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永远不离开
跟TQ的合作项目顺风顺水地进行,阮阮的状态最近一直都很稳定,沈廷非也就放下心来,按时去公司,一面严格监督着正在进行的工程,一面积极地进行最新连锁超市的落实。
自从两人的关系真正地亲密起来后,阮阮的表现让人非常满意,再也不曾掉过一滴泪,欢笑是她生活的全部主题,当然,除了跟沈廷非单独在一起,脸红心跳的时候……
月嫂也从乡下回来了,小豪伤得不重,已经出院,家里再没什么事担心,月嫂就急急忙忙地赶了回来,那天下午一进家门,就看到阮小姐明媚的笑脸,顿时又是感动又是安慰。她的回来,让沈廷非更加放心。
沈廷非又忙到不能回来吃午饭,阮阮百无聊赖地趴在沙发上摆弄着魔方,晃荡着纤细的小腿,宽松的睡裤滑下来,白皙的肌肤随着她的动作若隐若现。月嫂在离她不远的地方擦拭着花瓶,见她无聊之极,忍不住笑着说:“阮小姐,又想念少爷了?”
阮阮嘟着嘴点点头,越发落寞。
月嫂看在眼里,颇有些感叹:“能有这样一个人每天都真心地记挂着少爷,真好啊。”见阮阮一脸不解地望着自己,月嫂摇着头苦笑起来,手中的活计却是片刻都没停下,“阮小姐你不知道,少爷那些年过得很辛苦。”她擦完一个花瓶,转身去打理餐厅门口的木雕,正好面对着阮阮,想起往事,不禁叹了口气,“老爷夫人刚刚出事那段时间,整个家都靠小少爷一个人撑着。他是这沈家唯一的一位孙少爷,他父亲那一辈,唉,大少爷早年病死,二少爷一心只想做律师,不肯接手生意,三少爷,也就是孙少爷的父亲,居然带着一个洋女人跑去国外,音信全无!只剩下他一个人,那时候,他才刚刚二十岁,老爷夫人一去,全部的担子突然就全都压在他一个人的头上了。”说到此,似是回忆起了当时的情景,月嫂哽咽起来,低头拭了拭泪。
阮阮的眼睛一眨不眨,听得聚精会神。
“小少爷从小就聪明绝顶,处事稳妥,学什么都快,老爷最疼爱他,一心把他培养成接班人,却怎么也没想到是用那种方式将家业交到小少爷手上。老爷走了,整个家当时就垮下来,乱七八糟的麻烦一下子全涌上来。咱们的仇人,那霍家刚上任的混蛋居然也来找麻烦!小少爷一滴眼泪都没掉,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他就接管了生意,把所有麻烦一点点全都摆平。”月嫂叹息着,“足足大半年,小少爷几乎每天只睡三四个小时,从早到晚待在公司,我就在家里做了饭等他,虽然他总是不回来,但是我每一顿都做,我就想,万一少爷突然回来了,我要是没准备饭菜,他该多失望……”月嫂低着头笑笑,擦拭着木雕,“少爷的性格本来就冷静沉默,那半年来,他几乎变成了冰人,除了工作的时候,不说话,也不笑,大家都怕他,但我不怕,我知道,少爷是最苦最苦的人。妈妈难产去世了,爸爸没多久就跟着其他女人消失,他跟着爷爷奶奶长大,刚刚成年,就失去了全部亲人,还要扛起重担,没人知道少爷的苦。我那时就想,如果有个好女人,能在少爷身边陪着他,安慰他,该有多好啊。”
阮阮双手拄着下巴,听得极其认真,大眼睛里水色汪汪,听月嫂说着,脸上露出难过的神情。
“可惜接近少爷的女人,没有一个是目的单纯的,有的是看中了少爷年少有为,家资雄厚,有的是看中少爷长相英俊,更多的是希望两家联姻,壮大自家事业。我却从来没有见过一个人是真正关心少爷的,大家都只看到高高在上的沈总裁,没有人看到他的心。”月嫂感慨着,她虽然没念过多少书,但这些道理,她却是明白极了,“少爷就还是那么寂寞,更烦透了身边那些假惺惺的名媛小姐。我那时真怕少爷会失望透顶,不再想找个伴。少爷不要别的,只需要有个人爱他,让他温暖,就足够了……”月嫂微笑,望着聚精会神的阮阮,笑着说:“幸亏阮小姐你出现了,从少爷抱着你进门的那天,我就知道你是不一样的。”
阮阮眨动着亮晶晶的大眼睛,甜美地笑起来,不知道到底听懂了多少,月嫂也不在意,反正,她只是想说一说,回忆回忆这些往事而已……
小少爷能找到真正的幸福,她就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
……
当晚,沈廷非一进家门就把阮阮抱起来,阮阮被吓了一跳,但很快就嘻嘻哈哈地欢笑起来,沈廷非捏捏她滑嫩的脸颊,“明天想去哪玩?我带你去。”
