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倒霉
不得不说最近运势差,刚遇人祸,又逢天灾。
人倒霉,心情灰暗,老天也跟着凑热闹下起了瓢泼大雨。
伤情这么重根本不能指望能撑回去。之前也有考虑过,或者让楚宵代劳送自己回去会更好一点。毕竟是要麻烦别人的,而顾川南显然不在首选之列。不过在顾川南那里,送自己回家则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一下课就自动现身,“超人小姐,我们回家吧。”
苏夏正望着窗外的雨幕出神,随口应了一声,等反应过来,心里一惊,一转头果然看到旁边向琳琳睁大眼睛一副下巴脱臼的表情。
顾川南倒没注意到那么多,直接拿起她的书包,架着她的胳膊就走,“好饿啊,我们要不要先去旁边的好味轩吃点东西?那里的红豆馅饼很不错。”
“谁让你中午逞英雄啦!”苏夏注意力被吸引了过去,精神一振,摆出内心无力的表情,“说到不坦率,你也有一份吧?”
大雨没有停的趋势,电闪雷鸣也跟着上演,苏夏看着阴沉的天幕上骤然撕裂的一道闪光,不由握紧了掌心。一个炸雷从头顶上轰隆隆滚过,天空像是要被撕裂一般。苏夏吓了一跳,本能地往后缩了缩,但她忘记了腿上有伤,动作太大牵动了伤口,一下子失去重心向后倒去。
后背撞上一个温暖的胸膛,跌倒的趋势也跟着停止。
“腿上有伤就要小心一点嘛。”杨子琪还维持着捂住耳朵的趋势,探头看了看,“苏夏,你没事吧?”
从下到上倒悬的视线里,是少年清秀的脸孔。眼睫半敛,在眼睛下方投下一大片阴影,是脸上色彩浓重一点的地方。秀气的下巴收敛在更色块更浓的阴影里,看不出什么表情。
感觉到后背上一股轻柔的推力,苏夏配合着站直了。萧知寒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退,察觉到这个小细节让苏夏有点难过,但还是扬起轻松的笑脸,“谢谢啦班长大人。”
萧知寒怔了怔,微笑,“小心一点。”
“怎么是你一个人?”杨子琪探头看了看外面的雨幕,“刚刚不是和顾川南一起下来的吗?”
“嗯,他去打车了。”这样一说,又忍不住担心地看了看外面,怎么还没来?
“还以为他不人道地丢下伤患自己走了呢。”远方的天幕又划过一道闪电,杨子琪跳起来躲在了萧知寒的后面,“知寒!”
萧知寒无奈地伸手帮她捂住耳朵,“怕打雷还逞什么强要下来看雨势,乖乖在教室等阿姨来接不就行了吗?”
“我这还不是想让妈妈第一时间看到我嘛。”杨子琪嘀咕着,小心翼翼地抓住了他的衣襟,“好像有车过来了。”
苏夏一瘸一拐地走到大门边,往外张望。果然一辆出租车压着雨水一路水花四溅地向这边快速驶来。车刚在教学楼前停稳,车上的人就抓着伞跳了下来。一边撑伞一边****台阶当作一级地箭步冲了上来。
熟悉的笑脸在伞下如花倏然绽放,声音透过重重雨幕仿佛有形质直接延伸到苏夏的耳内:“抱歉,让你等急了吧?”
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苏夏松了一口气,迎了上去,“还好啦,你自己呢?衣服有没有淋湿?”
“小心!”顾川南小心翼翼地上前勾住苏夏的胳膊,不在意地侧头看了看肩上被雨水泅湿的一块,“没事啦。”
一眼瞥见大厅里的人,夸张地侧了侧身子笑嘻嘻地探头看过去,“知寒和子琪也在?”
伞跟着跳转方向,大片的雨珠在男生身后像断线的珠子似的滑落。苏夏下意识地抢过他手中的伞柄,尽量往后举,“小心啦,后背都被淋湿了。”
“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顾川南全然不在意地维持着抓着苏夏双肩几乎是把苏夏半抱进怀里的动作,“外面出租车还真是不好找。”
“我已经打电话叫我妈妈来接我们了。”
顾川南露出“我猜也如此”的了然表情,“有个自由职业者又会开车的妈妈真是幸福啊。那我们先走了,拜拜。”
身子又刷地归位,继续着搀扶苏夏的姿势,同时将伞接过去,“下台阶的时候要小心一点。”
“再见。”这句是杨子琪说的。
“你们两个路上小心一点。”这是萧知寒说的。
“知道啦。”顾川南乐呵呵地回头应答着,在天边闪过一道闪电时,下意识地将苏夏往怀里拉了拉。
“知寒我们也回教室吧。”
“嗯。”
苏夏在最后的一瞥里,看见萧知寒将杨子琪拉进了怀里。
雨珠不断打在玻璃上,留下一道道蜿蜒的痕迹。前面的刮雨器不停地摆动着,视线里很快还是一片模糊。
正在神采飞扬地讲故事的顾川南注意到听众的心不在焉,停了下来,小心翼翼辨认女生脸上的表情,“怎么了,腿还是很痛吗?”
