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圣茶祖师王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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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得圣泉造福乡民,品仙茶义结知音

话说王翀已停丧多日,早该入土,只因族人眼红王家财产,使出坏招,弄出种种阻力。加之王褒突然失踪,不见痕迹,余氏哭天抢地,向族人讨要儿子,眼见麻烦来了,族人形同热锅里的蚂蚁,窜来窜去,不知如何是好。众人也曾四处寻找,房前屋后,沟塘粪厕,山坡树林,该找的地方都已寻了个遍,却终不见王褒人影。王翀停尸在堂,王褒杳然失踪,是寻人还是安葬王翀,谁也拿不定主意。余氏怀着担心,整整啼哭了一夜。天明时,族人中几位长者齐来劝说余氏,说王翀死已多日,不可再停放,为恐尸首变味,还是早早安葬,让死者入土为安。至于余氏离不离家,悉听尊便。王褒失踪,乃小孩子心性贪玩,说不定在某处玩耍,忘了归家之路,不日自会找回家来,不必担忧。要紧的是安葬了王翀才是。

族人这番话,更惹恼了余氏。余氏道:“你们先要我择夫嫁人,否则就停尸不葬,而今又要草草安葬我夫君,置我儿子性命于天外,尔等到底居心何在!我儿乃王家血脉香火,不可有失。人命关天,必是你们心怀歹念,下了毒手。我这里脱身不得,否则我早就去报官府了,官府必要追究你们图谋不轨!”

族人正不知所措,忽报官府来人了,据说是陈县尉带的一队人马,正往墨池坝来。族人闻听,慌忙前往迎接。果见一队人马,拥着一乘官轿,匆匆而来。官轿到得王家庄园,族人迎上去,轿夫落轿,从官轿里走出的,除了陈县尉,还有少儿王褒。族人不甚惊讶,连忙把陈县尉让进庄园,余氏迎着陈县尉,道了万福,又抱着儿子王褒,不觉潸然泪下,母子抱头而泣。

陈县尉稍作休息,而后问了余氏一些关于王翀因何而死的原委,余氏悲悲啼啼,细细道明。陈县尉对余氏道,数年前,王翀在县衙供职,与周县丞交情甚厚,周县丞闻王翀不幸英年早逝,不胜惋惜。只因周县丞近来身体欠佳,不能亲来贵庄凭吊,故而委托本县尉,一来凭吊故友,二来协力置办王翀丧事。

随即,陈县尉把王家族人通通召来,询问:“听说尔等要余氏择人另嫁,或是赶其回娘家,有这样的事吗?”族人齐答:“小民不敢!”陈县尉怒道:“既是不敢,何以王翀停尸多日,不能入土为安那又是谁在从中作梗?”族人不敢吱声,唯有低头不语。

陈县尉又道:“听说尔等声称王翀乃余氏谋夫害命致死,此话可是当真!本官在此,尔等尽可呈情据实,本官当以明断,若呈情不实,本官定要以图谋不轨予以深究。尔等有何话说,快快道来!”

众族人面面相觑,无人回话。陈县尉再三追问,均无人敢于言说。陈县尉乃道:“尔等哑口不语,本官也就不再深究。本官方才已经查勘,王翀之死,确系自缢身亡,非是他人害命所为。尔等强逼余氏择人再嫁或自回娘家,这等伎俩无非是欺王翀之子王褒幼小,意图霸占其财产。问问尔等,王翀与尔等并非血亲,尔等有何权利图谋其财产?王褒虽是幼小,然却是王翀血脉香火,余氏乃王褒之母,理应抚养王褒成人。尔等意图赶走余氏,居心何在!不是王褒小儿冒死进城报官,尔等将要闹出何等恶行!今本官就地督办,尔等马上动作起来,操持王翀丧葬事宜,若有半个不字,本官立马拿下,问他个图谋不轨之罪。尔等是操持王翀丧葬,还是要本官办尔等图谋不轨之罪?”

