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到大陆丁丁从来都觉得所谓的生死一念之间都是武侠小说和古装电视剧里的胡言乱语,就算喜欢动漫的自己也从来对此毫无定义。
相反从小被灌输严格生命观的唐简仪却对“珍爱生命”这一永恒的主题有着说不完的见解,从来学校安全教育大会拿着笔记本认真记录的她无视周围其他同学的嘻嘻哈哈,对电器使用说明书研读得一清二楚认真清点也让陆丁丁觉得她是个呆板的木头。
可是,有些事情就是在一念之间。
本来约好一起去还书的,可是就算唐简仪拨了N遍男生的手机,敲了N遍男生的家门后依然没有任何答复或是响应,相反女生却闻到隐隐约约的煤气味道。
就在一霎那间,唐简仪的直觉告诉自己不好了。
拨打完119和120后,唐简仪竟然从自己家搬来了工具箱,费尽周折终于打开了陆家的门,一进门便被呛得难以呼吸,走进一看就看见了倒在地板上的陆妈妈。
没有任何排练和预演,唐简仪打开男生家所有的窗户,然后又关掉了煤气总闸,将卧室里的陆丁丁和陆妈妈一起拖到了楼道里,紧接着便听到了救护车的到来。
幸运的是,陆丁丁和母亲两人相安无事。
事后,陆妈妈为了答谢唐简仪,专门请了女生和唐妈妈到家里吃饭。
“你看看我,本来做饭功夫不小心睡过了,要不是简仪,我俩估计就玩完了。”
妈妈给女生夹菜。
“没事阿姨,举手之劳而已,以后多多注意就可以了。”
“陆丁丁,你还不赶快谢谢你简仪妹妹。”妈妈给陆丁丁眼神示意赶快感谢女生。
“啊,呃,谢谢你哦……”男生不情愿地抬了抬头,又是不情愿地张嘴说了感谢。
“你看看这臭小子,不过真的感谢你啊,简仪,以后有事就找阿姨或者丁丁。”
唐简仪微笑着点头,然后夹菜回应陆妈妈。
9“这下可以颠覆我在你心目中的书呆子形象了吧。”
“原来开安全事故教育大会,全班就你一个人拿着笔记本认真记录,当时真觉得你傻透了。”
“这就是智慧,以后多学着点,别天天就只知道吃喝玩睡!”
“你少来,别总一副教育别人的样子。”
“怎么着,我救了你一命,快说谢谢!要不然你等着。”
“你威胁我!”
“说谢谢!”
“不说!”
“说不说!”
“不说!”……“好啦好啦,谢谢女侠救命之恩。”说来妙不可言,人人都说唐简仪和陆丁丁是冤家路窄,但却往往忽视他们之间这种难以言说的巧合。
陆丁丁不愿承认这是默契,唐简仪说这就是命。
陆丁丁六岁那年,当然也是唐简仪六岁那年,唐简仪的爸爸因为一场意外事故离世,因为双方父亲是共同患难的战友,所以兄弟俩虽不是亲兄弟但从小一起长大,加上生意场上互相扶持感情非常深厚。女生父亲离世的时候对男生父亲说希望能替自己好好照顾妻子和女儿。
从那开始,从小顽皮的陆丁丁便被父亲教育要像对待亲生妹妹一样爱护唐简仪。
于是就算见面总会争吵,对待同一件事情不依不饶。陆丁丁从小就被负上哥哥的责任。
当唐简仪被同班人欺负的时候被说坏话的时候,陆丁丁总是会首先冲上去为女生谋取正义;当唐简仪饿肚子的时候,陆丁丁总是会打开家门迎接,尽管不算热情;当唐简仪因为淋雨感冒的时候,自责自己没有给女生伞后也总是会给女生送上三九冲剂。
无数个“当”,糅合着岁月,拼凑起一个完整的“哥哥”形象,这是陆丁丁身上最神圣的职责,是骨子里流淌着两代人坚贞情谊的使命。因为这场事故只好择日还书,这天早早起床的陆丁丁好像在忙活着什么。
离约定的时间还有一刻钟便来敲门,女生刚刚起床。
“大姐,还不快点,今天周末图书馆的人会很多的!”
