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嚼不烂,三寸之舌
“阿丑姑娘!”前脚才踏进街口,便听见有人唤她,回头一看,不由吃了一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
“怎么?我就上不得街吗?”名唤重竹的黑衣男子袍袖一甩,嘿声应道。
“那倒不是,只是我以为你与红莲仍在客栈的……”
“哦,难怪我一早起来便听小二说你已出门了,原来是因为有我陪着你弟,姑娘便放心了……嘿嘿,在下愧得姑娘如此信任呀!”
听他越讲越不像话,阿丑收了声,不给他信口开河的机会。她早早不打招呼就出门,是为了避开红莲,或说是……为了避开一见到他便油然而生的愧疚感。像眼下虽然也置身于人群中,可身边没了个随时会被人发现的妖怪,她心里便没那么紧张了,只是实在对不住红莲。
重竹在她身边跟了一阵,见她不做声,便自顾自地开口:“这边远地方难得有个城有镇的,呆在客栈里实在无趣,我本想邀红莲兄一道出来逛逛的,他却不愿意。我说阿丑姑娘,你去的什么要紧地方,却不带上你弟弟?”
这人管得也太多了罢?阿丑心里想着,勉强应道:“公子言重了,我与弟弟的衣物落在了路上,我不过是想上布庄买些粗布做几件衣裳,这些女人家的事情男子不感兴趣,何必带上他?”她说的倒也是实话,不过买布只是回客栈时顺道做的事。先前在街上打听了,清心观原来在西边快要出镇的地方,她要先去探探虚实,哪知会在半路碰上这粘粘糊糊的重竹?
“布庄?我刚从那边过来,姑娘走错方向了。”
她一愣,“是、是吗?难不成是方才给我指路的人说错了方向……”
“定然是的,幸好你碰上了我,走走走,我陪你一同过去!”
还有这种事……她无奈停了步,折身跟上重竹。
眼见越走离她真正要去的地方越远了,却想不出好的借口摆脱这人。正烦恼间,突听重竹似漫不经心地道:“阿丑姑娘,莫怪在下多事,你与红莲兄真是姐弟吗?”
阿丑脚下微不可察地一顿,心里惊跳,面上却力持镇定,“此话怎讲?重公子瞧我们不像姐弟么?”
“此话怎讲?”重竹腻声重复这几个字,突地大笑起来,笑声里都是古怪,“嘿嘿,阿丑姑娘,你那好弟弟什么都没告诉你吗?”
她警觉地停下步,“你说什么?红莲怎么了?”
“别慌,你弟弟好得很,在下只是奇怪他怎会放心让你独自一人出门。”重竹又笑几声,做一个请的手势,阿丑却不肯再走了,一双眼戒备地瞪着他。
他见状一摊手,“姑娘怕什么?我若要害你,路上早就动手了,何须等到现在?在下只是不忍心看姑娘受苦,好心来提醒……你那弟弟,很有问题哪!”
她的脸色已发白,却还强撑着应他:“不劳公子费心,我们姐弟俩好得很。”
“哦?是吗?既然如此,那晚你们为何被人追赶得如此狼狈,是谁惹的祸端?我初见你之时,便觉你神情委顿,之后更大睡了一日一夜……阿丑姑娘,你在为何事烦忧?为何事心慌?这一切,都是因了谁之故?”
他每问一句,阿丑的脸色便白上一分,不觉踉跄后退。
重竹欺身跟进,突地轻声唤她:“阿丑。”
她不由抬头,对上那双近在咫尺的狭眼,便再也挪不开目光。
这个人的眼睛,原先是长成这样的吗……
迷迷糊糊地想着,只觉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不断涌出、涌出、涌出,仿佛水袋给刺了一个窟窿。
重竹缩成针状的瞳孔兀地放大,射出欣喜光芒,“原来是这样的!”他拊掌大笑,直笑得上气不接下气,便在同时阿丑脑中“铮”的一响,身子像是脱离了什么束缚似的软倒在地,额上已密密渗了一层汗。
“你对我做了什么……”她虚弱地问,心里又惊又怕。
“我在帮你呀,阿丑姑娘。”重竹啧啧摇头,“可怜,与非人牵扯在一块,迟早会落个众叛亲离的下场。”
“……”
“哦,我倒忘了,姑娘的亲人都已不在人世,老天爷真是半点仁慈也无呀!只是你往后都要避开人世吗?你许诺要帮他找回身世,可若是查找不出呢?便要这样一直找下去,没有个安稳归宿吗?”
