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不屑?不理解?
因为楚宵不容拒绝地表示“说起来认你当干妹妹这么久都没送过你什么”,苏夏吓得不轻,一个劲地拒绝,又因为对方皱眉不悦的一句“只是买点零食你那么紧张干什么”而显得不那么明显。楚宵逮住苏夏犹疑的机会,大力地拖着人就走。
“之前救了我的命,现在又帮我解了围,我就不能对你表示一下谢意吗?”
救命之说令苏夏颇有些汗颜。那天本该是上课时间,苏夏却不得不因为“做课间操时丢了学生证”这样的理由而在操场上徘徊。正在乒乓球台前的跑道上低头寻觅,忽然听到一阵断断续续的呻吟声传过来。苏夏不解地走过去,却没看到人影。正想着“我幻听了吧”,忽然察觉到近在咫尺的呼吸声。苏夏猛一低头,就对上了一双透露着强烈的不友好信息的眼睛。
男生跌坐在乒乓球台下面的空隙里,嘴角破了,身上也挂了彩。苏夏没空追究对方为什么会在上课时间以明显打过架的姿态出现在这里,也没打算尽班干的职责提醒他指间明灭的烟火违反了校规。让苏夏吓一跳的是男生过于苍白的脸色以及额上滚落的昭示着剧烈痛楚的豆大的汗珠。
“你没事吧?”
男生用力吸了一口烟,然后皱着眉在烟雾缭绕中冲苏夏大吼:“看什么看,有什么好看的!”
口气相当的恶劣,大有面前的人再不识相滚开就要揍人的气势。苏夏走出几步,毕竟不放心,转身又回来,“要不我送你去保健室吧?”
得到的回应是不耐烦的一句:“关你鸟事!”
苏夏没有忽略男生眉宇间纠结的痛楚,坚持着:“不舒服就要去看医生。”
“你******真啰嗦!”男生低咒了一句,扔掉烟头,却没有拒绝,“你只要送我出校门就可以了,谁******还去保健室自投罗网。”
苏夏俯身接过对方递过来的胳膊就往背上搭,男生在错愕几秒后意识到她想干什么,不自在地缩回手臂,却还是免不了粗声粗气:“长得一副一阵风就能吹走的样子还逞什么强。”
“我能背得动的。”苏夏倒是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行了行了。”男生将手臂改为搭在她肩上,“你扶着我就可以了。”
“趁那两个浑球在打瞌睡直接溜出去”的提议被苏夏直接否决,男生吃了一鳖,不由冷笑,“我倒是要看看你有什么本事把我送出去。”
苏夏还是秉持着“偷溜不好”的念头去门卫室说明情况,一分钟后出来看到靠着墙壁借以缓解疼痛的男生一副“果然如此”的讥诮表情,无疑给苏夏周身的低气压线添加了重重的几笔。
“现在你怎么办?”男生痛得无力,却还忍不住挖苦,“不是说会通融一下吗?”
“门卫大叔说必须要请假条。”苏夏没有说出那位门卫大叔探头望了一眼外面的患者后,“天天打架也没见死人,怎么今天就那么不经打”的评价,蹲在地上无比沮丧,“果然还是要先向班主任请假啊。”
“真是死脑筋。”男生皱眉嘀咕,“所以我才最讨厌优等生。”
当然有更直接的法子。电子大门本来就不高,轻松一撑就能跳过去。无故离校这种事他反正没少干,也不怕在违纪档案上多加一笔。
侧头看着身旁一脸焦急的女生,他却没办法说出来。
苏夏略微思考了一下跑回去找班主任写请假条的可能,最终在男生痛楚的神色里决定不能再耽误时间。
“你有没有手机?”
一部手机丢了过来,苏夏小心地接住,很快就遭遇了难题,“这个要怎么用?”
男生看了她几秒,接着不可抑制地爆发出一阵大笑,直笑得牵动身上的伤处,顿时痛出一身冷汗。他忍着痛讥讽:“你还真是外星人。”
苏夏没有反驳,把手机递过去,看着男生熟练地拨下一串号码。班主任对苏夏的解释很宽容地采取了信任的态度,“楚宵是吧……既然你这么说那就应该很严重,把手机给门卫吧,我跟他们说一下。”
出来时,男生神色古怪地看了苏夏几眼,终于忍不住追问:“为什么你会知道我的名字?”
