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听清楚了吗?
G市,是个不夜城,所以连带地,连电影院都是通宵营业。
现在虽然已经接近十一点,但电影院里的人潮未减,情侣们依然甜甜蜜蜜地抱着零食走进戏院,但是,他们不得不好奇地,看向了某条柱子前。
因为那边,有一男一女坐在地上。
毕竟,这里是公众场合,两人本来就相貌出众,一个穿着成熟的OL套装,另一个却是休闲如大学生的打扮,实在也是奇怪的组合,何况看起来无疑是姐弟的组合?
但重点是,这两人光着脚丫!
猜到是什么人了吗?
对,正是作为堂堂人类,被一只蟑螂吓跑出门的万子夜和许希岁。
两人不是没有注意到旁人的目光,不过,看着彼此的狼狈,还有那脏脏的脚丫,都忍不住笑了。
“喂,小鬼,你以前不是不怕蟑螂吗?”
她还记得,小时候看到蟑螂时,他都会第一时间踩死。
“别提了,在国外,有一次看到蟑螂,本要踩死,结果,它却飞到了我的脸上……喂,你躲什么躲!我那时候有清洁脸的!洗得脸都脱皮了!”
她被他紧紧地拉住手臂,挣脱不得,只得乖乖坐着,“那怎么办?难道我们不回去了?”
“等那只蟑螂飞走了再回去吧。”
“那是要等多久?”
“呃……它总该有飞得很累的时候吧!”
她瞪着他毫无根据的笃定,忍不住喃喃抱怨:“没用。”
“我……”
夜风徐徐,催人入眠,一天的疲惫使得她眼帘好重,眯呀眯的,好几次都快合上打结了。他看着她这样,好不心疼,“那不然,我现在就回去把它打死!”
“你不是很怕吗?”
怕啊,但看着自己喜欢的女人露宿街头,他做不到啊!但这种肉麻的话,老实说,他说不出口,尤其在被她注视着的现在,“你不是很困吗?”
“我是啊。”
“好,我现在就回去!”
“等等啦,都出来了,先坐一下嘛!”
他意外地看着她唇上的笑容。
“一直没有问你呢,为什么每一次离家出走都来这里?”
发现他一脸出神地看着自己,她狐疑地看着他,“怎么了?”
他忽然别开脸去不看她。
“喂,在问你呢!”
“因为……你很懒。”
“什么?!”
眼见着他把脸埋在膝盖上,她恼了,拧着他的耳朵,把他拉起来,“我哪里懒了?”
“你本来就很懒,如果我老是换地方东躲西藏的,你还会来找我吗?”
被他瞪得有点汗颜,也有点心虚,她干笑两声,放开他,“这个嘛,会啊,会去找你的。”
“当真?”
“那、那……”
什么啊,本来就是离家出走的人不对吧?为什么现在好像是她的错?
“那你干吗老是离家出走?离家出走不是为了要别人找不到自己吗?哪有人故意要躲在别人找得到的地方啊!”
他的脸色一紧,又把脸埋起来。
怎么可以说出口呢?
总不能当着本人的面前说,他是因为想要引起她的注意才故意离家出走的吧?
不过幸而她本来就是粗线条,有些事情如果不是靠她自己去发现的,即使当着她的面前说穿了,她还是会有听没有懂,于是,他抢在她发现蛛丝马迹之前,说道:“闭眼。”
“为什么?”
“闭上就是了!”
她从来不和小鬼计较,于是合上了双眼。
“你感觉到什么?”
他轻轻地说着,注视着她的侧脸,只要细细地去看,其实还真的有点浮肿呢!
万家的爷爷还真是狠,出手又快,害他愧疚死了,明明在她身边还是眼睁睁地看着她被打。但话又说起来,万家的爷爷和她的关系看起来还真是疏远,其实,从她私底下也老是唤万家爷爷“总裁”,就感觉两人之间有一道鸿沟了。
而且,刚刚在外面,门有隔音,居然还是听得到万家爷爷的声音,就知道向来最顾及颜面的万家爷爷有多么的生气,离开时,手指头都抖了,但他又觉得,万家爷爷这样特意地跑来,真的只为了那场闹剧般的婚礼秋后算账?警告她不要再犯?
在石中久醉翁之意不在酒地代表中盛加入君豪集团,而他,刻意当着石中久的面前,把他和她的关系说得很暧昧之后?
总觉得,无论如何,万家爷爷这样的举动,稍嫌反应过慢,甚至迟钝。
再加上之前听她提过的事情,就觉得是不是当中有什么误会?
万家爷爷是太不喜欢她了还是太喜欢她了?
