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柳之地,脂粉扑鼻,不觉得馨香,反而有种令人作呕的感觉。
“小姐,这……这样不好吧?”小让指了指自己和芷诺身上的男装,又指了指丝竹之声飘来的地方。
“有什么不好的,夕诺来得,我怎么就来不得了,我倒要看看在青楼里可以玩什么。”我打开折扇,故作风流地迈开步伐。
十三岁时进过一次青楼,不过由于年纪小,没两下就破功了,我就不信现在还能被哄出来不成。
“公子,您怎么能光喝酒呢。”楼里的花魁软着身子,百般讨好这个光是喝酒的男子,第一次见男子来时,她就被安排接待这位公子,起初她也觉得面生,这位公子生得俊俏,却未曾在青楼里见过他,若是见过,她定会记的。他给人的气质……不像是个喜好女色的纨绔子弟,但此后公子来青楼的次数就频繁了些,并且点名要第一次侍侯他的姑娘来接待她,楼里的姑娘们都羡慕她,公子出手大方,还给她专宠,大家都预言总有一天这个公子会把她赎回去。
其实只有她自己知道,这个公子怪异得很,每次来都只是喝着烂醉,既不主动碰她,但是却也不拒绝她碰他,不过凭她和男人打交道这么多年,却能感受得出这个公子在隐忍着什么,不是隐忍着欲望,而是在强迫自己接受她的触碰,男女这档子事,岂是女方主动就可完成的,男方不配合能有什么办法啊。
这么多天下来,她也只是陪着他喝酒,喝醉了和着衣服睡一觉,第二天公子便早早地走了,她从未有一次比公子早醒。
“公子,您还是少喝点吧。”女子再一次地劝阻男子,虽然这个男子一次也没回应过她,不过看他这喝酒的气势,早晚得喝出毛病不可。
“芷诺……”男子呢喃着,醉眼朦胧。
“我不是芷诺……好好好,我是芷诺,是芷诺。”女子本想纠正他,但想到前两天她说她不是芷诺时公子突然大发雷霆,他虽俊美,但喜怒无常,她已经学聪明了。
砰!
“公子公子,打扰别的客人不好……”老鸨虽极力阻拦,但还是没能拦住芷诺。
小让塞了一锭银子给老鸨,鸨母嬉笑着说着“公子别进啊。”但全然没有阻止的意思。
见芷诺开了那门,老鸨虽不清楚公子为何执意要找里面那位俊俏的公子,不过银子收了,自然没有阻拦的意思,不过……莫非……
鸨母一脸了然的意思,暧昧地朝芷诺笑了笑,无声地退下。
夕诺抬起头,看着破门而入的人,醉眼突然多了一丝清醒,但默不做声。
她来这做什么?她怎么可以来这?他觉得这的泥土脏了她的鞋,她怎么能来……
花魁战战兢兢地挨夕诺近了些,莫非是公子的仇家寻到青楼里来了?
“夕诺哥哥,回去吧。”我竟一时不知如何斥责夕诺,只觉得见到他这副样子,更多的是心疼。来之前的种种设想此刻一句也爬不上脑袋,我甚至做了最坏的打算,看到夕诺和别的女人……
听闻进门那位“公子”的声音,她当家花魁不是吃素长大的,那人绝非男子,那女子唤公子时充满柔情,那公子看女子时满是痛楚,他们定是一对,也许家里反对,也许其他的什么原因无法在一起,所以公子才会屡次来她这借酒消愁,借女人忘记她,可惜似乎办不到呢。
梅娘的眼突然风情万种,当了几年的花魁,男女间的情感她看得一清二楚。
识相地起身整了整衣服,她知道他们非敌人,自然少了那份害怕。
“公子,很多事情还是勇敢点好,姑娘,梅娘我看得出姑娘对公子的情意,算我梅娘今日多此一举,但梅娘必须告诉姑娘,公子近来日日来我这,不过只是喝喝小酒,听听小曲儿,并没做其他越矩的事。在这样的尘世中,能觅得一份真爱不容易,忘姑娘和公子珍视。”
“真爱?”夕诺在心里苦笑了一番,这个青楼女子根本就什么都不懂得,连他们的关系都看错了,真爱么?可笑,可笑至极!