“唠叨什么嘛!昨晚看一部小说忘看时间,所以……”
一起下楼,一起走去图书馆。
总之两人同时存在的地方必然少不了斗嘴的情节。
“你不数落我你会死啊。”
“不要那么大声讲话,我都闻到大蒜味道了。”
“你找死,我根本就没有吃大蒜!”
唐简仪突然把手中厚厚一摞书全部推给陆丁丁,让陆丁丁来了个趔趄。
“作为报偿,你帮我搬。”女生一身轻巧,看着陆丁丁怀里厚厚的一摞书笑道。
“唐简仪!”男生找到平衡。“……”
“干吗!不乐意啊,为了给你准备生日礼物我可是忙活整整一个晚上呢!就让你用这么一点点举手之劳报答我,你还……丢死人算了小气鬼!”唐简仪看着陆丁丁的表情变化,“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亚瑟王
文/潘嘉敏。
已经记不清,究竟是何年何时了。
少年伸手挡住刺眼的阳光,天空被薄墨所染,是黄昏抑或黎明,只有卡姆兰的云朵上勉强裂了几个薄薄的口子,阳光从那里钻了出来,淡淡地散在无边无际的花海上,分外刺眼。只有伸手到不了的天空,和似乎伸手就抓得到的云。
少年慵懒地坐起身,沉静地望着天际。一线猩红浮现在天际之处,它们逐渐聚在一起,形成了一片规模不小的军队。斑驳的阳光肆意地捉弄着人们,跳跃在带头人的黄金的剑上。
剑划过鞘的声音异常刺耳,刺耳得令天上的云也收起了伤口,阳光也躲在云后,若隐若现、战战栗栗地看那散成一线冲锋的钝色铁骑,战马每一个蹄声都透露着不安。“他们为什么要争这王,当初的团结去哪了?”少年低声嘀咕。
“因为他们想争,抑或……用骑士道回报他们的王。”
少年循着声音看去,一位穿着素衣的少女坐在不远的一棵树上,无聊地摆着腿。
少年微微皱着眉头,对方已经跟着自己半个月了。也没有其他的动作,只是跟着,问她只能收获一个微笑。
“为什么你总是跟着我,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少年偏偏记不起之前的事,直觉告诉他,他和对方肯定有什么关系。
少女依旧回复一个微笑,右手指着战场,眼里透着看不懂的神情。
一位又一位骑士从马上摔下,鲜血肆意地溅在花海上,马蹄飞驰带起了无数鲜红的曼珠沙华,长剑挥动的烈风撕裂着场上的每一个人。最后一个骑士丢掉了象征地位的黄金剑,拿着长枪彻底贯穿了对方的身体,对方高举的长剑始终没落下。
钝色所染的天空下,没有什么东西留下来,战争结束了。
少年从树上跳下来,缓慢地走进战场,认真又小心翼翼地抚上不愿闭上的眼睛。
“若没有这场战争多好,他们依旧是他们。”
“那你是否愿意替他改变这个世界?”
少年停下了手,诧异地看着女孩。女孩纤细的手蘸着血在一个骑士的脸上画着,然后朝他做了一个鬼脸:“你不是想改变这个结局吗?那就作为他——亚瑟活下去如何?”
少年看着那些到死都没有松开长剑的骑士,沉默了许久认真而坚定地点点头。
少年被示意闭上眼睛,等到再睁开时,发现自己低着头半跪在湖前,一只手握拳在胸,脖颈凉凉的。
奇迹需要代价。作为交换的,应该是你最重要的事务吧。时间持续地流动其中,只有一件事是共通的不管在王座之上还是在绝境之中或是在战场上都没有人向她说过话。
就连骑士们讲述各自战绩的华丽圆桌,在王出现的瞬间就都转为沉默亚瑟“吱”地推开议事厅的大门,在这个门后有着他十二位忠诚的伙伴,从蛮族战冲锋陷阵到现在的伙伴。在这个门后是没有骑士没有王、剥去了宗教王权的世界。这曾是圣洁的天堂,如今因为兰斯洛特的背叛与莫德雷德的罪行为其抹上了散不去的污秽。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从亚瑟进入议事厅开始,所有人都停下原本的对话。
每个人都低着头,仿佛沉默地结成同盟面对亚瑟,与平时的喧闹的记忆撞在一起,撞得粉碎。
“现在宣读莫雷莫德的罪行……”
宣读完后,亚瑟说出了令他们意想不到的话:“举行圆桌投举,举手的人可以让莫雷莫德得到赦免的希望。超过半数便赦免莫雷莫德的罪行。”
这个宣言被无限地放大。每一个人都在犹豫,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在不久以前,亚瑟还勒令兰斯洛特离开王城。难不成是兰斯洛特那句“亚瑟王啊,不了解人类的感情”让亚瑟醒悟?