“我等情愿各个努力,操办王翀丧事,一切皆听县尉分拨,绝无丝毫懈怠!”众族人异口同声。于是,陈县尉当即分拨众族人各行其是,操办王翀丧事。

且说余氏,吩咐家人,铺陈上等好房,安排陈县尉歇宿。所有兵丁公事人,也都受到上好款待。话说陈县尉乃细心之人,特惜人才。他一边督办王翀丧事,一边留意观察,发现王褒虽是年少,却甚是精明,知书识礼,非同一般。陈县尉告诉余氏,当应留意教导王褒,日后定能成才。有甚难处,尽可进城相告,陈某以及周县丞,都将鼎力相助。余氏对此感激不尽。

一连数日,王庄甚是忙碌,陈县尉在王庄五日,终使王翀入土为安。末了,余氏置办酒席,设宴为陈县尉及公人送行。临别,陈县尉警告众族人道:“有劳众族人辛苦,王翀已入土为安。今日起,众族人不得对余氏有丝毫图谋。余氏要否再嫁,理当自便,他人不得干涉。如有强逼之举,官府定当拿他是问!”众族人诺诺连声,均称不敢枉为。

末了,陈县尉再次交代余氏,定要尽心教导王褒。余氏感激不尽,挥泪送别陈县尉,暗下决心,绝不负陈县尉厚望,定将王褒培养成才。

且说王褒,夜闯县城,搬来县尉之举,顿时广为流传,乡人无不刮目相看。又加这王褒极是聪明,悟性极高,凡先生所教课文,过目成诵,无须先生详解,便能知其内核,先生往往自愧不如。王褒勤劳苦学,善于辞赋,常常对月长歌,尽抒胸臆。

一日夜里,王褒对月长吟,似有神人牵引,渐渐走向一片丛林,悠然间,耳边传来清泉之声,寻声而去,丛林中果有一处泉眼,水流潺潺,掬之,清冽甘醇,十分爽口。王褒喜之不尽,天明寻到此处,泉眼依然水流不断。王褒将此告知母亲,命家人绕泉眼砌池一方,筑路径以通家门,王褒每日功课完毕,便到池中洗砚涤笔,风雨无改。王褒称其为涤砚池。

时过两年,天大旱,村人饮水犯难,王褒想到涤砚池泉水不枯,又告知母亲,掘涤砚池一丈见方,四周砌以巨石,形成偌大水池。说亦奇怪,该池泉眼渐大,两个时辰便池满外溢,村人闻之,俱来池中取水,池水乃取之不尽,用之不绝,不仅可供人畜使用,尚可浇灌田园。涤砚池已不可洗砚涤笔,王褒便在离池数丈之地,另起一池,说来也是奇怪,该池居然亦有泉眼,足以洗砚涤笔。如此神来之水,顿时传为佳话,远近乡民,俱来此地取水。终日人来人往,甚是热闹。因两池水色如墨,掬之则透亮,乡人以为奇事,认为是王褒涤砚洗笔而致池水如墨,故称两池为大小墨池,又称墨泉。为保大墨池泉水之清纯,王褒又在池外另砌一池,大池溢出之水,即供乡民另作他用,大大方便了乡民。

且说金马后山,有一富户,姓杨名舟,字远航。杨舟闻知王褒掘池成泉,特来一睹胜境,果见泉涌水清,甚是惊叹。杨舟道:“若得此泉煮茶,定当别是一番风味。”于是杨舟命仆人取了泉水,以之煮茶,果然其味非同一般。于是乎杨舟每日必命仆人前来墨泉取水,亦是风雨无改。

一日,王褒问杨舟取水仆人:“如今旱像已解,各处并不缺水,你家主人为何日日要你到此地取水,是为餐饮之用,还是另有用途。”仆人道:“不瞒公子说,我家主人喜饮茶,而煮茶之水颇有讲究,我家主人日前取用墨泉之水煮茶,饮之甘甜可口,爽心润肺,我家主人赞不绝口,故而每日必到墨泉汲水,非此水不再煮茶。”

“此泉水有这等妙用?”王褒甚是惊讶。莫非那杨舟煮茶另有讲究,改日我当前往造访,以求一探奥秘。于是王褒对那仆人道:“给你家主人捎个话,就说王庄小生子渊意欲拜访先生,万望先生容访。”仆人道:“公子放心,小人定将此话禀报于我家主人,明日听信即是。”

到了次日,仆人又来汲水,王褒早在墨泉静候回音。仆人道:“公子所托,小人已然向主人言及,主人说,近日应酬频繁,无暇抽身相待公子,请公子见谅。”