“感觉?”
但要说到迟钝,眼前的她是个中翘楚了,他问她一个这么简单的问题,她居然这么慢吞吞的才反应过来。
这样的迟钝,跟在工作时完全不同。
但他喜欢,因为,这是只有他才看得见的她,反应慢,或者说,懒于思考,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
或者,这才是真正的她。
“嗯,例如风,例如那些来往的人们的笑声,脚步声……”
“你真像催眠师。”
“那你就当我是催眠师吧,快,合作些。”
“真要说吗?”
她忽然张开眼睛,笑看着他,“我只感觉到有人在偷偷看我。”
他不禁翻了个白眼,脸热了热,还来不及说什么,她已经把头枕在他的肩膀上,就像是小时候那样,把他当成抱枕,不过,这次他把脸埋在她的发间,并不急着把她推开,只是……
他忍不住打了个喷嚏,然后,第二个、第三个……
而身边的她,丝毫没有同情心地笑了起来。
两人顿时又成了众人的目光焦点,只是谁也不在意。
“你忘记我在医院陪了你一个晚上?”
头发当然会沾到消毒药水的气味呀,说起来,石中久想搂她肩膀时,也因为她头发上的异味却了步。
说罢,瞧着他不知是尴尬或是懊恼而红透的耳根,她再一次把脑袋枕在他的肩膀上,与小时候比起来,他现在长高了,枕着也舒服了许多呢。
小时候啊……
目光才变得遥远了起来,微热的脸颊就被他热热的手心给轻轻地抚摸了起来,她微微吓了一跳,抬起眼帘,撞上了他那双仿佛在心疼着什么的眼睛,“怎么了?真的肿起来了吗?刚刚真丢脸,不过……我没想到总裁会扇我耳光。”
她发誓,她从没有打算主动说起这些的,但是,看着他,心事就是这么简单地就说出了口,而且,这已经是第二次了,“虽然已经习惯了他当众呵斥我,把我当成外人一样的对待,甚至,还会当着外人的面前责怪我,可是……”
“我原本以为你是因为不喜欢他才叫他总裁的。”
她微愣,没想到连她自己也不想去承认的事情居然让他轻易地点破。
是的,她喜欢万国旗,喜欢这个只能叫总裁的爷爷。
或者是因为小时候老是听父亲说起这个爷爷的事情的缘故吧?父亲经常会用一种很骄傲的口吻说,说万国旗是如何白手起家,又是如何的精明能干,也会说到,在父亲还小的时候,万国旗是如何地去疼爱他这个儿子。
只是,当父亲二十三岁那年把在国外旅行认识的妈妈带到了爷爷面前后,爷爷却极力反对两人在一起,但妈妈那时候已经有了她,所以父亲为了她这个小生命,离开了爷爷,然后,就有了他们和乐融融的一家四口。
不过,往往说到这里,父亲的眼神就会变得很遥远。
后来妈妈偷偷告诉她,那是因为父亲总觉得身为爷爷唯一的儿子,居然为了爱情,不顾一切地离开家里,虽然口里没有说后悔娶了妈妈,却后悔没有尽到一个儿子的责任,没能好好地孝顺爷爷。
所以,很小的时候她就想,如果有一天能够得到爷爷的原谅,她一定代替父亲去孝顺爷爷,只是,当爷爷真的出现在她的面前时,却用很冰冷的口吻开口问医院里的人:“这两个小女孩就是那个女人的孩子?”
她们只是妈妈的孩子,不是父亲的,也就是说,爷爷并不承认她们。
这些想法,她从来没有让任何人知道,但他,又是如何得知的?
忍不住打量起他来。
“干吗?”
并不是讨厌她打量自己,而是,她这种嘟着唇,眯眼看他的专注……他怕自己会忍不住在这里狠狠吻住她!所以,他别过脸去,却无法压抑住那一发不可收拾的心猿意马。
“我觉得我该对你刮目相看呢。”
“你这不是称赞吧!”
听起来就像是之前把他瞧轻了!
不过,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她一直一直这样地盯着他看,他狠狠地抱住自己的脑袋,暗恼道:“不要看着我嘛!”
“为什么?”
