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心如刀割
头顶是淡蓝色的天花板,好像清澈湛蓝的天空,很清爽,很美。歪歪头,墙壁是白色的,有很多漂亮精致的装饰。颜色有黄的有紫的,只是没有她最最喜欢的粉红。阮阮咬着嘴唇,发现这里不是她的房间。
“非?”她揉揉眼睛,看到阳光从大大的窗口照射进来,投在白色的地板上。
这是哪里?非呢?
阮阮坐起来,被子从身上滑下,她发现自己穿着外出的衣服,低头一看,床边摆放的漂亮拖鞋也不是自己的。
很漂亮,可是……好陌生。记忆深处并不陌生的极度恐惧感瞬间窜进脑子,阮阮脸色一白,打了个大大的冷战。她细细的手指抓紧被子,强迫自己慢慢平静下来。非不喜欢她这样,非就在外面,一定就在外面。
怕吵到非,阮阮轻轻地打开房门,立刻就愣住了,眼前的一切都好陌生,她从来没有看过到这样的客厅,这样的沙发,这样的地板,这样的珠帘……
这里是哪里?
听到声音,向云哲从书房里走出来,一见阮阮起来了,赶紧迎上去,“你醒啦,睡得好吗?饿不饿?”
这个人,好像见过的,和非在一起的时候,见过他。阮阮立刻就安下心来,对他慢慢地笑出来,小声说:“非……”
向云哲很温和地一笑,“你问廷非?他有重要的事情出国了,这几天由我和我的爱人海瑶照顾你,你放心,她是很温柔的人……”
阮阮歪着头,眼神很迷茫,他在说什么?非不在这里,非走了?非把她交给了别人,非,不在这里了?!不会的!阮阮愣了好一会儿,才惊恐地瞪大眼睛,猛地一转身,用力推开手旁半开的一扇门,里面没有沈廷非,她开始奔跑,把关着的门一扇扇打开,没有!都没有!
膝盖突然之间虚软,阮阮踉跄着向后一倒,连忙扶住墙壁,脸色煞白。
好像又有一个从没有见过的陌生人跑过来了,那是谁?她不认识,她好害怕。非,非,你在哪里……
泪水瞬间迷蒙了视线,窒息般的恐惧把她整颗心狠狠吞噬,阮阮恐惧地蹲下身,把自己蜷成一团用力地缩进墙角,把头深深埋进自己的手臂里。不要过来,她好怕,好害怕!可是非不喜欢她尖叫,她不能叫,否则非会生气,会不要她。非不要她了……不要她了……
死死地咬住嘴唇,阮阮的喉咙里不断发出低低的喑哑的闷响,好久,才挣扎着泄露出一声凄惨的呜咽。
向云哲的心狠狠一沉,发现问题变得糟糕了。
向云哲和穆海瑶夫妻两个度过了最难熬的一天。阮阮就像只受了重伤的小动物,独自蜷缩在自己的角落里,恐惧所有入侵者,不肯抬头,不肯吃东西。起初穆海瑶还狠下心一定要让她抬起头吃些什么,可是强硬之下让她稍微抬起一点,发现她竟然已经把嘴唇咬破,鲜血直流,吓得她立刻松开手。
向云哲急得掌心有些出汗。
穆海瑶端着精心熬制的粥,毫无办法,催促向云哲:“还是通知总裁吧,这样下去不行!”
向云哲抿唇沉默,摇摇头,“他现在已经到了,这次的合约虽然是新尝试,但廷非非常重视。我答应过让他放心,不能在这个时候打扰他。”
看着阮阮颤抖成一团的身体,穆海瑶心疼地想去抱她,又不敢靠近担心她会更害怕,手足无措。
一直到晚上,阮阮还是保持着那个姿势,滴水未进。
世界好像是完全黑暗的,什么都看不到,记忆里有温暖的拥抱,他触碰她脸颊时候的手指,还有草地,蓝天,都是梦一样。他不在她身边了,他把她抛下,去了很远很远的地方……还没有等她学会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就不要她了。
如果她会说话该多好?如果她会,他是不是就不会扔下她了?是不是就会一直把她带在身边,一直和她在一起?
深夜里,阮阮突然爆发出崩溃的哭泣声,几乎撕心裂肺,吓醒了恍惚睡着的向云哲和穆海瑶。但阮阮仍然强烈地拒绝被人碰触,嘴里一直不停地呢喃她仅仅会说的那个字:“非”。
穆海瑶看得心惊肉跳,也跟着眼睛湿润起来,“她为什么哭?是不是以为自己被总裁抛下了?她怎么哭成这样?”