一连数日,仆人皆如是说。王褒暗道:“平日曾听说杨庄主自命清高,轻易不肯待客。莫非他嫌我王褒年幼无知,不肯容我拜访。我且修书一封,略展才华,叫杨庄主见识见识,不要叫他小瞧于我。”

于是,王褒略略施展肚中笔墨,修成一书,大意是,子渊虽不才,但也略通古今,小有胆识。多闻杨庄主颇精煮茶之道,子渊几欲造访,不得如愿,实乃憾事。今子渊斗胆得罪,即日起两相交换,杨庄主若取墨泉之水,必指点子渊煮茶之道。否则,两不相往,悉听尊便。

王褒这书信的意思,如果杨庄主再拒绝受访,那么就别来墨泉取水煮茶了。逢杨庄主仆人又来取水之际,王褒将书信交与仆人,并嘱托道:“若书信有甚得罪,还望你家庄主海涵。”仆人不知书信何意,汲水而去,并道:“我家庄主若有回信,明日定当回报,还请公子明日在此相候。”

到了次日,王褒早早来到墨泉等候,约莫一个时辰,只见一乘大轿逶迤而来,到了近处,领路的乃杨舟每日前来取水的仆人。见了王褒,仆人道:“我家庄主实是应酬不暇,难以脱身,特命小人引轿前来,请公子即刻上轿,前往杨庄,庄主当以煮茶相待。”王褒闻听,甚是欢喜,即刻禀报了母亲,略略打扮,带了一名书童,即往杨庄而去。

却说这杨庄,隐于金马山脚,竹树成林,风光宜人。得门房通报,杨舟款款迎出门来,与王褒相见叙礼,让进客堂。此杨舟四十开外,落落大方。早年也曾追求仕途,但终不得志,仅做到乡官,遂摒弃功名,一心向农,渐次发家致富,有良田数百亩,成了一方富户。终年除忙于收租之外,闲时则喜读逸文野史,品茶养生乃平生之乐事,故而对煮茶之道颇有研究。日前仆人捎回口信,称王褒欲造访,杨庄主得知王褒乃十三四岁少年,便有些小瞧,故而推说无暇而顾。昨日见了王褒书信,知王褒并非等闲之人,不敢怠慢,深恐断了墨泉取水之路,故而今日一早,便命家人雇了一乘大轿,专门迎接王褒前来。自亲见王褒一面,一番谈吐后,顿觉此少年果然志存高远,一表人才,非凡夫俗子,不敢小觑。

且说杨庄主将王褒迎到客堂,分宾主坐定,家人沏上茶来,杨庄主道:“此茶正是墨泉所取之水,请公子品评如何!”王褒端茶在手,闭目静心,只觉一股清香之气沁入鼻息,流入肺腑,甚觉快意。随之轻轻呷之,停留口中片刻,再缓缓入喉部,只觉圆润亲切之感直透胃肠,恰似婴儿对母乳之依恋,呷罢一口,还想再啜。饮过三次,王褒乃道:“子渊不才,不敢枉评。适才庄主之茶,确实非同凡响,饮之爽心沁脾,回味悠长。只不知庄主煮茶有何奥妙,子渊此来,特要请教。”

杨舟乃道:“茶之精妙,实出于水。我已饮茶多年,极是讲究用水,水乃茶之载体,无水则茶之色、香、味均无所体现。故择水乃饮茶之要义。而择水之标准,无非水质与水味,质要清、和、轻;味要甘与冽。水质之清,是说用水应当质地洁净,不可浑浊。老夫曾以沱江之水煮茶,然需澄沏无垢方可使用。后又掘井取水,然井浅则水浊,井深又觉含盐,终是不尽如人意。唯公子之墨泉之水,煮之实是清冽爽口,别有神趣。因此,公子尽可以近水楼台,以墨泉之水煮茶,尽享饮茶之快事。”

听了多时,杨庄主竟未道出一字煮茶之奥秘,王褒心性聪慧,自然深知杨庄主未能吐实。王褒暗道:庄主必是欺我年少,愚弄于我。我且不必与他客套,显得低三下四。他既是不肯吐实,我亦佯装作傻,就此告别,看他作何感想。

于是王褒立身拱手道:“多谢杨庄主如此盛情,让王褒享受了乘轿之美趣。王褒既有墨泉好水,自当煮出好茶,改日还请杨庄主到寒舍一叙,品评王褒之茶艺。”