阮阮的眼睛顿时闪亮起来。
月嫂笑眯眯地说:“少爷今天好开心啊。”
沈廷非点点头,“公司的事告一段落,明天带着她出去散散心,她也闷了好多天了。”阮阮在一边听着,小鸡啄米似的赶忙点头,急急忙忙表示自己的委屈。沈廷非笑笑地看着她,突然凑近,在她小巧的鼻尖上轻轻咬了一口,满意地看到她白净的脸蛋瞬间变红。
月嫂掩着嘴笑,急忙退进厨房准备晚餐,不打搅这对幸福得冒泡的恋人。
“怎么,这些天委屈了?”他环抱着她,嘴唇贴在耳边,故意压低声音问她。
阮阮低着头,满脸嫣红,想了想,最后还是乖乖巧巧地点头。
看着那颗小脑袋在自己怀里动来动去,沈廷非心里一柔,随之有些灼烫,这些天铆足全力地忙碌,不过是为了能早点结束,赶在天气还好的季节里带她出去玩玩,现在这娇俏的小女人就在自己的怀抱里,温顺的,惹人怜的。
“明天想去哪玩?”沈廷非问,阮阮虽然表达能力还是不好,但已经能说些话了。
阮阮却说:“都可以。”
“今天怎么了?”沈廷非笑,“以前这样问你,你都要说好些地方的。”而且是一个字一个字很艰难地说出来,每次看着她努力地费劲地发表自己意见的时候,沈廷非都心动又心疼。
手指揪住他胸口的衣服,把脸慢慢贴上去,阮阮小声说:“哪里都可以,有你,在。”
一句话,瞬间点燃心头的火焰,沈廷非疼惜地吻了吻她的眼睛,把她往怀里一带,让她坐在自己腿上,从风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漂亮的盒子放在她手心里,“给你的礼物,要好好保存,不准弄丢。”
盒子打开,里面静静躺着一条细链,坠子上一对精致的小小翅膀,逼真而又可爱。他把项链郑重地戴在阮阮的脖子上,坠子刚刚好垂在锁骨间,漂亮且诱惑,沈廷非从身后搂住她,低声说:“我给你翅膀,再用链子拴住。你有自由,但永远都不能离开我。”他的话虽然温柔,却很霸道,阮阮听明白了,轻轻抓住沈廷非的手,认真点头。
第二天,一向喜欢贪睡的阮阮早早就睁开眼睛,光着脚跑到窗边“哗”地拉开窗帘,看到满天透亮的碧蓝色,立刻欢喜地笑出来。
今天是个好天气!能出去玩了!
沈廷非醒来时,满以为阮阮一定还在懒懒地睡着,没想到坐在床边笑眯眯望着他的女孩已经打扮漂亮,自己把长发梳成一条活泼俏皮的马尾,脸上依然不施粉黛,但在清晨的阳光下,却靓丽得让人移不开眼。
沈廷非躺在床上安静地对她眨眼,阮阮以为他要说什么,很乖巧地靠上去,沈廷非突然勾唇一笑,一臂将她环在怀里,嘻嘻哈哈闹了好一会儿,阮阮迫不及待要出去玩,把沈廷非拉起来,推进浴室里。
阮阮开开心心地一蹦一跳往准备下楼,去帮忙月嫂准备餐具,才刚走到楼梯口,她身子突然一停,定住脚步。楼下的奶白色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女人,看不到脸,就看到长长的漂亮卷发垂在身后,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风情万种。月嫂就在她身边,笑眯眯给她端来咖啡,和她聊着天,随后就要上楼来。阮阮向后退了一步,有些迷蒙,那个人是谁?客人?月嫂上楼来,是来叫非吗?
阮阮低下头,经常有人来找非的,都是些西装革履的男人,他们总会说一些她完全听不懂的事情,在跟他们说话的时候,非总是很认真很严肃,看得人有点害怕,所以阮阮通常都会乖乖上楼,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
楼下的她一定也是吧……
阮阮吐吐舌头,忽略掉心头上那一点说不出来的小小的不适,乖乖地回去自己的房间。
趴在属于自己的小小露台上,闻着五颜六色花朵的香味,看着湛蓝天空,楼下漂亮的草地,是件很舒服惬意的事,要是放在以前,阮阮很喜欢这样呆着。但是今天……她绞着手指,她已经躲进房间里好半天了,非也没有进来找她。
以前那些人来的时候,很快就会走的。
失望地看了一眼门口,那扇门依然关得很紧,阮阮咬着嘴唇,早上雀跃的心情一点点流失掉,又独自坐了一会儿,沈廷非还是没有过来。阮阮忽然眼睛亮了亮,她干吗要这样傻傻地等,非从来也不避讳让她见人的,她现在,只要出去悄悄看一眼他们有没有结束就好了!
