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求而不得
自从侍琴的工作换成了教山庄里的厨子新的菜色和点心的做法后,梁宛宛的日子可以说一下子滋润了不少。吃那些厨子按照她的做法做出来的东西,那可是光明正大啊!
不过也因为吃得太多,导致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总觉得胃被堵着似的。可怜可叹,这时代没什么吗丁啉,所以她顶着凉飕飕的夜半风,在山庄里溜达着走几圈,促进下消化。
晚上的雪寒山庄,和白天相比,又是另一番的景致了,少了几分奢华,意境却更加悠远。梁宛宛一边走着,一边看着这处她呆了个把月的地方,一处处地看下来,倒有几分参观故宫博物馆那味道了。毕竟,这里是唐朝,每一样东西,放到现代,那都是古董啊!
她心中的小算盘又开始打了起来,开始想着要是摸一件东西回现代那得值多少钱啊。直到走到回廊的转角处,她突然停下了脚步,然后慢慢地瞪大了眼睛。
眼前,是一幅极美的画面。
那个她一直就觉得极美的男人,披着一件松垮垮的外衣,倚坐在长廊边,手中握着一只白玉酒杯,而那同色的酒壶,正半倒在他的脚边,里面的酒液,早已洒了一地。他一头乌丝没有束起,而是随意地散落在身后、肩上、颊边,他的唇轻轻地抿着,轻轻地弯着,他的眼是一片的朦胧,他整个人,此时都流转着一股子说不出的慵懒与颓废的美,和平时的雍容华贵截然不同。
这样的君幻雪,是她所没有见过的。
她的脚步声早已惊动了对方,他半抬着眸子,朝着她微微一笑,“过来,陪我一起赏月吧。”
“赏月?”她看看夜色,月亮被云雾遮得只能看到个模糊的轮廓,就连星星都没几颗是亮的,这样的天,能赏个什么月啊!“你是不是喝醉了?”她只能往这方面联想。
“我没醉。”他又啜了一口杯中的酒,仰起头,“知道吗?我……很讨厌月亮呢,所以每次,我只会在看不到月亮的时候才赏月。”
“讨厌月亮?”她有些诧异,这点倒是蛮奇怪的,她还以为古人都喜欢月亮,并且时常来个对月吟诗什么的。
“因为月亮越圆的时候,我就会越痛。”他喃喃着,目光有丝迷离。
她走到他跟前,眼中满是不解,“痛?”
“你不需要知道原因。”他放下酒杯,展开双臂,把她揽入了怀中,“真奇怪,明明看不见月亮啊,为什么我却在痛呢?痛得好厉害。”
就算他不是第一次这样抱着她了,但是她还是有些难以习惯。小小的脸有些涨红,她的鼻尖,闻到了那浓郁香馥馥的酒气。
他的身上,仿佛有着一种淡淡的醉态,不是饮酒的醉,而是从骨子里散发的一种“醉”,撩人且勾魂。
“那……那我去给你找大夫!”她颇为紧张地道。
“别去。”他的手压在了她的腰上,扣得死死的,“陪我,陪着我。”只要她的相伴,只要她在他的身边,寂寞、空虚、还有那份痛……仿佛都会一一消失。
她是他的命依,所以他知道,他会是注定爱上这个女子。可是……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对她的眷恋越来越深的呢?是第一眼的对视?是满月的拥抱缠绵,还是她抚着他的发,为他讲着故事让他入睡的时候?
越来越放不开,也越来越无法自持了。
脑海中,一遍遍地回荡着地牢中,君落花对他说的一字一句——
“君幻雪,今日,我对你求而不得,他日,你对你的命依,也会如同我这般。”
求而不得!
求而不得!
有朝一日,他真的也会如此吗?
“宛宛,你觉得我好看吗?”他的唇凑在了她的耳畔,吐气如兰。
“啊……”梁宛宛的脸,刚才只是微红,一下子涨得通红。
“说说,我想听你的实话。”他一边说着,一边微微拉开彼此的距离,让她可以完全地看到他的脸。只是他的一只手还勾在她的腰际,另一只手则撑着下颌,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她的脸估计快烧起来了吧。梁宛宛暗自想着,几乎失了神。色不迷人人自迷,估计说的就是她这种情况。
“好……看。”挤牙膏似的,她挤出了两字。若是让如伊知道她这会儿的囧状,估计会被笑死。
他的笑容越发的妖艳了,“那么这样的我,你可会爱上?”
