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遇见后
一夜,她抱了他整整一夜,他由最初的疼痛,慢慢转为了平静,直至到最后……一切如初,仿佛,他根本就不曾病发过。直到君幻雪沉沉地睡着了,梁宛宛才小心翼翼地抽开身子,打算去找点纱布和药什么的帮君幻雪处理下伤口。
梁宛宛蹑手蹑脚地推门而出,却发现松幽和奇詹正直挺挺地跪在不远处,手中端着一个大木盒。
“你们怎么跪在这里?”她奔上前奇怪地问道。
“盒子里是一些上好的金疮药,是外敷的,请梁姑娘为家主处理伤势。”松幽和奇詹异口同声地道,同时松幽把手中的大木盒递向了梁宛宛。
“你们先起来。”她可不习惯别人这么跪着。
可是这两人却坚持非要她先接过盒子,梁宛宛没辙,匆匆地接了过来,两人这才起身。
梁宛宛转身朝着君幻雪的房间走去,走了几步,却发现奇詹和松幽并没有跟上,于是问道:“你们不进去吗?”
“家主有命,若无他召唤,不得进入。”松幽恭谨答道。
也许古人都是这么一板一眼的吧。梁宛宛如是想着,也不再说什么,抱着木盒快步走进了房间,毕竟现在给君幻雪治伤口最重要了。
走进房里,她打开木盒,拿出了里面放着的药瓶,打开瓶盖,里面散发着淡淡的香味,药瓶里的液体是黏稠状的。梁宛宛轻轻地拉开了君幻雪的衣服,一点点地把药膏抹在了他被割伤的肌肤上。
直到此时此刻,她才真正地细看了他胸口的那些新伤和旧伤。
那些旧伤,只隐隐地剩下了一些淡淡的痕迹,看上去像是有些年头了。真不知道,他身上的这些旧伤是怎么来的。她暗自想着,是别人伤他的?还是也像昨天那样,是他自己伤自己的?
而答案,却不得而知。
简单地处理好了君幻雪身上的伤,梁宛宛总算稍稍松了一口气,她不是专业的医生,所以没办法做得太好,只能尽力了。
好在她这么大的动静,倒是没吵醒君幻雪,对于这点,她也挺奇怪的,不是说武林高手,身子无时无刻不处于戒备状态的吗?怎么他就睡得那么沉呢?转念一想,他昨天夜里都受了那么大的折腾,毕竟是人,不是神,睡得沉也不奇怪。
放下药瓶,梁宛宛拉了张椅子坐在了床边,呆呆地看着君幻雪,沉睡中的他,没有了那份冷傲,那份倨傲,可是却把雍容华贵和易碎,融合成了一体。
这样的男人,在夜里死死地搂着她,彼此的身子交叠着,纠缠着,她的脑海中,甚至现在还能清晰地记起他的舌尖刷过口腔内壁的那种触感……一想到昨晚的情景,她的脸又情不自禁地红了。狼狈地站起身,她正想着离开,手指却碰到了腰际的小荷包,荷包里一直放着她唯一没有典当的现代物品——手机。
心思,一下子千回百转,在她自己还没反应过来时,她的手,已经先行一步的拿起了手机,打开了手机的电源,把摄像头对准了床上的人,按下了拍摄键。
很轻微的一声脆响,拉回了她的神志,她知道是手机已经把影像储存了。
那张容颜,就这么清晰地存在了她的手机上。她的脸更红了,蓦地有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赶紧合上了手机,关闭电源。
想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冲动地去用手机拍下他的照片,难道是为了留个纪念?为了以后回现代,依旧能偶尔看看他的照片,回忆着这段时光吗?
