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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真不让人省心

今天,从虬川学园下学回来的安宁神色有些异样。那种隐忍的忧心忡忡到底还是让安和看出来了。

“阿宁,你怎么了,难道明天要考试?”安和只是说笑,在他看来,安宁这种变态生物自然是不惧考试的。

安宁走到床边,随手轻轻在安和额头敲了一记。“说了多少次,要叫我‘姐姐’!”然后在床沿坐下,双腿晃荡着,似是在考虑该怎么回答弟弟的问题。

“可是,我喜欢叫你‘阿宁’,‘阿宁’比‘姐姐’好听。”安和说得很是诚恳,对于他来说,叫一个七岁小姑娘“阿宁”或者“姐姐”,前者比后者要顺耳太多了。

“唉……随便你吧,只要你乖乖听话就好了……”摸摸头,再递过来一个欣慰的眼神。安和顿时有面前坐的是个小老太太的错觉。

于是再次问出声:“阿宁,你到底怎么了?”

安宁苦恼地扯了扯额前垂下的刘海,万分沧桑地说:“阿和,你说安安静静地生活怎么就那么难呢?我们又不知道是被哪方人物盯上了……”

事情是这样的。安宁小姑娘在学园呆的时间还不长,平日里也很注意低调为人,所以并没有跟哪个小同学玩得很亲近。然而,今天下学后,先生突然把她大肆表扬了一番,称其性格活泼、坚强勇敢、友爱同学,所以宣布她将与范斌一起代表本级学生参与一个月后的西北围猎大会。对了,那个范斌倒是之前大家联合推举出来的与会代表之一,听说家里很有背景。

西北围猎大会是虬川由来已久的传统活动,最初是为了与十八胡有一个正式场面上的友好交流。后来融入各族风气,渐渐变成了三年一度的从各方面宣扬尚武精神的交流评比大会。围猎大会一共将举行七天,首先各邦族学府派出未成年的孩子进行比赛,比赛项目分为格斗技击和骑御射箭,分为学园级和学堂级。根据由中都首创流传已久的约定俗成,人们将六至十二岁的孩子学习的地方称为学园,十二岁至十八岁的孩子学习的地方称为学堂,十八岁以上的人学习的地方则是学院。当然,各个年龄段的区分实际操作起来也并不是那么泾渭分明,偶尔有出现特别优秀的儿童或少年也可以不受年龄限制,进入符合他学识的地方学习。学子赛后是各邦久负盛名的勇士对决,项目同样是格斗技击与骑御射箭,但这部分的可看性自然不是之前孩童之间的游戏可以相比的,失去诸多限制与现场人员维护,这样的比赛常常很血腥。待到比赛落幕后,剩余的就是狂欢,各邦族组队在经过一个夏季雨水滋润后水草丰沛起来的大漠草原上进行围猎。对于孩子来说,即使是这样的活动也是存在危险的,往年就有孩子在大漠迷失了方向,最后走入沙海,生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悲剧发生,也有落单后由猎人变成了狼群猎物的。至于跌落马背摔断手脚的更是常见。

当然,安宁小姑娘担心的绝对不是围猎大会本身。“围猎大会什么的倒是小意思,只是这种被人设计的感觉可不太好!”

安和在听完事情始末后首先是感概:“这地方秋季运动会花样虽然不多,但围猎什么的果然比较炫酷啊!”然后在听到小姑娘的感叹后也只能在心里叹一句:“对于你这种妖孽来说,这大概真的只是小意思吧!”安和绝对相信安宁小姑娘不是装逼,数月前他已经很直观地感受到了这小姑娘非同常人的耐力、毅力与气力。能带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童在死人堆中趴着一动不动,然后抱着那孩子凭双腿疾奔十余里路,最后还有精力与人周旋而不是瘫倒过去了事。这样的事情,即使是成年人也少有能做到的,而安宁,只是一个七岁的小姑娘罢了。感叹过后又有一些怜惜。这样的孩子显然不是正常环境下可以培养出来的,一个父亲,究竟是生活在怎样朝不保夕的威胁里,才会像这样,恨不得孩子一落地就能跑,随时准备从孩子的生活中拍屁股走人啊。而一个母亲,究竟是有多忙才会像这样,数年不能与孩子一起生活,每年匆匆一面还是在深夜,孩子的朦胧睡眼中,以至于小姑娘连母亲的面孔都记不住……

安和对这样的一对尚未谋面的父母实在是提不起什么憧憬,倒是与安宁这几个月的相处,让他生出了几分相依为命的感觉。行动不便的幼童身躯下包裹的是一个二十三岁的灵魂,这种特殊的配置让他对安宁又是感激又是怜惜。虽然不太愿意承认,但是从事实出发,这个七岁小姑娘现在对他来说是唯一可以依靠的人。

他驱动大脑皮层,想要对小姑娘有所帮助。

“也许是先生通过细致观察发现了你的闪光点也说不定,事实上你比他说的更优秀不是吗?”

“谢谢夸奖,但是这种推论已经被证明是错误的了。”小姑娘这么说着,掸了掸衣襟上不存在的灰。

“怎么证明的?难道你问过先生了?”

“那倒没有,只是下学后,那个范家小子偏偏要过来耀武扬威疯言疯语,我觉得有些蹊跷,所以问了他几句话。”

安和看看小姑娘的表情,就知道所谓“问几句话”绝对不只是问话而已。再细细从头到脚看一遍,左袖袖口微微有些脱线开裂,右手拳面微微泛红,其它倒是干净整洁没什么异样。本来还在心里对那小子表示默哀,但是听了后面的话他顿时觉得那小子即使被打得满脸桃花儿开也就值一个字“该!”

“他说,他三叔曾经向他询问过我的消息,最后透露出浮梁城现在几乎是名存实亡,我们这浮梁城质子的身份很快都会被剥除了。我只不过平日里懒得像其他人一样围着他转罢了,他居然敢来威胁我要买我回去当女奴!”

“按理说,我们两个人本身是不值得那些人花心思的,现在既然有人在我们身上花心思,自然是为了我们身后的人。你觉得浮梁城、父亲或者母亲,他们究竟是为了谁?”

“浮梁城的可能性不大,我们两个对于浮梁城来说并没有什么意义。安达的话,有可能吧,以前也因为他遇到过类似的事情。母亲,我不清楚,但我知道她最近是因为安达的事情在忙碌着,如果是针对她,那么归根结底,可能还是针对安达。”末了小姑娘感叹道:“真是个不让人省心的家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