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做你的王子
公寓的门，被她推开，眼前是一室的昏暗。
不过突然听到了划火柴的声音，闪烁的火光霎时在饭桌那边亮起。
她看过去，只见一个可爱的烛台被点亮，而柔和温馨的烛光又照亮了点燃它的人。
但不知道是烛光的关系还是别的原因，他的表情很安静，安静得匪夷所思，而且，有种她没有见过的陌生感。
她放下公事包，走过去。
正要叫他，却见他放下烛台，转身走进了厨房去。
不一会儿，他走出来，手捧着装点精致的牛排和沙拉，麻利地放在桌上。
“小鬼……”
她才开口，就被他徐徐地睇了一眼，那一眼，饱含着怨气，她赶紧改口：“小岁，都是你做的？”
他先看了一眼墙上的挂钟，然后闭眼，鼓气说道：“你不是去看电影吗？”
“我是。”
“不是九点半才开始吗？现在才十点你就回来了，是电影太无聊还是石中恒那色狼突然有事？”
“要说实话？”
他终于张开眼睛，瞪她。
“我以为你会离家出走。”
“什么？”
“但是在戏院里没有看到你蹲着，所以就想，还是先回来看看你……你去哪里？”
眼见着他突然拿起外套就走，她意外地跟上去。
“离家出走。”
“呃？那为什么现在才离家出走？你刚刚就可以走啊。”
“我是不想蹲着的时候遇到那个姓石的色狼。不过既然你都回来了，那姓石的色狼肯定也不在戏院了。”
“所以？”
“所以，你别拉着我。”
他倒是说得很酷，不过手却拉着她的。
“我没有要拉你，但……你干吗拉着我？”
“一起才不无聊。”
她禁不住翻了个白眼，他要耍小孩子脾气，干吗她要奉陪，“我饿，不想出去。”
“饿？那姓石的色狼没有喂饱你？”
“刚刚有人说他非要我回来不可，所以不敢吃东西。”
喂？她是动物吗？不过，她也不强求这个从小在国外长大的小鬼在遣词用句上有多大的长进，“你不是做了一桌菜吗？就那样晾在那边？摆着好看的？”
“你已经失去吃的资格了。要饿了，你可以煮泡面。”
真小气！
“确定不让我吃啰？”
他眯眼看着她，忽然放开了她的手，径自走到饭桌前坐下。
那鼓气的腮，胀鼓鼓的，而偷瞄她的眼神，分明是暗示她过去吃东西。
真不坦白。
她正要走过去，孰料，楼下管理员却打来了电话，说有人来探访她。
其实，她住在这间公寓的事情没有多少人知道，而她本来就没有多少可以交心的朋友，所以，实在想不到会是谁来探访。
“对方有说自己是什么人？”
“万小姐，不好意思，因为拦不住，那个老头子已经上去找你了。”
她一愣。
“怎么了？”
“管理员说有一个老头子冲上来找我……”
才说着，门就被粗鲁地拍响。
明明门铃就在旁边，不是吗？
正欲去开门，孰料许希岁却抢身过来，“开门这种事情当然是男人来做的。”
接着，还对她做了个赶小狗的手势。
这小鬼真是，又不是经常挂在嘴边说，就能成为男人的。
瞧，门才打开，就愣在那里了！不过，当他错开身来，让她看到来人是谁时，她也是微微一愣。
“总裁？”
她迎上前去，不料才走到万国旗的面前，就毫无预兆地被扇了个耳光。
她傻掉了，但他没傻，眼见着万国旗又扬起了手来，也顾不得万国旗是长辈了，他拉住了万国旗的手。
“万爷爷，有话好说。”
“那你先出去。”
万国旗这时的脸色是很严厉的，没有半点往日待他的和蔼。
“可是……”
本来忽然被扇耳光而呆住的她，因为发现他投来的担心目光微微一愣，“小岁，你先出去。”
总觉得被一个小鬼担心，心情特别复杂。
“那好吧。”