“咳!咳!”她被自己的口水给呛住了。咳了好半晌才止住,抬头再望去,却见他神态依旧,嘴角漾着艳丽的浅笑,等待着她的答案。
“你……你能再说一遍吗?”她红着脸,怀疑自个儿刚才是不是听错了。
“如我这般的人,你可会爱上?无论将来如何,无论你听到了什么传言,无论发生了什么事,可会爱上?”他撩起着她的一缕发丝,放在唇边细细地摩擦着——迷人且醉人。
这样的男人,用着华丽的声音问着她,可会爱上。
这样的男人,用着媚人的双眸看着她,掀起她心中的狂澜。
这样的男人,就如同她第一眼所看到的那样,犹如曼珠沙华,一旦被吸引,便会陷入,无法挣脱。
如果这里是21世纪,如果这个男人是出现在那个时代的人,梁宛宛想,自己也许会答应吧,虽然他BT了些,喜怒无常了些,可是对她却又没什么真的不好的。她喜欢吃的东西,他让厨子做,她被琴弦划破的手指,他为她上药,她在山庄里,吃的,穿的,用的,无一不是最好的,她甚至还一度怀疑自己是来这里当千金小姐的。
“我……”她迟疑了下,缓缓道,“我只是个北方客栈的店小二,哪有资格爱你呢。”
他的眸色黯了黯,“若是我给你资格呢?”
“可是我们根本就不熟啊。”她脱口而出。
“不熟……”他看着她的眸光越来越暗,突然,狂笑了起来,双手猛地掐在了她的肩膀上,“你在说笑吗?你说我们不熟……哈哈哈,你可知道,我想了你有多久,我找了你又有多久!”
对他来说,她是无比熟悉的人,是他从小心心念念的人,是他无比渴望期盼的人,可是对她来说,他却竟然只是一个不熟的人!
呼吸都像是被堵住似的,胸口处仿佛有什么在不停地翻滚着,喧嚣着,要喷涌而出一般。好难受!这种又嫉又恨的感觉,是如此的让人不舒服,令他想要去毁灭什么,啃食什么。
身体的那股空虚,在不断地扩大着,就连那隐下去的痛,都越发明显了。这就是命依的力量吗?一句话,就可以让他这么的痛,这么的难受!
“找了那么久,念了那么久,像疯子一样地在一个人的时候想着你,却只能换来你的一句不熟吗?”
“我……我不懂你的话。”她皱着眉头,只觉得肩膀好痛。她明明是穿越过来的人嘛!在这里无亲无故的,他又怎么可能会找她很久,想她很久呢?
“不懂……是啊,你什么都不懂!”他的眼死死地盯着她,眼中有着她所不明白的灼热与狂烈。
“你先松手,你抓得我很痛。”再抓下去,也许她的肩膀就会这么被捏碎吧。
他却阴阴一笑,“真的很想——就这样把你掐死算了。”
没有意外地,迎上了她惊骇的眼神。
“可是却原来……是那么的舍不得。”他幽幽地道,唇慢慢地贴上了她的唇,“舍不得让你死,舍不得以后看不到你,就连看到你受伤,我都会舍不得……”
掐在她肩膀上的手指一点点地松开着,他的唇叹息着吻着她,像是在对待着易碎的玻璃,热烈却又是那么的小心翼翼。
“宛宛……宛宛……”他一遍遍地唤着她的名字,“你说的不弃,可还记得,你说的此生此世都在我身边,可还记得,我的名字,你可有放在心上。”
魔媚的声音,却蕴含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祈求,这一刻,她竟觉得他是无比的脆弱。
也许,易碎的不是她,而是他吧。
梁宛宛没有挣扎,只是放软了身子,任由他拥着,吻着……
奇异地,她没有推开他,是不能,不想,还是不忍……她已经分不清了,只是突然有种感觉,若是她推开了,这个男人是会碎的!
如同精致美丽却易碎的琉璃色玻璃,一旦被手推开,便会发出清脆的声响,碎裂到无法补合。
“是同情吗?”寂静的夜色中,唯有他自嘲的笑声,“可是那又何妨呢,就连同情,我都想要。”
“我……”她愣愣着,不喜欢看到他脸上的这份自嘲,总觉得见到这样的他,她心中会有什么被堵着似的,“不是……不是同情。”咬了咬唇瓣,她说道:“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可是不是同情,如果仅仅是同情的话,我不会……”不会任由他吻着而没推开。
可是那又是什么呢?梁宛宛脑子里乱哄哄的,自己也说不清楚。只觉得唇上火热的一片,还残余着他的温度。烫得她觉得仿佛像是要烧起来似的。
“是吗?”他若有所思地凝望着她,片刻后,拉着她坐在了长廊的座椅上,“给我讲故事吧。”
“故事?”