“嗯?啊!”苏夏回过神来,笑了笑,“没有啊。”
“出什么事了吗?你好像不太开心。”
“没有啊。”苏夏稍稍坐直,让自己看起来精神一点,“我脸色难道很难看?”
顾川南沉默了一会儿,“不可以跟我说吗?”
苏夏有点不习惯他这种样子,想了想,苦笑了一下,“不是什么大事……被人说了一些不好的话,有点难过而已。”
顾川南松了一口气,又换上了招牌的没心没肺的笑脸,“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看法那种东西啊?你只要做你自己就好了。”小心翼翼地来勾苏夏的胳膊,“总不能按照别人理想的标准来要求自己吧?那样活着会很累的。”
“并且,”他转过头来微笑地看着苏夏,“会真正在乎你珍惜你的人只有发现你的优点知道你的温柔的人,说出这种不负责任的话的人,你完全没必要在乎的。”
苏夏刷地抬头看他,脸色苍白。
“怎么了?”顾川南看出她的异样。
“没、没什么。”慌张地别过头去。
顾川南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的神情,没有就这个话题继续下去。
将人平安送到家,顾川南嘱咐了一句“马上洗澡,小心感冒”之后,又钻回了出租车。
对苏夏“和顾川南已经在外面吃过了”的解释,女主人显然不满。苏夏有些忐忑,女主人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还站在这里干什么,去拖地啊!”
整理三楼的房间时,忽然听到楼下女主人的声音:“阿苏!阿苏!”
“来了!”大声地应了一声,起身时牵动了腿上的伤,顿时痛得直吸气。苏夏忍着痛问:“有什么事吗?”直觉到有什么不妙的信息。
果然,女主人的声音里满是怒气:“我说你,你东西怎么能乱放,啊?”
“什么……”苏夏有些摸不着头脑,摸索着出门,一边走一边追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回家伞怎么不收起来,湿淋淋的让小宝贝玩。不知道小宝贝这几天身体不好吗?感冒了怎么办,你赔得起?”
苏夏咽下“就是因为湿淋淋的所以才打开放在过道里晾干啊”的反驳,抓着楼梯扶手冲下面大喊了一句:“对不起。”
楼下依稀传来女主人骂骂咧咧的声音,苏夏没看到人影,正准备回去接着拖地,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匆匆抹好地下楼,果然不出所料,雨伞的伞骨已经彻底折断了。之前折断的两根伞骨还能用线固定起来,这次是用小刀之类的利器把塑料伞骨刮得稀烂,完全没有修好的可能。苏夏手脚冰冷地站在原地,好半天才平息下来。小女孩拉了拉她的袖子,“姐姐姐姐,你是不是有双鞋子放在床底下?”
“嗯,是啊。”苏夏耐心地跟着她走,“怎么了?”
“弟弟今天又不乖,跑到你房间来捣乱了。把你的鞋子弄坏了,妈妈宠着他,说弄坏了就弄坏了,又不是什么值钱货。”想了想,歪着脑袋有些不安地问:“姐姐,你还有没有别的鞋子穿啊?”
“当然有啊。”苏夏笑了笑,蹲下去取出那双鞋,只是鞋面被划开一道口子的情况多少让苏夏松了口气,用针线缝起来穿也不会有多大问题。
这边的自我安慰还没完成,那边又传来女主人的声音。
“阿苏阿苏,你地拖好了怎么不把这破雨伞收拾一下,还放在这里干什么,不知道家里都搞得乱七八糟的吗?”
拖掉地上的水渍,苏夏说了一声“我去把伞给扔了”,女主人立刻交代:“顺便把家里的垃圾也带过去扔了。”
在玄关里换鞋时,女主人忽然紧绷着脸过来,“阿苏,你和阿南一起吃饭,用的都是阿南的钱吧?”