“呃?”这回换成苏夏诧异的眼神,“班干不都应该记住全班同学的名字吗?”
“哼。”楚宵轻哼表示不屑,“那说的是杨子琪那样的,不包括你——每次发作业本名字和脸对不上号时就随便扔给别人解决的语文课代表。”最后“语文课代表”几个字是加重音的。
苏夏听出他的不满,略微感到不安,不过还是忍不住辩解:“那样才最有效益啊。”沉默了一下又说:“你每次作业都是拖到最后才交,沈老师对你印象深刻。”
楚宵摸不准她是不是故意,到底黑了半边脸,“我乐意。”
苏夏“嗯”了一声,心底却有着“幸好有个垫底的”这样微妙的侥幸感。
打车去医院,楚宵痛得难受,懒得再开口,干脆闭目养神。苏夏就专注地趴在玻璃上记路。到了医院,苏夏再次面临困境,“你有没有十六块钱?”
在男生睁开眼冷冷注视过来时,她有些无措地扬了扬手上的钱包,“我只有二十块。”
楚宵费力地从牛仔裤的口袋里拿出钱包,抽出一张钞票递过去,也不等人家找钱就下了车直接往医院大门走。苏夏接了钱追过来扶住他,“等会儿要怎么弄?先挂号吗?”
楚宵看外星人一样看着她,终于不耐烦地挥开她的手,“行了行了你回去上课吧。我自己能行。”
无论如何,每行动一步都要靠痛得没力气说话的病号来指挥的处境,让苏夏也羞愧得“好想找个地洞钻进去啊”。楚宵却误解了她脸上表达出来的信息,“这么不耐烦,那又为什么多管闲事?”却因为疼痛而使得声音都发颤。
苏夏急忙按住他,“不要说话。”看着楚宵用力握着椅背痛得痉挛的手,怕他伤到手指,忙把那只手的手指一根根剥开,“不要握这里,指甲会裂开的——呐呐呐,握着我的胳膊就好了。”
楚宵没提防被她得逞,等反应过来她的意图之后,转过头来奇怪地看着她。苏夏给了他一个很轻松的表情,“我抗击打力超强的。”
半晌,他皱眉吐出两个字:“白痴。”接着别过头去。
是不屑还是不理解?苏夏低头看着医院光洁的地板,映出照明灯明亮的影子,而自己,只是一个模糊的剪影。在那些光华鲜亮之中,始终只能站在阴影中的微弱存在。
我也想在阳光下恣意地大笑啊,我也想很可靠地运用大都市的生活常识轻松地替别人解决烦恼啊——然而事实往往是,不得不一再笨拙地给人添麻烦。
很多时候都给自己打气“没关系,下次就知道怎么做了”,却不能避免第一次的笨手笨脚。
后来某天在操场边的看台上碰见,苏夏扭头朝操场上大声传达“这次的作业不用交了,沈老师等会儿上课要讲”,又回过头来打招呼:“身体好了吗?”
“只是急性阑尾炎而已。”楚宵皱眉,显然对自己“文弱”地坐在看台上看下面的人打球的处境相当不满,“暂时还不能做剧烈运动。”
“哦,那就要多加注意啦。”苏夏笑了起来,“养好身体才能在阳光下奋力奔跑、挥洒青春和汗水啊。”
楚宵转头看着下面一帮嬉笑着抢球的同伴,忽然问:“作业怎么又不用交了?不是说星期五之前不交就……”顿了顿,还是没能把那个神经脱线的语文老师在课堂上讲的话复述出来。
“啊,那家伙就是这样啦。”苏夏一本正经地评价自己的老师,“间歇性心血来潮。”看他颇为郁闷的样子,又赶紧追问一句,“怎么了?”
“没什么。”楚宵绷着脸,却终于在苏夏审视的目光下偏过头去承认,“这次的作业我做好了。”
“咦?”苏夏也觉得他很冤,拍了拍他的肩,“好啦,就这样继续保持下去,还有无数次可以表现的机会。”
“你……”对被这样对待很不满,楚宵眉一皱,口头禅就滑了出来:“白痴!”