“对,就像上次你在马车上给我讲的那个。”他的头,就这么自自然然地枕在了她的大腿上,合上眼眸,就像是在马车上她给他讲故事时的姿势一样。
他闭着眼眸,这让她多多少少自在些,使劲地在心中催促着自己镇定下来,梁宛宛平复着呼吸,咬咬唇,尽量用着正常的声音问道:“你现在又睡不着了吗?”
“嗯,睡不着。”身体在隐隐地痛着,可是这痛,他却分不清是接近满月的痛,还是那无尽空虚所衍生出来的痛。
“那我给你讲个雪人的故事吧……”梁宛宛尽量回忆着故事的内容,一点点地讲述着。
朦胧的夜色下,少女软嫩脆亮的声音在一点点抚平着男人骚动、不安,以及那无法言喻的寂寞空虚……
“宛宛,你对我说的一字一句,我都记着呢,你呢,你有记着吗?”
几不可闻的声音,随着男人薄唇的合上,消散于风中,仿佛……他根本就不曾说过话。
自那以后,君幻雪似乎总是喜欢抱着梁宛宛,让她讲故事了。可怜梁宛宛这厮,从《灰姑娘》讲到《丑小鸭》,从《青蛙王子》讲到《小红帽》,几乎快把她肚子里的那点童话故事翻了个遍。有些地方她实在记不全的,干脆自己瞎编乱造。
梁宛宛目前的困扰有两个,其一,肚子里那点童话故事的“货”快被掏空了,毕竟她不是研究童话故事的,有印象的也就那几个经典的故事而已,剩下一些零散的,记不全的,都是小时候或看或听,存在记忆里的,总之,故事数量不是很多,而她这缺乏创新的脑袋瓜子里也想不出什么有趣的新故事。
其二,君幻雪喜欢抱着她讲故事的地点是床上。经常是她讲着讲着,两人就滚起了床单。原因、动机皆不明。她秉持着中国劳动妇女的良好品德,曾经对他义正辞严地说,她是卖劳动力不卖身的。可惜对方压根没理会,只抬手一扬,她周围的桌椅碗盆就全变成了废渣粉末,于是她立刻很P颠P颠地跑上床,讪笑地问对方,何时开始滚床单。
而让梁宛宛唯一庆幸的是,该大爷和她滚床单,只是纯粹友谊性质的滚动,无任何露点行为。所以滚久了,她也稍稍安心了点。
夜里,梁宛宛讲完了《海的女儿》后,君幻雪没有意外地搂住她,下颌轻轻地抵在了她的肩膀上,“若是有朝一日,我变成了泡沫,你会想我吗?”
梁宛宛失笑道:“这是故事,骗骗小孩子还可以啦,人哪会变成泡沫啊。”
“若是真的会呢?”他抬起头望着她,眼睛里俱是认真。
她被他的这份认真惊了一下,想了想,认真地回答道:“会想的,毕竟我们也算是朋友吧。”来古代,她真正认识的人也没几个,他算是和她最亲密的一个。
“朋友?”
“啊,不过这只是我单方面的认为啦,如果有冒犯你的话……”
他打断了她的解释:“宛宛,我从来不曾把你当过朋友。”
这句话像根针似的,一下子把她戳得有点痛痛的。是啊,她怎么忘了呢,他是君家高高在上的家主,她只不过一个身份不明的人而已,也许是这些日子里太过靠近他了,靠近到她几乎忘了,他原该是什么样的人。
可是他接下去的话,却让她的痛变成了一种疑惑。
“君家的人,对他们的命依,从来就不会是朋友关系。”君幻雪缓缓地说着,手指划过了对方的唇瓣,“若不是相守一生的恋人,便会是刻骨铭心的仇人,宛宛,你希望成为哪种人呢?”
恋人……和仇人吗?她怔怔地看着他,“为什么你要说我是什么命依,是有什么评判标准吗?”
自始至终,君幻雪对她的这份与众不同,总让她困惑不解。她虽然说是个现代人,可是落在这古代也是平平无常,唯一的闪光点,也就是在钻研“吃”的上了,可是这根本费不着他千里迢迢把她从大北方带到南方来。
他淡淡地笑了,身子却陡然地颤抖了起来,就连脸色,都变得苍白无比。莹白的手背上,青筋爆出,他的手,突然死死地按在了胸口上,唇……颤着,眼,望着她,却是透着一种她所看不懂的目光。
她吓了一跳。这样的他,让她蓦地有种熟悉感。对了,上次在客栈的那个夜晚,他也是这个模样的,像是什么病症突然发作似的。
君幻雪吃力地喘着气,一只手紧紧地扣在那床柱上,另一只手则猛地扯掉了头上的琉璃冠,五指牢牢地扣在了额前,喉咙中,滚出了沙哑的嘶吼。
“啊……啊……”像是无法压抑了,也像是痛苦到了极致般。
直到听到了他低低的嘶吼,她才回过神来,“你……你怎么了?等等,我去找奇詹松幽他们!”
