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司马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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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文君当垆逢老爹饮相如涤器遇泼皮搅(2)

“文君妹妹。”程逸飞轻声道。卓王孙目瞪口呆,一时间气冲牛斗。酒保忙又提了一壶酒来:“你老人家不要生气,来,我与你斟酒。”卓王孙霎时间气得心血潮泛,呼地一下离了席位,将桌子一掀,杯盘碗盏哗啦啦碎了一地:“逸飞,走!”酒保嘀咕道:“这老人家怎么没喝就醉了?”忙去拉老头的衣袖,“唉,老人家,你忘了给酒钱?”

卓王孙一拂袖,走到另一桌还未来得及收拾的残席前,抬腿又是一脚踢去,杯盘碗盏又哗啦啦碎了一地,骂道:“我让你卖酒!我让你卖酒!”

卓王孙骂完甩袖而去,酒保急得欲追。桑果忙拉住了他:“别追。”“这,这,小姐给他斟酒是抬举他,就算酒壶掉地上了他也不该发怒啊。你看,他们喝酒不给钱,还把东西打了。”相如走出来道:“算了,这是咱们的老熟人,酒钱咱不要了。”“老熟人更不该砸东西了嘛。”桑果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老熟人啊,太老了!他呀,是我们相公的老丈人!”“啊?”酒保醒悟过来,哈哈笑道,“他是,是我们家夫人的父亲?”“嗯,”桑果道,“冤家路就窄也。夫人的父亲不喝,收拾完了我们大家一起来好好喝一桌。哈哈哈。”卓王孙回去后竟然一病不起,急得文平求得叔伯婶娘来劝解。他知道,心病必须心药治,文君姐是绝对不会回头的,唯一的路只有说服爹爹承认了这门亲事才行。

叔伯们见了卓王孙后,先是闲谈,然后大家又七嘴八舌地慢慢转过话题:“你这一生,只有这一男二女,好不容易培养成人。与儿女相比,钱财算得了什么呢?”

“是啊,文君既已死心塌地爱着司马相如,生米也做成了熟饭,你再责怪她有什么用呢?你这样来怄气和伤害自己的身体又有什么好处呢?”

“再说,相如一表人才,文韬武略,琴棋书画剑无一不精,文君嫁了他亦不算亏。”

“还有,司马先生是县令的贵客,轻易也惹他不起的。你这个当父亲的,就认了他们,以家业为重吧。”

“对于文君那儿,我们也劝说过了,她说她只是不想让相如成天为稻粮谋,待赚得一笔钱后就收手,以让相如攻书报效朝廷。”

“那司马相如功成名就只是时日问题,眼下,还望高瞻远瞩,从长计议,就认了他们吧!”

……卓王孙听得,好半天又顿足道:“我老卓家富比皇室,天下闻名,我的女儿怎么能够临街开店、当垆卖酒?我这张老脸还能往哪儿搁呀?”

文君的叔伯们走后,卓夫人只是哭,边哭边念叨,嘤嘤唧唧的。卓王孙大吼一声“住口!”搁在往日,早把她唬得不敢哭了,这会儿却只能让她顿得一顿,接着又继续嘤嘤唧唧起来:“你这样气死了,我也不活了。你为什么就不能认了这门亲呀?你把他们接回来住多好啊,女婿也是有才有貌的,说是有病,但也不见得就怎么样了。再不然你给他们些钱也好啊,不要让他们再受这些苦啊!好歹也是我们的女儿呀,你也真是心狠啊……”

卓王孙看着夫人魂飞魄散的样子,想着女儿在家的情景,忍不住老泪纵横地叹道:“文君啊文君,你背叛妇道,我就当没你这个女儿了。原想时间长了,也就眼不见心不烦,任你们去了。可你为啥还要跑到我的眼皮子底下来开酒店呀?你这是在逼老爹,在逼老爹啊!”