“反正不要这样看着我……”
她狐疑地侧头看他,终于,透过他的手,看到了他红得像被火烧的脸,心里,莫名其妙一乱,居然也觉得这样盯着他不好意思了起来。
不过,当习惯了看着他后,视线就会惯性地追着他。
似乎他也是。
只是,这回轮到她别开了视线。
“我好久没有这么悠闲过了,不用加班,看着天空,就只是看着,什么都不用去想。”望着灰蒙蒙的夜空,就会想要和他说说话,看着那厚厚的云,就会想起童年时与他在一起的时候才有的轻松,“有件事情一直没有告诉你吧?其实,你要出国,我很舍不得呢。”
他的心,蓦地乱了乱,看着她刻意别开的脸。
“你走了以后,就没有人会要我操心,要我做小饼干,然后又硬逼着我吃那根本不能吃的蛋糕……你也知道的,子期她从小就不粘我,你走了以后也没有人向我撒娇了,所以,你回来了真好。”
她转回来,冲他笑,可是,他却笑不出来,满脸的肌肉,抽搐、抽搐。
“就因为我代替了子期,向你这个姐姐撒娇?”
岂不是说,在她心目中,他只是弟弟的位置?!
“嗯。”
她居然还敢承认!
“小岁,不如你当我弟弟吧?”
弟弟!
他瞪她,瞪着她那难得温柔的眼睛!
“虽然我妹说我不是个好姐姐,但是,如果是你,应该……”
“谁要当你弟弟!我……”
眼见着她一脸的失望,他差点就要投降,可,这件事情无论如何不能退让!哪有人亲也亲过了,睡也睡过了,还认亲戚的?好不容易才发现她对他动了一点心,哪能回到原点呢!
可是,抢在他说服她前,她居然先来诱惑他:“当我的弟弟好不好?我以后都做小饼干给你吃?”
“不要。”
“我保证,你离家出走后我第一时间来找你?”
“我已经不会离家出走了。”
“那……那我说服你爷爷,让你不必继承信诚投资?”
他瞪着她,没想到她居然这么说,“你就那么希望我当你的弟弟,连和信诚投资合作的事情也不顾了?”
眼见着她迟疑了一下,他真不知道自己该高兴还是该伤心!
这女人真是!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工作第一吗?
眼见着她双眉紧拧,露出了个豁出去的表情来,他还来不及细想是为了什么,她已经双手合十道:“这样吧,我一定想得出两全其美的方法,既能让你不必继承信诚投资,也能为君豪集团争取到理想的价位……”
“不要!”他拒绝。
“为什么?你不是很不愿意继承家族生意吗?”
“那你都知道了,干吗还答应我家老头子训练我!”
“因为想要争取理想的价位嘛……呃……”
被他一瞪,她差点咬到自己的舌尖,但还是叫他吐血地,喃喃自语般地补充说明:“就当时而言,明知道跟石中恒的婚事会闹得很尴尬,我总得做些什么来塞住总裁的嘴巴,而且……在商言商,当然是答应你爷爷的条件比较划算啊。”
他别开脸去,已经无力去瞪她,也害怕自己忍不住要掐死她。
“喂!”
衣服被她拉了拉,他无力地睇过去,却失神于她那仿如小女孩般可爱的乞求目光,该死,她在用美人计吗?
“念在我以前常陪着你、照顾你,你就认我当姐姐嘛!”
“不要。”
“为什么?”
“那你为什么老是不把我说的话听进去?”
“咦?”她微愣,忽然眼前一亮,仿佛发现了希望的曙光似的,“意思是我把你的话听进去,你就当我的弟弟啰?”
“你确定你能把我说的话听进去?”
他,不由得咬牙切齿了起来。
“嗯,我保证。”
“那我说啰。”
“洗耳恭听。”
看着她真的把耳朵凑向他,他不由得眼一沉,坏心眼地一笑,“那你听着……”
“嗯,你说……”
就当她认真地等着他开口,蓦地,只觉得眼前一暗,还未反应过来,已经让他给用力地吻住!
她吓得往后一摔,脑袋撞到了石柱,疼得湿了眼角,而那个始作俑者却已经没事人似的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她,满脸尽是酷味。
“我要说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她瞪圆了眼,有听没有懂。
“你根本什么都没有说……”
他只是、只是……偷袭了她!
咬着唇,却咬到了淡淡的西药苦味,她错愕,那苦味……是他的味道!
脸不禁红了红,而他,仿佛很伟大地开口:“还有,我要告诉你,万子夜,我现在对于继承信诚投资,是志在必得。”
“什么?”
“所以,你就好好调教我吧。”
“为什么?”
“看来你还是没有认真去听我刚刚对你说的话。”
什么跟什么啊,这小鬼!
而且,他居然傲慢地撇唇一笑,转身就走!
明明年长的人是她,为什么这转身的一刻,他的背影看起来那么的高大、遥远又陌生?这真是她看着长大的那个小鬼吗?