梁宛宛觉得自己此刻的心,无比的纷乱,而所有的源头,似乎都是——君幻雪。
梁宛宛觉得自己有点不正常了,老是会不自觉地盯着君幻雪看。见着他的时候吧,有点不知所措,见不着他的时候吧,又有点不知道该干什么。
总之,是极度的不对劲儿,所以到最后,她把此归类于穿越综合症。心中不免开始焦急起来,想着到底什么时候,那两个自称神仙的小P孩,会再出现在自己的面前,带她回现代。
君幻雪对她倒依旧是老样子,偶尔BT,偶尔缠绵,唯一不同的是他看着她的目光,像是在刻意地压抑着什么。
偶尔,他会在她耳边低低地询问着:“宛宛,你究竟何时会爱上我?”
这个时候,她通常是闭口不答,因为她知道自己没法给出个答案。
于是他也不追问,只是抱着她,把她压进了他的怀中,说着:“别让我等太久,我并不是一个耐心很好的人。”
终于有一次,梁宛宛忍不住地问道:“那你呢,你爱我吗?”
君幻雪却理所当然地回答道:“爱啊,若是我不爱你的话,你以为你还有命活着吗?”
她无语地吐吐泡泡,爱?他确定他那是爱她,而不是对宠物的关照吗?当然,把自个儿比喻成宠物是有点亏了。
而且梁宛宛发现,似乎越是接近月圆那几天,他的身体就会有异状,尽管他从来不说,但是从他的一些细微之处,她还是能发现端倪。而且每当他这种病症发作时,他总是要抱紧她,紧到她觉得自己快被勒成两段。好在他也仅仅就是抱着她,过了会儿,他的病症就会慢慢地消退下去。
而她的工作,则又多了一项,那就是为君幻雪上药。他的身上总会时不时地有些自虐过后的伤口,看得出,他是想“以痛制痛”,只不过最后受折腾的还是这具身体。
每每看到他身上又多出了一道伤口时,梁宛宛总是忍不住地皱起眉头。这主儿太狠了!就连对他自己下手都那么狠!
手中拿着药膏,她红着脸,看着眼前这个衣衫半褪的男人。就算已经见过几次他****半身的样子,可是每多见一次,就会多震撼一次。
绯红的衣袍松垮垮地搭在了两只手肘间,衣袍的领口垂落在他的后背处,形成一道蜿蜒优美的曲线。颀长的身子慵懒地倚在了床边,他那头长长的黑发披散在肩上,有几缕发丝垂到了光裸的胸前,更给人增添了无数的想象。
走得近了,便能看清他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却又如一眼万年,有着一份极致的专注。他身上的肌肤,和脸上一样,呈着一种上好的白玉色,只是那些细碎的伤口,破坏了这份完美无缺,平添了一份残艳。
梁宛宛觉得自己的手心在冒汗了,眼睛往哪儿放都不对,“要不,我找松幽奇詹他们来?他们上药应该比我有经验多了。”她干笑着提议道。
“不必了,你来上药就可以了。”他伸长手臂,把她拉到了跟前。
梁宛宛于是乎也只能纯当欣赏半裸美男了,手指沾上药膏,一点点地往着他身上涂抹。指尖碰触着他的肌肤,更清晰地感觉到彼此温度的差异。
蓦地,她发现他左手的虎口上有着一处新的伤口,像是被牙齿咬的。以他的武功,她能想象到的可能性只有一种。
“你的那个痛,今天又发作了?”梁宛宛抬起君幻雪的左手,盯着那伤口仔细地瞧着。
“嗯。”他浑不在意地答道。
“真的不用看大夫吗?你每次发作起来的时候,好像都很难受的样子。”她开始小心翼翼地给他的虎口上了药,还特意地用纱布包扎了一下,免得伤口感染了。
他低低一笑,“这种痛,是没有大夫医治得了的。”
她心中一凛,“绝症吗?”
“你若说是绝症,也未尝不对。”历代以来,君家有多少人因为寻不到命依,最后承受不了这种痛而自杀的。绝症……绝症……对于找不到命依的君家人来说,的确是绝症。
梁宛宛把裹着他虎口的纱布打了个结,看着君幻雪微垂的眸子,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你也别灰心,也许某天你找到了什么神医,就能把你的绝症给治好。”不是都说古代的神医是什么疑难杂症都能医的嘛!