苏夏笑了笑,转头看着下午三点多钟阳光照耀下的操场。
楚宵静静看着苏夏微笑的侧脸,注意到她因为迎着光而微微眯眼的细小动作,眸色微沉。
“你以前没有去过医院吧?”语气不知不觉地柔软了起来。
“嗯?”苏夏还不能适应由强光到阴影处的转变,尽管感觉到面前楚宵轻轻吹拂的气息,瞳孔里却是一片漆黑,不由先扬起笑脸,“是啊。”
顿了顿,在“我身体很强悍从没生过病所以不需要去医院”的玩笑和事实之间选择了后者,苏夏微笑着看过去——“因为我从小长在农村,没见识过大医院嘛。”
楚宵肩膀一僵,笨拙地发现找不到可以回应的话,然而对方深弯的眼角让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楚宵含混地应了一声:“哦,这样啊。”
却仿佛在一瞬间,明白了很多。
在春游时总表示“我不去啦”不肯配合集体活动的女生,一次次对全班 “拿奖学金的要请客”的提议不给面子地一口回绝的女生,被班上男生评价“不会化妆衣服又那么老土,那种中人之姿也跟着大打折扣啊”的女生……
身边的光影忽然细微地浮动起来,楚宵诧异地抬起头看过去。苏夏十指相扣大大地伸展了一个懒腰,“我先回教室了,拜拜。”
“嗯,再见。”
等对方轻盈地跳下看台,向教学楼走去,楚宵不自觉地握紧了手指。
“我说——”微微的气流冲出气管,楚宵莫名地觉得口干舌燥。
“嗯?”捕捉到身后细微的声音,苏夏困惑地回过头来,追问了一句,“怎么了?”
仿佛是蒲公英的种子,微微的气流就能吹动柔软的情绪。楚宵握着的手指忽然松开,抓住栏杆冲那边喊——
“我说,做我老妹吧!”
苏夏对周一早上进教室就看到懒洋洋地睡倒一片早就习以为常,不过比之于那些人,迟到的自己则更显得理亏。
在班主任点头示意之后快步溜回自己座位上。课被打断一会儿,班主任也觉得这样继续放任下去不是办法,忙敲了敲讲台,“醒醒,都给我醒醒!”
“呼啦啦”一片坐直身子的响动。班主任点了点还敢伸展手脚打哈欠的出头鸟:“顾川南,说说你昨晚都干什么去了?平时的精神劲都跑哪儿去了?”
“老师,不怨我。”率先摆上的是没心没肺的笑脸,“这是星期一综合症作祟,老师自己也很困的对吧?”
“对,我是很困,可我再累也坚持给你们讲课,你们就拿……”一时之间找不到确切的形容词,被顾川南小声提醒“后脑勺”,班主任努力摆出的“师长的尊严”因此破了功,饶有趣味地说,“对,拿后脑勺回报我,是不是太说不过去?”
“瞌睡这种东西单靠意志力很难战胜的啊。”顾川南小小嘀咕了一句,接着大大方方地站起来,“老师,我站着听课好了。”
“这样才不枉我讲课讲得口干舌燥。”班主任赞许地拍了拍男生的肩,笑着对后面喊,“看顾川南已经做了榜样了——你们谁还觉得想睡的就站起来吧。”
“支撑不住的都站起来吧。”顾川南笑嘻嘻地帮腔,“等下课了再睡也不迟啦。”
人气这种东西在这种时候尤其显得重要,顿时带动下面哗啦啦站起一片。苏夏在同桌的女生站起后也跟着起身,被小小声地质疑了:“苏夏你怎么也站着?”
“困。”苏夏指了指自己青黑的眼角,“昨晚没睡好。”
站在人群中的少年目光掠过来,似乎怔了一怔,继而冲苏夏露出了被称为“秒杀”的笑容。
下了课,苏夏撤掉书本准备趴在课桌上闭目小憩一会儿,身边的光影明灭了一下,接着感觉到旁边传来的温热的气息,稍稍坐直了一点看过去,“顾川南。”
他单手撑住课桌,指了指苏夏青黑的眼袋,“超人小姐今天COS国宝吗?”
苏夏稍微打起一点精神,却难掩脸上的倦色,“啊,昨晚没睡好。”
“呃,怎么了?你认床吗?”
