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短篇荏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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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未来(2)

不会这样轻松,女孩的声音轻蔑。你愿为他坐牢吗?未来突然坐了起来,又是一个梦。未来似乎看见梦中的女孩带着尖挑的眉毛,斜着眼睛高挑的看着未来,所有的轻视都流露徘徊在女孩嘴角黑色的痣上。转眼未来的宝宝已经有6个月了,她已经可以看到她肚子明显的凸出来了。“小石”未来叫他,现在她比任何时候都需要小石,毕竟,他是她肚子里孩子的父亲。可是小石不在,未来知道,现在小石也不在麦场,现在,小石经常到麦场外面去,这样很危险,可似乎外面有些东西比未来更让小石牵挂。未来开始担心,她和她孩子的未来。一定是个女孩,未来独自想,她绝对不会让这个美丽的女孩还没有来到人间就失去父亲。

这女孩一定有未来那样清澈的眼睛和小石宽广俊朗的眉宇。她笑起来的声音也一定同未来一样拥有动人的清脆。未来是个坚强的女孩,至少要比她同龄的女孩更加坚强。未来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不安的情绪,她宁愿相信自己是分娩前的紧张和神经质。

你愿意为他坐牢吗?女孩的话一直在未来的脑海里转动。就像有人在你耳边随时提醒你,

你没呼吸一次,话语就变得更加清晰一次。未来站起来拖着沉重的身体蹒跚地走,她完全不知道自己已走出了麦场,径直去了警局。他们短暂的爱着对方,已短暂的结束了。未来坚持是她杀的人,并坚决不说出她和小石居住的地点。她只是个怀孕的孩子,还是联系她的家人吧。未来惧怕听见关于家人的半点提及。那个鲜血淋漓的夜晚,那个溅满鲜血白色帆布包和所有人大声的呼喊。就好像是一张巨大的符咒贴在了未来的脑子里。不停的出现占据她所有的视觉和听觉。未来疯狂的冲出去警局,她必须离开,她宁愿做牢也不想再见到家人了。这样的悲剧已经产生无法弥补就逃避吧。梦里的女孩又一次站在了未来的面前,可这一次不是在梦里。“你是未来?”女孩站在木屋的正中间,用梦里那种轻蔑的表情和语气。换作任何人通常更容易注意到的是女孩那让人愤怒和喧宾夺主的气焰,而未来更注意的则是女孩站在木屋的位置。那是木屋的正中间。那个像个木屋主人一样嚣张的气焰从木屋的正中间缓慢氤氲开来。未来从未如此清晰的觉得,这个等待太漫长了,现在终于要结束了。“我是小石的女朋友,我叫凡,我知道你们的事,你大概还不知道我吧,”女孩说的异常轻松。

未来强忍着颤抖点点头,在梦里见过你!未来在心里说。她觉得自己就像被千万根针反复的扎,她虽然已经猜到一部分,却怎么也想不到,小石竟然还有一个女朋友,甚至毫无征兆。甚至在他杀人带着未来离开之前。

未来觉得自己的记忆错综复杂起来,所有的事情无法全面的准确的联系。甚至未来现在无法肯定小石更爱哪一个。我不会变心的。

小石在未来生日的时候说的那句稚嫩的话,那句不是承诺的承诺在未来的脑海里潋滟。

未来紧紧咬地着嘴唇,直到接触到牙齿的地方氤氲出痛心的红色。她坚定的如同神圣的圣母不可侵犯。

未来坚持着不发出任何可以让这个叫凡的女孩开心的声音。如同一尊凄美的石像。小石欺骗我,他亵渎了我们的爱情。未来在心里念了一千回一万回,但是她坚持不发出声音。未来觉得自己变得格外的轻,耳朵像被大海不停的冲刷,有数不清的秃鹰盘旋在未来的头顶,像等待即将死亡的猎物一样贪婪。未来看着眼前的一切变得黑起来。不知道是谁关掉了灯。还是谁关掉了未来心里的那盏灯。

傍晚,医院一如既往的安静,所有的病人都如同停止了呼吸一般。未来觉得这里一点也不像个病房,而更像是一个巨大的停尸房。

未来拖着沉重的身体,像一个没有灵魂的皮囊,穿过院后破碎的墙回到麦场。

这里是未来和小石唯一独处的地方,未来以前无时无刻不想着尽快离开这里,可现在她无限渴望自己能和小石在这个地方永远生活下去。她想尽量忘记那张出现在木屋里的脸,那张挑着眉毛鄙夷的脸。所有抱怨着的汗水和这个巨大的包袱一样的肚子让未来绝望。

回去的路格外的漫长,未来不知道自己走了多远,只是无止境的听着自己沉重的身体压的脚踝发出咯咯的声音,心跳比夜晚路过的汽车声音还清晰。未来想回到木屋的心格外明朗,却总是被那张脸压地无助起来。未来幼稚的想:那一切都会过去,最终我和小石依然会生活在那里。

