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苌弘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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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生变故蜀王急下令,冒风浪苌弘险脱身

天明的时候,高岩山便热闹起来。苌玖与弟兄们按照苌弘的意图,很快确定了要去江阳的人员。他们被告知,苌弘要去江阳迎亲,特地挑选他们去做保镖。队伍是第一次出行,又是为苌弘大将军护行,大家当然都很高兴。没有点到名的,十分羡慕被挑选上的人,有的甚至要求参加保镖队,但是苌弘暗地里有要求,身手笨拙、武艺一般的,坚决不要,苌玖等弟兄严格标准,一点也不含糊。这样,挑选下来,合格的仅有三百六十人。苌弘说,人已足够了,叫他们吃好喝好,全部到兴义码头待命,大船到来,立即出发!

午时左右,从上游徐徐来了八艘大船,这个便是苌氏宗族所有人员乘坐的大船。老爷在船上镇住阵脚,各船倒也十分安静。因为很多人并没到过高岩山,不知道高岩山具体在何处。倒是老爷的至亲,比如几个姨太太(大姨太已经亡故),虽然到过高岩山,知道高岩山要在兴义码头歇船,但是老爷专门把至亲集中在一条船上,不要这条船靠岸,所以这些至亲觉得蹊跷,纷纷质疑为什么不靠岸不下船,但老爷有交代,不许大家发话,不许骚动,一切听从老爷安排,因而也就没人敢发话打听缘由。船到兴义码头,一律在江心抛锚,暂作停留,已经挑选的三百六十名兵士,分乘十只大船,雁城来的船只一到,苌弘就叫苌玖、苌鞍、苌逑等押着船队,马上开船,于是两股船队合为一队,浩浩荡荡,顺水而去。

这里又该补充交代一下,苌弘把船队打发走了,显然是不会再回来了,这一走,后事可怎么办?苌弘母亲走没走,冬生夫妇走不走,还有龙水坳的矜贵怎么办,通通都被忽略了么?不是忽略,是没来得及交代。

先说冬生夫妇。一直以来,冬生夫妇为女儿的突然去世感到十分痛苦,但夫妇俩总觉得女儿还在,不可能有什么不幸。所以他们总是怀着希望,盼望着,顽强地等待着。苌弘也经常安慰他们,说矜贵不会有什么不幸,说终有一天会出现奇迹。苌弘之所以不愿告诉冬生夫妇实情,就是怕走漏了风声,怕冬生夫妇守不住秘密,一旦泄露出去,被蜀王知道了,那一切就前功尽弃了,所以无论如何不能在计划未成功之前把矜贵的情况告诉任何人,即使是矜贵的爹娘也不能告诉。苌弘坚持守口如瓶,只是不断安慰冬生夫妇,说是一定会有奇迹。尽管冬生夫妇怀疑奇迹不一定出现,但是他们还是相信矜贵还会回来。苌弘突然要去江阳迎娶新娘,并且要冬生夫妇也去迎娶,冬生夫妇觉得这个事情与他们夫妇没有关系,以前,矜贵在,苌弘和矜贵将要成亲,现在矜贵不在,苌弘却要去江阳迎亲,这个“亲”,是苌弘自己的事,与冬生夫妇毫不相干,所以,冬生夫妇不愿去迎亲,也没理由去迎亲。因为冬生夫妇不愿走,苌弘也就没有十分勉强,他有他的打算,不到万不得已,是不能把矜贵的事说出来的。

正因为冬生夫妇不去迎亲,苌弘母亲弘莹也就没去,理由是,弘莹要陪伴冬生夫妇,宽慰他们。苌弘想,娘要陪着,就让她陪吧,横竖到时一起走。现在,船队已经走了,计划船队走了三天苌弘再赶过去,眼下是如何安顿剩下的两千多人。这些人,召集起来容易,要“打发”他们可不是那么简单。两千多人,怎么向他们解释,肯定无法解释,也不能解释,更不能把真相告诉他们。苌弘之所以把家人和宗族率先安排走掉,就是担心所有的人突然走掉会招致怀疑,惹来麻烦。一旦出现麻烦,那就不是简简单单的“麻烦”了,而是灭族的大事。现在船队已经出发,苌弘心里本应松口气了,但更大的担心还折磨着他,船队虽然出发了,但并没走出蜀国,一点也不敢乐观。剩下的两千多人怎么办,听天由命?看来只有听天由命了。