这下子苏夏完全清醒了过来,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了后座的萧知寒,萧知寒正低头做着习题,春日明媚的阳光打在男生清雅的脸庞上,在脸部勾勒出柔和的轮廓——全无所觉的样子。
顾川南不明所以地跟着看过去,“怎么了?”
“啊,没什么。”苏夏站起来,伸展了一下懒腰表示,“去晒晒太阳啦,冻死我了。”
顾川南跟了出来,“到底怎么了?”在得到苏夏“被蚊子拜访了”的解释后,自恋地笑了起来,“我就说嘛,我特意嘱咐王阿姨一定要把床弄得超级柔软舒服,差一点以为你变身豌豆公主了呢。”
苏夏内心深深无力了。顾川南的出发点固然是好的,但是本人的身体构造能不能接受则是另外一回事了。属于“果然穷人只配睡硬板床”的身体,对柔软的床铺向来没辙,一觉下来腰酸背痛活像跟人打了一场架——对着顾川南灿烂的笑脸,苏夏却没办法说出来。
“我说,这个季节能出现蚊子还真是奇怪呢,那只蚊子莫非是从火星偷渡过来的?”
“原来还是外星生物啊。”苏夏配合着笑起来,“在惊奇地发现一只跑错了季节而不自知的蚊子时,我可是很恼火啊。再三隐忍,在被叨扰了长达三个小时之久后不得不起床杀生以求安生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你罪过大啦。”顾川南张开左手拇指食指做了个手枪的动作,“说不定那只火星蚊子就是我们地球人类攻克外星生物之谜的绝佳研究材料,就这样被你干掉了——你是全人类的罪人啦!”
“说不定那只蚊子是火星派来攻占地球的,所以我那一掌可是拯救了全人类啊。”顿了顿,看着春日阳光下顾川南疏朗帅气的眉眼,“你……你这些天住在哪里?还方便吧?”
“咦?超人小姐这是在关心我吗?”顾川南低眉,笑意弥漫开来,“放心啦,我这些天都住小阿姨家,对我这个聪明伶俐英俊潇洒的长孙的到来,我那两位神仙一样的爷爷奶奶可高兴死啦,为了争谁更宠我差点都闹翻脸呢。”
条件反射的“臭美”的拳头在看到走廊那边过来的身影时,生生顿住。轻飘飘的拳头在半路急刹车改为单手指着前方,“你的公主殿下驾到啦。”
顾川南冲那边挥了挥手,又转头比了个抱歉的手势,“那我就不奉陪啦。”
苏夏眯眼看着他远去的身影,才转身就撞上一个胸膛。苏夏边揉着眼睛边退开,脚下绊了一下,滑到嘴边的一句“对不起”尾音因意外而卡住。苏夏还没来得及反应,一双手伸了过来,扶住了她的肩。
“……啊,谢谢。”等看清对方,精神一振,嘴角习惯性地上扬,“楚宵。”
楚宵似乎对她的称呼相当不满,略微皱了皱眉,却没说什么。
苏夏摆摆手表示要进教室了,身后的男生忽然快一步握住了她的胳膊。
“等一下。”
“咦?”
楚宵在苏夏诧异的目光里审视着她的脸,等到苏夏有些不自在时,皱了皱眉,松开手,退后几步。
“怎么回事?”
“呃?”
“眼睛。”微微低沉的声音提醒着满脸问号的苏夏,“怎么弄成这样?”
