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司马相如
6642800000034

第34章 获暴富落籍成都城赴长安豪情升仙桥(2)

杨得意继续道:“武帝赞赏东方朔的气概,令他待诏公车署。公车令奉禄微薄,又始终没有见到武帝,东方朔很是不满,他就故意吓唬给武帝养马的几个侏儒:‘皇帝说你们这些人既不能种田,又不能打仗,更没有治国安邦的才华,对国家毫无益处,因此打算杀掉你们,还不快去向皇帝求情!’侏儒们大为惶恐,哭着向武帝求饶。武帝问明原委,怒召东方朔责问。东方朔道:‘我是不得已才这样做的。株儒身高3尺,我高9尺,所挣俸禄却一样多,总不能撑死他们而饿死小臣吧!圣上如果不愿意重用我,就干脆放我回家,我不愿再白白耗费京城的白米。’东方朔一番话逗得武帝捧腹大笑,遂命他待诏金马门,随后又擢为侍郎,侍从左右。”

“这人机智诙谐,在武帝面前将如鱼得水,吾只能望其项背也。”相如叹道。

“人各有所长,我就鄙视他们瞧不起人的那种派头。听说这枚皋和东方朔作赋都非常快,虽能取悦皇上,却拿不出有斤两的佳作。我这次要见你,就是想把你的《子虚赋》找机会献与皇上,让他领略到什么才是真正的大赋!”杨得意征询道,“相如贤弟可愿亲自抄写一份与我?若皇上见了赋,必将像当初见枚乘赋作后一样,钦点诏见。”

相如忙应道:“诺!”随后感激地举杯敬道,“愚弟先敬兄长一杯。若愚弟得以为国效力,当对兄长涌泉相报!”

“不必客气,汝既已落籍成都,你我二人皆为同乡也,同乡有所作为,吾亦沾光!且在京城共事,相互也好有个照应嘛。”

“那是那是。”相如忙道。

“哈哈哈,”任都尉举杯道,“吾虽不是同乡,但也在蜀郡待过几年,且以半个同乡的身份恭祝二位早日在京城团聚!”

“干杯!”杨得意提议道,“今晚高兴,我们三人不妨行个酒令喝个痛快?”“好,杨兄为京官,汝定规则并从汝这儿开始吧!”任都尉恭敬道。

“那吾就不客气啦。”杨得意道,“我们且玩‘席上生风’的游戏。规则如下:借日常生活中常用物品的谐音,利用人物或故事加以发挥,凑成诗句。如何?”

任都尉系武官出身,一时哑然。但杨得意既已提议,也只得道:“行,从杨兄这儿开始吧。”杨得意道:“这油不叫油,屈原水中投。转眼相隔人世间,那游才叫游。”相如应声道:“这油不叫油,孔子行九州。周游列国十四年,那游才叫游。”轮到任都尉了,杨得意催他:“快,不许磨蹭。”“这油不叫油,相如梁王游。赋得子虚,虚,虚……”杨得意问:“赋得子虚什么啦?”任都尉急道:“赋得子虚喝一杯,那游才叫游。”相如和得意大笑,任都尉也笑着举杯饮道:“罚一杯少了,我把下一轮的也喝了。”

一晃又半月过去,京城杨得意处还没有消息传来,难道是杨得意没将《子虚赋》荐与武帝?抑或是《子虚赋》写得不够好?但那赋一出世即名满天下,怎能说不好?

这时,文翁假满回到了任上。庚即登门造访相如,征询相如是否愿在蜀郡任职。

相如心道,吾自幼苦读,文慕相如武羡长卿,后来又千里宦游,与天下名士砥砺,学得满腹经纶,亦曾名噪一时。如今若蛰居蜀郡,那蔺相如之慕便永远只能慕了,司马情结便永无实现之可能了。而枚皋、东方朔之辈既可得到武帝器重,想来武帝是真正好辞赋的,何况我还曾做过京官,再做京官亦非难于上青天吧,此机会怎可轻易放过?

相如遂坚定道:“太守大人,相如恐有失大人所望。今武帝诏贤,吾决定去长安一试。吾走后,拙荆等家人还望大人多多照看。”

“哈哈哈,照看尊夫人那是自然。相如贤弟学富五车,知识渊博,才华出众,理应赴京应诏。”文翁爽朗地笑道,“今欣闻汝不做蜗居之蜩鸠,愿做振翅青云的鲲鹏!好!本郡衷心预祝贤弟马到成功!”