阿丑身子一颤,不仅惊诧他知道这些事情,更是震惊于他句句直指自己的心病,便好像、好像看穿了她的想法似的。
“最令我发笑的是,你竟会想要找道士来瞧他命盘?嘿嘿,你不知修行之人都是妖类对头,专门收妖除魔的吗?他竟信你这话,真个傻得可笑!”
“我,我没有骗他!”阿丑直觉反驳,“我娘说过,并不是所有道士都是非不分,见妖就除的。红莲没有害过人,若是真正的修道者,定会愿意帮他!”
“哈哈哈!”重竹笑得更大声,“你娘不过是一个村妇而已,她的话你便全信?那她有没有告诉你,二十年前,道门曾大肆捉捕虐杀妖类?谁会相信道士会帮妖怪,也只有那傻红莲了!”
他笑了一阵,缓下气来,又转回先前柔腻的语调:“不过我也知,你这是缓兵之计嘛,妖怪害人,人除妖怪,本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先让他信了你,再找个道士收他,若运气好得个内丹什么的,延年益寿不在话下。要不,给个二愣子妖怪一直缠着,谁受得了?不准哪天他肚饿起来便把你当点心吃了。”
阿丑愣愣地听着,直至他说到“把你吃了”,这才脸色一变,颤声问道:“你……你究竟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哈!你这时才晓得问吗?你那好弟弟若是真心待你,又怎会不提醒你我是什么人?好似……嘿嘿,好似将你留于我任意处置般……”他说到这里,语调急转而下,阴冷得叫阿丑不由得打了个寒战,脑子反而清醒了些,便瞪着对方,一步一步缓缓后退,见他并没有什么动作,这才扭身跌跌撞撞地逃了出来。
“哈哈哈!”身后传来戏谑大笑,她却不敢回头,仿佛一转身,便会瞧见重重黑雾当头罩来。
“红狐,你既知不是我对手,挣扎无用,何不就此收手?”
红发男子回过身来,全黑的眼眸微眯,唇畔不断有血珠滚落,他却在冷笑,“你这道士真是可笑,我技不如人,闭目受死就是。你要杀便杀,啰嗦什么?”
穿着道袍的男子停下步,并不逼近,只缓和了声气道:“生灵俱有命,我不是滥杀之辈,只要你立誓从此再不纠缠莫家夫人,搅扰人心,我念在你未犯大恶的分上,大可放你回归山林。”
红狐愣了一下,突地迸笑出声,直笑得咳出血来,他仍是边喘息边道:“我知道你是谁了……近来华阴界中多有传闻,说人间出了个怪道士,见妖不收却满口假仁假义地说教,我今日算是见识了!”
青年道士不为所动,端正的面并未因红狐的嘲讽出现半分不豫之色,“你可想好了?”
闻言,红狐笑了笑,神色淡淡地道:“何必要想?你动手吧。”
青年道士不由皱了皱眉,“这是何苦?你既能出入华阴界,修为想来也不差的,便再潜心修炼个百年,即可登入仙班,何必为纠缠一个人类女子毁了多年修行?“
“纠缠?”红狐蓦地睁眼,似有银白怒气在那双黑眸中熊熊燃起,“什么纠缠?她与我两情相悦,在夫家待得并不快乐,若不是她还念着人世的狗屁伦理,我早携她远走逍遥山林了!如今她夫家将她囚禁于室,我要救她出来,你一个道士来插什么手?我老实告诉你,别以为我甘心受死,若是有一分逃脱机会,我决不罢休,非把她救出不可!”