说到了神医,她蓦地想到以前听到的那些江湖八卦,“对了,不是有个和你齐名的‘剑神医’里的邪医东方刑尊么,你不如去找他试试?”
他慢慢地拉拢红衫外袍,从容地系上了腰带,瞥了她一眼,“看来你倒也知道些江湖的事儿。”
“客栈里,常常都有人说这些事啊。”话匣子打开了,她倒是又有了打听八卦的热情了,“对了,我一直很奇怪,你为什么叫银剑,而不是什么琴之类的呢,你的成名武器不是琴吗?”把手中的药膏放好,她干脆拉了张椅子坐到了他身边,睁着一双好奇的眼瞅着他。
“自然是因为我最擅长用的是剑了。”
“那你的剑呢?”她可从没见他拿过什么剑。
“我的剑和我的琴声一样,出现的时候,便是有人要死的时候。”他嘴角弯弯,像是耐心地教导宠物,什么是可以知道的,什么是不可以知道的。
她咽了咽口水,既然如此,她宁可永远见不着他的剑,“那江湖上说,你17岁的时候,真的是用翠玉雪琴扫平了黑崖寨200多口人?”
“是吧,不过我倒不记得到底有多少人了。”他懒洋洋地答道,显然对此并没有多大的兴趣。
她为那些死去的人哀悼一下,“你杀了那么多人,不会有什么……呃,心理阴影吗?”
此时此刻,梁宛宛并没有对君幻雪双手沾满血腥感到什么厌恶,单纯的就只是好奇而已。说到底,她还是努力地把自己当成一个局外人,从心底深处,并没有想真正地融入到这个古代中,对她来说,她就是一个观众,正在观看着一部立体声古代的电影。
君幻雪挑眉,“什么是心理阴影?”
她想了想,这毕竟是个现代的名词,于是换了种说法,“就是你会不会事后有害怕或者后悔之类的感觉?”
“为何要害怕,又为何要后悔呢?若是我不杀他们,那么将来会后悔的人就该是我。”那一夜,翠玉雪琴的琴音响彻了整个黑崖寨,那一夜,是他的手上第一次沾染上如此之多的鲜血,更是那一夜,他发现,原来他终究不过也是个疯子,看到那么多的残肢断躯,居然没有丝毫的感觉,甚至于当一对眼珠子落在了他的脚边是,他都可以无动于衷地踩过去。
梁宛宛看着君幻雪像是有些陷入沉思的模样,抬手在他眼前挥了挥,“你怎么了?”
他回神,虎口被裹了纱布的手抓下了她的手,“没什么,只是想到了一些往事。”
她的手背贴着那白色的纱布,这才想起东拉西扯了一堆,倒忘了最开始的问题了,“你说,那个邪医东方刑尊,能治好你的绝症吗?”
“治不好的。”他淡淡道。
“你怎么知道的?你见过他,让他看诊断过?”
“不曾。”
“那你怎么……”
“可以救我的,只有你。”他把她的手拉到了自己的胸前心脏位置,那双漆黑的凤目,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若是你在,我可以活,若是你离开了,我会死。”
他说的是实话,可是她却以为只是一种比喻。
梁宛宛突然在想,难道君幻雪真的如他所说地爱上她了,而且感情还放得很深了?这个想法一旦生成,边在脑子里扎了根,还迅速地茁壮成长。
对于感情这种事,虽然她还有些懵懵懂懂,但是却绝对不喜欢拖泥带水,以前看小说的时候,看到有女主角明明心里爱的是别人,可是又贪恋另一个男人的温柔,结果一直在两个男人中摇摆不定,她还特鄙视,觉得这样的女人,不光累自己,还累着别人,可谓害人害己。
一想到了这些,她便觉得自己该说清楚,于是她很认真地问道:“君幻雪,你是不是真的爱我?”
