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司马相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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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巧文成诏卓翁献宝激情作赋盛览求教(1)

“朕很烦躁。”

“臣早就看出来了。”

“早看出来了?那你再看看朕何以烦躁?”武帝不屑地盯着东方朔道。“圣上是做皇上做累了。”皇上很想去踹东方朔两脚,这家伙太会一本正经了:“皇上累,你们做臣子的可闲了。”

“臣子不得不闲,为了这颗项上人头。”

武帝一听,这不是在讥讽朕吗?这下可乐不起来了:“朕不服。朕和丞相窦婴、太尉田鼢、御史大夫赵绾和郎中令王臧一起筹划立明堂、改历法、兴变革之举是为大汉之兴旺啊,错在哪里?”

“错在不是时候,”东方朔低声道,“如今重权在后宫,皇上可承认否?”

见皇上点了头,又道:“如此,‘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举岂不令崇尚黄老学说的窦太后盛怒?王、赵二人关于女人不得干预朝政的说法岂不就成了导火索?”东方朔故作轻松道,“虽如此,皇上亦不该烦躁!太后既已骂王、赵二人属新恒平之流,他们自缢狱中也是明智之举,否则名节不保,故皇上大可不必为此烦躁。窦婴、田鼢被免职是小事,以后还有再次起用的机会,皇上也不必为此烦躁。任用许昌和庄青翟也不是大事,皇上就放手让他们去无为而治一段时间吧,皇上更不必为此烦躁。这皇上嘛,就该悠悠闲闲地做,累了就放放假吧!”

“胡说。国不可一日无君,皇上岂可放假!”“平时不能放但沐休日可放。”“嗯……”皇上沉吟,“放假到哪里去?”“游山玩水,随皇上的高兴可矣。”“朕一现身,臣民们都围过来护卫,放与不放一个样,还是烦躁!”“那只是放半假,既使是走路,也要走得皇模皇样。”皇上乐了。不错,朕走路也不是可以随便走的:“那该如何才能放得全假?”“仍可如晚上打猎一般,微服出宫!放假了就不要把自己当皇上。”“又让朕去遭农人撵,被店主欺?”皇上就想起了晚上打猎那些哭笑不得的遭遇。“当然要从晚上出猎中受到启示。”“叫吸取教训!”皇上道。“对皇上是得到启示,对臣下是吸取教训。”东方朔道。“那你得到的教训是什么?”“臣以为皇上微服出访,也要讲点儿排场,只要不暴露身份就可以了。叫人觉着很有身份,但又拿不准,总之,属于显赫的权贵。这样,人们就不敢惊扰皇上了。”皇上点点头。“以后,皇上可以让贴身侍卫易服跟随。但鞍马要考究一些,便可以起到出示令牌的效果。皇上虽贵为天子,但鞍马的装饰却比不上一些王公大臣,更别说去比那些富商大贾。谁再富,还能富过皇上?谁再尊贵,还能比皇上尊贵?”

皇上又点点头。“小臣听说四川临邛有一个富商叫卓王孙,他在宴请司马相如那天一百名随从乘马道贺,每匹马的鞍下都铺着熊罴皮……”“宴请司马相如?这是为何?”皇上没被熊罴皮吸引,反倒对司马相如感兴趣了。“说来话就长了,这里面还有一段爱情故事哩。司马相如在宴席上琴挑卓王孙之女卓文君,把个卓文君迷得深夜跟着相如私奔啦。哈哈哈,还是说正事吧?”

“为什么司马相如可以琴挑卓文君,你东方朔更是一到京城就找了个妾,而且还狂言要一年一换?”皇上苦道,“为什么你们可以肆无忌惮地去爱,而朕贵为一国之君,即便有后宫三千也不能去碰?更别说去体验爱情了?”

东方朔心道,你这皇上还不是个情种?前不久不就在平阳公主家宠幸到了卫子夫吗?但这话题东方朔可不敢枉言半句,如果被陈皇后听到了,自己可吃罪不起,忙又转到正题:“据说这熊罴皮的毛很长,泛绿光,每张价值百金。皇上的随从要是马鞍之下铺有这样的熊罴皮,还有什么人敢惊驾呢?”

皇上心不在焉地道:“那就从卓王孙处购买吧。”

“要说买,这事儿挺掉皇上的身价。卓王孙能成为富商大贾,沐浴的可是浩荡的皇恩。小臣可做一赋,令特使送达卓王孙,让他主动献熊罴皮于皇上。”

皇上又乐了,说:“那赋作什么时候可献与朕?”

“小臣作赋不精,但为文迅速,应付之作片刻即可。”

皇上忙令所忠取来绢帛笔墨于亭台上。

东方朔在绢帛上迅笔疾挥写上一段,皱眉起身离案,背着手来回疾走,头还一点一点的。疾走一阵子又回到台前疾书,再疾走,再疾书。皇上看得有滋有味,强忍住笑,怕惊扰了东方朔的灵感。忽然,东方朔撇了笔,从台前跳开。皇上忙去读那赋,卓王孙马饰之盛,被他渲染得极为豪华。最后笔锋一转,说皇上听了卓王孙鞍马之盛,虽然自己的鞍马没铺熊罴皮,但皇上愿与民同乐。皇上大笑不止:“此赋由何人送去?”“杨得意和所忠即可。他们明日不是要去成都宣诏司马相如吗?

