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玄幻言情浣日问剑(少女江湖系列)
668100000005

第5章

第五章 幻世莲影

他们根本不需要什么休息,在房间中相对默默地打坐了一天,未曾移动,也未曾有过什么交谈,一如他们一路前来冥都的相处模式。

夜幕渐渐降临了,“我们也去看看吧,”曲清绫睁开眼睛,“这样的机会,一生中都难能有一次呢。”

虽然他并不说话,但她看出了他淡淡的期待。他,虽然并不相信那冥都的传说,但其实自己还是很想亲自去溟水边看看那个溪中的倒影吧?

不管是什么样的人,卑贱如乞丐,还是高贵如铁律公子。在爱的面前,每个人都是一样的失落和期待。

“好。”凌浣日点头微微一笑,站起身来。

黑冥都的幻世节之夜,溟水边已经站满了等候的人,无数纸莲花在水面上静静地盛开,在莲花的中央,一点烛光摇拽不息。

远远望去,千万朵莲花漂浮在水中,万点火光映照,宛若另一个触手可及的天幕。萤火虫在岸边的水草间飞舞不息,仿佛来自另一个世界的引路者。

曲清绫轻叹一声,若非她尚且活在人间,当真会以为自己来到了另外的那个世界。

“公子,姑娘,”他们走过一个卖莲花灯的摊位前,老翁叫住了他们,“要买灯吗?”

他摊位上的莲花灯已经卖得所剩无几,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两三朵,看来是即将要收摊的样子了。

凌浣日掏出怀中的碎银,将剩下的莲花灯揽起,“为什么要用这种灯?”

“莲花乃是孕育人灵魂的花朵,乃是幽灵所乘的船,点上灯火,是为了指引他们的灵魂前来与爱人相会,不至于在黑夜中迷失方向,”老翁慢悠悠地捋着长长的胡须。

饶是见多识广的他们,也不禁沉入了幻世节凄怨清幽的传说中,“但,我们方才从溟水边走过,什么都没有见到。”

“能见到爱人的时间,只有十四之夜向十五之昼交替过渡的那一刻。更何况,心不诚者,是无法见到水中的倒影的。只有每个人自己才能见到爱人的倒影。而其他的人,是什么都看不到的。”

“就只是为了这一刻虚幻的相会,”曲清绫轻叹道,“便使这么多人每年都不辞辛苦地从远方赶过来吗?”

“不,姑娘,”老翁微笑着摇摇头,“现在的你也许觉得一刻钟很短暂,弹指便过,但是当爱人失去了之后,哪怕只是只能与她再见上一面,你也许会愿意用生命来交换,更莫说是一刻钟的时间。”

哪怕只是能见上一面……凌浣日低下头,陷入了沉默之中。这个世上什么东西最珍贵?唯有失去和得不到的。

“如果心中所想的那个人已经不幸夭折,难道也能在水中相见吗?”曲清绫开口问道。

“能的,若真心想要见到那个所爱的人,不管生死,都会出现。如果已死,你便能在水中看见她生前的模样,若尚存于世,不管是在天南海北,你都能看见她现在的样子。”老翁笑道,“无论如何,这都是一个难得的机会,一刻钟并不能耽误你们什么事,但对情人来说却何其重要,为什么不前去试试?”他哼起小调,收拾起自己的物什,抚摸着鼓鼓的钱包,心满意足地归去了。

呼唤声和啜泣声在溟水岸边此起彼伏,连绵不绝,无数不同年龄,不同种族的男子和女子伏在岸边,声声呼唤着爱人的名字。他们其中有的已经离世,有的尚且或在哪个不知名的角落。但即便是如此,他们仍然愿意静待着这一年一刻短暂的相逢。

“莲,莲,”一名二十多岁年轻人伏在水边,口中呼唤着爱人的名人,“我终于看见你了,我们终于又相见了!”