船队走了,训练还在继续。按照苌弘的设想,等到船队走了三天以后,苌弘再动员母亲和冬生夫妇一起行动,那时候,神不知鬼不觉,突然消失,然后就乘快船赶去与船队会合,沿江而下,行到哪里是哪里。总之,决不能背蜀国灭亡的千古骂名。

三天时间,不算很长,但对苌弘来说,却像是很多个世纪。苌氏望族,生活在蜀国已有千多年的历史,现在居然要举家迁徙,实在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这一走,又会到哪里去,爹爹还算是十分开通的,为了苌氏不遭灭族之灾,为了苌氏不背千古骂名,七十几岁了居然说走就走,这样的气魄,非是常人可以相比。苌弘想,一定要对得起爹爹,一定要使苌氏宗族平平安安地走出蜀国,要是走不出去,那就是苌弘的罪过,天大的罪过!

苌弘向上天祷告,祈求苍天保佑,千万不能有闪失,千万不要有意外。

然而,不希望有意外,意外却不期而至。就在船队离去的第三天,也是苌弘正准备要和娘以及冬生夫妇脱身之际,雁城令伊却匆匆赶来,说蜀王有令,限苌弘五日内把训练好的监事队伍开往都城,蜀王要亲自看着苌弘操练,要进行演武彩排,以便演武大会顺利举行。

令伊的到来,无疑使苌弘冒了一身冷汗。按照原计划,进都城还要半个月,而今却要求五日内把队伍开往都城,且不说队伍人员不齐,仅是令伊要求现有人员立即就走,并且令伊要跟着行动,那么要脱身可就困难了。自己脱不了身还是小事,关键是娘和冬生夫妇以及矜贵怎么办,再就是爹爹和大船队均在江阳,他们怎么办。一旦走不了,一旦暴露,那就前功尽弃,同样可能招致灭族之灾。关键时刻,苌弘想,与其掩掩盖盖,不如挑明了来说,就算是一步险棋,即使是险象环生,也得走它一步。紧要关头,千万犹豫不得,含糊不得。

主意打定,苌弘对令伊说,实在不瞒令伊说,苌弘做了一件非常不该做的事。三日前,苌弘为去江阳迎娶新娘,途中害怕迎亲遭遇山盗,就挑了三百六十名兵士充当保镖去了,而今应该到了江阳。此去江阳是下水,行船容易,算起来只需三日便可到达。但是返回却是逆水,行进就会很慢,可能会要六七天。原以为迎娶了新娘,加上训练日期也将结束,就把婚宴与告别宴一并举办了,现在看来,什么宴会也都无法举办了。这还是小事。关键是,五日内要把队伍开到都城,还有三百六十名兵士没有到齐,无法向蜀王交差呀!这可如何是好?

令伊听苌弘这么一说,也是感到问题非常严重。君王有令,那可不是儿戏,动辄是砍脑袋诛宗族的大罪。而今只有五天时间,算起来三天前船队去江阳,至今最多刚到,现在要从江阳返回,别说到都城,就是到雁城,快则四五天,慢一点,五六天到达就算不错了,再要去都城,岂不要十来日么。再说,现在去江阳的船队还不知道蜀王有令,要派人去江阳下令,路上又得要时间。这般说来,事情还真的很恼火。苌弘见令伊也拿不出什么办法,于是只好自己拿主意,说,蜀王有令,不敢抗令不遵。令伊既然是来传令,苌弘也就不得不把话说在明处了。苌弘把三百多兵士调去保镖,实是很错,交不了差,蜀王问责下来,苌弘自当自行担当。不过令伊是一邑长官,苌弘出错,恐怕要波及令伊,如今之计,只有令伊能够帮苌弘一把了,令伊可否相帮?

令伊说,事到临头,还有什么好推辞的呢,快说,怎么帮?苌弘说,我快马去江阳,催促三百六十名兵士,昼夜兼程,一定在五日内赶到都城。而令伊你,现在就带着两千多兵士,出发去都城。到了都城,不要急于去见蜀王,等到我把去江阳的人马带来以后,一起去见蜀王。那时候,即使晚个一天半日,只要兵员齐整也好向蜀王交代。随便找点理由,比如说离开雁城,需要作撤走的工作,到了都城,又要安顿几千人的吃住等,延误一天半日很正常,蜀王要怪罪下来,苌弘就一力承当。眼下最要紧的是,苌弘立马去江阳,令伊你,则带队去都城。