“……”青年道士眉间的褶皱更深了,红狐说的****,是他最不明了之事,也只能避开而谈,“他们囚她,是怕她与你接触,也是为诱你出现。你若不再与她见面,他们自然没有理由囚住她。”
“哈!”红狐仰天大笑,“既能为诱我出现而关押她,也能为别的狗屁缘由伤她!她不开心,我知道她一直不开心。你们能容忍人与人相互践残,却不能容忍人与妖真心相爱,还同我讲什么天理!”
他敛口不语,心中疑惑更深。自道门中落以后,他仍旧云游四方做他的人世修行,有时也化解与妖物有关的纠纷,这日有大户人家延请他,说是夫人受妖孽所惑,茶饭不思,尤其那妖孽入夜后常有出入,弄得府里人心惶惶。
他起初以为只是寻常妖魅惑人吸取精气之事,哪知竟是自个最为头痛的****纠纷。正踌躇间,身后突然一阵喧哗,有人远远地喊:“不好了,夫人自缢了!”
他心里一震,不由抬眼望向妖狐,只见他面容惨然,却没有惊诧之色。心思回转之间,不由脱口而出:“你早就知道了?”
红狐点头,“她夫家请你来收妖之时,我们早已听到风声,她让我走,我不愿意,我们、我们……”他惨然一笑,“我们便约好,若来的是一个蹩脚道士,便由我打发了;若我斗不过,那么、那么她也不独活……”只怕是丫环将这道士击伤自己的情形说了,她以为他逃不过,竟先走一步了。
青年道士不知说甚是好,左思右想也不明这一人一狐为何这般固执,明明分开了,她做她的富家夫人,他修他的千年道行,俱有安稳前程。缘何就为了一时****,弄得如此惨烈?
心思纷乱,只觉这是他插手之事中,结果最不如意的,不由长叹一声:“事已至此,我也不为难你,你走吧。”
“走?”红狐幽幽道,重重妖气自他身遭漫开,于摇曳之间泛出隐隐狐形来,“如今就你放过我,我也不能活了……”
听他说得古怪,青年道士不由对上那双黑眸,只见他斜睨着自己,目光中透出深深恨意来。他心里一颤,“你……”
“不错,你自可大谈天理,可别人就都愚昧之徒吗?”红狐哑声怪笑,“我也知此事怪不得你,可若不恨你,我又去恨谁?你不是普通道士,我要不得你命,便送你一份大礼吧……我要你,只能食天下最膻腥之物,尽毁天人清根!”
“我要你,身化异状,也尝尝为妖孽之苦!”
“我要你,心怀****,却得不到最心爱之人!”
“尝尽人世百样滋味,受尽凡间千般苦楚,这不就是你们的修行吗?等你明了一切时,再来感谢我吧,哈哈哈!”
他猛地睁眼坐起。
房内桌椅明朗,对街的窗子大敞,透进嘈杂人声来。
“是梦。”他喃喃道,下意识一摸额头,手心****,都是汗。
“好渴……”不在意地放下手,他翻身下地,抓起桌上茶壶咕噜噜灌了老大一口。茶汤清凉,却难解喉间烧灼,他知自己要的不是这个,却也聊胜于无。
阿丑不在,他一个人呆坐无聊,干脆便上床睡了,省得醒着总觉肚饿得发慌。可外头已是近午了吧?阿丑还没回来。
他在桌边坐下,尝试想些什么,来分散胸前因饥饿引起的焦躁感。不觉便忆起方才的梦境。
他好像……许久未做梦了,这几日却断断梦到些零碎片段,方才的梦境更是前所未有的清晰……好奇怪,是与他许久未进食有关吗?
努力回想梦中那两人的模样,却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见过他们,只是那红狐的眼睛……与他的好像。疑惑地摇摇头,他照以前的法子闭眼静坐,却总静不下心来,似乎每次心跳后都有个声音在脑中徘徊:“好饿,好饿……”
他蓦地睁开眼睛,“回来了。”
“砰!”门被大力推开,留着长辫的女子慌慌张张地奔进来,看清了屋内只有他在后松了一口气,随即又慌忙回身将门板合上。
女子有双笑起来便会眯成缝的小眼,天生泛着粉色的蜜色面颊给人她总是在害羞的印象,红莲却知其实她有时极强捍,尤其是在把他当小孩子管束的时候。
可是近来,她对自己疏远了许多呢。
心里想着,他站了起来,“阿丑,怎么啦?”