送走文翁后,相如对文君道:“我每每想到要和你离别,远赴长安,而你却在成都,山水遥隔,日思夜念,离愁之苦,梦萦魂绕,心中便千个不舍万个不忍,所以一直下不了决心。”

“我也不愿离别,一天也不愿意。”文君依偎在相如怀里,柔声道,“但是,你应该而且是必须去。如果儿女情长的话,你就不是文君所倾心的长卿了。”

相如捧着文君的脸颊:“唉,别离,应诏,这是多么矛盾的事情。”

当相如深情地把文君揽进怀里的时候,文君止不住眼角湿润,闪出了泪花。是喜悦?还是忧愁?她心中有太多的不舍。

“弹琴吧,长卿。”文君亲自为相如焚香摆琴道,“今天你弹我听,我要好好享受你的琴声。”

文君默默地坐在相如身边,让自己的思绪随着美妙悠扬的琴声飘浮。相如那富于变化而缠绵的琴声,时而像波光潋滟的溪流,让文君乘舟轻轻荡漾;时而像神奇的牧笛,引领着文君在绿草茵茵的草地上徜徉……往日生活的点点滴滴,随着琴声一幕一幕地在眼前呈现。琴声就像一条神奇的飘带,它可以跨越所有障碍,沟通两个人的心灵;它可以传递火一样的情感,海一样的恩爱;它是无声的诺言,可以使青山不老,流水不断。

“长卿,以后你不管走到哪里,都带着绿绮琴。你弹它时,我就能听到。”

“你能听到?”

“嗯,能听到的,哪怕隔着千山万水。”

“文君,我一定弹。当我想你的时候就弹琴,用琴声倾诉对你无穷无尽的爱。”

“离别的时候,我们都不准哭。”他们深情地久久拥抱,同时说道,“应诏是好事,不哭。”

黎明。鸡啼。

相如、文君谁也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抱着,就像一对难分难舍的恋人。在他们以前的日子里,从来没想到过离别,而当离别一旦真正来到眼前时,他们才真真切切地体会到了恩爱的珍贵。相如去长安宦游,一切都还是未知数,是否能得到武帝重用?什么时候才能得到重用?重用之前的生活如何解决?因此,他不可能带着一大家人去的。

他们这一别,也许少则两三年,多则十年八载才能重聚。离别的时候终于来到了。相如告别乡邻,带着桑果,踏上了宦游长安的征途。

文君恋恋不舍,一直送到了城北十里长亭。长亭又名送客观,历来送客都是到此为止。过了此观,北去数步,有一座宽大的石桥,桥头石柱上大书“升仙桥”三字。琴心揭开提篮上的蜀红巾,斟上一杯酒递与文君,文君双手捧着,深情地递与相如:“长卿,我敬你三杯酒。这第一杯,愿你早日归来,夫妻团聚。”

相如道:“文君,我会的。你要多保重。”“这第二杯酒,祝你前途顺风,一路平安。”相如郑重地接过,一饮而尽。“这第三杯酒,祝你早日得到天子重用!”接过这杯酒,相如感到胸中发热,血液中仿佛有团火被点燃,越烧越旺,燃遍全身。生活的曲折,并没有磨掉相如的豪气!过去是生不逢时,有才难售,而今天子雄才大略,爱惜贤才。相如坚信,此次去长安,凭着自己的才识,一定能实现抱负和愿望的!

相如仰面饮下这第三杯酒,吩咐桑果取出笔墨,提笔在手,饱蘸浓墨,大步走近升仙桥石柱前,在石柱上挥笔写下了十一个遒劲潇洒的大字:

“不乘赤车驷马,不过汝下也!”桑果亦受此感染,对琴心豪言道:“我刘桑果此番随相公进京,亦要有所作为,再回来风风光光地娶你!”

琴心此时亦没了调皮的情致,也是依依不舍地道:“不管怎么样,照顾好相公和自己是最重要的。”

相如翻身跨上汗血马。桑果背了绿绮琴,鞍上驮了包裹,紧随相如身后。“驾!”马过升仙桥,二人往北策骑而去。

第十九章马踏终南观天子猎狗献子虚撼帝王心西汉都城长安,高城十余里,人口近百万。所谓禹贡雍州之域,天文井鬼之野。大汉将长安附近划分为三府,中为京兆府,皇宫便建造于此,意为京都吉兆,千载流光;左曰冯翊府,二匹天马振羽,飘飘欲仙;右为扶风府,恍若天庭在即,清风可凭。仅此三个地名,便可窥知大汉皇帝志向之高远。

汉高祖刘邦初得天下时,吩咐建造皇宫要以节俭为宜。故萧何在扩建了拥有14座宫殿台阁、仅宫墙就“周回20里”、规模甚大的长乐宫后,心想这长乐宫毕竟是在秦朝兴乐宫基础上扩建的,堂堂大汉还是应该有自己的新宫殿。于是第二步就建造了“周匝29里95步”、总面积占长安城1/7、规模更大的未央宫,这未央宫位于长安城西南隅,与东北的长乐宫遥相呼应。自此,萧何再不敢违背高祖的吩咐了,其余宫殿就建得极为紧凑、适用。可是这样一来,从未央宫到后宫,就显得甚为窘迫了,汉家天子刚才还在昭阳宫与皇后相会,马上就可到长乐宫去见过太后,而从太后处再到未央宫正殿,也不过片刻工夫。再说这未央宫,殿边有个耳房似的小厅,叫宣室,是皇上非正式召见大臣议事或与心腹们说悄悄话的地方,和后宫之间有走廊相连。而在正殿之前,专修了一座承明殿为门户,让那些来候早朝的人在此休息,准备奏章;或者安排不是朝官而等待接见的人物和外国使节在此等候。