文君酒肆的生意异常红火,喝茶的饮酒的,一天到晚熙来攘往,人流不息。眼看着客人一日比一日多,本来就很狭促的酒店再也挤不下了。相如就又请了几名酒保,利用卓文平送的厚礼就着屋墙建起了两间雅致的茶棚。文君酒肆的嫩芽茶以甘洌清香名噪乡里,饮罢满口留香,不仅解渴而且颇具解酒的功效。

不几日,文君自酿的第一批酒也出窖了。文君原在家就酿过酒,自酿的卓家“翁头春”即是上等佳品,如今融进阳昌所赠的秘方精华,倒不知味道会如何?

桑果品尝了半杯,又一口喝干了余下的半杯,点头赞不绝口地道:“好!好!我这辈子也算见多识广了,还从没喝到过如此香醇的美酒也。”

琴心撇嘴道:“嗬,脸皮还真比牛屁股都厚。相公走的路比你过的桥都多,还没说见多识广哩,你倒夸下这个海口了?”

相如品了一口,此酒香气馥郁、纯净,余香不尽;口味醇厚柔绵,甘润清冽,酒体谐调,回味悠久,那爽口尾劲、变化无穷的优美味道,给人以极大的舒适和回味之感,真是酒中之极品!但他呆了一会,又若有所思地道:“好是好,但此酒应当还可以更进一步。”

“如何更进一步?”文君美丽的大眼睛闪着崇拜和询问的光。

“在家乡安汉,用红泥涂抹窖壁所存储的水,不但不腐,而且会格外清洌甘甜!”相如思索道,“如果用这种窖来存储几天,再取出饮用,必将更为醇美。可惜,这种红泥在临邛却没有。”

“有!”琴心道,“我小时候在夷人山寨长大,七岁才被卖到卓府当丫环的。我清楚地记得,城外西山上的山寨夷人也是用红泥涂窖壁的,贮的水也比不贮的好喝多了。”

“好!”相如兴奋地道,“咱们试试,让文君酒百尺竿头更上一层。”

于是,大家又忙活开了。一边经营酒肆一边挖酒窖,运红泥,配酒,发酵,封存,整天累得直不起腰。奇怪的是,大家都没感觉到苦,反而是辛勤劳作的乐。相如和文君也把一起劳作当成一种享受,一种有别于弹琴作赋的享受。当第一坛酒出窖时,整个院落一下子溢满了酒香。

文君酒一出世就名声大噪,不但来店里饮酒的人多了,而且还要买回去喝。王吉经常来,但也时不时地带些回去喝。卓文平也买回去送给父亲品尝,卓王孙一口气就喝下一壶。喝罢,皱眉道:“这酒,真不经喝!”

但程逸飞不但要喝酒,而且心不甘。却道一天午时,程逸飞领着七八名雇来的武功好手来到店里。一进门就乱喊乱叫:“上酒上酒。”酒保端着托盘送上来一壶茶一壶酒和几个酒杯外加几碟凉菜。程逸飞敲着桌子说:“来一壶卓文君亲手送的茶。”卓文君见程逸飞假装不认识,自己也佯装陌生,端了一壶茶过去:

“客官还要什么?”“来一坛卓文君亲手送的酒。”“本店的酒有多种,不知这位老板喜欢哪种。”程逸飞道:“除了文君酒,其他酒都不喝!”文君就抱了一坛子酒过去。旁边小二要帮忙,文君摇头示意不用,她要看看程逸飞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再来几道卓文君亲手送的菜。”“本店有菜品多种,请问客官要什么菜?”“只要是卓文君送的菜,什么菜都可以。”“那好,文君可就自作主张了。”文君不客气地送去了满桌子的菜。“文君该做的已经做好了,各位吃好喝好。”文君不卑不亢地道。“娘子,”一位看似呆头呆脑的武士轻佻地道,“赏个脸,一块儿喝一杯吧?”“怎么,难道酒酸了?”文君不动声色地问。“酒,酸了?”武士有些摸不着头脑,他赶紧端起酒壶闻了闻,又连忙倒进杯中呷了一口,摇头道,“太香了,没酸呀?”文君冷冷地道:“既然没酸,为什么喝不下去?难道要人灌?”满堂酒客忍俊不禁,酒肆内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武士勃然大怒,正要发作,却不知桑果已经立在了背后,被一只手在肩上轻拍了一下:“来的都是客,坐着喝就行,何必如此客气呢?”那武士的脸极度痛苦地扭曲了一下,一只手就颓然地垂了下去。