苏夏一怔,抬头看着她。
“有些话我要跟你说,你住在这里,也或多或少知道一些我的情况。我只是个家庭主妇,没工作也就没收入。虽然说我老公事业比较大,不缺那几个钱,但你住在这里,吃喝花销全部是从我和小宝贝们的生活费里扣的。你们农村人什么心思我都知道,一点点小便宜都巴不得占了。阿南不是我儿子,他请你吃东西那都是看我的面子,是要记人情的。是人情就要还,你以为人家那么好,花的钱都不是我老公辛苦挣来的啊?要是有什么贪小便宜吃大户的心思你趁早给我收起来,吃了他多少钱都给我,我帮你还回去。”
苏夏点点头,“嗯,我知道了。”
出了门,外面雨已经停了,空气很潮湿,夜色中升起薄薄一层雾气。
苏夏一瘸一拐吃力地提着两大袋垃圾,垃圾桶不知道怎么不见了,不得不又往外走了走。
将垃圾扔掉,她看了看旁边的凉亭。不知道是谁家的凉亭,特地修上了木质围墙,只在湖的方向开了一扇小窗。
路灯的灯光照不过来,苏夏也懒得去开窗,抱膝坐在黑暗里,沮丧的情绪在狭小的空间里蔓延,苏夏也不由对自己的处境无奈起来。
“其实哭出来也好吧”这样的念头也只是一闪而逝,很快被接下来的“就因为这样才越要坚强啊”的念头打败。
苏夏无声地笑了笑,静静吞吐着自己的呼吸,周遭的空气似乎都凝结了起来,只能听到自己细微的呼吸声,心脏的跳动声。如此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存在。
让空气重新流动的,是来自不远处细微的脚步声。
苏夏并不觉得这样被人看见有什么不妥,也并没有避开的意思。只是在意识到那个脚步声是朝这边走过来时,下意识地往角落里缩了缩。
“咦,你怎么在这里?”伴随着男生吃惊的声音,头顶上声控灯“啪”的一声亮了。空气彻底流动起来。
男生身上还带着雨水清新的气息。看着苏夏一动不动的身影,迟疑了一下,又笑了起来,手自然而然地伸过来勾住苏夏的肩,在她旁边坐下,“你这是在干什么?COS凉亭幽灵吗?”
苏夏从手臂里稍稍抬起头,有气无力地冲他打招呼:“顾川南。”
顾川南定定地看着她的脸,直到苏夏不自在地别开脸,孩子气地笑了起来,并没有回答“苏夏你怎么在这里,不是说回家了吗”的问题,反而问:“呐,怎么了,那种凉亭怨念集合体的表情是怎么回事?”
“没什么。”
“你的样子可不像没什么那么简单,看周身都是低气压线。”
“……没什么。”苏夏将脸重新埋回了臂弯里。
“自愈能力那差吗?我可是治愈系阳光美少年,快点被治愈吧!”
“……嗯。”
“你——”顾川南深吸了一口气,突然用力扳住苏夏的肩,强迫她抬起头来与他对视,“对关心你的人这么敷衍是会遭天谴的哦!”
口气一如既往的轻快,然而脸上的表情完全不是这么回事。距离得这么近,几乎可以看见对方琥珀色的瞳孔里,自己小小的倒影。苏夏不自觉地弯了弯眉,“对不起。”
“不想笑的时候就不要笑!”顾川南的表情里满是严肃。
“什么啊……”苏夏嘀咕着,这才想起,“你不是说你是治愈系阳光美少年吗?我现在完全被你治愈啦。”摆出轻松的神色。
“心情不好的时候,也没必要装出快乐的样子。”顾川南完全没有随便让她糊弄过去的意思。
“你也可以任性一点点啊。”
“可以在心情不好的时候迁怒他人,可以生气,可以不满,可以发牢骚,也可以撒娇。迁就别人而压抑自己的情绪那种事情,请不要再继续下去了。”
“……”苏夏找不到可以插科打诨的话来。
顾川南握住她的肩,手上的力道缓缓加剧,拉低视线对上苏夏的眼睛,琥珀色的眸子里,仿佛有亿万星光在闪烁。眉眼微微一弯,弯出个无比温柔的弧度。
“Every girl is a princess——呐,请至少在我面前,当一个骄傲的公主。”
苏夏睁大眼睛看着他,心底忽然塌下去一块,酸胀的情绪涨满胸腔,等察觉到有微烫的液体滑过脸颊时,有些不自在地别过头去。顾川南的动作却先她一步,脸颊贴上一个温暖的所在,他的手臂从背后轻轻环住了她,手上的力道缓缓加剧,是一个加深拥抱的动作,“想哭的时候,也不要忍着。呐,我会在这里,一直都在这里。”
他的衣襟上还有着雨水的清新气息,脸颊紧贴着的胸膛里心脏缓慢而坚定地跳动着。如此清晰明确的,只属于自己的温柔。
满涨的酸涩让心口都有些发痛,苏夏抓紧他的衣襟,将脸深深埋了进去,哭得喘不过气来,“顾川南……为什么每次我狼狈的时候,都会被你看见……”
“感觉好点了吗?”顾川南将刚刚买的热饮递了过来,苏夏想起女主人的话,有些迟疑,顾川南却误解了她的意思,“怎么了,你不喜欢奶茶吗?”