立刻微笑起来,阮阮踮着脚,小心地打开房门,不让它发出一点声音,轻手轻脚地走到楼梯拐角,趴在墙边往下看。才看过去,扶着墙壁的手指就蓦地一紧,嘴角的笑容一下子就颤巍巍地僵住。
月嫂已经不在客厅里了,只有沈廷非和客人,沈廷非悠闲地坐在沙发上,客人已经转过脸来,是个好漂亮的女人,她一手搭在沈廷非肩膀上,笑得花枝乱颤,而隐隐的,也能听到沈廷非的说话声和低低的笑声。
客厅里光线足够好,两人沐浴在阳光里,犹如一幅晃眼的图画。
墙壁之后,阮阮的脸色慢慢苍白起来,怔怔地望着楼下,大眼睛里浮现出从来没有过的空茫。
那个人是谁?
而此刻,楼下的美女客人已经妩媚地一转身,优雅地坐在沙发扶手上,搭着沈廷非的肩膀,贴近他的脸说起话来,沈廷非没有拒绝。他们低低的亲昵的耳语,阮阮已经听不到,她听到的,只有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混乱的嗡嗡声。
她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为什么一点力气都没有,为什么会觉得身体有些疼?明明刚才还好好的。她呆呆地转回头来,觉得腿有些酸,索性不想走了,坐在地上,失神地望着脚下浅色的地板。
身后,楼下,沈廷非发出一声熟悉的朗朗的笑声,随后传来女人娇媚的说话声。两人的声音混在一起,渐渐融合,分辨不出彼此。
阮阮怔怔地呆坐着,只觉得胸口不知道为什么很疼。非……不是只对她一个笑的吗?非不是只对她一个好,只让她一个人靠得那么近吗?非不是说,只喜欢她吗?
阮阮委屈地咬住下唇,手臂环住双腿,不由自主地,回归到让自己觉得最安全的姿态。非不喜欢她这样坐着,非也不喜欢她沉默,非更不喜欢她流眼泪。可是现在非很忙,应该没有时间来管她吧。
凉凉的泪滴忽然落下来,落在膝盖上,刚刚换上的橘色长裤,被晕出一个大大的水渍。阮阮吓了一跳,赶紧胡乱地去抹,裤子弄脏了怎么办,今天还要出去玩。可是,今天……还会出去玩吗?
沈廷非见到唐君艺的时候很意外,工作刚刚告一段落,以她的性格,不是应该出去好好放松吗,怎么可能一大早跑来他家?但唐君艺是他大学时的学妹,加上向云哲在内,他们三个一直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月嫂对她也是熟悉的。唐君艺的个性虽然妖娆外向,工作起来,却是无人能比的强者,她向来公私分明,也正是他们之间能一直朋友至今的原因。现在既然到家里来了,他就没有怠慢的道理。
沈廷非只想快点应付她,好带着阮阮出去。
唐君艺一见他,就笑眯眯地说来找他履行承诺,沈廷非疑惑,慢慢才想起上次答应过她的,工作后的奖励。沈廷非无奈地笑,“我说过的话不会反悔,想要什么?就算你要一个月的假期,我也可以勉为其难答应你。”
“假期算什么,”唐君艺说,“我要更好的奖励,比如……”她妩媚的脸凑近了些,他们之间并不太忌讳这样玩笑的亲昵,“我想要昨天你拿着的那条项链。”
昨天她去总裁办公室里送文件,意外地看到沈廷非微笑着欣赏着手中的链子,脸上是从来没有过的温柔表情。
沈廷非有些意外,但很快微微一笑,“抱歉,那个我已经送出了。”
“送出?”唐君艺的心蓦地一沉,“送给谁?”
沈廷非似笑非笑地看她,“云哲没有和你提起过?”说着话,他本能地回头往楼上看了一眼,接着目光一跳,眼尖地看到楼梯拐角墙壁后露出的一小块白色的衣服,稍稍一想就明白过来,原来阮阮耐不住,已经在那里偷看了,当即喊她:“阮阮,你在吗?”