“你?”他惊惧地盯着他,像盯着一个天外来客,想动动那胳膊,却软绵绵地垂着,酸酸地疼遍全身。

“什么你呀我的?”桑果微笑地看着他,又拍了那肩一下。那武士晃了晃那只胳膊这回好使了,盯了会儿桑果终没敢发作,坐下向同伙道:“弟兄们,喝酒。”

“是吗?”对面一位貌似领头的武士眼望着呆武士,一只铜钱从桌下向桑果小腹疾射而出,意欲试探桑果的真本事。

桑果看都没向下看一眼,右手很随意地轻轻一动就用两指捏住了铜钱,走过去左手提壶为他斟酒道:“客官,请用酒,同时请进店后保管好你的钱物。”说着,右手不轻意地将那枚铜钱按在桌上酒杯后。

武士脸色骤变,铜钱已然深入桌面,与桌面齐平。

桑果道:“我们为客官斟酒是份内的事,客官不必脸红,更不必客气。请饮酒吧客官!”

“啊啊,饮酒,饮酒,兄弟们饮酒。”

待桑果走后,领头武士道:“惭愧,我们八个人合力都不是这人的对手!无法为程兄效力,多有得罪了。”

“真的那么厉害?”程逸飞有些匪夷所思地道,“听说那司马相如比刘桑果还厉害呀!”

几人毫不犹豫地点点头。

“好!打不赢就不砸店。但你们几位我程逸飞是结识定了,喝酒。”后室,琴心抓起桑果的手看了又看,惊喜道:“你的指法是相公教你的?”

桑果得意地附在琴心耳边道:“相公都没这本事,阳昌先生那日教我的,等我练成后,他还欲教那招阳昌烈焰也。嘿嘿,我刘桑果不错吧?”说着,桑果猛地在琴心脸上亲了一下。

琴心顺手将手中的面团塞进桑果的嘴中,骂道:“叫你使坏!”所谓有钱能使鬼推磨,酒过半巡,程逸飞忽然哈哈大笑道:“司马相如啊司马相如,哈哈哈……”“程贤弟何以大笑?难道是本肆照顾不周?”相如移步程逸飞面前。程逸飞仰脖灌下半斤,脸涨得通红:“司马相如啊,本公子望汝好自为之,回头,回头是……岸!”相如有意激他:“贤弟有何见教?愚兄如何回头是岸法?请贤弟指点一二可否?”“看来你是聪明人。”程逸飞吞吞吐吐,“本公子此来,非为寻衅,意在交友。如何?”“愿闻其详。”程逸飞附耳低声道:“卓老伯为文君私奔,气得悬梁自尽,是我发现得及时,否则早已命归黄泉了!卓老伯已经发了话,只要你别纠缠他女儿了,让她与我成就百年之好,可赏你黄金千斤!汝道如何?”“就这些?”相如也在他耳边低声道,“文君价值连城,汝开价一点都没有诚意。”“什么?千金还少?”程逸飞呼地站了起来,“你这酒肆一个月还赚不到一金,不要人心不足!那你说说到底要多少?”相如将程逸飞按在座位上,笑道:“别激动别激动嘛。其实愚兄是最通情达理的,只要你开得起价,愚兄还是愿意成全的。”“废话!我程郑府何患无金?尽管开价来!”“好!汝可听好了,银河作称地作砣,称出黄金有几多?”相如笑道,“贤弟,汝看如何?”“岂有此理!”程逸飞转身看向几个武士,却见他们一个个都把脸扭向了一边。程逸飞束手无策,又不敢发作,只得无奈道:“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