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在世,除却生老病死。莫不是最苦于“求不得”,但比起“求不得”更无奈的。
却是——“所得非所求”。
“小姐,你跑哪去了!”
刚溜进房间,小让就冲过来,满是抱怨的语气,看来这丫头还挺铁的,爹娘还不知道我一整个晚上不在家的事。
“乖啦,我就是……捉贼,恩恩……捉贼去了。”
一夜,我睡得并不塌实,不知是因为白天太过“刺激”,还是隐约预兆着些什么?
清晨,我并不是被阳光唤醒,而是被……噪音。
“小让,为什么那么吵?”揉着眼睛,我不满地喊了声。
小让急冲冲地进屋:“小姐,没什么大不了的事,就是府里来了些客人。”
说着,小让给我递来衣服,要为我理云鬓。
客人?最近尚书府还真是“热闹”啊!
“小姐,我们去山上求个签?”
“求签?小让,你什么时候也如此信奉神佛了?”
“那……我们,我们去城西看看新开张的书楼?”
“城西?城西很远耶。”
“那……”
“那就去求签吧。”
隐约觉得,小让有意引开我,就算做个顺水人情,我且着了她的道,省得她再想出个更远的地方要我去。
“真……真的?”小让诧异地看着芷诺,也太好说话了吧?
“真……真的!”学着小让的口气,我冲小让笑了起来。
离开时,小让执意要往后门走,说是图个捷径。后门?如此怪异的举动,没鬼才怪。
山上的景色,我并未太留心观赏,一心都在想着究竟怪异在哪。于是被小让拉着,求了个签。
“姑娘,此签可是求姻缘?”解签的老者捋着长须,只是看了看签,又看了看前来求签的信女,便下了这个一个结论。
“呃……恩,那就是吧。”尴尬地笑了笑,我刚刚求签的时候一点也不心诚,也不知道这签作数不作数。
老者先是笑着点了点头,随后又是皱着眉头摇了摇头:“怪哉,怪哉。姑娘的姻缘太过复杂,老身不知该从何解释起,还请姑娘自求多福,但姑娘放心,姑娘命中贵人多,劫数多……”
见老者还要再唠叨下去,没什么耐心的芷诺仍一脸温和地笑容:“老先生就捡近的说吧。”
“近的?哈哈……姑娘回去自然知道了。”
小让跺了跺脚,自己好不容易才把小姐哄出来,这老头又把小姐给说回去了!
“小让,你怎么了?”
“没……没什么,小姐,签也解完了,我们走吧,去别处看看。”
“恩,是该走了。谢谢老先生。”笑着拿了些香火钱出来,我起身就走:“回去了,小让。”
“回去?小姐,我们才刚出来啊!”
“没听老先生说了吗,回去就知道了,我很好奇呢,难道小让不好奇?还是说,小让根本就不需要好奇呢?”芷诺的笑仿佛预示着她洞察了所有人的心思。
小让的脸不自然地红了下,不再多说什么。
虽然她搞不明白少夫人要她这几日把芷诺带走,越迟回来越好的原因是什么,但做一个下人,夫人的命令她也只有听从的份,况且她也觉得,这么做是为了小姐好,究竟好在哪她不知道,总之是为了她好。
尚书府。
秦将军豪爽地与周尚书对饮了一杯,红光满面,尽显军人本色:“周尚书……噢不,还是叫周叔父来得亲切,真没想到,你我秦周两家竟也有联姻的一天,他日在朝中,自然是互相照顾。”
周老尚书放下杯子,笑了起来:“是啊,老夫也没想到。年轻人缘分来时,就是挡也挡不住。这些年来,老夫都不见我家那孙子对哪家姑娘有意思过,没想到令小姐只和那小子接触不到半月竟然互相看对了眼。”
“可不是,我那丫头每天往外跑,我一提是不是见周公子去了,那丫头就给我脸红。周叔父不知道啊,我那丫头的个性随我,大大咧咧得很,做父亲的,我都担心这孩子有没有男人敢娶她,不过对象是周小公子,我也放心了,治得住,治得住那丫头啊……”
会客厅传来两位爽气的笑声。
前些日子秦将军来尚书府拜访朝中老前辈,顺带着提了提联姻的事,原本只是随口聊聊,没想到周老尚书居然对这话题甚感兴趣。
更可喜的是,周小公子并不反感这个提议。今日更是前来洽谈婚事。
“羽堂啊,怎么都不见小芷呢,她哥哥有喜事,做妹妹的怎么还整日疯得不见人影。”周老尚书的脸色写满不满,不过语气中却一点也没有责怪的意思。
“哦,爹,小芷很高兴啊,小夕的心总算有着落了,她这个做妹妹的当然高兴,人一高兴,自然疯得没谱。”君惜惜接过话来,笑着说。
“小夕这孩子也真是的,这么重要的事怎么也不见个人影。”周尚书尴尬地朝秦将军笑了笑。
秦将军挥了挥手:“哎,年轻人贪玩些没什么拉,我们都快成自家人了,周叔父不必太过计较礼节拉。”秦汉将军豪爽地笑了笑,将士就是大气,不拘小节。
“那是那是,秦将军啊,你看……这怪不好意思的,说个亲还要女方家长来,我这儿子啊,小夕他爹,自己做事就是个没谱,我这老头又……”
“周叔父,瞧你说的,刚刚不是才刚说不必太过计较礼节吗?”