墙壁后的人吓了一跳,连忙胡乱地抹抹脸,擦净眼泪,心咚咚跳起来,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沈廷非站起来,仰头看着楼梯,“阮阮,下来吧。”
非要她下去,要她下去。阮阮动了动僵硬的身体,慢慢站起来,才觉得腿有些麻,可是非要她下去呢。她又抹抹脸,整理了一下有些发皱的衣裤,走过墙壁,一阶一阶地下楼。她才刚一出现,沈廷非脸色就变了,大步迎上去,柔声问她:“怎么了?”
不能让非知道她哭过了,阮阮下定决心,摇摇头,使劲挤出笑容,然后抬起脸,面对沈廷非,眯眼一笑,“没事。”她轻声说。
沈廷非的眉紧紧皱起,还说没事?!眼睛红红的,明显刚才哭过!笑容那么牵强!居然还骗他说没事!怒气慢慢地酝酿着,他们已经是这么亲近的感情,她居然还对他不坦白!
阮阮笑着说:“没事,没事。”腿还是麻的,膝盖有些软,忍不住向后退了一小步。
沈廷非的眼中立刻蹿起火苗。
唐君艺在后面震惊地看着眼前的一切,有点回不过神,沈廷非家里怎么会有个女人?她捂住嘴,否则一定会失声喊出来。等等,等等,唐君艺的眉峰再次一跳,那女人脖子上的,是……是她心心念念的那条项链?!那么廷非所说的送人了,就是送给了她?!
“廷非,她是谁?”
这一声问出口,正要说什么的阮阮连忙闭住嘴,沈廷非一阵火起,第一次无法忍受这位多年的朋友。把低着头闹别扭的傻女孩搂在怀里低声安慰两句,沈廷非回过头看了唐君艺一眼,声音明显地冷下来:“君艺,给你一个月的假期,你如果愿意,现在就可以出行,随便去哪里,费用我负责。这个奖励满意了吗?”
“我……”
“如果不愿意,那我也没有办法。请你先离开一下,我有点家事要马上处理。”沈廷非是出了名的翻脸无情,现在已经冷淡地下了逐客令。
唐君艺打击不小,脸色早已难看,“她到底是谁?”
“她吗?”沈廷非静静看了看怀里低着头的人,把她往前稍微一推,却仍用手臂环着她的肩膀,以宣告自己的所有权,“忘了介绍,她是我的爱人,名字叫阮阮。这位是我公司里的得力干将,唐君艺。”
两个女人一起发愣,唐君艺难以置信,而阮阮回过头,怔怔望着沈廷非墨色的眼,沈廷非读懂了里面的意思,对她温柔地笑,轻声问:“我的爱人,你为什么心情不好?”
阮阮的睫毛颤了颤,并不费力地就听明白沈廷非话里的安慰和肯定,她有些不好意思地低下头,被沈廷非轻轻晃着肩膀,终于忍不住抿嘴一笑,胸中郁结的东西刹那烟消云散,她摇摇头,小声说:“我没有。”
“真的没有?”沈廷非难得露出孩子似调皮的神情,对她眨眨眼睛。
阮阮真正地笑开来,放松地往后靠了靠,贴近他的胸膛,说:“真的。”
沈廷非抱住她,“这次我相信。”
唐君艺来回看着两人,最初的怒气慢慢地褪去,心里早早构建起的信心也不停地开始坍塌,这两个人,她……根本无法插脚进去。唐君艺沉默地看着,看着他们温柔小声地说着话,忽然之间,就没有了追逐的激情。
望着眼前两人,她居然连破坏他们的冲动都没有。唐君艺摇着头,涩涩一笑。她到底在追求什么?是真的在追求沈廷非这个人,还是只在追求沈廷非的幸福?跟着学长打拼很多年,清楚他的孤单,于是希望他能快乐。那么现在他已经快乐了,是否,就该满足了?