“……”因为对方的表情过于严肃,苏夏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无所谓地笑笑,“你说黑眼圈啊?因为我昨晚失眠了嘛。”
楚宵顿了顿,却没办法很平常地说出“要好好休息”。苏夏笑着拍拍他的肩,“好啦,我知道要好好休息啦。”
男生肩一僵,眉一皱,却在“白痴”两个字冲出口前隐忍了下来。他低头看着阳光在女生脸上投下的阴影,虽然有些别扭,却仍是低声咕哝了一句:“身体最重要。”
捕捉到对方的这个动作,让苏夏的心情一瞬轻松起来。因此进教室看见同桌女生向琳琳一脸“有奸情”的兴奋表情时,微笑的表情来不及转换,僵在了脸上。
“苏夏你老实交代,你和楚宵是什么关系?”她夸张地扑过来,抵住苏夏的脖子,十足的审问姿态。
动作太大惊动了后面专注看习题的萧知寒,他顿了顿,抬眸看了过来。
“正常同学关系啊。”苏夏带着“你少八卦了”的无奈表情回应。
“不要再隐瞒了啊。”向琳琳一脸“你才骗不到我”的自信表情,“刚刚在走廊上的我都看见了。还有,上周五顾川南的喜宴上,你是和楚宵一起去的吧?身份还是楚宵的女伴哦。”话题进行到这里,已经是一副要八到底的势头了。
堵不住话题,心底莫名地烦躁。苏夏忍住没去看萧知寒的反应,却能感觉到他温和的目光略带疑问地投注在她身上。
“真要说……”稍微顿了一下,“他是我干哥哥。”
“哦呀。”表情更暧昧了,“原来是干哥哥啊。”
故意拖长的尾音,昭示着某个定论已经在对方心里板上钉钉,没有翻案的可能。
在这种青春张扬的年纪里,男生女生带着好奇和好感互相接近,认干哥哥干妹妹的情况随处可见。大多是心照不宣的彼此之间存有暧昧,朋友以上恋人未满,哥哥妹妹的身份正好作一个缓冲和跳板;也有委婉地拒绝对方的追求提出认哥哥妹妹的——无论哪一种,都应该和外貌普通同任何人都保持着有礼却疏离的关系的自己扯不上关系才对。
苏夏知道在这个问题上过多纠缠太过愚蠢,却还是忍不住转过头去认真地盯着她,“真的只是干哥哥而已。”
“苏夏你那么认真干吗,我又没说什么。”显然更不信了,“哎——我说,你们要真是没什么关系你那么紧张干吗?”
“……”心底忍不住泛上厌恶的情绪,话题也只能进行到这里。苏夏不能确保“你好无聊”的不满会不会明显地摆在脸上,只好垂下眼睛在心里默念“她不是恶意她不是恶意”,借以压制住心底翻腾的怒火。
虽然如此,压抑的沉默反而让对方敏感起来,“苏夏你这是什么意思?不就是开个玩笑吗?”
“呃?”苏夏一头雾水。
她的茫然表情在向琳琳眼里却演变成不屑与轻视,因而更加刺激了对方,“算了算了,算我不对,谁知道原来你是这么开不起玩笑的!”
对这种脱离发展的状况完全做不出反应,当然心底还有“不是我才是受害者吗”的不满,苏夏摆不出轻松的表情。好在救场的人终于出现,萧知寒轻拍了拍活像被惹毛了小兽的向琳琳,“不是说是开玩笑的吗?怎么自己反倒较真起来了?”男生的神色无比的温和,“冷静一点。”
“啊,班长大人。”向琳琳俏皮地吐了吐舌头,“谢谢提醒啦。”
全身竖起的毛一下子被抚平,怒火轻易地就被转移了。
这种差距,不是只会沉默隐忍却将情况越搞越糟的自己所能赶上的。
“刚刚又失控了吧?”萧知寒轻笑着点了点向琳琳的额头,口气却是绝对的宠溺,“总是这么冲动。”
熟悉的酸胀感微微泛起,心脏渐渐凉了下去。明明是在同一时间成为萧知寒的前桌,甚至从理论上来说,坐在正前方的自己应该和萧知寒更早熟悉起来才是。而事实是,萧知寒能和任何女生亲密地交谈,和自己却只能用“不过如此”来形容。
苏夏不能确定自己在萧知寒心中的位置,却也知道一定是离中心很远很远的边缘。自己所不愿意承认的是另一个版本的猜测——其实真正对对方有厌恶情绪的那个人,是萧知寒吧?
像是浮在水上的球,苏夏努力想把它按下去,却还是反复地浮上来,提醒着她这个事实。就像现在,明明自己才是话题的另一方,却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轻易地推到一边,插不上话。
“所以才让班长大人一定要随时提醒我啊,不然我这样的性格会很吃亏的!”
“你啊。”顿了顿,“虽然这样的个性很可爱,但是有时会在不知不觉中冒犯了他人。要注意啊。”轻易地为对方方才的无理取闹定了性。
“了解!”
“哈啊,在说什么呢?”插入的声音,“这么开心?”
苏夏抬起头看着声音的主人被称为“阳光照耀着的、一丝阴霾也到达不了”的笑脸,心里的凉意铺天盖地。
——说到底,阴暗别扭的,只有我自己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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