向云哲来回踱着步,沉沉叹气,“她已经长大很多,她现在学会一个人哭,自从廷非假装生过一次气以后,她就不再尖叫了。”
可是阮阮的长大到底意味着什么?她不再是直白地表现自己的害怕与喜爱的那个女孩,她为了心爱的人,学会忍耐,但如今,她心爱的人却把她一个人留下。
虽然清楚地知道事实并非如此,但向云哲的心仍然剧烈地震动起来。连一个旁观者都如此感受,那么单纯的阮阮,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他终于一咬牙,下定决心,“等到明天中午,如果阮阮还是这个样子,我就通知廷非。”
而事实情况果然是按照最坏的打算发展下去的,阮阮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向云哲甚至以为,如果沈廷非再不回来,她就会一直这样,直到死去为止。
其实只不过是场短暂的相识,她从前对他并不相识,到底为什么会有这么深刻的眷恋?向云哲挣扎了好长时间,终于在第二天中午,拨打了沈廷非的手机。
手机很快就被接起,那边传来的声音很熟悉,但意外的带着些微的轻喘,向云哲立刻表情一整,“廷非,纽约那边情况怎么样?”听他的声音不太寻常。
沈廷非沉默着,呼吸渐渐地平复下来,稍稍暗沉的嗓音透过话筒清晰无比地传来:“开门,我就在你家门口!”
手机一下子跌到地毯上。
向云哲不可置信地瞪着自家大门,呆了几秒钟,才恍然大悟,疾步走到门前大力打开,沈廷非正捏着手机站在面前,衬衫的领口稍稍凌乱,额上汗丝细密,就好像是从遥远的地方狂奔而来。
“廷非,你……”向云哲彻底呆住了。
沈廷非吸了吸气,大步迈进来,左右看着,“阮阮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昨晚睡得好吗?有没有闹?”一边说着,一边放下手中的提包,往阮阮的房间走过去。
向云哲连忙跟在他身后,语气迟疑:“廷非,你听我说,阮阮的情况不太好……”
一句话,成功截住沈廷非的脚步,沈廷非霍地回身,瞬间冰凝的眼神让向云哲一寒。
他摇摇头,急忙解释:“她昨天一醒来就到处找你,发现你不在,她就吓坏了,不管我们怎么解释你只是出去工作她都听不进去,就只是哭。”
脸色刹那变得极度恐怖,沈廷非冷冷盯着向云哲一阵,忽然一把推开卧室的门,风一般卷进去。阮阮就蜷坐在床和柜子之前的小小角落里,那里被高高的衣柜挡住,暗暗的,见不到光,阮阮缩成一团,死去了般一动不动。
沈廷非顿时觉得头皮都要炸开,手指颤抖得厉害,心头像是瞬间被用力捶了一拳,难忍的闷痛逼得人全身发僵。
他只不过出去一天而已,他爱笑爱闹的女孩儿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沈廷非只呆愣了一瞬,就三两步上前把地上蜷缩的人大力往起抱。她却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拼命挣扎,说什么也不肯合作,沈廷非又急又痛,按着她乱动的肩膀,大声说:“是我!是我!”
阮阮只僵了一下,晃晃头,开始更加剧烈的挣扎。
沈廷非惊痛着抱住她的头,强迫她抬起脸来看到自己,她终于停止挣扎,痴痴傻傻地望着他。
沈廷非眼眶酸胀,轻轻地摇晃她,哑声叫她的名字:“阮阮!阮阮!是我啊!”她的脸色惨白,眼睛里晦涩无光,长发散乱,几乎垂死。这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变成这样?沈廷非心疼得手指都在发抖,将她紧紧抱在怀里,恨不能嵌进骨头里。
阮阮顺从地贴在他的怀里,不再挣扎一下,两人紧紧相拥好久,沈廷非忽然感觉到怀中的身体一阵轻微的颤抖,连忙焦急地去看,发现阮阮半睁开眼睛,那里面闪着透明的水色,就那么呆呆地望着他,一眨不眨。慢慢地,她干涩的唇角露出一丝很满足的笑,然后长睫垂下,任凭沈廷非怎么痛心地呼唤,她都不肯再睁开眼睛。
向云哲在一旁看得手足无措,也是真的被阮阮吓坏了,在商场跌怕多年面不改色的金牌助理,也在阮阮晕过去的时候,苍白了脸色。
“廷非,我们送她去医院……”
话还没有说完,沈廷非已经抱着阮阮大步奔出门,只留给他一句低吼:“不准跟上来!”