于是,未央宫与长乐宫、昭阳宫之间诸多看似绝密的信息却在一炷香的工夫往往就成了公开的秘密。“韩不识,听说皇上还在大肆招揽各地乌合之众?”窦太后不喜不愠地问道。跪下的公车令韩不识忙道:“来应诏的人虽然还是络绎不绝,但能被皇上选中的并不多。”

“无为而治才是大治!祖先的规矩谁也动不了!”窦太后马脸拉得驴面一般,一双瞎眼眨巴几下,“把公车处的车辆撤回一半,接待来应诏的人减少十之七八!谁敢违抗,以乱朝纲者论罪!”

“诺!”韩不识忙应声而出。“太后,微臣已将东方朔带到。”韩焉在宫女的引领下步入长乐宫,向太后拜道。“传。”“微臣东方朔参见太后千岁千千岁!”东方朔匍匐在地,知道太后眼瞎,就偷偷地抬眼望着太后。“东方朔,你好大的胆子!谁叫你抬的头?”太后声音不高却极为威严。

东方朔一惊,忙道:“太后,请恕微臣不恭之罪!但微臣抬头也是情非得已,请太后恕罪。”“说。”“微臣感觉殿内异常祥和,故想证实一下,一抬头,果见太后头上有祥瑞之气萦绕。据微臣所知,此乃长寿之兆。恭喜太后,太后千岁千千岁!”

“哈哈哈,说得倒是中听。”太后给了东方朔一个下马威,又板下脸道,“这个不恭之罪暂且搁在一边,若你回话有半点不实,一并论罪!”

“谢太后。小臣愿以项上人头担保,所言绝无半句谎话。”东方朔磕头谢恩,再不敢在这个瞎老太婆面前放肆了。“好。哀家允你站着说话。”太后呷了一口宫女递过来的茶道,“听说你们与皇上多次半夜外出?”“是,前后已有十次左右。”“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还得深更半夜出城相议?”“回太后,不是议事!”“大胆,不得诳骗哀家!”太后怒道。“臣的项上人头都担保在太后手里了,吾在全力保命,绝不敢有半句虚言。”东方朔忙揖道。“好,哀家且听你说个大概。”“皇上才十六七岁,可谓是玩心未泯。何况身强体壮勇力过人,特别爱好狩猎,甚至单枪匹马找熊、野猪较劲,至于这个,太后是最清楚不过的了。”

“汝是说皇上半夜出城狩猎?”

“太后一猜即中,皇上已经半年未狩猎了,快憋不住了。”

“何以不白天狩猎?”

“回太后,情况是这样的。皇上提议出城狩猎时,朝中一帮大臣立即苦苦劝谏,引经据典说贪图狩猎之乐会荒废政务,说到痛切之处甚至声泪俱下。”

太后咬牙切齿:“荒废政务?又是赵绾、王藏这群欲以儒术妖言惑众的家伙吧。”又似乎对皇上半夜狩猎很感兴趣地道,“汝且详细道来。”

“诺。于是皇上不忍拂了众臣的劝谏,就带着我们在夜间出发,碰到宫廷守卫时,自称为平阳侯,行迹北到池阳县,西至黄山宫,南猎长杨宫,东游宜春观。为了追赶野兽,往往会践踏百姓农田。有一次踏坏了大片庄稼,惹得民众愤恨,呼喊叫骂,片刻就聚集了手持铁锄棍棒的数百农民追了过来,幸好我们的马快。还遭遇过户县和杜县的官吏派人拘捕,我出示了皇家证物才免于问官。”东方朔故意叹息道,“唉,皇上这样三更半夜奔走,也着实令人担心啊。还有一次夜行柏谷,投宿当地旅店,问主人要喝的,店主人回答:这喝的没有,尿倒是正好有!这店主人误以为我们是强盗,便召集了当地一些青年后生准备捉拿。不过店主的夫人看皇上相貌不一般,觉得不是寻常人,加上有近卫相护,便把丈夫灌醉后绑起来,再把那些小青年们打发走,然后杀鸡造饭招待我们。为此,皇上回宫后赐金千斤于女店主。”

“卿所言属实?”

“微臣所言句句属实。”

“好!皇上狩猎古已有之,实乃光明正大之事!想我汉家绍继祖业,无为而治,减赋宽刑,节俭为本,从不扰民,如今居然被逼得只能晚上打猎?这些不知天高地厚的臣子们,就是皇上亲自选来的贤良?真是岂有此理!”又将头略向右微偏道,“韩焉。”

“微臣在。”立在太后右前方的韩焉忙躬身应道。

“明日,建议皇上带上千军万马,到上林苑去举行一次大规模的狩猎活动,就说是我这个瞎老婆子想让他出去活动活动筋骨,看谁还敢反对!”

“诺。”

东方朔和韩焉出门后,韩焉责怪道:“东方兄啊,你咋把皇上半夜狩猎的事儿都抖了出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