王褒这番话,分明是不甚了然,杨庄主乃明白之人,岂有听不出弦外之音的道理。杨庄主原以为王褒此来探究煮茶奥秘,必要再三恳求,岂知三言两语,便要告辞,也不知是真要离去,还是故作激将。杨庄主心想:我且沉心静气,再看看他有何用意。于是,杨庄主立起身来,亦是拱手送客状,并道:“老夫琐事缠身,轻易难得有闲,闲暇时,定当造访贵庄。今日怠慢公子,还请多多见谅。”

王褒道声:“庄主休要客气。”抽身便走。这杨舟见王褒真无恳求之意,顿觉十分尴尬。不待王褒跨出客堂,杨庄主赶紧抢上几步,拦住王褒去路,道:“公子且请留步,且请留步!”王褒道:“庄主有何话说。”杨舟道:“公子且请入座,容老夫赔罪则是。”王褒道:“庄主说哪里话。多是王褒年少无知,恐有得罪,庄主又何罪之有!若要赔罪,王褒定然承受不起!”杨舟挽住王褒,推入座中,乃道:“适才老夫保守,未有道出煮茶之道,此乃老夫之不是。公子且请静座,待老夫慢慢细说煮茶之道如何?”王褒乃机灵之人,知此番杨庄主必无假意,因而连忙施礼道:“若得庄主施教茶道,定是感激不尽。”于是,宾主再次入座。杨舟吩咐家人,备了茶具,捧出金马山上等好茶,意欲细说煮茶之道。

宾主再次客气一番,杨庄主乃道:“公子虽是年少,想必日夜攻书,熬更守夜乃是常事,故而以饮茶提神为快事。饮茶多有讲究,煮茶亦是如此。所谓煮茶,亦称冲泡,其奥妙有三,一是茶之用量,二乃泡茶之水温,三乃冲泡时间。茶叶用量,并无定规,重在个人饮茶习惯。而对泡茶之水温,却略有讲究。芽叶细嫩之茶,则不能用沸水冲泡,当应待沸水稍稍凉却片刻为宜,这样泡出的茶汤方才嫩绿明亮,滋味鲜爽。若用沸水冲泡,则茶叶易熟,茶汤泛黄,其味则苦。若茶叶档次较低,叶粗略老,则要沸水冲泡,如水温过低,则难以渗透,茶味浸出不易,因而茶味就淡薄。更有粗老茶叶,为保水温,冲泡前当以沸水烫涤茶具,沸水冲泡后还当在壶外冲淋沸水,以助茶味浸出。”

杨舟侃侃而谈,王褒听得入痴入迷。未等杨舟说完,王褒打断道:“杨庄主所言,恕王褒一时心拙,记之不全。求庄主备以纸笔,王褒记录在册,拿回去,告知下人,照书行事方可。”

杨舟道:“公子乃有心之人,悉听尊便。”于是杨舟吩咐家人备了笔墨,王褒作记。杨舟又将此前所述复述了一遍,接着说:“茶之冲泡时间,则与茶叶老嫩、茶叶数量及泡茶水温、饮茶习惯均有关联,不可一概而论。一般说来,沸水冲泡,加盖片刻,即可饮用。若茶较嫩,则加盖时间稍短即可趁热而饮。当茶汤饮到三成尚余一成左右,续水再泡,如是者三,即已足矣。泡茶水温高低,关系冲泡时间长短,温高宜时短,温低宜时长。时长何以为宜,当以茶汤浓淡适口为佳。”

杨舟谈兴正浓,仆人告之已是正午,当以用膳,王褒口说不便搅扰,却早被杨舟挽留,让进餐厅,宾主开怀而饮,话亦投机。

至此,王褒与杨舟常相往来,品茶论道,成为杨舟的忘年之交,情深谊厚。金马山上,广有茶树,杨庄地广人众,春来即着人上山采茶,常把上等嫩芽好茶馈赠王褒。王褒从杨舟处获得茶叶,亦作进见礼品,年年进城,敬献周县丞、陈县尉。县丞、县尉亦视王褒如自己子嗣一般,凡王褒进城,必要留住多日。王褒之才学亦得县丞、县尉赏识。

话说汉宣帝本始元年(公元前73年),十七岁的王褒进了城,在周县丞门下做掾史,从此开始走向社会。

欲知王褒后来如何,请听下回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