偌大的别墅,只有二楼的一间卧房里亮着昏黄的台灯。
光线温柔,暖润的微黄色,照着床上沉沉睡着的女孩儿,也照在仰靠在沙发上,满身紧绷与疲态的男人身上。男人穿着质地精良的黑色西装,虽然已经起皱,但仍掩盖不住他逼人的气魄。他手掌覆着眼睛随意地靠在沙发上,但整间暗色的房间里,无端地就充满了充实的安全感。
家庭医生下午已经来看过,阮阮除了有些惊吓和虚弱外,并没有什么大问题。沈廷非提着的一颗心才算稍稍放下,安静地等待她自己醒过来,从下午等到傍晚,从傍晚等到深夜,她却依然睡得深沉。
墙上粉红色的钟表已经指向凌晨一点。
沈廷非疲倦地直起身,才想到把西装脱下来,里面的暗蓝色衬衫早已乱了,他扯下领带,沉闷的胸口似乎疏朗了一些。
“阮阮……”极低地呢喃了一声,沈廷非揉揉眉心,叹了口气。
似乎是感受到了他的呼唤,阮阮抓着被子的手指忽然松了松,接着动了下手臂,沈廷非看得真切,连忙站起来坐到床边,阮阮颤动着睫毛,缓缓转醒。
沈廷非终于放下心来,低下身柔声问:“感觉怎么样?难受吗?”
阮阮不说话也不动。
只当她是还没有缓过来,沈廷非又是一阵心疼,轻柔地摸摸她的头发,轻声安抚:“别担心,我回来了。告诉我,现在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静谧持续着,阮阮依然没有反应。但她眼色纯净,并不像意识不清,难道是在闹脾气?想到此沈廷非不由得无奈地一笑,握住她微凉的手,十指交握,“阮阮,别害怕……”正在软语安慰,阮阮水色的眸子里像席卷了狂风一般乍起无限的惊恐和委屈,看得沈廷非一呆,而她已经低哑地呜咽一声,拖起虚弱的身体迅速向后退缩,已经退到床边却不自觉,眼看就要摔下床去,被沈廷非伸臂紧紧抱住。
“阮阮!你怎么了?”沈廷非惊讶地轻晃了晃怀中的人,紧张地询问。她面对他时怎么可能会是这种反应?
“呜……呜……”下意识地不敢尖叫,阮阮只是拼命低着头,咬住嘴唇发出哭般的声音,惊得沈廷非手臂微微一松,阮阮正好挣扎出去,揪住被子堆在自己身前,怯弱地躲进床角。
好气又好笑地扯开她用来保护自己的被子,沈廷非决定把她抱在怀里再细细问明白原因,阮阮却惊吓地一直往里缩,身后就是墙壁,已经退无可退,仍然不肯乖顺地进入沈廷非的怀抱。还是得先让她安定下来再说,沈廷非一狠心,力气大了些,一手垫在她腿下一手围向她的后背就要抱起。阮阮惊恐得无所适从,突然一张嘴,狠狠咬了沈廷非的手臂一口,情急之下的这一口力道不小,沈廷非吃痛,手一松,撩起袖子,小臂上一个压印,已隐隐透出血色。
全身的力气仿佛被这一口咬得干干净净,沈廷非难以理解地看着她,缓缓放下手臂,不再上前。
阮阮在咬完一口后,也被自己吓了一跳,眼泪“哗”地就流下来,抱住膝盖,蜷起来呜呜地大哭。
沈廷非脚步退开,重重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看了看已经开始渗血的伤口,嘴角勾起,低低地自言自语:“你真的是妖吗?已经学会咬人了?接下来呢,要不要把我吃掉?”
他确实只是在自语,低低沉沉,几乎听不清,阮阮却哭得更加哀痛,全身都在发抖。
深深吸了口气,沈廷非抬起头,温柔地注视她,“阮阮,你到底怎么了?”
“非……”她的嗓音早已哭哑,但终于肯说话了,“非……”
沈廷非说:“我在这里。”
“非……非……不要……不要……”阮阮小声的可怜的嘶哑呢喃,哭着说出从来没有说过的词语。
沈廷非突然心烦意乱起来,大力地扯开让他呼吸困难的领口,眉头紧紧皱起。
“不要……”粘糯弱小的声音带着哀哀的乞求,低声下气。
她是从哪里学来的这种语气和他说话!她到底不要什么?