“快,收拾东西,咱们离开这儿!”阿丑在房内转着,似乎在拼命思索他们有什么可收拾的。
他从未见过她这般慌乱的模样,不由疑惑地皱起眉,“为什么要离开?”
“那还用说?再不走,给他缠上来怎么办?”
“谁?”
“自然是那个重竹呀!”
哦,原来是他。红莲闻言放了心,他还道是那夜追赶他们的人追到镇上来了呢,“那个人不碍事的。”
阿丑一甩长辫,猛地转过头来,大睁的眼里是他看不懂的神色,“不碍事?我倒忘了问你,你早看出来了对不对,为什么不告诉我?”
“告诉你什么?”
她盯着他,颤了声道:“那你且说说,那个重竹……是不是人?”
这件事?他不明所然,“你不知道吗?”自在破庙里第一眼看见重竹,他便瞧出来了。
“我怎么会知道!”阿丑大声说道,似乎在发脾气,“我又不是你们这些妖怪,怎么认得出另一个妖怪?”
“妖怪”这两个字入耳,心里猛地刺了一下,红莲皱皱眉,试图忽略这种莫名的感觉,转移话题:“阿丑,你额上怎么擦伤了?”
闻言阿丑直觉伸手去摸,见指上沾了些红渍,沉默了下才道:“回来得太急,不小心跌了一跤,不碍事的。”似乎也察到了自己前一句话说得太重,她此时的语气已和缓了许多。
他却盯着她渗了血丝的伤口,无意识地吞咽了下,这才艰难地移开目光,“你出门,不是要上清心观打听的吗?”
“我没去成。”
“为什么?”他直觉问道。
“为什么?”阿丑的声音又变得有些异样,怔怔地看了他半晌,她蓦地撇开脸,“你不问我为何会怕重竹,不问我发生了什么事,却……在你心里,寻回身世真有那么重要?”
红莲迷惑地眯起眼,重竹有什么可怕的?他以前,碰到许多妖怪,也没有谁能伤害他呀?思绪一闪而过,他讷讷地回答阿丑的问题:“我想记起我是谁,那自然很重要……”未及说完,却见她霍地推开门,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
红莲呆呆地立在原地,半晌才喃出声:“阿丑……你又要去哪?”一时之间不知是该追过去还是照阿丑之前的吩咐,乖乖留在客栈里等。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抓抓头,不知做什么是好地坐下来,下意识又灌了口茶水,却感觉更渴了。他望着屋檐,思索着阿丑是不是真生气了。如果是,又为了什么生气,是他回答得不对吗?
“……记起自己是谁,真的很重要呀……”不知为何就是有这种感觉,似乎还有人、还有事在等着自己,不能一直以这副姿势活下去。再说、再说……如果他能记起自己的身份,如果他其实不是妖怪,那么他们就不必受人驱逐,阿丑也无需替他挨打了……这真的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呢。
唉,他嘴笨,总是说不清楚自己的意思。
“哎呀呀,小两口吵架了吗?”柔腻的嗓音蓦地响起,红莲回身,见房内不知何时多了个黑衣男子,正是重竹。
对这个明显散发着妖味的旅伴,他向来是不予理会的。他不笨,破庙里才碰了一面,隔天晚上便又在路上遇见,这样的巧合也许会发生在人类之间,可若对方是个妖怪,傻子也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之所以不打发他走,是因为妖怪之中像这样无聊又粘人的家伙多得是,不理会他们就好。
可是现在,他却直视对方,“你对阿丑做了什么?”
“我能做什么?不过是像平时那样,与她聊了几句而已。”重竹掩了口嘻嘻地笑,“真要做了什么,她可没法回来向你告状了,对吧?”