从来没有世俗偏见的夕诺,这回在心里狠狠地嘲笑了梅娘一番,笑她的自作聪明,笑她的自知真爱,一个风尘女子,懂什么叫真爱,光是这么一看就看得出他们之间有爱?是……有爱,但绝非男女之爱。他笑她痴傻,笑她笃定的眼神,更笑……笑他自己……
姑娘?真爱?情意?
我还以为古代人的眼睛都很拙。
这个叫梅娘的女子为什么要告诉我这些,不过我的行为好象把我们的关系诠释得如她所说。为什么?为什么……
“其实……我们是……”芷诺张口想解释。
夕诺一把拉住梅娘的手,梅娘一个重心不稳入坐夕诺的退上,惊魂未定,显然还没弄清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夕诺突如其来的举动太骇人,但却让梅娘更笃定她的猜想。
“夕诺……你……回家吧,你不适合这样的场所。”芷诺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站在她身后的小让更是难以消化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夕诺浅笑:“芷诺,回去吧,听话。哥哥再待会就回去了。”
夕诺说得淡定,但哥哥二字却说得厚重,似在提醒那个自以为是的梅娘,更是在提醒自己,这样的情愫很不好,这样抑制,好累,假装滥情,一点也没有预想中的快感。
好累。
梅娘愣了一秒,意识到她方才所说的用在他们身上是如何荒唐,虽然不知道公子突然这么做是何意,但她只能知趣的闭嘴。
芷诺惊异地看着夕诺,乱了,都乱了,他好奇怪,他们都好奇怪,自己……自己也好奇怪。
“你想在这玩?”颤抖的声音,我已经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了。
“芷诺,回去吧。我……我正在做男人都爱做的事啊……”夕诺勾起一个笑容,笑得那样愉快。
愉快,他很愉快!
“好,夕诺,你想玩就继续玩吧,我不管你了!小让,我们也找自己的乐子去。”丢下一句话,我拉起小让就要走,无名的怒火早就让我失去理智。
“芷诺,希望下次你能唤我哥哥。”冲着芷诺的背影,夕诺的这句话仿佛有足够的力量让空气静止,气氛诡异得很。
“是。哥哥!”我并没有转身,如他所愿。
空气又很快流动起来,只剩下夕诺厚重的呼吸,还有梅娘急促地呼吸。
夕诺拉着梅娘的手腕,将她抽离自己的腿,继续喝起……那无味的酒。
梅娘皱着眉头站起来,顺从地坐在旁边,如往常一样,看着公子喝酒。
走到走廊尽头,芷诺正准备下了二楼,在拐角处却有一个久候的身影。
虽也是男装打扮,但她们都认出了彼此,呵呵,原来她们还有共同的癖好啊。
“书画?”芷诺诧异地唤了声,小让乖巧地站在旁边,她总是知道什么时候该讲什么话,什么时候不要多嘴。
秦书画并不惊讶芷诺能认出她来,就像她能认出芷诺一样,从山颠之上第一次见面,她就知道芷诺看出她的女儿身,包括他们之间奇怪的感觉,她也能感受得出一丝丝端倪。
“芷诺,来找夕诺吗?”
看得出,书画连我名字也知道了。
“恩,书画,你也知道他在这?”
秦书画笑了笑:“是啊,我还跟了好几天呢,不过确实只是喝酒听曲而已。”
跟了好几天?秦书画,不简单,她喜欢夕诺。
一个很笃定的想法冲上脑门,秦书画,无疑的,她是个不容小觑的人,她身上有一种大将之风,不同其他小家碧玉,她大气,她有敏锐的洞察力,甚至……可以洞察你的想法。
“跟了好几天?”
“呵呵,是啊,我对周公子很有兴趣,对芷诺也很有兴趣哦。”秦书画直言不讳,但可以看出,她并没有违心说话,对这对兄妹,她的确很有兴趣。
见芷诺没有回答,秦书画不在意地笑了笑:“芷诺,现在要离开吗?”