她的话,他却像是没听到似的,只是用那如玉般的手指,在身上抓出了一条条血痕。
触目惊心!
梁宛宛一下子跳下了床,朝着门外奔去,只想着快点找到最为君幻雪信任的那两个下仆,好让他们找人来医治他。
这样的人,名声、权势、财富都有了,为什么会得这种病呢?梁宛宛边跑边想着。只是不晓得他那个病难不难治。总觉得刚才的他,应该是很痛……很痛了……所以才会露出了那么狼狈的一面,所以才会如同被折磨得不堪忍受的人,发出那样的痛呼声。
跑过大堂时,梁宛宛无意中瞥见了天上的那轮明月,很圆,很大——今天,是满月的日子。
她的脑海中蓦然闪过君幻雪之前所说的话,对了,他说过,他讨厌月亮,因为月亮越圆,他就会越痛。
难道他的病和月亮有关吗?
模模糊糊地猜测着他发病的原因,梁宛宛先跑到了近一些的松幽的房门前,使劲地拍着门。
“梁姑娘?”松幽开门,却是一脸诧异地看着梁宛宛,“你怎么会来我这里,家主他……”
“我就是想说你家家主的事。”梁宛宛急冲冲地开口道,“君幻雪他发病了,你赶紧找个大夫去看看他吧。”
她本以为说完这句话后,松幽会和她一样焦急,谁知道对方却像个没事儿一样,还站在原地不动。
“我没开玩笑,我说的是真的!”她更急了,只想着那个床上遭受折磨的男人,是不是痛得更厉害了呢?
“我知道。”松幽沉声道,突然朝着梁宛宛单膝跪下,“请梁姑娘回到家主身边去吧,家主现在……需要你。”
“我?我又不是大夫,根本不会治病啊!”梁宛宛直觉想要踹开松幽的脑子,看看这个古人的脑袋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家主不需要大夫,只需要你。”松幽还是固执己见。
梁宛宛实在没工夫和对方继续扯下去,干脆转了个身子,“那我去找奇詹。”
“就算你找到奇詹,他也只会和我说一样的话。”松幽依旧维持着跪着的姿势,认真地说道。
她转头,“你——”
“今晚,请呆在家主身边吧,在下以性命保证,若是你在,家主定会无恙的!”
梁宛宛怔怔然,为什么……他可以说得那么肯定呢?
心绪乱成一团,梁宛宛朝着来时的路往回走。
真的会如松幽所说的那样吗?若是她呆在君幻雪的身边,那个美丽却痛苦着的男人会无恙?
可是他明明是痛得那么厉害啊,她根本不会一点点的止痛方法。头一次,她想着,若是她在现代的时候,有随身带什么止痛的药就好了,也许给君幻雪服下,能让他的痛减轻一点。
门,半开着,如同她离开时那样。
断断续续的嘶吼声,从门的缝隙间飘出。雪寒山庄之中下仆如此之多,却硬是没有一个下仆敢靠近这里。
梁宛宛推门而入,满地都是破碎的瓷器,而君幻雪则颤抖着身子趴在床上,他的衣袍已经被扯得半开,那白色的里衣上血迹斑斑,他的手中正握着一片锋利的瓷器碎片,不断地在那半裸的胸前,划下一道道的口子,他脸上的表情,似乎在慢慢地陷入着一种半疯狂的状态。
仿佛,那瓷片一次次地划破胸前的肌肤,并不会让他觉得痛……
仿佛,他身体的深处,有着更加深沉的痛,痛到他只能以这样的方式,来转移那种痛……
梁宛宛看呆住了。
她只是跑出去了一会儿,怎么回来君幻雪就变成了这副样子?
“别再这样了!”她猛地跑上了前,想要去夺下他手中那令他自虐的碎瓷片。
可是却没想到他陡然间侧身一避。
“别……别碰我。”君幻雪喃喃着,慢慢地抬起头,看着梁宛宛。那本该漆黑的眸子,此刻看起来却是血红色的。
“你的眼睛怎么……”她讷讷地道,老天,今天晚上,还有多少事要让她吃惊?