最后骑士相视交意,同时举起了手。表示对亚瑟醒悟的赞同。
“感谢各位,”亚瑟右手持掌放在胸前鞠躬,补充道,“明日将会对兰斯洛特进行讨伐,请各位做好准备。”
亚瑟说罢便回寝宫,只留下一群错愕的骑士。有的窃喜,有的叹气,更多的是因为这大起大落的呆滞。
“亚瑟,终究还是不了解人的感情……”
晚上,格尼薇儿正睡在床上,如同小猫般蜷缩在被窝中,嘴里轻声地不时喃喃着那个名字,那声音如同一丝渔线,吊起散落在亚瑟脑海中如同碎石的记忆。
——你愿意替他改变这个结局吗?
亚瑟握紧了拳头,他比谁都不希望这个一直厮守不列颠的圆桌骑士这样消散,当初他所付出的代价就是自己的情感。他会救兰斯洛特,也会救莫雷莫德,会救每一个人。王不能存有这样的私情他克制私情做出决策,他们也压抑私情地服从就这样付出了牺牲,持续的胜仗带来了国内的安定代价就是对王的反感“亚瑟王啊,不了解人类的感情”
一名骑士留下这句话,离开了王城第三日,亚瑟向骑士传达了一个奇怪的命令:“若非迫不得已,所有人以剑背伤敌。”然后便独身一人在万人大军的惊愕中向敌阵冲锋。
不是因为愤怒、怨恨,而是因为:
——剑鞘比剑重要十倍,佩戴剑鞘的王将永不流血。
长枪刺在铠甲上的痛楚令亚瑟几乎晕过去,但面对曾并肩死守不列颠的骑士,亚瑟只是一次又一次地挑飞对方的长剑,用剑背重重地拍在对方脑袋上,转而面对下一个敌人。
一次又一次长剑划过脸的痛让他喘不过气来,面对一个又一个像当初蛮族一样面目狰狞的骑士,他们身后仿佛有一个人在冲着亚瑟咆哮。
看啊!这就是你要救赎的人,这就是你要改变的人。他们的背叛,他们对你的狰狞无不透露着他们肮脏灵魂,你还要救赎他们吗?你还要救赎他们吗?
“让他们的背叛见鬼去吧!”亚瑟喊得歇斯底里,用剑指着一个骑士的咽喉,剑尖刺破皮肤,渗出一滴血。
亚瑟看着血头脑清醒了几分,深吸了一口气,把剑移开。头也不回地冲进内城,面前的骑士再也没有挡路,而是自觉地让开一条道给亚瑟。当亚瑟跑过后骑士用力地把剑插在地上,单膝跪下。
城堡里的长廊很美,月光和薄雾衬得它像是那始终点点星尘的精灵之湖,花瓣不时地飘落撩过圣剑一分为二。但亚瑟只在乎长廊尽头的那个人,手持着的剑上锐利的刀刃在月光下宛如波动闪烁的湖光。
“兰斯洛特——”亚瑟大喊着把高举起的剑用力地刺去。
寝宫里,一位女人正在哭泣。自问自责,羞愧难当。
在众人的心中一个理想的王要配一个贤淑的王后,要有一群为王赴汤蹈火的骑士。
她只是王国里的“王后。”
他只是王国里的“骑士。”
他们只是在这名为理想的王国中的一个部件。没有自由,没有权利。为了这个王国,他们的牺牲都是理所当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