可派二十名武功好手跟随他们一道,先取道临邛,得了熊罴皮再往成都,即可一举两得。”“好!好!朕依你了。所忠,传朕旨意,赐东方朔绢帛十匹、黄金十金。”“谢皇上隆恩!”东方朔忙跪下谢恩。“爹爹,明日到梓潼贩铁的事你亲自走一趟吧!”卓文平拉着父亲的手,他想让父亲外出走一走,权当散散心吧。“儿啊,你再走几趟吧。为父确实没那勇气出去走动,虽然我已经认了文君,但跟人私奔毕竟是太丢脸面的事呀。”卓王孙正要往里屋走,卓林急匆匆跑了进来:“老爷,王县令带了一拨人来,说是有圣旨到!”“圣旨?圣旨怎么传到我这个商人家来了?”卓王孙有些惊吓,“快迎。”王吉引着杨得意、所忠二人快步到了卓府大厅。王吉毕恭毕敬地介绍道:“这位是朝廷重臣杨太尉,这位是皇上身边内臣所大人。”卓王孙忙恭敬施礼。“不必客气。”杨得意道,“久闻卓翁富甲一方,今日得见,果然大开眼见。汝之大名已传至京城,引起了皇上的注意。”杨得意边说还边拍了拍那放赋的匣子。那匣子里装着什么呢?是不是我犯了什么过错皇上要治罪?卓王孙忐忑不安。所忠尖声唱道:“临邛卓王孙接旨。”卓王孙忙颤抖着身子跪了下去。“皇上口谕,郎官东方朔献赋于皇上,因赋的内容与卓王孙有关,皇上决定将赋赐与卓翁。钦此。”原来如此!卓王孙终于松了口气,忙高呼:“谢皇上隆恩,谢皇上隆恩。”

杨得意把匣子递与卓王孙,卓王孙的手颤抖着打开匣子,铺开绢帛,就那么跪着看了起来。还未看完,卓王孙已汗如雨下,他腮上的肉都颤抖了,连声说:“卓王孙惶恐,卓王孙惶恐。”

杨得意笑了,他心说这老家伙只看懂了一半的意思,所以只知道惶恐,就向王吉递了个眼色。王吉溜到卓王孙的背后,看了一遍赋,俯身对卓王孙耳语:“皇恩浩荡,臣民理应图报。”“是,是。”卓王孙点头,这才爬了起来,“皇上与民同乐,可民也要与皇上同乐,小民愿意将一些熊罴皮献与皇上。”所忠道:“民怎能与皇上同乐?”卓王孙又吓得一下跪了下去,杨得意不忍,扶了起来:“是皇上与民同乐,民欲与皇上同乐还得看皇上愿不愿意也。好了,我们随行来了二十名侍卫,不知卓爷要贡多少熊罴皮?”

卓王孙这下乖巧了:“小民愿献二十匹,若不够听凭大人意思即可。”老家伙真够爽快。所忠不动声色:“有这一片忠心足矣。”卓王孙忙吩咐备盛宴款待杨得意一行。杨得意笑道:“本官还有一喜讯要告知于卓翁。”卓王孙心道:“还有喜讯?不会又是叫我献黄金吧?”“不知卓翁认识司马相如否?”卓王孙脸上红一杠白一杠:“司马相如,那,那小子拐走了我的小女。小女不成器,没想到连京城的大官都听闻了。卓王孙教子无方,卓王孙惶恐!”

“哈哈哈,汝可知本官一行主要目的是什么?是到成都宣诏司马相如进京听封的也!为了体现皇家气势,我们才奉旨取道临邛,装饰豪华马匹迎接司马先生。”杨得意笑道。

“什么?宣诏司马相如进京听封?”卓王孙激动得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拐走了你的女儿是吗?”王吉故意问道。“不,不是!他们是郎才女貌,两情相悦,实乃天生的一对。我早就看出来了,看出那司马相如不是一般的书生!”卓王孙兴奋得前言不搭后语,忽然想起了什么似的对卓文平道,“明天,你陪爹一道去梓潼贩铁。”

“相公,你都写了三个月了。是不是还要再续一个月房间呀!”桑果一边研墨一边问道。

相如望着竹简,头也不抬地道:“再续,虽然初稿已成,但还不甚合我意。”桑果很快就回来了:“相公,你看什么人来了?”“相如兄啊,你让我找得好苦!”相如惊喜道:“张叔!”忙奔出门来,二人热情相拥,“石室精舍的日子真让人怀念。自贤弟上京求学以来,愚兄可想你了!”相如又征询地望着随行的人问道,“这位是?”“这位是与我一道在京城求学的大名士,夜郎国牂牁人氏盛览先生!”张叔忙介绍道。“张叔谬赞了。盛览拜见司马先生!”盛览匍匐在地揖道,“盛览慕名求教司马先生作赋之道,请不吝赐教。”

“哈哈哈,不客气。赐教谈不上,我们可以一同探讨。所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悦乎。”相如将二人迎进屋子,望着房间里散迭着的竹简,歉然道,“桑果,快收收,好给二位斟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