令伊觉得,蜀王有令,谁都不敢不遵,事已至此,确实也别无办法,只好依照苌弘的意思,一边整队去都城,一边快马去江阳,把那三百多人马赶快调回来。这么确定以后,令伊便叫苌弘快快准备,马上出发。苌弘令苌极、苌苟、苌钮等弟兄快快去集合队伍,马上同令伊一道,把队伍拉到都城去,然后在都城等候江阳回来的队伍。苌极、苌苟、苌钮得令,赶紧集合队伍去了。苌弘对令伊说,队伍人多,不少事情要办,请令伊去督促着苌极、苌苟和苌钮,免得他们乱套。我这里与母亲商量一下,马上就出发去江阳。令伊依言,果然就去整顿队伍去了。

且说苌弘,待令伊忙乎去了以后,立即告诉母亲和冬生夫妇,千万千万要保持平静,一点也不要显露惊惶。只要熬到天黑,一切就都会有结果。弘莹和冬生不知苌弘会是什么结果,也不便多问,只是答应苌弘,听他安排,希望上天保佑,一切平安。

苌弘与母亲和冬生夫妇交代好了以后,还要去交代苌极、苌苟、苌钮,他不能仍下他们弟兄。这个时候,苌极、苌苟、苌钮分别在训练场奔跑着,招呼兵士们快快打点行李,准备出发。这些兵士,没有经过正规的军事训练,不像军队那样易于调动。原计划是要半年期满才出发的,现在突然要提前半个多月,谁都没有精神准备,一旦要出发,没一个不是惊惊诧诧,闹嚷纷纷,手忙脚乱,没了头绪。苌弘在忙乱中找到苌苟,叫苌苟赶快去把苌极、苌钮找来,有话要对他们说,苌苟正要去找人,苌弘想想不妥,苌苟这一去找人,万一令伊也要跟来,事情就不好办了,还是单独交代给苌苟行了,苌苟是个机灵人,不会出什么差错。于是苌弘对苌苟说,事情紧迫,我就不用给你作过细的解释了。记住,你和苌极、苌钮带着队伍去都城,尽量的不要走得太快,一天走五六十里就行了。估计今天晚上只能走到雁城,在雁城住一宿,明天再走。埋锅造饭,尽量不要催促,能慢则慢。明天晚上,可能会在离都城六十里的地方歇息。到了晚上,你,苌极、苌钮,利用巡夜的机会,赶快逃离,就地能够搞到快马,就骑马,不能搞到马,就再回到雁城想法子搞到快马,这样,你们再连夜往江阳赶,我在江阳等你们,明白吗?

苌苟一脸的茫然,苌弘想,不给苌苟解释清楚,他是不会明白事情的紧迫性。于是说,苌苟你可听明白了,这几个月以来,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苌氏宗族逃出蜀王的掌心。蜀王要修路,要娶秦国美女,要迎接“会屙金子的石牛”,那都是灭国的勾当,我苌弘不能背这个千古骂名,也不能造宗族灭绝的罪孽。所以,苌氏宗族必须逃走。前几天大船去江阳,那都是苌氏宗族的人,他们现在已经等在江阳,只等我们去会合。为了苌氏宗族,你和苌极、苌钮要冒一定的风险,你们把这两千多人的队伍带去都城,半道上再逃走,这样,既能给我在高岩山安排事情创造条件,又能赢得更多的时间支持江阳的大船队走得更远。因此,你们要装得若无其事,要在离都城不远的地方才逃离,明白吗?

苌弘说,哦对了,这两天行军,你们一定不要骑马,令伊可以骑马,但是你们不能骑马,这样令伊会以为你们不会骑马,就是令伊叫你们骑马,你们也要说不会骑,或者说要和兵士一起同甘共苦,总之不要让令伊有任何疑心。因此你们只能逃离了队伍以后再去想办法搞到马,明白了吧?

苌苟终于明白了苌弘的苦心,连说,哥,你真是了不起,太了不起。这么说,我们是要离开蜀国,往后会去哪里呢?苌弘说,这个你先不要问,最要紧的是,我在江阳等着你们平安到来。好了,别的不再多说,快去准备,找机会把我的意思告诉苌极、苌钮,千万千万要小心行事,一旦泄露机密,那就是掉脑袋的大事,明白吗。

“明白!”

“快去!”

“江阳见!”

“江阳见!”

兄弟二人互道珍重,分头而去。苌弘挑了一匹快马,告别令伊,挥鞭而去。且说令伊也是匆匆催促,好不容易才把队伍整顿好,到了下午未时三刻,队伍才上了路,一路上闹闹嚷嚷的往都城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