无视他轻浮的语气,红莲只是看着他,一脸认真,“不要欺负阿丑,我不会放过你的。”
“哎呀呀,在下好怕!”他故作捧心状,“……不过,我没动你那姐姐半根毫毛,却知道她现下出门是做什么去了。”
疑惑自红莲眼中一闪而过,“你知道?”
“自然,她现在,嘿嘿,她现在要找道士收咱们呢。”
他闻方凝目,半晌才摇摇头,“胡说。”阿丑找道士,明明是为了卜算他的过往,她一向对他很好,怎会请道士收他?
“我胡说?”重竹收起不正经的神色,长叹一声,“红狐,你当真忘了老朋友了么?”
红莲蓦地抬眼,“你叫我什么?”
“自然是数十年前的老称呼红狐了。你虽变了模样,却改不了身上的气息,我初见到你时便已认出了。”
红狐?他真是梦里的那个红狐吗?定定望重竹半晌,他犹豫道:“可是我对你全无印象……”
“不奇怪,”重竹嘿嘿一笑,“你我之前并没有机会深交,况且你生性孤傲,哪会把我这等道行低微的小人物放在心上?如今你连自己是谁都忘了,自然不会记得我了。”
“……”
“说来我也有近百年没到你了,只从其他同伴口中听说你迷恋上一个人类女了,却遭她背叛,暗地找了道士害你。从此你音讯全无,我们都以为你凶多吉少了呢。”
“什么?”红莲神色一顿,“我是遭人背叛的?”这点却与他的梦境不符。
“千真万确,华阴界里的闲散妖怪个个都知,本来嘛,异类相恋就已不易,况且人类又是这样心志薄弱的东西,最信不得。此次我见你又与一个人类女子走在一起,还当你又要重蹈覆辙,没想到是失了记忆。嘿嘿,这位阿丑姑娘给你取的名倒是出奇的合适呢,‘红莲’……可惜她终究也是个凡人,又要犯你上一个相好犯过的错了。”
红莲本自想着该不该信他的话,听到他又提及阿丑,直觉便反驳:“阿丑不会害我!”
“是么?难不成是我瞧错了,她方才并没有摔门而出?这些日子,她不是有意无意在疏远你?红莲兄,她是人呀,是人,便总会怕我们这些妖,总要想着除去我们。我虽不知你这些年来发生了什么事,可瞧你眼下这样子,定是与人类的背信弃义脱不开。红莲兄,你还学不乖吗?”
他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却无从反驳。阿丑、阿丑近来确实有些奇怪,她以往虽然也会凶他,让他做这做那,可态度却是自然亲昵的,不像最近这样心事重重,有些避着他……
“说来红莲兄真是个痴心人,你为了她,几日不曾进食了?这滋味不好受吧?以往你诚心修仙,别说血肉,连活物的精气都不会去碰,没想到今日要靠这等膻腥维持……嘿嘿,那也好,咱们做妖的本就该本无顾忌,什么美味便吃什么!”
他连这个也知道?红莲不由皱起眉,“你对阿丑施了窥心术?”他不喜欢重竹,却也没将他放在心上,也是因为瞧出这男子妖力皆在目上,修的是窥视魅惑人心的法门,其他术法只平平。若动起手来,重竹绝不是自己对手,可却忘了阿丑只是个凡人,与他不同。
“嘿嘿……”重竹干笑着避开他的瞪视,“她若不是心念不坚,我也瞧不着她心里之事。只是如此一来你该信了吧,我可不是信口开河,你认的这姐姐可不怎么领你的情呀……”他声如魔魅,阴魂不散地由人耳直钻入人心,红莲明知不该着他的道,却忍不住心浮气躁,不由抬手在桌上划了一下。
“嘶——”五道狰狞爪痕立时出现在桌面上。他吃了一惊,低头见自己指爪森然,原来藏得好好的长甲不知何时已现了出来。
“红莲兄也坐不住了吧?你若不信她会背弃你,咱们不妨一块去瞧瞧,她衣上被我留了印记,找起来容易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