麦场的灯依稀亮着,未来心里变得格外紧张,从未有过的紧张,她兴奋她拖着这么沉重的身体可以走这么远的路回来,更害怕屋子里会出现让她无法承受的打击。

未来艰难的走向小屋,她犹豫着是否该推开小屋的门。未来的心在沉静的麦场挣扎却没有注意小屋什么时候有了隔绝外界的门。未来突然觉得心里很堵,她觉得似乎这扇门是在隔绝她,是在隔绝小石和未来的爱情。麦场安静的连风声都听不见,未来觉得自己突兀的呼吸声已经成了整个麦场最庞大的声音了,却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清晰的听见小石的声音从木门的后面传来,那场景象放电影一样出现在未来的眼前。她似乎看见小石搂着那张鄙夷的脸,喃喃地说,我爱你。

小石可能已经完全忘记他还有一个怀着他孩子的女人。这里已经不是当初两个善良的小孩为爱而建立的天堂了,而是一个已被时间遗忘的欲望都市。

未来失踪了,可小石并没有找她,是的,在小石认识未来之前,他已经和凡相亲相爱,可既然已经犯下错误,为何不将错就错?或许男人只喜欢追求错误的过程,而并不在乎错误的结果。

“两瓶啤酒。”未来蹒跚地走到附近的小卖部。

老板的目光落在未来已经明显凸起腹部,像没听懂似的瞪圆了眼睛。

“两瓶啤酒。”未来又重复了一遍,现在她的眼睛也和她的身体一样,又红又肿,让人心疼。

老板犹豫着拿出两瓶啤酒,未来付了钱,拿起啤酒是那么费力,似乎拿起她沉重的心一般。

木屋传来阵阵笑声,其中还有一个女人的声音,未来知道,那是凡。

未来深吸一口气,用力踹开木门。

生活对于这个小女孩来得太早了,那些让人难过的事情总是能把人逼疯。这个扎着羊角辫的女孩在短短的几个月里变的像个泼妇一样让人难以承受。亦或许她承受了更多让她更加难以承受的东西。

小石吃惊地望着未来的身影,这个未来已经不是当初的未来了,这个身影是一个肯为了他而放弃所有的身材拙劣的孕妇,而他却如此不珍惜。未来放下手中的酒,木屋沉浸在一片沉默中。未来拿起酒瓶开始喝了起来,酒从未来的嘴角留下来,同未来的眼泪纠缠在一起,无法分辨,只是嘴里酒的苦涩中掺杂了淡淡的咸味。未来没有停,也没有人喊停,像没有导演喊卡的电影,她每放下一个空瓶子就会有眼泪掉如瓶口,她就这样不停地重复着拿起放下的动作,麻木不堪。未来放下最后一瓶啤酒,是包括屋子里的所有酒,她喘着粗气,如同和小石一起躲避人们追逐时的喘气,可那是幸福的气息,而现在夹杂在酒气中,一切已经化为灰烬。未来用右手擦了一下留有啤酒和眼泪的嘴角。第一次,未来狠狠的打了小石一个巴掌,

响声掩盖了未来心里的一切嘈杂。你欠我的,未来坚定的盯着小石俊美的眉宇。响亮的第二下,这是你欠我肚子里孩子的。未来替她们要回了可怜的短暂的不平。未来完全看不到小石的表情,泪水早已完全模糊了她的视线,她头也不回地跑掉。她现在前所未有的想离开这里。

未来一直跑,一直跑到公路,她想感受街道的喧嚣,如同她现在烦乱的心。她为了这个拙劣的谎话众叛亲离,与世隔绝那么久,她都快要忘记了,高考的铃声好像就离她那么近那么近突然被人拉走了一般,铃声变得越来越小。她都快要忘记了他们班长还欠她一本漫画没有还。她来麦场的前一天晚上吃的泡面碗还没有洗,放在水池里会不会长了白色的毛。她的英语四百句到现在只背了一半。她甚至到现在都不知道小石当时杀掉的是谁,亦或者他并没有死。

未来只是一个小女孩而已。凭什么就承受了那么多的压力。凭什么就一定还要背负一个欺人太甚的谎言。未来现在已经完全感受不到任何声音,肚子剧烈地疼痛掩盖了一切,未来忍者疼继续奔跑,继续跑,直到鲜红而温热的血液顺着未来的腿流向地面……未来终于倒在了地上,鲜血像欲试了很久一般猛地冲向路边,未来躺在自己温暖的血液里笑了,很久了,未来从未有过的温暖。

高速公路上的车来回穿行,车内偶尔飘来的各种风格的音符,爵士,流行,摇滚,和警笛。小石的脸似乎一闪而过,未来朝着公路的尽头微笑。她好像看到了最初的小石,微笑着对她说:

我不会变心的,你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