年少的姑娘,白发苍苍的老人,饱经沧桑的中年男子,几乎都在一刹那同时喊出:“出现了,真的看到了!”

他们伸出手,去触摸那水中虚幻的倒影,无数泪珠接二连三地滴落在水中,点起一圈圈的波纹。

“不,这是不可能的。”曲清绫摇摇头。

“是啊。”凌浣日注着水面,“不可能的。”

他们仿佛是在竭力说服自己,但虽然口中在这样说,却不约而同地俯下身,去看那水面上可能会出现的倒影。

一如方才一样,他们只能在那些人的身后看到他们自己的倒影。而那传说中爱人的身影,却仿佛隐没在黑暗中,一直未曾现身。

伏在水边的人,却痴痴地,定定地望着,恍若进入了一个四目相接的世界。在虚幻相会的那一刹那,忘记了身边的一切。

凌浣日犹豫地转过头来望了曲清绫一眼,曲清绫已经转身向另外一边走去,口中轻笑道:“即便我就站在你的身边,也不会看见你的内心。放心,我在十丈之外等你。”

他俯下身,将手中的一盏莲花灯小心翼翼地放入轻微荡漾的水中,冷寂多年的心突然在此刻又鲜活地跳动起来,仿佛紧张,仿佛期待。他不禁觉得自己有些可笑,若是曾经相识的人见了现在如俗人一般的铁律公子,望见他做出这样的举动,恐怕都会不相信自己的眼睛吧?

他心中最爱的人……是谁?胸腔间仿佛有一块大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自小的生活与修养告诉他要学会忠诚。对待自己未来的妻子蒋诗韵,他应当专一地尽一个作为丈夫的职责。

但是,他对她的情感,又真的是“爱”吗?

那种惊天动地,撕心裂肺般的情感,那种让人缠绵苦楚,难以割舍的情感,从来……从来不曾有过。

但是,她是他未来的妻子,他将要尽余生去守护的人。

那么,容洗月呢?十年以来,他又何尝真正有一天将她遗忘?

睁开眼睛,身下的波纹轻微地荡漾。原来他也落泪了,和身旁一切无法摆脱情感纠葛的俗世凡尘之人一样,那些高贵冷静的面具,在这一刻轰然瓦解。

莲花灯随波起伏,仿佛正承载着魂魄而来。

他缓缓地贴近水面,瞳孔猛然之间放大,胸膛起伏也发生了细微的变化。他的手指攥紧,仿佛在抵御着某种激烈情感的冲撞。

转过身,他看见曲清绫的身影,她正站在十丈之外的水边,默然地望着水面,仿佛一座美丽的雕像,冰冷的深眸中透露出迷惘与悲伤。

他站起身,向她走去,她好似立时察觉,回转过身,向他迎面走来。

他们竟不约而同在距离三步的地方停下脚步,“凌公子,你看到了什么吗?”曲清绫道,只在这一刻,她的眼中才消弭了素来对他的敌意和防备。

凌浣日笑着摇摇头,“不,什么都没有看到。”

“原来,”曲清绫轻垂螓首,“果然只是传说。”

“那么曲姑娘,”凌浣日欲言又止,“你……又看到了什么?”

曲清绫抬头微笑道:“也是一样,什么都没有看到。但是,凌公子,这样宝贵的一刻钟时间,尚且没有完全过去,为什么不好好珍惜呢?”

“那水中什么都看不见,与其无望地等待那虚幻的相会,倒不如罢了。曲姑娘,在你的心中,可曾有喜欢过什么人吗?”

“应该……是有的吧。”她迟疑地答道。

“我也曾经喜欢过一个姑娘,但那已经是很多年前的事了,”凌浣日抬起头来仰望着天空,繁星满天,银河横贯天际,一切都仿佛与十多年前的那一天晚上一样,“名剑山庄的容小姐其实……并不是重病而死。”

胸口突然一紧,曲清绫转过头,避开他的目光,“那么,现在又为何要说出来让我知道?”