“眼睛……是不是红了呢?”他艰难地吐出话语,“因为我很痛……很痛啊……”
那低低的声音,沙哑而断断续续,却像是要浸透了人的灵魂一般。她再一次地朝着他伸出手,“既然很痛,就别这样自虐了,别再用瓷片割皮肤了。”他胸口的破皮处,正不断地渗着血,简直让她快要看不下去了。
他却身子再次地往后仰了一下,定定地看着她几乎快要碰触到他的双手,“你要碰我吗?”
“啊?”她不明白他话中的含义。
他气息不稳,朝着她摊开了自己颤抖的右手,手掌上,便是一块血迹斑斑的破碎瓷片。他的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衬着那双血红的眸子,像是要沁出血来似的。他的唇泛着一种病态的青紫,吃力地一张一合,“若是你现在要碰我的话,那么以后便没法子再摆脱我了。”
梁宛宛深吸一口气,突然身体中扬起了一种从所未有的魄力,果断地拿起了他手中的瓷片扔到了一旁,“我是不知道你为什么要说这些话,不过身体是你的,你难道不知道要好好爱护吗?就算有什么急症发作了,疼了,也别自虐地弄伤自己啊!”一边说着,她一边拉开了他胸口的衣衫,仔细地看了看他胸口的那些伤,虽然划得不深,但是胜在数目可观,而且除了这些新伤外,他身上似乎还有不少老的伤痕。
她的气息环绕在他的周身,他可以感觉得到她软软的手在一点点地碰触着他胸口的那些细碎的伤口。
可是……这份碰触太少太少了!
身体,像是被引爆了一般。那勉强坚持着的理智,在她柔软的手心中化为了虚无。
想要更多,想要拥有这份柔软,想得快要疯了!
他的喉结剧烈地滑动着,那染着血的手就这样把她的手按在了自己的胸口上,“很想……很想你就这样碰着我……”
他按得太用力,压迫着伤口,血涌得更多了。梁宛宛挣扎着叫道:“别……别,你这样伤口裂得更快,快松开……”
下一刻,不光是手,她整个人已经被按在了他的怀中。
鼻间,尽是血腥的气息。梁宛宛闻得难受,可是又不敢用手去推开君幻雪,就怕把他的伤口折腾得更厉害。
他的双臂越收越紧,像是要把她嵌入他的身体中,嵌入他的血肉中,嵌入他的骨髓中……
“痛……”这样的拥抱,她有些适应不了。而她更担心的,则是他胸口的那些伤——血腥的气息,似乎更加的浓烈了。
“我也很痛呢……”他低着头,唇,就贴在她的耳边,“很痛很痛……痛得快要死了,痛得快要疯了……可是你来了,你明明走了,却还是回来了……真的担心我吗,宛宛?”
“你本来就不是什么坏人,我……我当然会担心你了。”她动了动脖子,耳垂却和他的唇贴得更紧密了。
他的身子猛然一颤。紧接着,天旋地转,她已经被重重地压在了他的身下。
“君……君幻雪,你……”她红着脸,三分的不知所措,三分的害羞,再带着四分的紧张。
“很想就这样抱着你……”他的唇,沿着她的脖颈,洒下了细碎的吻,他胸口的血,染红了两人的衣衫,他的十指和她的交握着,两具身子,男与女,刚与柔,贴合在一起,缠绵悱恻。
他吻着,可是却也仅只是吻。浓烈到了极致的吻,他的唇落在了她的唇瓣上,他的舌尖撬开了她的贝齿,细细地舔咬着她的香甜,她的柔嫩……
要不够呵……
无论如何,都要不够吧……
他的舌,缠绕着她的,即使知道她呼吸得艰难,即使她不得不张开口,唾液顺着嘴角蜿蜒流下,即使她不断地摆动着头,希望他能松开,可是他却依然执意地缠绕着。
想要和她无比地亲密,想要看到她为他动情的样子,想要听到她的每一点呻吟,仿佛只有这样,才可以填平他胸口的那种空虚。
痛楚在一点点地消失着,这就是他的命依,用着柔软的身子,来抚平着他的痛!
松开她的舌,看着她涨红着脸,大口大口地喘着气,他发觉,自己竟然是如此贪婪地看着这一幕。
一点一点地舔干净她颊边,唇角边的唾液,就连这一些,他都想要完完全全地占有。
是她,心甘情愿地走回来了。
也是她,心甘情愿地拿走了他手中的瓷片,用着她的手碰了他。
也许她永远不会知道,当他的痛快要泯灭神志的时候,他的耳边听到了她的声音,他的眼中,印着她的身影,那时候的他,心中有多少的喜悦,又有多少的悸动……
终于明白了,原来太过在乎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