相忘天涯给各自幸福不是更好?”程依淡淡道,“像你这样的自私女子,会体会别人的辛酸吗?”
我被她的话惹恼了,推开椅子站起来,“请你不要兀自对我和他的将来做任何决定。难道你们结婚了吗?”我看着程依微变的脸色,气呼呼的,“既然男未婚,女未嫁,我们都有权利来选择对方,不是吗?而且我喜欢他,我爱他,你爱他三年,我第一眼见到他就爱了,但爱情不是用时间来衡量的。”
我说完就离开了咖啡厅,不忘在桌上放了现金付账。
程依怔怔地看着我离开,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叹,这到底是怎么一笔糊涂账。
“喂——”她气喘吁吁地绕过我坐进出租车,“你给我说清楚,你不是有那个男友了吗?你为何还要巴着皇和?”
我不知道她在说什么,没有理睬她。
“难道不是吗?当初他还不就是因为这样才跟你离婚的?”她的眼底尽是嘲讽的笑意,“为了你,他那般的……”
“你说什么?”我的眼微微眯起,打开车门下车,双手抓着她的肩膀,“把话说清楚。”
她却停止没有再说下去,只清冷地看着我的脸,“想知道,明晚过来,我告诉你。”
我忽地心里一个突,说不出来的感觉,有点彷徨,有点……不知所措。
没有回酒店,漫步在寒冷的街头,看着万家的灯火。
想起与皇和在他出差前的那晚,我们一起逛街。在超市采购完后,提着两大袋散步回家。他偶尔会开车与我一起去看场电影,但更多的是一起去超市买菜自己烧了吃。
在他离开我的这三年里,我渐渐学会做饭烧菜,总在心里想着如果哪天相遇,我可以做个好吃的饭菜给他,就像他以前对我的那样。
酒气随着慢悠悠地走路,渐渐散去。我走进一家便利店,买了一些解酒药吃了,又拎了一些零食去电影院看通宵电影。
我坐在空荡的电影院里,安静地嚼着爆米花吃着,他不喜欢吃这些。我们总共看过三场电影,不知为何我的脑海记忆特别清晰。虽然我们相处的日子那般短暂,我却能一直一直记得他的好。
比起初恋男友,皇和更加让人觉得温暖与怀念。
“我想和你开始。无论你是否决定与另外一位女子牵手步入红地毯。”我看着屏幕,淡淡地说。
第二天晚上,我在两人约好的地点见面。
程依点了清酒,“喝吗?”
我点头,接过喝了一杯。
“你说你喜欢皇和?不,你说你爱他?”她直接地问我,似有些颤抖。酒洒了一些出来,我不在意,继续接过喝了一杯。
我点头,很用力地点头,“对,我爱他。”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就是很爱他。
无从说起的。
“那你知道他为你做了些什么吗?”程依清丽的眼眸盯着我,傻傻地笑,“自你离开后,他天天酗酒,也吸烟。他是心脏外科的医生,知道吸烟酗酒有多么的不好,而他还在一个手术前酗酒……”
我的心“怦”地跳了一下,安静地等她说完。
“那天下着雨,他约我出来喝酒。我以为那次帮他后,就不会再见面了,因为……”程依顿了顿,苦笑,“因为毕竟我是他拒绝过的女子。”
我的脸,顿然惊愕。
我以为他们……
她继续说:“那天,他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然后醉醺醺地告诉我……他的手术失败了……”
我的心里乱乱的,有种想哭的冲动。
“知道吗?他想起了你,想起了那个病患与你相似的脸,他竟然无法在手术台上对那个病患下手。他……因为那短暂的停留,那个手术……失败了。”
我……不知该说什么,只安静地听着。
“他辞去那个工作,也写检讨。可是医院的领导不同意,硬是要他留下来,可是他还是坚持要处罚,最终院长同意他离开,但调到了另外一个医院,也就是现在这个城市的医院里,却不再做心脏外科医生。”
关于这件事情,我未曾听他提起过。他在MSN里告诉我,他的朋友在这个城市开了一间杂志社要他一起来合伙创业,所以他来了。
他说得那般云淡风轻,我以为……那就是事实的全部。
而我还傻气地在留学的那一年该读媒体学院,为的就是能在哪天发表的文章报纸让他看到,这样,或许他就会一直不小心地想起我。
程依淡然地笑,眼里却有着对我深深的不满,“你知道你害他多惨吗?他的身体不好,原本做医生就是因为家里担心他多病的体质,所以让他读医,可是你却害他一直做着那些慢性自杀的事情。”
我……真的不知道。
“我无法想象一个男子,他在知道你心里有着另外一个人的想法下,竟然还愿意与你结婚,而且还肯为了成全你们而离婚……”
我似抓到了一根救命稻草,“你说什么?成全?”