他撇了撇唇，然后顺手推了跟在万国旗身后的那两个保镖般体格的助理出去，既然身为她内人的他不能在场，外人更不行。
“你还嫌自己惹的麻烦不够多吗？”门才关上，万国旗劈头就骂，“虽然石中恒逃婚，但是你们的婚约还在！你现在居然敢给我在这里和别的男人同居！”
“他是许希岁，并不是什么别的男人。”
她脱口而出，换来的不只是自己的错愕，还有万国旗的，“我知道他是谁，不用你提醒！不过我要提醒你，许家可不是你可以开罪的，别忘记了君豪才刚要跟信诚合作！你给我记着你自己的身份！”
“总裁，我知道自己虽然姓万，但并不是什么千金小姐，万家把我养大也不是为了要我享福的，但是你忘记了吗？当初是你要我讨好许家，要我跟许家的继承人打好关系的，不是吗？”
“你！你既然叫我总裁，你就……就给我放聪明点，别再做出上次那样的闹剧来。”
“虽然是闹剧，但总裁，你没有因为跟中盛合作得到好处吗？”
她说得是那么的委婉委屈，不过还是惹恼了万国旗。
看着万国旗转身就走，负在身后的手似乎是气得直发抖的，她把自己抛在沙发上，把脸，埋在双膝之间。
似乎有人走了进来，即使不抬起头，也可以感觉到一束视线一直放在她的身上。
“吃点东西好不好？我喂你？”
是许希岁。
身边的沙发陷了下去，是他坐到了身边来。
不过，她站了起来，拿起公事包就要出去，但门才被她拉开，就被他用力地按回去。
“我要回去加班。”
她低着头，不想让他看到她那被扇红的脸，可他偏偏弯身，从下面看着她的脸，她转身，但他更快，挡在她的面前。
“让开！”
“那不是出去的方向。”
“我回房休息也不行吗？”
“你的脸肿起来了。”
她飞快地捂住仍然发烫的左脸，却听到他“扑哧”一笑，恼了，瞪着他。
“很好笑吗？”
“这位美丽的公主殿下，能赏脸陪我出去走走吗？”
“你以为自己是童话故事的王子吗？”
“我知道你不需要王子。”他笑嘻嘻着，一点都不在乎她语调中的嫌弃，“不过，我真的很想当你的王子看看。”
那凝视着她的目光，弯出了一抹从未见过的温柔弧度，她微微一愣，那种奇怪的感觉又来了！
“真的不出去走走吗？”
他又问。
眼里除了那种奇异的温柔，还写满着担心她的情绪。
“先……把你做的菜吃完了再去吧。”
心里涨满的，是什么感觉？
“而且难得许希岁大少爷亲自下厨，我真的很期待。”
“真的很期待？”
望着他那双忽然闪烁着快乐的眼睛，心情总是很容易被他所感染，就像是小时候，奉命去接近他和许希年时，她才几岁？8岁还是9岁？
那时候，他们一家四口并不富裕，但却和乐融融，但幸福的天地，却因为一宗交通意外崩溃。
母亲在交通意外里当场死亡，父亲虽然抢救成功，却因为对输进体内的血液起了排斥反应，最终还是见不到第二天的黎明。
当白布覆在父亲的脸上时，那个本该被她称为爷爷的老人才姗姗来迟地出现在面前，然后，她和妹妹被带回万家。
但万国旗对她们的态度仿佛陌生人，所以她们的身份虽然是万家仅有的血脉，却根本没有人把她们放在眼里，直到她按照万国旗的吩咐，与许希岁亲近，被许希岁依赖了以后，一切才渐渐有了微妙的改变。
其实，她已经不是很记得与这个小鬼第一次见面的情景了，也从来没有细细地想过，为什么这小鬼从一开始就那么喜欢粘着她？
明明，她待他也不是真的很好，急着讨好他的大有人在，不是吗？
“喂，你还发呆！”
她微微一愣，从杂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眨了眨眼，看着他用叉子递到嘴边的小块牛排，然后，看向他的脸，发现，淡淡的红晕正蔓延着，而他的目光也由理所当然渐渐地抹上了尴尬和懊恼，“把嘴巴张开啊，没看到我手累吗？”
