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圣茶祖师王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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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沱江放胆夜泛孤舟,雁城寻觅泪恳恩人(1)

话说这日王褒依了母亲嘱咐,强忍悲伤,待众族人渐渐聚拢,忙于商议之际,便趁人不备,慌慌地溜出院门。他也不敢走大路,先是跑进屋后竹林,躲进茅草丛中,多时,见没有人跟踪,这才借着杂草树木隐身,往金马山跑去。

王褒且跑且停,深恐被人看见,抓了回去有负母亲期望。到了金马山,满山草木蔽日,王褒不知何方为县城。壮着胆子,在草丛树林中走了多时,居然又回到了原处。

王褒在一处乱石上停顿了片刻,换个方向又走,满以为应该走出树丛了,谁知竟又回到了乱石处。抬头看天,天空深远无底,难辨东西。想到父亲早逝,母亲正受着他人欺负,自己这般笨拙,不觉落下泪来。

王褒伤心抽泣多时,心想定要走出山林。为辨别方向,他爬上一棵大树,树虽大却仍难以明辨东西。王褒凭了自己幼小身形,继续往树梢爬去,终于远远看见沱江如飘带洒落大地,王褒不禁大喜,心里打定主意前往沱江去。因大喜过头,王褒忘了自己这是在数丈高的树梢之上,一高兴便摇晃着叫喊起来,“看见沱江了,看见沱江了,终于有办法去县城了!”这一高兴,树梢打折,“啊”一声便往下坠,所幸树枝茂密,坠落中左挡右挡,最后跌于乱草丛中。

所幸王褒并未伤着,只是一时惊吓,昏了过去。

也不知隔了多久,王褒清醒过来,自己浑身上下摸遍,既未伤到皮肉,更未危及筋骨,自我感觉庆幸,于是便匆忙朝沱江边走去。

看官要问,王褒小小年纪,何以见了沱江就心花怒放,得意忘形。原来,王褒自幼受到父亲王翀的喜爱,时常跟在父亲身边。王翀曾在城里公干亦是常把王褒带去。王翀父子进城少走旱路,多半是由沱江乘船顺江而下。王褒见了沱江,当然就如见了救星,觉着去县城有路,不愁到不了县城了。

看官又要质疑了。王褒往日与父亲进城都是乘船,何以这日不直接去沱江乘船呢?这话看官就不明王褒所思了。别看王褒年少,脑子里却想得明白。王褒从家中潜出,如直接去沱江,必要走屋前大道,大道行人往来不断,定是躲不过众人眼目。即使到沱江乘船,眼目也多,倘若船上被人识破,那就大为不妙。因此王褒选择后山,然后走旱路去县城。谁知到了后山,几番折腾均未走出丛林,无奈王褒看见了沱江,心下暗想:到了江边,偷空摸上什么样的船去,便可到达县城。打定主意,王褒这才躲躲藏藏,避开行人,奔到了沱江边。

春夏之交,阳光明媚,沱江沿岸,油菜吐绿,异香纷呈。王褒隐身油菜丛中,静静观望。一艘客船,顺江而下,到达江边小码头。客船靠了岸,下来几名乘客,随即又上去几名乘船的人。王褒本欲跑去乘坐,远远地却看见上船的人当中认得一二,王褒不敢现身,只好继续隐身观望。看看天色,当是午后。王褒心里焦急,暗想:如果就这般等下去,再晚些时候就没有客船了,今日何以去得了县城?母亲眼巴巴盼着我王褒搬来救星,解决困危,像这般模样不知要等到何时?过渡客船来了又去,去了又来,王褒却不能去搭乘。王褒记得,往日去县城,从右岸上船,还从右岸下船,倘若坐过河船,去了对岸,必定到不了县城。

苦等了几个时辰,王褒暗想,此去县城必难乘船,何不沿江而行,走着去县城。有江“引路”,强过走旱路。主意打定,王褒便借着油菜隐蔽,顺江边往下游走去。

行进多时,眼看油菜地也已走到尽头,接着便是江岸山坡。好在纤夫终日行走,江岸勉强有路,王褒一路攀爬,艰难行进。行至落日西去,王褒已是肚中饥饿,口中干渴,于是伏在江边,捧起江水,喝得半饱后,继续前行。

毕竟水不能充饥,走不多时,更觉肚里空空,饥饿难忍。不得已只能再饮江水,以充饥渴。谁知走着走着,突觉腹中隐痛,手脚发软,行进越发艰难。天亦渐渐昏暗下来,此去县城不知还有多远,王褒觉着饥饿难忍,实在不想再走,无奈只好坐下歇息。

约莫过了一个时辰,天已渐黑,王褒立起身来,发现远处江边正有一只小船,孤零零的好似没人。王褒突然来了精神,冲那小船跑了过去。

这是一条打鱼船,虽然有些破旧,倒还可以行驶。王褒左右看看没人,便向小船走去。到了船边,举目四望,确实没人,便拔起拴船的木桩,爬上船去,正要撑走那船,忽听远远的树丛中有人高喊:“谁在划船,把船停下,赶快停下!”王褒吃了一惊,不知如何是好,船家飞快跑来,跳进水里,把船拉回岸边,一把揪住王褒,斥责道:“谁家小儿,这般不懂事,这船都能闹着玩吗?一不小心就要翻船,你不是白白送死呀!”