她轻蔑地笑,“郑笑笑,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当年他跟我演戏是为了成全你的红杏出墙。”
“……”我是……真的不知道。
听着程依慢慢讲着过去的事情,我的眼泪不自觉地就流下来。
那个傻瓜,竟然为了我做了那么愚蠢的事情。
而我还傻到气他抛弃我。
原来那个早晨,他的反常是因为误会了我和陶然之间的关系,原来……他所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我的幸福着想。
可是他真的好到无可救药,竟然问都没有问过我,就直接判定了我的想法。
“他就是那种没好命的大家长,虽然在家族里排行老七,其实那些都是表兄弟姐妹,家里疼他这棵独苗疼得很。当时他决定跟你结婚,吓了大家一跳。尤其是他的父亲,曾经坚决地反对。”
程依的这番话,更加让我懵住了。
这些我都被蒙在骨里,他的身体不好,他的家人希望找个健康的女子可以好好照顾他,可是我有贫血,还有呼吸道的疾病,常会鼻涕感冒咳嗽不止。
他的家人反对,我觉得很情有可原。但是他是怎么摆平家人的反对,甚至在我进门后对我那般友好我真的一点也不知道。
泪角盈满了泪水,我已经泣不成声。
“笑笑,如果爱他,就好好对他。”程依忽地改了语气,柔软地疼到心底去,“当初我以为你是个脚踏两条船的坏女人,现在我知道了不是,我祝福你们。”
但我还是没有反应过来,她的话,更加深了我的罪恶感。
一杯接着一杯的清酒,灌得我很晕。
回到酒店的时候,模糊地看到他就站在我面前。
我恍恍惚惚地想,之前的那一切都是梦。我一定没有见过程依,那些都是假的。只有那样想,我的愧疚才会稍稍平和些。
我想起,我来这里是为了和温绛絮相亲的,不是……继续来伤害这个男子的,“嗨,皇和。”
我笑意盈盈,“嘿嘿,皇和我告诉你哦,我订婚啦,哈哈。”
这是我原本的设想,我家人的期望。
可是我说完的时候,竟然在心里落泪了。
无法……欺骗自己。
在如梦如幻的灯光下,我轻拥着他,唤着他的名字,想着他的好,想着他的脸,想着他温暖的笑。
皇和,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好好对你。
可是,我曾经那般地伤害了你,我却还一无所知。
我该如何放下这份愧疚,与纯洁的你呆在一起?
次日醒来,我看着他的眼,然后转身说:“不如我做你的情人吧。我们既然做不成夫妻,就做情人如何?”
我的心跳很急,扑通扑通地狂乱。
如果他不同意,我会直接说,那么……我们结婚吧。
但是他同意了,我半忧半喜。
可是为了理清思绪,也为了对他公平些,我要求了一个星期的时间去搞清楚一些事情。
我回了家,告诉了父母我要和皇和复合。
他们沉默了,老妈一本正经地问我:“你都想好了?”
“嗯。”我猛地点头。
“但他不一定现在还是爱你。”在听完我的叙述后,老妈慢慢地说,“那个女孩说的也都是过去的她,你有问过她,现在他的想法吗?”
这倒没有,而且也没脸问。
我低头,无语。
老爸叹息,然后拨通了温伯伯的电话,与他解释了一番。
就这样,我和温绛絮的纠葛,就这样结束了。
我希望自己是干干净净的,与他在一起,没有任何人的查摆。
通过别人的连线,我找到了还在原城工作的陶然。
现在的他已经是一家软件公司的技术经理。
似很意外我会见他。
而我更加意外,与他见面会是在医院里。
他穿着蓝色的病服,躺在白色的单人床上,面色苍白地看着我微笑。
我僵硬地站在门口,连一声责怪的语气都不能提起来。
“怎么不进来?”他淡淡地笑,努力坐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摇啊摇,就是摇不起充气枕头。
我慌乱地放下水果篮,然后走近他,替他摇起枕头,拉过一张椅子坐到旁边。
他却说:“别靠我太近,会传染的。”
我顿了顿,瞪了他一眼,“心脏病怎么会传染?”骗小孩的吧,我的鼻子却红了。
他淡淡地笑,有点微弱,“呵呵,我昨天得了风寒,还没好。你看,还有鼻涕。”他把脸凑过来,我嫌恶地拨开他的脸,他却真倒到了另外一边。
我一惊,马上站起来跑到另外一边,扶起他,“还好吗?”