沈廷非再也忍不住,霍地起身,几步走到她面前,探过身手指一捏,轻而易举地就抬起她圆润的下巴,他宁可她咬他,也不能忍受她再可怜兮兮地说下去了!他故意凶恶地瞪着她,“你到底……”
说不完的话哽在喉间,让他的喉咙生生发疼。
被抬起的苍白脸颊上,那双澄澈温润的墨黑眸子里,早已蓄满了泪水,随着他的动作,透明的液体顺着脸颊飞快滑下,带着灼人的热度,刚刚好滴进他的掌心。
“非,不要……”
沈廷非在这样的目光下快要窒息,放松捏着她下巴的手指,双手轻轻地捧住她的脸颊,与她额头相抵,压下嗓音,温柔低沉:“……阮阮,告诉我,你到底想说什么?”
阮阮痴痴地望着他,眼里的泪水雨珠般成串落下,她哽咽着,哀伤地说:“非,不要我。”
向来冷静自持的沈廷非,在这一刻,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做心如刀割。
宁谧的夜里悄无声息,仿佛一切静止,只有钟表滴滴答答清浅的声音,昭示着时间正在一点点流过。
“非……不要我。”阮阮含着泪,一字字,虽然艰难,却说得清晰无比。
沈廷非捧着她的脸,胸膛重重地起伏。
一句轻轻的控诉,却正中他的胸口,闷闷沉沉,撕扯纠缠的痛,他说不出回答。他没有抛弃她,没有不要她。这些很简单的解释,在她澄净的目光里,他张张嘴,却无法说出口。
她百分之百地相信着他,把他当成全部的支撑。
她不能没有他。
恍然意识到这个事实,沈廷非甚至感到震惊。在这以前,虽然知道事实就是如此,却从没有认真地去想过。他以为他突然离开,阮阮最多会失落,却没有想到,她会被吓得痛哭不止。他心疼她,看到她恐惧地蜷缩起来,他只想把她紧紧抱在怀里,再也不放开。
他早就认了,从重新见到她的那一刻起。不管她是什么样的女孩,迷人也好,痴傻也好,她真真切切地带给了他追逐已久的生活,爱和欢笑。即使以后漫漫时光都只能把她当作玻璃娃娃般守护,即使他必须寸步不离地守在她身边,他也无法放开她。
他用了漫长的二十八年都没有遇到想要的那个人,已经被生意上的狠辣和寂寞的生活磨硬了一颗心,怎么也没有想到,那夜露台之上惊鸿一瞥,就让他不能自拔。
不过只是一眼,不过只是一个微笑,他就陷进去,逃不开。
沈廷非垂下眼,叹了口气,把女孩拥进怀里,轻柔地拍着她的后背,希望她平静下来,他张开口,说出生平第一句道歉:“对不起,再也不会发生这样的事了。”
阮阮咬着嘴唇,不再挣扎,身体僵硬着颤抖,抬起手臂,极慢极慢地,揪住沈廷非的衣服,然后把头深深埋进他的怀里,用力哭出来。
沈廷非把她紧紧抱住,吻着她的头发,额头,强迫她抬起脸来,吻去滚烫的泪水,吻上冰凉的鼻尖,吻上花瓣一样的嘴唇。
阮阮惊吓地睁大眼睛,但不敢乱动,手指紧紧揪着他的衣服,感受到他给予自己的别样的霸道和温柔,害怕渐渐散去,她的眼逐渐闭起,脸颊上浮出薄薄的嫣红。
温柔的吻慢慢辗转出灼人的火热,喘息加重,他更加强势地掠夺她逐渐加快的呼吸,直到她的嘴角无意识地逸泄出细细的呻吟,沈廷非眼中墨色更浓,强迫自己稍微抬起身,盯住她的眼睛,他还有一件事想知道答案……
“阮阮……”因情动而越发沙哑的嗓音,低沉而性感。
让他意外的,满脸绯红的女孩竟然主动小小声地打断了他的话:“非……”她脸色紧张起来,非常努力地说着,一字一顿,“我……我会……说话……以后……带……带我走……好不……好……”
[非,我会说话,以后带我走,好不好?]