“喂。”
他忽然顿住了脚步,转过身来,手,轻轻插在裤袋里。
柱子上的射灯突然闪烁了一下,忽明忽暗里,他的五官,模糊了起来,也使得他在她心里既定的印象,渐渐散失,唯独他左耳上那两枚银色的耳环,在印象中深刻了。
“走吧。”
她徐徐地站起来,一边拨弄着裙子上的皱褶,一边试图理顺心中奇怪又陌生的感觉,然后,迎向他。
一步一步地,走下阶梯,也一步一步地,接近着他。
忽然发现,他真的长得很高大,有种,很顶天立地的错觉。
“去哪?”她忽然问了个傻问题。
而他耸肩一笑,脸上竟再也寻不到稚气的味道,“买酒。”
“买酒?!”
“你不是说了吗,即使不能千杯不醉,起码得唬唬人?”
那笑容的方式,虽然有三分的熟悉,可是,却有七分的陌生,这种属于成年男人的微笑方式……
眼前这个人,真的还是她所熟知的许希岁吗?
她觉得她越来越搞不懂许希岁了!
明明是那么讨厌喝酒的人,单纯是闻到味道都要拧紧眉心了,他居然还是坚持着把酒喝下去。
先是啤酒,接着是白酒,才喝了一小口,便急急忙忙地跑去吐,可她才在旁边安慰地问了一句要不要改天再试,他居然就把要吐出来的酒强吞了下去,二话不说跑回饭桌前,大口大口地灌下去。
很多人刚开始学喝白酒,大多都会被白酒那呛人的酒精味给难倒,何况眼前这只小鬼,本来就对消毒药水一类的气味特别敏感?
看着他脸都发白了,唇都抖了,她劝他慢慢来也是无可扣非吧?可他却丢给她一抹少管闲事的白眼,真是……
到头来还不是才喝了一小杯就倒下去一睡不起?
真是麻烦的小鬼。
她吃力地扛着他进房,帮他用热毛巾擦脸,还好他的酒品不错,喝醉了只是睡觉。
但天知道他莫名其妙发什么神经?
之前那么厌恶继承家族生意,甚至还扬言已经为了这件事情跟他的爷爷翻了脸,可如今却来个态度大变,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
还有,不是她要说,宿醉当然是会头痛的嘛,可这小鬼,痛就痛啊,却忍着假装没事,她又不是没见过他丢人的时候,甚至连他九岁时尿床,都是她帮忙毁灭证据的,现在却忙着在她的面前装腔作势……
岂不是当她是外人吗?
“万经理!”
蓦地,被人推了推,她反应过来,环顾,会议室里坐着的都是君豪集团的高层,还多了一号中盛国际派来的间谍——不,新董事会成员石中久,而如今,大家都拿奇怪的目光看着她,好像正等着她发表什么伟大宣言似的。
这脸可丢大了。
刚刚一直在想许希岁的事情,她根本没有注意听。
气氛变得异样的安静,空气中有种叫人无法喘息的压力,尤其,她发现万国旗正眯眼看着自己。
“我也觉得万经理保持沉默很正确。”
她瞪着突然打破沉默的林爱美,这人平常最爱拖她后腿了,怎么这回突然就帮她说话了?
“虽然说现在石先生已经入主董事会,但是贵公司毕竟是刚加入董事会,所以对于这次的开发案了解得并不多,再说了,如果现在才说要把傲阳轩第四期的会所大楼改建成商务大厦,并不是单纯说一两句话,把图纸重新调整就行的,还得综合考虑许多。”
她蓦地一愣,原来是在说这样的议题!
傲阳轩,那岂不是……
如果没有记错,傲阳轩旁边还有一千多亩的地块,因为业权纠纷的问题,当时他们并没有成功投得,反倒是被另一间不知名的房地产公司暗中买了下来。
那一千多亩的地,自然是不能建成什么配置完备的商住小区的,但若是建成别的呢?例如什么俱乐部的,是绰绰有余了。而且,她也在前一阵子得到小道消息,知道那家房地产公司正是打着这样的主意,打算兴建一幢多元素的综合俱乐部。
如果他们的会所改建成商务大厦,那意味着旁边的俱乐部定然也会客源滚滚,如今中盛国际突然大手笔地收购君豪集团的股份,入主董事会,马上就有了这个提议,莫不成……
“林经理是吧?你好像是营销中心的经理?那你应该比我更清楚,一幢十二层高的商务大厦意味着多庞大的收益吧?”
“我想,这并不是收益的问题,你说是吧,万经理?”
