阻止我和地面亲密接触的手臂适时出现,片刻的欢喜,但马上我意识到,这个怀抱很陌生,不是他……
刚想抬起眼看扶我的人是谁就被点了昏穴,这会名副其实地昏过去了,迷迷糊糊中只感觉自己被腾空抱起,没多久就被放到床上。
再次醒来时,进入我眼帘的是熟悉的摆设,我待过的地方,我进袭月宫了吗?那么是谁抱我进来的?君隐薰不是说不见我吗?
“小主子,你醒了?”进来的是四心。
“唔……四心姐姐,我怎么昏倒了。”坐起身来我才发现自己的脑袋有点重,大概是因为睡太久了。
“小主子受伤了,很严重的伤,真的很严重,袭一那家伙出手太狠了!”
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四心讲话怪怪的,严不严重我自己知道得一清二楚。
对了,这会不是闲聊的时候。
“四心姐姐,君隐薰呢?我要见他。”
“宫主说不见小主子,等你醒了就让你回去。”
火气上来,我握起拳头砸了下床,我容易么我,为了见这家伙一面又挂彩又碰冷屁股的。
“四心姐姐,你告诉我到底怎么了,君隐薰为什么突然变得……为什么不见我?为什么?你一定知道原因的,对不对?”
我自己也读不懂自己,只是见过一次的人却能让我生气,让我难过,让我如此信任他。
“小主子……”
“行了,我不是来闹的,我真的有事要问他,问完就走好不好?四心姐姐,你带我去找他,有什么事我自己负责。”近乎恳求的语气,第一次那么狼狈的求人,我不知道他的事和我有什么关系,但是理智控制不了我的行为。
“芷诺,不是我不帮你,宫主若不想见你,我又如何能帮得了你?”四心这回叫的是我的名字,我知道她说得很认真,她也想帮我……
四心刚开始时说的话如此的奇怪,似乎在特意说给谁听?难道?笨,我早该猜到,这是他的宫殿,我见不了他,不代表他见不了我!
掏出黑玉,我的语气更多的是愤怒:“四心姐姐,你告诉他,我来只是想知道这黑玉为什么在案发现场,一定是有人陷害他对不对,我知道不是他杀的人,叫他出来见我,面对我,亲口告诉我啊!哼,难道这就是娘口中的袭月宫?堂堂宫主都是如此做人的吗,畏畏缩缩算什么人物!”
“小主子……你不能这样说宫主……他……”
“他?他怎么了?”我打断四心:“他是了不起的人物嘛,凭什么搞得自己千金一面,我还见不得他不成,我是要杀他要他命还是怎么着。是个男人就该出来,躲着我算什么。就算我曾经哪里得罪他,也该跟我说清楚,一会对我那么好,一会又不见我,这算什么……”我的声音越来越小,只觉得自己很窝囊,没事摊这趟浑水,他大牌,难道我还不要脸不成,明明之前好好的,为什么……
“小主子,你怎么哭了!”四心的声音不似惊慌,却像刻意所为。
哭?我哭了么?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的确有液体,我为什么要哭?这不像我,为什么?
“下去。”是君隐薰的声音,四心朝我慧心一笑,带上门退出房。
来不及擦掉眼泪,我抬起头,果然是他,终于出来了。
“你哭什么!”
君隐薰的语气中更多的是不耐烦,这令我错愕,竟一时不知该说什么。
瞧见我手里捏着的黑于,君隐薰的笑有些鄙夷的成分:“拿这东西来质问我吗?你以为你有这资格来质问我?”
为什么?怪怪的,他变得太快,面前的君隐薰我仿佛从未见过。
“你……为什么?”
“你来这就是质问我吗?见也见过了,滚出去。”君隐薰字字带刺,究竟,究竟是怎么了。
我站起身,因突然的起身有些晕眩,踉跄了一下。
“我只是想让你亲口告诉我,不是你,是别人陷害你。”
君隐薰有片刻地柔下,但却立马恢复冷漠,我知道他是刻意为之,见我踉跄,他会紧张,见我哭,他会难过,所以才会出来见我的不是么?可是为什么他对我说的每一句话,都像对无关紧要的人?
“只是想问这个吗?那好,是我干的,都是我干的,这个答案满意吗?满意的话就给我走。”
一脸的漠然,尽管隔着面具,他给我的眼神却如此陌生,不是他,不是他。
“君隐薰,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变了?”我生不起气,只觉得无力。
“变了?你以为我该是什么样吗?女人,你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当真以为自己有多特别吗?没兴趣自然是没兴趣了,不然你以为我该对你如何?”