沈廷非只觉得眼眶一阵痛。
阮阮艰难地说着,喘了几口气,痴痴望着面前英俊的男人,咬咬下唇,小心而胆怯地主动勾住他的脖子,垂着眼睛,更加用力地说:“阮阮……”她抿唇,脸色如盛开的樱花,泪痕犹存,妩媚乍开,吐字细小柔软,但字字是心,“阮阮……喜欢……非……”
[我会说话,以后带我走,好不好?非,我喜欢你。]
早已经干涸的眼睛在难忍的刺痛后,竟然无法抑制地疯狂涌起滚烫的灼热,所有想要的,都已得到答案,所有期盼的,都得到了回应。曾经独自踏过的孤独冰冷,曾经有过的拼命挣扎,顷刻之间烟消云散,仿佛一切都可以真真正正地留在过去,再也无需背负下去……
沈廷非墨色的眼中瞬间有水光一闪,他再也无法忍耐,俯下身全心全意地吻上她红润的嘴唇。
夜色深沉。
床头那一点黄晕的灯光,仿佛胸中跳动着的暖暖烛火。
按照例行探望的约定,金督察已经来过沈宅好几次,案子始终毫无进展,他用上了一切自己能够想到的方法,却没有任何收获。C组已经连续三宗案子悬在那里,不久前果然被上头狠狠批评了一番。金督察垂头丧气了好几天,去往沈宅的时候也毫无精神,沈廷非看在眼里,只是不动声色。
这个星期,金督察却一反常态,早早就来到沈宅等着沈廷非起床,满脸振奋,几乎按捺不住。沈廷非站在楼梯口淡淡打量他的时候,就明白他有了新发现。
“沈先生,”年轻的督察毫不掩饰自己的激动之情,灌了口茶水,对自己曾经深深怀疑的对象低声说,“多谢你上次提供的线索,案子已经有了新的进展!”
“哦?”沈廷非闻言多少有点震惊。要说线索……莫非他们警局真的敢去动霍星鹏那条大鳄?
金督察眼睛闪亮,抿唇沉默了片刻,慢慢说:“霍星鹏果然可疑!我本来以为他只是个做不法生意的商人,最多再算个黑帮头领,怎么也没想到……我查到了他最近两年的动向,他的手下竟然控制着一个秘密的杀手集团,专门帮那些肯出钱的人做些杀人越货的勾当!”
心头“咚”的一声,某些早在怀疑的事情在他的一番话下忽然清晰起来,沈廷非抚了抚自己的衬衫袖口,淡淡问:“金警官真的去调查霍星鹏了?”
金督察扬起头,“当然!我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疑的人!”
“很有冲劲,”沈廷非点了点头,看他的目光中第一次带了些真诚的赞许,“我以为这个名字说出来,警察还是会和以前一样,当作没听见。”
金督察瞬间激动了,“那是那些老家伙!他们不敢去动姓霍的!跟他相关的案子一大堆,全部积在角落里落了灰,就是没有人动!”他眼中光芒灼灼,“我这次不管能不能成功,都要去做。只要最后查出他真的是这三宗案子的凶手,我绝对不会放过他。”他最后几句话说得很沉,表情严肃,用了很大力气。
沈廷非的眼底悄悄柔和起来,和这个年轻冲动的督察也打过几次交道了,他之前一直看不起他,只觉得是个缺乏能力的年轻人。但现在,却不太一样了。也许正是那种性格,才能让他说出这些话。
“沈先生,你不用担心,”他压低声音,说得小心翼翼,“我们已经跟国际刑警取得了联系,我相信他不久就会落网,我也会尽全力继续搜集他的罪证!”年轻俊秀的警官握着拳头,信心满满。
沈廷非微微一笑,对他点头。霍星鹏行事素来声势浩大,惹到国际刑警的关注也属正常。
临走前,金督察才一拍脑门,想起此行的目的,他是来例行看望病患的,虽说每次见到他女孩还是会惨叫,他仍看得出她健康且安全,但还是问了句:“她还好吗?”
沈廷非的神情不易察觉地一柔,说:“她很好,不必操心。”
开着警车驶出别墅区后,金督察才觉得这话听着不对劲,明明那是他的重要证人,只不过是送来这里暂时休养,但听沈廷非的语气,怎么好像已经变成了他家的人一样,他负责地去问问,却成了逾矩了。
笑着摇摇头,他还是应该赶紧操心霍星鹏的事情才对……
而在沈廷非与金督察坐在楼下聊天时,阮阮还没有起床,她美美地睡着,不知道梦见了什么,嘴角还挂着弯弯的笑。四下安静,宁谧无声,连一丝风都没有,安静睡着的阮阮却猛然之间被惊醒,大大地睁开眼睛,眼里有丝清光瞬间闪过,那缕光芒锐利而又透彻,完全不属于一向单纯天真的她!
然而只是一闪,很快,她的眼帘又困倦地慢慢垂下,直至合上。四周仍然没有声音,就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她继续甜美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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