“……不是。”嗓子有些哑,到底还是接了过来,一边喝一边问:“这个多少钱?”
“问这个做什么?”顾川南有些困惑。
苏夏支支吾吾:“那个,最近花了你不少钱……”
“要跟我算账吗?”顾川南大大方方一摊手,“一百块,拿来。”
“呃?”苏夏有些傻眼,等看清他脸上戏谑的神色,松了一口气,“到底是多少?”
顾川南“刷”的站了起来,伸手勾住她的胳膊。
苏夏随着他的力道起身,不解地问:“咦,要去哪里?”
“把你这个欠扁少女卖了抵债。”顾川南大步走了几步,忽然转过身来,托住苏夏刹不住车的身体,笑嘻嘻地看着对方,“你欠我太多了,欠我的钱都是要收十倍利息的。”
苏夏有些不好意思,向后退了退,被顾川南一把抓住,“小心!”被撞到的竹枝顿时哗啦啦洒下一片雨幕,有几滴溅到衣领里,微微清凉,苏夏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顾川南颇有些无奈,“以前不是跟你说过吗,跟我不必这么客气。这么快就把我的话当耳边风啦?”
“不是……”苏夏迟疑了一下,“阿、阿香说,用你的钱,都要还给你……”
“是她说的吗?”顾川南沉默了一下,“你在她那里很委屈吧?”
“呃?”苏夏惊疑不定地看着他。
“喂,不要用那种眼神看着我。”顾川南扣指轻敲了敲她的脑袋,“好歹她也是我爸的小老婆,她是什么样的性格我还不知道吗?”
看她一副傻傻的样子,他拉她重新坐回去。
“你也知道我家很复杂。我妈死得很早,我完全没有印象,是王阿姨把我带大的。以前小时候不懂事,爸爸的一个女人对我稍好一点,我就以为有了新妈妈疼爱,缠着爸爸让她住进我和爸爸的房子里。完全是引狼入室啊。”他苦笑了一下,“反正就是后母对继子的那些手段全部用了上来,我那时还小,什么都不懂,还要想着爸爸工作忙要乖要听话,不能去闹他,受委屈了也不敢说。后来是王阿姨看不下去,跟我爸说了。从那以后我和王阿姨就搬出去住了,和后妈们一直保持着一定距离,才能相安无事走到今天。”
“你的状况只可能比我更糟。”顾川南眼神柔软了下来,伸手揉了揉苏夏的头发,“一直以来都辛苦你了。”
“什么啊……”苏夏的鼻子又有些酸酸的。
“不过那种欧巴桑的话你不要听啦,虚与委蛇阳奉阴违这些你都不会吗?”弹了弹苏夏的额角,“太过诚实的话,可是会吃大亏的哦。”
“要是被她听到你叫她欧巴桑,一定会气死。”想起以前的事,苏夏笑了笑,“我第一天来这儿的时候叫她阿姨,她脸色一沉,说叫我阿香就行了。我想直接叫名字太不礼貌了,第二天还是叫阿姨,结果被训了一顿。”
“这就是你太笨啦,女人可是最忌恨‘老’这个词。”
“那时候我就好羡慕你啊,可以轻松地叫她的名字,叫她妈妈她也是很开心的样子。”
“那个‘妈妈’前面也要加上‘漂亮’的定语才行啊,不然她肯定想直接劈了我。”顾川南支着下巴,笑得没正经,“呐,教你一招,以后看到四十多岁的女人呢,才可以叫姐姐;六十多岁的女人呢,才能叫阿姨。”
“好夸张,”苏夏咋舌,“年龄都比我大上一轮了呢。”
“不要质疑号称‘下至8岁,上至80岁女性通杀’的阳光美少年的话!”毫无疑问苏夏又被敲额头了。
“是是是,纳西塞斯殿下。”苏夏偷笑。
顾川南站了起来,伸出手,“我送你回去吧……出来这么久了,没个理由恐怕不容易蒙混过去。”
苏夏一怔,垂下眼睛,将手放进了他的手里,安静地任由他引向灯火通明处。
要了解一个人,又要用多长的时间呢。
从小失去这世界上最温柔细腻的母爱的你,在后母那里受了委屈,连父爱也不能指望。可是这样的你性格却不阴暗不扭曲不傲慢不趾高气扬,无论何时都能摆出最温暖的表情,亲切得谁都可以把你当依赖。
虽然总是大大咧咧没心没肺的样子,意外地是个很细心很温柔的人。和谁都能自来熟,总是笑脸迎人,眉眼间始终飞扬明亮。脸上没有面具,心里没有尘埃。
这世上,有些人有多冷漠,有些人就有多温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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