紧握起拳头,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我不是三岁小孩,不是懵懂无知的白目女,他在刻意刺激我,不要上当,不要上当……
深吸一口气,我努力保持自己的平静:“君隐薰,这不是你真正想说的。”夕诺告诉过我,无论你是好人,坏人,惟独不会伤害我,所以你在刻意伪装什么对不对?你有苦衷对不对?还是你也知道那个预言,你不想因我陷入什么斗争,你不想保护我对不对?也许是我太把自己当回事了,和我太近,的确是一种麻烦,我会不断连累别人不是吗?
君隐薰看着眼前的她如此沮丧,心没来由的难受,怎么了,睡了近百年的心,你也有感觉了吗?可是你别忘了,她会毁灭我们,百年,百年的诅咒,你忘了吗?
君隐薰强迫自己不去看她,不去想她,不去看她的眼,看不到她的难过,自己就不会难过了吧?
“说完了吗?说完就离开这,这是我的宫殿,你没资格踏入。”
怔怔地看着他,好难受,明明知道是在刺激我,似乎让他成功了呢,真的好生气,好难过……
垂下眼帘,我淡淡地吐出几个字,不是不愿争取,真的好累……
“我会再来,就算你讨厌我,也该和我说清楚,混蛋。”径直擦过他的肩,我不回头,不要回头,不看他。
强忍到甩上门的那一刻,他没跟上来,没挽留,没说一句话,也许真的,我太自信了。
捂着被袭一击中的地方,并没有严重到内伤,但心好疼,难道这一掌真的伤到心脏了吗?好酸,好疼,不知道为什么……
“小主子,你还好吗?”
四心扶住我,担心地看着我的手按住的地方:“真的很难受吗?”
我轻笑地摇了摇头:“不痛,没感觉,真的。袭一不是真的想伤我。”
叹了口气,四心帮我擦掉眼泪:“一切会变好的,小主子要慢慢长大,不可以随随便便哭哦。”像母亲哄小孩,四心笑得很温暖。
站直身子,我想证明我的完好:“呵呵,四心姐姐,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过偶尔哭哭对身体好哦。”
正说话间,我瞧见袭一朝我走来,他的样子看上去怪怪的,好象比我好不了多少。
“周姑娘,让袭一送你出去吧。”
愧疚地看着袭一,今天大闯袭月宫,真的是为难到他了,我顺从地点了点头,不再和他抬杠。
四心朝我点了点头,好象在说放心吧。
放心吧?她指的是什么?
跟在袭一后面,我是习武之人,自然可以感受得出此刻的袭一和之前比起来,虚弱很多,步伐迟钝很多,很是不解。
“周姑娘,你不相信宫主吗?”
呃?我诧异地抬头,袭一说这话时并没有停下,而是继续走在我前头,我从没想过袭一也会如此认真地问我这个问题。
呵呵,我轻轻摇了摇头,背对着我的袭一看不到,但我似乎是在摇给自己看的。
“你不信任他吗?”没得到我的回复,袭一继续问。
“我不是傻瓜。”
并没有明确回答袭一,但似乎立场也够明确了。只是实在不明白,他的突然改变是为什么,对我,为何如此冷漠?
“谢谢你,袭一。”
袭一因我这句话停顿了下下,但并没有再表现过多。
是啊,是该谢谢袭一,他不是有心伤我,却让我看似伤得严重,包括那一口血,但确实无伤大碍。昏倒前点我昏穴的那人,不是他是谁?方才房里,四心的刻意言论,为的不就是说给君隐薰听?袭一突然受伤,他此刻应该感觉不大好,脚步都不似之前轻盈,气息也不似之前均匀,能伤他的只有君隐薰,伤他,为谁?原本还一直想着,是不是我太看得起自己了,但似乎,我本该如此看得起自己……
我说了,我不是傻瓜,自然是因为……再难过,我也不会失去自我,再受打击,我也不会忘记思考,你的伤害,我也不会傻傻地通通接受。
芷诺离开后的袭月宫,方才句句伤人的君隐薰此刻只是把玩着那黑玉,她离开前丢下的黑玉,男人的眼神太过复杂,反应思维的斗争,他的肢体只是本能地反转着那黑玉,似乎想从玉身上捕捉到上一刻握着它的人的体温。无可自拔地沉沦意味着把自己送上毁灭的路,伤她,但比她更伤的还有他。躲避她,他说过要逆天而行,没她的九十几年他过得很好,未来照样会如此,只是果真可以吗?她失望地眼神,她那该死的眼泪,她波动的情绪,该死的,为什么总是影响自己。
睡了近百年的心,你再继续睡不可以吗?
罢了罢了,听你一回又何妨,只是我的心,他日你若被摧毁,可会后悔?
男人琉璃色的瞳孔由狂乱变沉静,望着宫的出口,淡淡地笑了。心本非木石,岂能毫无感觉,哪怕睡了百年也改变不了,它还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