凌浣日的瞳孔中映照出在河中漂流的万点烛光,仿佛有火焰在他的眼中燃烧,“过了今夜,也不知道明天还能不能回来。但是……这真是一个冗长无味的故事呢,曲姑娘愿意听下去吗?”

因为明天将要赴地狱之门,今夜也许是生命中最后一个夜晚,所以他决定向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吐露出心中最大的秘密吗?

曲清绫垂下头,发丝遮住她阴晴不定的目光。她低声道:“我很愿意听。”在那个绝望的夜晚,她曾经想象过千百种不同的报复的手段施加在伤害她的人身上,也想象过当他们再度相遇时,将会是怎样的仇恨击撞。却从没有想到,十年之后这一天,他们竟如此平静地坐在一条河边,以陌生的身份,谈论起自己以前共同的痛苦回忆。

如果那个人不出现在名剑山庄,他和容洗月的生活也许会一直这般平淡地持续下去。

“师父,铸剑楼主柳云在山庄外请求接见。”

“快请。”施茗放下手中的书卷,“让浣日先出去招待着柳楼主吧,我随后就到。”

铸剑楼与名剑山庄素来交情平平,况且本身作为两个铸剑门派,平日便存在着许多明争暗斗。什么样的事情能让柳云亲自登门造访?

弟子躬身答道:“回师父,公子与小姐正在书房。”

施茗眉头微微一蹙,“好,我知道了。”

“柳楼主今日光临山庄,不知是为何事而来?”施茗微笑道。

柳云拱手道:“听闻浣日洗月两把名剑已经回归山庄,不知传闻是否属实?”

施茗笑道:“洗月剑本来就属于名剑山庄所有,更何况我们收留了容师兄的女儿,洗月剑自然已经回归。”

“作为容兄生前的好友,我想再见侄女和洗月剑一面可否?”柳云放下茶盏。

施茗沉吟道:“这个孩子……以前父母双亡给了她很大的刺激,我也不知道她是否愿意见柳楼主。”

凌浣日一直在旁沉默不语,此时突然开口道:“让我去吧。知晓是父亲的旧人前来看望她,定是愿意相见的。”方才在书房中,一听弟子报柳云前来,容洗月脸上立时变色,神情也变得无比阴霾。那样不寻常的反应引得他心生疑惑,但再三追问,她也不肯回答,只是跟随在他的身后,一直追到厅堂来,躲在暗处远远地看那名来客。

凌浣日缓步走到偏房,看着那个躲在暗处的身影。她来到名剑山庄已经四年,除了第一次相见之时,他从未见过她流露出那样强烈的悲伤与怨恨,“洗月。”他轻声呼唤着她的名字。

她转过头来望着他,面向光明的那半张脸庞上泪痕莹然。

“带上洗月剑出来吧,不要哭,不管出了什么事,只要你在我身边一天,我都会保护你。”

她擦干了泪痕,双手托起洗月剑,跟在他的身后从偏厅走了出来。

她走到柳云的身边,双手托剑高举过头顶,低声道:“柳叔叔。”

洗月剑已经呈现在眼前,柳云却并不看剑,而是定定地望着容洗月,“真好,洗月,你没有死,这几年来已经长得这么大了,和你娘一样,真漂亮。”他举起手,轻轻地放到她的头上抚摸着。

在他的手放下来的那一刹那,容洗月的眼中闪过厌恶的光芒,看着那只手向自己放下来,她紧咬着牙齿,压抑着心中涌动的冲动和恨意,身躯轻微一颤,却没有避开。

“洗月,父母遭到围攻的那一天晚上,你在哪里?”柳云状似漫不经心地问。他并没有看到她,也没有看到洗月剑的踪迹。

“爹爹叫我拿着剑防身,去山上采点山药,但是我一去了几个时辰,在山中迷了路,直到傍晚也回不来。等到清晨我回去的时候,爹娘都已经……”容洗月举起长袖挡住自己的脸庞,忍不住呜咽了起来。