他虚弱地泛着笑意,“呵呵,死不了。”
原来他的病,已经到了这地步。
累积起来的那些怨恨,也在此刻化为灰烬,烟消云散。
“你的病……”我不知该说什么,我本来是要对他大大训斥一番的,因为他的一个玩笑,一个误会,害我和皇和离婚分别三年,可是看到这样的他,我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吃吃地笑,有点喘,“都是我活该。”
我不解,只能等他说。
他却什么也没说,只问我要不要吃苹果。
“我准备和皇和复合。”我轻轻地说,低头削着苹果,水果刀割开苹果光滑的肌肤,淡淡的,一点一点的,皮一圈一圈掉下来。
他还是没有说话。
把削好的苹果递给他,又给自己剥了一根香蕉,“祝你早日康复。”
吃完我站起来,“再见。”
他却拉住了我的手,眼底淡淡地有着迷茫的颜色,“如果我说希望在这最后的日子里要你陪着我,可以吗?”
我低头看着他的脸,削瘦凸出的颚骨显得那般瘦弱,他真的瘦了很多,因为心脏病。
我偏过头去,“对不起。”
我知道自己很自私,但是我无法博爱到可以为了一个不爱的男子,而离开自己深爱的那个人。
我已经对不起皇和一次,我不想要再对不起他第二次。
“为何?”他轻声问。
“我爱他。”我说。
终于,我面对大家,都把这个心声说了出来。
现在,我只想要对他说。那个远在另外一个城市的人说。
“你是对不起我,我的病就是因为你。”陶然忽然声音变得冰冷,“知道我为何生病吗?你以为我天生心脏病吗?那天我离开你们的公寓,出门走在街上被车给撞了。知道什么车吗?那种大卡车。”他淡淡地叙说,仿佛在报道一则新闻,“那车擦过我的胸口,我没有死却住在了这个医院,一住就是三年。”
我瞪大了眼睛,无法置信。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宁拆一座庙也不拆一对有情人”的报应吗?
“没有合适的心脏,我想也没有必要。”他苍白的脸上显示着戾气,“在被车擦到的那一刻,我是多么的后悔,为何在人生最美好的那一刻,会放弃你。”
我傻愣在原地,无法做出反应。
最后,我挣脱开了他,飞也似的逃跑了。
我回到了皇和在的那个城市。
再次见面,比我预料的还要早。
因为他竟然就是我在明月社工作的公司的合伙人之一。在月会上,他精神焕发,慢慢地讲着一些细节问题。
我却无心听讲。想到程依和陶然,我的心不知为何无比的沉重。
他拉着我去用餐,别人用异样的眼光看着我们,我想大家肯定都还不知道我和温绛絮已经没有可能。
其实,本来也就没有可能。
当我听到他说他没有签字离婚时,我差点当场就哭了。
皇和,你爱我,你竟然是爱我的。
我的心,也跟着哭泣起来。
因为感动,也因为愧疚。
我已经无法再过度地雀跃。怕这一切的美好,又是另外一个痛苦的深渊。
陶然知道了我的手机号码,他时常发信息给我,而我也会回一两句。
或许,是为了愧疚。
“要吃夜宵吗?”我搬到了皇和的公寓,与他同住在一起。
他养了一条狗,是很可爱的贵宾犬。
他帮狗洗完澡,然后关到了客房里,才走出来说:“吃什么?”
我得意地端出已经煮好的热气腾腾的方便面,“喏,这个。”
他忍着的笑意,看得我非常不爽,“喂,喂,喂,不吃就算了。”
他却夺过我的碗,“去多拿一双筷子,一起吃。”
我乐得大笑,转身进厨房。
如果,生活就这样继续,也很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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