“恩!改天再见吧。”
秦书画侧了一个身,给芷诺让出道来。看着她离去的背影,书画笑了。
“的确是很有趣的兄妹呢。”
见着金主下楼来,老鸨只当是这位小兄弟和刚刚他要找的那位公子谈得不是很愉快。
本想迎上去,不过注意到小兄弟的脸色不是很好看,悻悻地没敢上前,开玩笑,老鸨可不是白当的,察言观色可是看家本领。
“公子,你看。”小让小声地喊了声芷诺,拉着芷诺的袖子,手指弧度极小地指向一个地方。
她虽然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能感受得出自己家的小姐心情不好,小让努力地想转移芷诺的注意力。
顺着小让的手指,我望向她所指的地方。
角落里,一个水蓝色衣服的少年正贼贼地笑着,距离有些远,我无法看清他的容貌,不过就是能感觉得出他在贼笑。少年游荡在这些淫客之间,手不安分地这碰碰,那碰碰,那些客人竟无一有发觉。明明好几次碰到了钱袋子,明明好几次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得偷走,但是少年却只是这碰碰,那碰碰,好象是在逗这些钱主玩,并且还玩得不亦乐乎。
“很享受嘛。”芷诺眯着眼睛,在观察了一会后冒出这个结论。
小让欣喜地点了点头,附和道:“是啊,公子,好好玩哦,我们要不要……”眨了眨眼睛,小让怂恿芷诺捉出那滑头小贼,同时欣喜自己成功转移了芷诺的注意力。
打了个响指:“好主意,有意思。”
芷诺舔了舔嘴唇,那表情……像要劫色的山贼,看得小让冷汗冒了一背。
“公子,怎么不上?”见芷诺只是挑了个视线正好的位子坐下,没有要做什么的意思,小让疑惑地问。
“嘘!”做了个禁言的手势,芷诺一手撑着下巴,一手拿起杯子就喝,也不管是水还是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那个仍玩得不亦乐乎的少年。
奇怪,那家伙摸来摸去,早就可以得手不少财务,干嘛这样多此一举?
忽然,那小子像是摸到了什么宝贝,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轻而易举地掏出他想要的东西,一个令牌,金子打造的令牌。原来来青楼寻欢作乐的皇亲贵族还不少。
那奇怪的小贼得手后并不忙着离开,而是转头看向芷诺所在的位子,挑衅似的笑了笑,大摇大摆地从青楼正门走出去。
“走。”丢下一锭银子,我叫上小让准备跟上那人。
冲出门,向四周看去,居然让那小子溜了,NND!
我没好气地跺了跺脚:“小让,今天做什么都不顺利,回家!”
“小姐找我?”一个挑衅味十足的声音从漆黑的巷子传来,这个人等候了好一会,从青楼里出来他就敢肯定刚刚一直盯着他的俩人肯定会出来找他,只是没想到脚力那么慢呢。
“看来我也不用辛苦地到处找了。”我学着君隐薰平时那样地笑,笑得有够邪恶,看来这回遇上的还不是一个普通的小贼呢。
能够消失得那么快,还清楚地知道有人在注意他,此人绝不简单,这倒引起我的兴趣了。
少年地身影从黑暗中慢慢走近,最终出现在芷诺面前,仍是充满玩味的笑容。
失望……我还以为这个特殊的小贼应该是个大帅哥,不过这会看来,长相平平。
“小贼,你怎么知道我不是公子?”
少年不爽地撇了撇嘴:“什么小贼小贼的,哥哥我叫风陌儒。”
“风陌儒?”我仔细把玩着他的名字。
叫风陌儒的少年眨了眨眼睛,不解地问:“干嘛,对我的名字有意见啊?”
我耸了耸肩,回了个无辜地笑容:“哪敢啊,我就是觉得叫这个名字的主人应该是个俊俏的人儿才对。”
听出了眼前这个狡猾过人的少女言外之意,风陌儒倒也不生气,嚣张地笑了起来:“有趣,实在有趣。”
能碰到一个和自己一般狡猾的对手,如何不有趣?
“有趣?”
今天被人连续说有趣,我到底哪里有趣了嘛!