“是这样吗?”施茗怔怔地望着她,原来是这样,几年以来不管怎样问她,关于当时的情况,她都反反复复只有那几个字的回答——我爹死了,他和娘都死了。

“哎,可怜的孩子,”柳云脸上露出悲悯的神色,“原来你什么都不知道,然后就来投奔了师叔。”

凌浣日眼中精光一闪,不,不是这样的!在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分明清楚地告诉他她一直躲在一旁观望着父母是如何被残杀。一直等到敌人散尽,她方才抱剑离开。更何况,她对柳云抱着那般强烈的恨意,也就是说,柳云当日也在场,参与了对容师叔的屠杀。

她必然是知道了这一切,才不能对柳云说出实话。

“那么洗月就拜托夫人看护了,柳云今日就此告辞。”

“好,”施茗点头,“浣日,洗月,送柳楼主。”

凌浣日和容洗月一直送柳云出了大门。

“柳叔叔保重。”容洗月怀中抱着剑,低声说道。

柳云微笑着点点头,转身离去。

“回去吧。”凌浣日拍拍容洗月的肩膀,才发现她全身都僵硬得像石头一样。那是由于极度的恐惧和仇恨造成的结果吧?

他轻叹了一声,进入名剑山庄数年,她虽然再未提起父母的死亡,但其实从未遗忘。他伏下身,抱起她的身躯,走回山庄。

“浣……浣日?”蒋诗韵与他迎面走来,看见他怀中抱着容洗月,眼中嫌恶的光芒一闪而逝,“师父说今年的武林大会即将开始,要浣****……”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被凌浣日打断:“师姐,我先送洗月回房去,若有什么事,先在这里稍等半刻,等我回来再说罢。”

“那么……好。”蒋诗韵点点头,望着凌浣日远去的身影,胸口憋闷得喘不过气来。又是那个孤女,她总是横隔在她与凌浣日之间,他们便无法走得更近。

蒋诗韵美丽的眼睛中浮起某种阴毒的神色,“倘若,倘若……洗月你并没有来到这里应该多么好。”如果容洗月并不在这里,那个与凌浣日亲密无间的人,便应该是她。

正自走神的时候,耳旁传来温和而淡然声音:“师姐?”

蒋诗韵回过神来,原来是凌浣日已经回来了。心中顿时一阵慌乱,方才她那般恐怖的面容神色,并没有被他看到吧?

“这么快就回来了,”蒋诗韵微笑道,“没有多陪师妹一会吗?”自幼便矢志要做他妻子的她,一言一行都竭尽全力地向完美的方向发展。力求与他一样高贵,冷静而自持,才能与他并肩同立。哪怕只是虚伪的慷慨与礼仪,她也要在他面前全力维持。

“不必,她已经入睡了,”凌浣日道,“师姐方才找我有何事?”

“武林大会在即,一切对外处事,皆由其他弟子代为处理。你便留在山庄的练武场,尽量避免外出,在大会开始之前勤练武艺。”

“哦,”凌浣日微微一笑,“原来只是这样。”

蒋诗韵低下头,难掩眼中的担忧,“浣日,众人皆知名剑山庄少公子武艺超群,若你外出,极有可能遭遇不测。”

“好,我知道了。”凌浣日点头应承,“多谢师姐的关心。”

蒋诗韵面上微微一红,正欲再说出几句话来,一个师妹突然自林中跌跌撞撞地跑出来,打破了难得的微妙气氛,“师兄,师姐,容师妹不知去了哪里了?”

蒋诗韵不以为然,“这么大的山庄,师妹四处走走有什么奇怪的。”

那师妹的身躯微微颤抖起来,“但……我听他们说,看见容师妹拿着剑从后门出去了。师父最近本来有令,不准弟子随意外出,但……他们都拦不住她!”