船家像抓鸡仔一样提起王褒,扔到岸边,又说:“天都快黑了,还不回家去,你娘老子晓得了,不拔你的皮才怪。快走!”

船家吼着,王褒却不走,愣愣地不知该往哪里去。船家好生奇怪,问王褒:“你家在哪里,怎不回家?”

王褒被问得流下泪来,只不说话。别看王褒年幼,却颇有心计。他暗想,此处不知何地,船家也不知是何人。自己是要去县城,倘若说出家里父亲已死的实情,这船家极有可能把他送回家去。如果不说实情,又当怎样说呢?

王褒思量了片刻,突然灵机一动,给那船家跪下,哭道:“老伯伯帮帮我,我这是要去县城。我家祖母去世,无人料理,我家父亲在城里开了一片小店,我这是要进城给我父亲报丧。我家母亲还盼着我把父亲接回家去,只因我贪耍,误了班船,只好顺江行走,走到这里实在是走不动了,求老伯伯送我一程,到了城里,见了家父,定要给你多多算些船钱。”

船家对王褒的话将信将疑。看王褒的装束,像是有钱人家的孩子,谈吐也还流利,不似一般农家娃儿。船家打量了王褒片刻,问道:“你父亲可是真在城里!”王褒道:“真的,骗你是小狗!”船家说:“你实话告诉我,你从哪里来,姓什么叫什么?”王褒想了想,灵机一动,道:“请问船家姓什名谁!”船家道:“我在问你,你反倒问起我来。告诉你吧,我姓吴,人都称我吴二麻子。”王褒故作惊喜道:“巧了,我也姓吴,我父亲叫吴仁,城里开店。这么说,我该叫你大伯了。大伯,你就可怜可怜我,送我进了城,一定给你船钱。”

船家看了看天,道:“天要黑了,此去县城还有好几里,怕是不方便了。即使要送你,也得明天了。”王褒道:“大伯,求你了。我家祖母死了,还等着我父亲回去。若是明天才进城,又不知要耽误多长时间。最好连夜进城,明儿一大早,我父亲就可以回来。求求大伯,辛苦你一趟,进了城,定叫我父亲多多给你船钱。小侄在这里给您下跪了。”说着,王褒跪了下去。船家犹豫了片刻,终于道:“看你小小年纪,颇有孝心,就冒险送你一趟吧!”王褒转忧为喜,忙给船家磕了两个头,爬上船去,船家拿篙在手,船儿借着下水,飞快而去。

伫立船头,王褒心里想着快快到达县城,肚里饥饿又在作怪,便问船家:“大伯,我有半日没吃东西了,你可有什么充饥吗!”船家道:“中午煎的河鲹,还有半碗,你自己端来吃。”王褒也不客气,钻进船篷,果然有半碗河鲹,端了就吃。吃完河鲹,船也行了一个时辰,远远看见江岸点点灯光,想必那便是县城了。王褒顿时来了精神,催促船家道:“大伯,再快一些,赶在我父亲打烊之前进城更好,太晚就进不了城门了。”船家未有反应。王褒以为船家没有听见,重复又道:“大伯,再快一些!”然而不知何故,船家竟将竹篙插入定船孔,渔船便停在江心不行驶了。王褒不解,问道:“大伯,就要到县城了,为何你却停下来?”船家道:“我看你光景,绝非普通小民家娃儿。你且给我说实话,到底何人,进城何事?如不吐实,我便不走了!”

王褒暗想:这船家好生奇怪,为何偏要问我实情?我若告知他实情,他定要把我送回家去,向我母亲讨要报酬,此番进城的目的就会落空。倘或此人心存歹意,以为我乃乳臭未干小儿,定好欺负,逼我说出真情,挟持于我,别有他图。如此我得多加小心,可别落入歹人之手。

为此,王褒不待船家反应过来,迅速走向船尾,然后方对船家说:“大伯,我实实在在是进城报丧,绝无假话。你快快开船,早早进城,再晚就上不了岸了!”船家道:“看你小小年纪,倒很滑头。我猜你必定有假,你得说真话,否则今晚就在江心过夜,明日我把你送官,不信你不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