这样的喂吃，感觉怪怪的，不过，看着他越来越没有耐性的眼睛，她把他递来的小块牛排咬到嘴里去。
“好吃吗？很好吃吧！”
她僵硬地笑着，努力地，咬着最里面那块……不知道该称为牛排还是砖头的东西。
“那你喂我。”
“咦？！咳！咳……”
啊，呛到了呛到了，太好了，趁机把砖头吐出来。
但眼角瞄到他很不满很不满的脸色，于是，她很乐意地切出一大块牛排，塞他嘴里。
“好吃吗？快吃啊！”
边说边再接再厉，又往他嘴里塞一块。
说到以牙还牙，向来是用来形容她的，“你怎么吃得那么慢？快点吃啊。”
说着，又要往他嘴里塞牛排，不过，这次他躲得远远的，而且，把嘴里的牛排都吐了出来。
“好难吃！早知道我就按原来的计划，直接回我家酒店拿！”
他说罢，意识到自己说溜了嘴，赶紧坐下，很沉默很沉默地，吃起了沙拉来。
“不是你亲手做的吗？”
“我……想给你个惊喜嘛！”
“还真是惊喜。”
到底是哪里买回来的牛排？这么难吃。
“她明明说自己很会做菜的……”
“谁？”
“那个叫Coco的实习生。”
她想呀想，就是想不起来谁是Coco，不过，他却一脸的古怪，她不禁猜测，“新认识的女朋友？”
“不是！你今天下午不是才见过她吗？”
她微愣，这么说来，好像有点印象了，但，她看着他。
“干吗这样看着我？”
“忽然觉得你其实也挺受欢迎的嘛！怎样，现在交到很多朋友了吧？”
他错愕，“你……就只有想知道这个？”
“不然？”
“例如我交过几个女朋友，喜欢怎样的女人……”
她眨眼，除了眨眼还是眨眼！那表情该死的迟钝，该死的……既叫他牙痒痒也叫他心慌意乱！
“喂，快点吃，你不是还要我陪你出去走走吗？”
到底是谁陪谁啊？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正要重新拿起刀叉，孰料，某种东西飞落在手边。
目光，僵直地转过去，瞳孔用力地缩了缩，她吓得尖叫：“快！小鬼！快把那蟑螂打死！”
一边奔向沙发，她一边叫，孰料，才跳上沙发，脑袋和某人的撞了一下。她飞快地眨着眼，看着这个居然比她更快跳上沙发的小鬼，“你干吗跑过来抢沙发，快啊，快去……”
“你去啦，你不是老说你是长辈吗？”
“那谁是男人啊？”
“现在没有男人，只有小鬼嘛！”
蓦地，一阵沉默。
两个惊惶失措的人终于安静了下来，互瞪不顺眼了起来。
“你看你，干吗贪小便宜拿别人煮的东西回来，把蟑螂都引出来了！”
“谁叫你陪那个姓石的色狼出去看电影？不然早早把东西吃完，哪来什么蟑螂啊！”
说罢，又是一阵沉默。
忽然，听到了那种很细微的，翅膀告诉拍打的声音。
僵直的视线，因为眼前飞过的某种黑色的昆虫，越发的，僵直着。
“那个……”她瞪着那只很悠哉地飞在半空的蟑螂，试着建议，“你如果打死它，我以后不叫你小鬼如何？”
“你打死它，我以后都让你叫小鬼，怎样？！”
“许希岁！”
“万子夜！”
就当两人都很不爽对方的时候，某只蟑螂似乎对他们很感兴趣地，直飞了过来。
“哇！”
“快走！”
就这样，两个人类，被一直不到自己体重万分之一的昆虫赶出了家门，而且，两人都没有穿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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