到现在,就算她不想放弃,恐怕已经不行了吧。在商场拼搏多年,早习惯看透人心,她看透无数的男人,但仍难看透沈廷非,她始终不能明白他真实的想法,今天,是她第一次看清他,看清他现在的心,真的正在幸福着。
唐君艺退后一小步,张开口,嗓音发涩,但仍旧漂亮地一笑,“既然这样,沈总,我先走了。谢谢你的奖励,我就不客气了。那么……一个月后见。还有阮小姐,再见。”说完,唐君艺扬扬下巴。
阮阮挺直后背,眼睛里再无卑微的怯弱委屈,她婷婷站立,感觉到沈廷非就站在自己身后,再也没有任何恐惧和担心。她的情绪,向来都直白地写在脸上,阮阮大方地对着唐君艺展颜一笑,很稚气地挥了挥手,“再见。”
唐君艺眼中浮出一丝欣赏,点点头,潇洒地转过身。
沈廷非微笑,他向来知道,他的朋友们,个个都是强大且聪明的人,懂得体谅,懂得什么是关心,所以,他珍惜着他们。
他抓着阮阮的手,阮阮澄澈地望着唐君艺的背影,唐君艺走到门口。
突如其来的变故就发生在这个时候。
每天早上起床,月嫂都会打开客厅的大窗通风,这已经是习惯。而在这个瞬间,子弹就顺着半开的窗子迅猛地直射过来,直奔向客厅中央沈廷非的太阳穴。
消音手枪悄无声息地便要夺人性命,沈廷非猛地眼神一厉,抱住阮阮敏捷飞快地一错身,子弹在下一个瞬间“啪”地打中身后的一个巨大古董花瓶,花瓶应声碎裂。
大家都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住,沈廷非大喝:“君艺,蹲下!”随之抱着阮阮往沙发上一滚,子弹接二连三扫射进来,整洁的客厅里,顷刻之间硝烟四起。
唐君艺不是没有见过大场面的人,当即遵照沈廷非的吩咐。而阮阮紧咬牙关,死死闭着眼睛,在沈廷非的怀抱里,她连小小的叫声都没有发出。沈廷非一笑,低声说:“对,就是这样,别怕,有我在。”
怀中护着阮阮,沈廷非趁着短暂的一段寂静,迅捷地闪身进起居室,并大声安抚厨房里的月嫂不要出来。起居室的沙发靠背里有两把备用手枪,沈廷非自己手握一把,把另一把放进阮阮手里,“我知道你不会,你只要拿好就可以,我需要的时候交给我。如果情况紧急,你就把枪口对准敌人,按下这个。”他指指扳机,表情少有的凝重。
阮阮抿紧唇,认真地点头。
很好,他单纯的爱人并没有害怕!沈廷非的心里因为这个认知而无比的安稳,低声说:“对不起,我来不及把你送去安全的地方,也不敢把你一个人留下。相信我的话,只要抱紧我,其他什么都别想。”
阮阮闭住眼睛,一只手紧紧抱住沈廷非,一只手捏紧那把小小的手枪,她听到耳边枪声四起,感觉到沈廷非始终没有放开她,她跟着他,起起落落,跌跌撞撞,有时候枪声乍响,她会瞬间撞得很重,但是一点都不觉得疼。她只知道,他一直紧紧地抱着她,他们在一起,无论多危险,都在一起呢。
然后,他抱着她,压在沙发上,她有些窒息,但是周围似乎安静了,不再有枪声。一切都过去了吗?沈廷非却不动,好半天,才嘶哑地发出一点声音:“阮阮……你有没有受伤?”
阮阮连忙摇头,想抬起他看看他的样子,却被他重重压住。
“非,非,怎么了?”
她有点奇怪,枪声真的不再响起了,已经没事了不是吗?
她勉强从沈廷非的颈边抬起头,四处望望,家里一片狼藉,但是很安静。她手里还握着那把已经被她攥得滚烫的手枪,手臂有些麻,慢慢地从沈廷非的压迫下抽出手来,刚想把枪放下,就脸色一白,猛地看见一个陌生的人影从起居室里探出身,抬起枪,枪口对准沈廷非。
把枪口对准敌人,按下扳机!
他把枪口对准了非!阮阮瞬间死死咬住嘴唇,不知道哪里涌起的勇气和力量,迅速握紧枪抬起手臂,对准那人,她微微眯起眼,神色肃然,手指果断地扣动扳机,子弹准确无误地射进那男人的肩膀。他本来就是穷途末路最后一击,再次身中一枪后,立即就跌倒在地。
一切归于宁静,阮阮却呆住了。
刚刚发生的一切,真正拿起枪时那瞬间仿佛深刻进骨髓里的熟悉感和契合感,本能般毫不犹豫的动作,都好陌生,好陌生……
她吓坏了,手腕一软,手枪“啪”的一声掉在地上。她迷茫地看着不远处倒下的人,脸色惨白,嘴唇发抖,重重喘息一阵,恍然惊醒过来,慌忙去看身上压着的沈廷非。
下一刻,整个混乱的沈宅里充满了阮阮凄厉的惊叫,而后爆发出凄惨的痛哭。
覆在她身上的沈廷非,永远优雅冷静运筹帷幄的沈廷非,居然满身是血,一动不动,早已不省人事,但那一双手臂,仍然维持着保护的姿势,仿佛他保护着的,是这一生都深深挚爱的珍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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