“当然,如果单纯从利益来说,商务大厦能够给我们带来庞大的收入……”
她才开口,石中久已经插话:“那不就得了?我们股东看的就是利润。”
“请听我把话说完。”她打断石中久,“石总,你以为我们不知道商务大厦能够带来多大的利润吗?但是,请看这份图则,还有这些数据。我们兴建的这幢会所大楼的位置,其实有三分之一是绿化用地,并不属于我们,也超出了建筑红线,现在能使用并在上面建成会所大楼,是因为我们花了很多的关系网,跟政府达成了协议,会在小区内增建公共配套设施。”
“建筑红线?”
“对,作为承建商的你们,不是曾多次提醒我们,压在建筑红线上的建筑物,是很难办到房产证的吗?”
石中久终于不说话,她暗暗松了口气,发现林爱美唇上一笑,移开了目光,而她,心里暗恼着,悄悄看向坐在自己身后,作为笔录而进来旁听学习的许希岁。
只见他,正聚精会神地写着,没有打瞌睡也没有露出半分无聊的表情。
他当真想要继承信诚投资吗?
是认真的?
好不容易待到枯燥的议题结束,终于挨到了散会时间,她正欲跟许希岁说上几句,却被石中久叫住。
“看来,我们能够一起工作,确实会很有火花。”
这代表间接承认自己的意图吗?
她淡笑如初,目送石中久离开。
看来被她挫了锐气,石中久是不会容许自己尊贵的骄傲向她低头的,也就是说,她短期内可以不需要烦恼如何摆脱石中久了。
不过……
她看向噙着笑来到身边的林爱美,看着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离开,忽然不知道这人到底在盘算着什么。
最近,她不能确定的事情似乎变多了。
这不是件好事。
回到开发部,终于看到了许希岁,正要开口叫他,却见他忽然迎向了捧着大叠文件从资料室走出来的Coco。
她愣了愣,看着两人窃窃私语着,Coco还不时地笑着,从后面看去,这两人居然就像是旁若无人的小情侣。
这两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这么亲密无间了?
“许希岁,你进来我房间。”
她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只是,她就是生气,尤其,当她都已经开口叫他了,他居然还漫不经心地回头,跟她说:“哦,好的,我先帮Coco把资料搬到资料部去!”
她傻眼。
什么时候起,她在他的心目中的排位居然在Coco之后了?!
忽然,她注意到,Coco的左耳上,居然逮着两枚跟他的一模一样的银色耳环!
许希岁这小鬼到底在搞什么啊?
而更讨厌的是,她莫名其妙的烦躁什么呀?
回到办公室里,她坐在位置上处理文件,但奇怪的是,那些熟知的数据、CAD图,那些交错的红线、黄线,在此刻格外的讨人厌,害得她越发的坐立不安,不知不觉便瞪住了手表上的时刻表。
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
五分钟、十分钟、十五分钟……
足足三十分钟了,那该死的小鬼还是没来敲响她的门!
她忍无可忍,决定出去逮人,可这门才打开,就见到那小鬼一脸错愕地做着敲门的姿势,站在门外。
“经理,你要出去?”
该死,他居然叫她经理!
不是子夜,是经理!
以一种,下级对上级的口吻,还有表情。
“不是,进来吧。”
她要自己保持好心情,可是,却禁不住黑了脸,也忍不住,瞪他。
瞪着他的规矩坐姿,完全无法与几天前粗鲁地坐在面前的他重叠在一起。
“经理?请问你要我进来是有什么要交代的吗?”
交代?
她本想和他说说话而已,但他突然这样说,她不得不清了清喉咙,故作姿态了起来,“刚刚的会议,你有什么收益吗?”
“有。”
她沉默地看着他,然后错愕了起来,因为他那突然变得锐利且沉稳了起来的眼神。
“说。”
“根据我的观察,中盛国际这次入主董事会目的并不单纯。”
“如何不单纯?”
“我知道,傲阳轩旁边的那块地,其实是中盛国际的子公司所持有的。”
她终于微微一惊,“你怎么知道的?”
只见他露出了个稍显洋洋得意的表情来,“因为我有可靠的消息来源。”
“谁?”
“Coco,她现在是石中久那色狼的秘书。”
她一窒,而他补充:“Coco为了讨好我,不会对我有所保留的。”
心,莫名其妙疼了一下,她别开目光,刻意不看他,“好了,你出去工作吧。”
“是的,经理。”
回答她的时候,还是那样的规规矩矩,只是,在他拉开门前,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对了,子夜,我今晚有约会,可能不会回去了。”
她微愣,看着他,他终于冲她露出了她所熟知的带着几分稚气的笑容,只是,他说的话,把她吓了一跳——
“听说今晚会有流星雨,我答应了陪Coco一起去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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