“你叫什么。”忽略芷诺的问题,风陌儒凑近芷诺,打量着这个有趣的少女。
芷诺往后退了两步:“干嘛……靠我那么近……我们又不熟。”
“你叫什么?”没得到想要的答案,风陌儒嘟着嘴,耐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你站住……站住我就告诉你,”阻止风陌儒的继续靠近,我警惕地又退了两步。
“现在可以说了吧。”风陌儒倒也乖乖地站住,像是个倔强地小孩非要得到想要的玩具不可。
“周芷诺,我叫周芷诺。你说,你偷了什么,为什么要偷。”
风陌儒仔细回味着这个名字,全然没听到我的话。
“喂!风陌儒,回答我的问题!”
“嘿嘿,芷诺好厉害,我只说一次就记住我的名字了。”
我白了风陌儒一眼,我又不是白痴,说一次当然可以记住了。
“好吧,那我告诉你,我偷的可是小王爷的令牌,你说要是把牌子交给老王爷,会发生什么好玩的事呢?”风陌儒并不急着要芷诺回答,只自己想了想,便得意地笑了起来。
“你真无聊!顽劣的小偷!我可没兴趣再陪你耗了,那……说好了,井水不犯河水,从此以后各走各的路哦。”抛下还在遐想中的风陌儒,这家伙真怪,明明一米八几的个头,性格怎么和他的个头成反比。
“不准,我就觉得你有趣!”风陌儒说得有些霸道。
“臭小子,又死哪去了,居然又从我手上溜了。”未等芷诺回答,另一个声音传来,风陌儒打了个冷战。
“该死的,这死老太婆,又来抓我。”低骂一声,风陌儒拉着芷诺拐进漆黑的巷子里。
眼前的俩人突然消失,小让愣愣地站在原地,不知道如何是好。
“呜唔!”被捂住嘴,我什么都说不出来,只能干着急。
“说好了,我放开你,你可不准把我的行踪泄露了。”风陌儒压低了声音,“打个商量”的语气。
恩恩!我点了点头。
呼……
终于重获自由,我大口地呼吸了两口,小声地问:“你仇家啊?”
开玩笑,我可不敢大喊,这家伙看上去长相平平,刚刚拐我进来时那速度,吓了我好大的一跳,万一把他给卖了,搞不好来个玉石俱焚,我也吃不了兜着走。
“什么仇家,我家老娘。”风陌儒撇了撇嘴,一脸不爽。
“什么?娘?那你干嘛跟躲仇家一样。”
“臭小子,总算让我逮到了!”一个恶狠狠地声音从头顶传来,等下,这个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风陌儒抬起头:“易容都能被你认出来,娘,你越来越厉害了!”
风千年得意地笑了笑:“废话,从老娘肚子里出来的臭小子,就算变成灰,老娘也能认出来。”
风陌儒伸出手撕掉脸上那层皮,露出了一张超可爱的娃娃脸。
乖乖,还是个超级可爱的主。
等下……这会不是感叹的时候,这小子可是风千年的儿子,风千年上回差点就杀了我!
趁着他们对话的空挡,加上巷子里比较黑,我悄无声息地挪动着步伐,直到有一定距离了,好……我要跑了。
前脚刚迈出,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该死的,早不叫晚不叫,这时候叫!
“芷诺,你也怕我老娘对吧,急着跑,娘,你看你多可怕!”风陌儒像是找到知音,挑衅地看向他老娘。
“芷诺?周芷诺?得来全不费工夫啊,儿子,你也有帮到老娘的时候嘛,看看这回谁能救你!”风千年想到这丫头是周羽堂和君惜惜的女儿气就不打一处来!
哎……逃不了了!
我抬起头,挺直腰杆,先是责怪地瞪了眼好事的风陌儒,要不是你,我就不会被你老娘抓住了。
“千年姐姐……”
风陌儒显然被芷诺对他娘的称呼吓到了,被口水呛了一口:“咳咳咳……”
“叫姐姐也没用,上回有个多事的袭月宫宫主救你,我就不信这回谁能救得了你,我还就不信了,我那儿子还站你那边去不成。”
哼……软的不行,我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风千年,我招你惹你了!要杀就快点,废话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