“嗯。”他轻轻地应着,低头吻了吻她的手背。
心,猛然地像是漏跳了一个节拍,因为他的动作,抑或是因为他如此毫不犹豫的回答?梁宛宛已经不清楚了。她只能勉强压下心中那份浅浅的,开始发芽的悸动,对着他道:“可是你和我是不可能有结果的,因为我不会爱上这里的任何人。”
当她说出了这句话后,她感觉到那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紧,捏得她整只手都痛得要命,像是碎了所有的骨头般。
然后她看到了他的头缓缓抬起,眼中的阴郁让她狠狠地倒抽了一口气。他的表情冷得煞人,她从来不知道,他的表情,可以冷冽成这样。那冰凉凉的眼神,狠狠地剐着她。
她顿时觉得不仅手痛,就连心脏都在隐隐作痛。
“这么说,自始至终,都只是我在自作多情了?”他的声音,像落下的寒霜,砸在了她的心窝上。
梁宛宛讷讷着,只觉得君幻雪现在这个样子,让她有种紧张的慌张感,似乎那个一直以来维持着两人“和平”的表象,在渐渐崩塌了一样。
“说啊!”他的音量渐渐提高。
“我……”脑子在看到他冰冷如霜的表情时,就乱成了一团,也许……也许她不该把话说得那么直白,也许……也许她该考虑用更好的方式来说。
没等她想出个所以然来,他已经起身,拉着她的手,把她狠狠地朝着墙边推去。
哗啦啦!
她的身子擦过了几案,几案上的那几个价值高昂的花瓶就这样碎了一地。她的背重重地撞在了坚硬的墙壁上,她的周身全都是他的气息,压抑而灼热。
他把她的两只皓腕夹在一起,扣压在她的头顶上。他的身子贴压着她的身子,甚至与她的双腿,都被他的腿死死地抵住。
梁宛宛本能地挣扎着,却徒劳无用,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人随意摆动的木偶,没有了一丝的自由。
“痛!”背痛,手痛,她叫了起来,“君幻雪,你先松手,有话咱们好好说。”
“难道我之前对你好好说得还不够多吗?”他的脸逼近她,表情依然冰冷,嘴角尽是嘲讽,“梁宛宛,你好,你很好!”
被这么折腾,她也来气了。毕竟到了古代,时时委曲求全并不是她的本性,“你凭什么生气,相爱本来就是要两个人都愿意才成的事情。我只是对你说我不会爱上你罢了。”
“不、会、爱、上!”他咬牙切齿地瞪着她,“若是你不会爱上,那么为什么要答应了不弃我,为什么要发下誓言永远呆在我身边,又为什么看着我痛,还要回来?为什么你不跑得远远的呢,干脆让我活活痛死,不是更好吗?”
“我……”有些,是她不得已而为之,有些,是她不忍心而为之,又有些,是她……
“宛宛,我说过,我并不是一个耐心好的人,我可以等,却不代表我会接受这样一个回答。”他低头,却像野兽一样地啃咬着她的唇瓣。
不会爱上!不会爱上!
这几个字,就像是无比沉重的巨石,敲在了他的心头,而他,却悲哀地只能借着身体的碰触,感受着她的呼吸,她的哀求,她的存在……
“别……唔……君幻雪……你别……”断断续续的呜咽声,从她的口中飘出,却引得他更加变本加厉的对待。
他的唇,一遍遍地啃吻着她,他的手,捏遍着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捏痛了她,可是无论她再怎么哀求,再怎么挣扎,他却依旧重复着同样的动作。
他看着她被****染上的脸,看着她细碎的呻吟,看着她分不清是痛还是欲而挣扎的身子,笑了,却笑得宛若是像哭泣。
他俯在她耳边,静静地说:“宛宛,你真该让我活活痛死算了。只是现在,你后悔了,却也来不及了。”
来不及了,因为他已爱上了她,因为他已经沉沦了,因为他对她的陪伴,已经上了瘾,戒不去,舍不掉……
她是他的命依,若是不曾相遇,那么她对他而言,也只不过是个命依而已。
可是遇见了,碰着了,却才发现,原来,命依也是一种毒,是比满月的痛,更加厉害的毒,所以一旦痛起来,便会更加的苦,更加的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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