凌浣日面色一变,声音不禁严厉了起来:“拦不住,难道你们不会跟着她吗?”

从未见过温文儒雅的师兄有半分的怒色,师妹瑟瑟地发起抖来,眼泪在眼中不断地打转,仿佛立刻就要掉下来一般,“我们也想,但……师妹脚程好快,才转一个弯,立时便不见了踪影。”

“浣日,她什么都不知道,你何必对她发火?”蒋诗韵转过头来,望见他那焦急的神色,心忽地往下一沉。从来,从没有见过凌浣日这般担忧一个人。

“浣日!浣日!”蒋诗韵在后面呼唤着他的名字,只是一刹那的功夫,他的身影便隐没在了黑暗中。

要出事了。心中反反复复地印刻着这句话,凌浣日转过身,便向着后门奔去。

他怎么会没有半点的警觉?以容洗月的性格,仇人就在眼前,岂有不管不顾之理?

没有想到,仅仅是他一时的疏忽,她便离开了名剑山庄的保护伞。

柳云那样试探地问她,应该是在确认这个小女孩是否知道父母亲死亡的真相。倘若知晓容洗月当日其实在场目睹了一切,一旦容洗月离开了名剑山庄的庇护,他恐怕立时就要下手,斩草除根。

她从名剑山庄的后门出来,如她所料,柳云并没有走远,而是一直在名剑山庄的附近观望。看来,他仍对她所说的话心存怀疑,等待着她离开名剑山庄,只是没有想到,她会从山庄后门绕到他的身后。

“庄主,那个女孩子,不是当日不在场吗?”貌似侍从的人在一旁问道。

柳云轻哼一声:“即便是这样,我还是不放心。你看那个女孩年仅十六岁,便已在江湖崭露头角,即使是因为有名剑山庄的相助,必然自己的武艺已经相当了得。若她年纪再长,知晓了父母双亡的真相,我还能活在这个世上吗?”

容洗月伏在路旁的草丛间,全身都因为愤怒和恐惧而颤抖起来。就是因为这个人!她失去了她的父母,不得不寄人篱下,她没有找他复仇,他却一心想要斩草除根!

好恨!好恨……她一定要手刃这个人,即便是搭上自己的性命,也要与他同归于尽!她恨不得立刻就抽出腰间这把父亲给她的剑杀了这个所谓的“父亲故友”。但是……这里不行。这是名剑山庄的前方,收留她的地方。无论如何,她不能让血污沾上这片地方,让名剑山庄背负杀人的罪名。

一切都是因为那个人……因为他给予了她名剑山庄小姐的身份。

“只可惜……她找到了那么强大的靠山,只要她一天躲在名剑山庄,那隐患便一天存在。更可怕的是,听闻凌家公子与容洗月情同手足,倘若助容洗月一臂之力,我根本毫无胜算。”柳云摇摇头,一脸的挫败,“我看那个女孩子……恐怕并不是那么简单呢。”

他转头向身边的人道:“你先回去吧,我去四处看看就来。今天是白来一趟了,不过也好,终有机会下手的。”

她尾随在柳云的身后,一直从繁华的都市走到了偏僻的野外驿道。看他的样子,是要准备从驿道赶回铸剑楼了。

野草齐身,她伏在其中,几乎将她娇小的身躯淹没。风穿过草丛发出簌簌的轻响。风吹草低,犹如潮汐般,一波一浪,起起伏伏。

柳云在她的前方安然地走着,周围已经没有人。只有驿道两旁的坟墓,高高低低,远远近近,仿佛一双双眼睛,见证着少女的一路尾随。

她在草浪起伏间缓缓地站起了身躯。

一点银光在她的手中显现,洗月剑缓缓地拔出鞘。

*本文版权所有,未经“花季文化”授权,谢绝转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