“哈哈……是是,不计较不计较,老夫先干为净。”
厅内其乐融融,出于礼节,君惜惜弯唇微笑,周羽堂毫不知情,更是乐在其中。
厅外一个身影走过,女子本想如此走过就好,并不愿意多做停留,却不料周老尚书的一个叫唤,女子又得重新调整心情,挤出一丝笑容。
“小芷,疯够了知道回家了。来,向秦伯伯问个好,过几天大家都是亲家了,小芷,来愣着做什么,进来。”周老尚书一脸笑容,本就不少的皱纹,更是挤出了深壑,老者很开心,连那深深沟壑间都塞满愉悦。
芷诺微笑地踏进大厅,朝秦将军行了个礼:“秦伯伯好。”
“哈哈,果然不愧是周叔父门下的孩子,我之前就在想,夕诺公子生得如此出众,妹妹肯定也不逊色,今日一看,果然是倾城倾国啊,世间能有哪个女子能比得上这副容颜,也对,瞧孩子她母亲就知道了……”
笑容洋溢了所有角落,面对秦将军的夸赞,我也只能笑,除了笑我还能做什么呢?那句句夸赞之言,全然是出于客套,为人父母的,谁的心中不是自家女儿最美?即便是真心,我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从前自恋的我应该要很开心的啊,但此刻更多的是失落。
什么永远站在我身边,什么永远不逃离,骗人,都是骗人的。
呵呵,不过我似乎表现得有些过了,哥哥,迟早有一天要娶妻的不是吗?这一天只是到来了而已,为什么……我会这么难过?
“小芷……”君惜惜柔声唤了下女儿,她看得出她的心情,就像她一早就看出儿子那偏离轨道的感情。她欣慰的是,小夕懂事,他知道这样的感情是错误的,他并没有反对这门亲事,他在努力纠正自己,但是毫不知情的女儿似乎也有那不对的情绪,究竟,自己造了什么孽?
“娘,爹,是芷诺的不是,没向爹娘问安,哥哥呢?这么好的喜事,做妹妹的应该陪哥哥庆祝才对啊,我好想喝酒哦,好开心,真的好开心,哥哥能幸福,我好开心,开心得想喝酒。我想和哥哥喝个酩酊大醉,以后哥哥有了嫂嫂,再和妹妹喝个酩酊大醉,怕是嫂嫂也不依,芷诺想把握机会呢。”我笑得一定很灿烂,酒窝一定很深很深,因为我笑得很努力,很努力……
无声地看着微笑着的女儿,君惜惜很无奈,她只能这么做,这么做才是最好的啊,长痛不如短痛。
“小芷!你秦伯伯还在这,怎么尽说些混帐话。”周老尚书板起脸,故作生气。
秦汉笑了起来:“芷诺,不介意老夫这么叫你吧,芷诺的性格老夫很喜欢,和小女一个样,豪爽,好!以后有时间还得多来将军府,老夫对这小丫头喜欢得紧呢,一定能和书画那丫头相处得很好。哈哈,没想到老夫今后多了个女婿,还能多个可爱的小侄女。”
“呵呵,秦伯伯,日后芷诺常去将军府,您可别觉得烦哦。”
“哪的话,老夫高兴还来不及呢。”
“小芷,小夕在鸣凤楼里,你们兄妹俩也该好好聊聊了。”君惜惜适时给了小芷离开的理由,她知道,她的女儿在这多待一会,她的笑会更美,她的心会更痛。
“是,秦伯伯,爷爷,爹娘,芷诺先下去了。”
女子离开时留给众人的背影是那样挺拔,就像送来春风的仙子,但那愉悦的背影之前,那是一副已经湿润的容颜。
“小姐,你还好吗?”小让小心地询问,她早就知道如果小姐在家的话会是这样,小姐的性格从来都是逼自己笑,但看她越是笑,小让就越难受。好不容易把她引开了,却被那个解签的老者给说回来了,气死了……
“没事,小让,有酒吗?多搬几坛到鸣凤楼,我要好好恭喜恭喜哥哥。”
鸣凤楼。
秦书画淡漠地坐在男子对面,她知道男子对自己一点也没有爱,更不至于成亲,男子的性格也绝对不是会委屈求全的人,会答应这桩婚事,一方面是因为秦周两家联姻,在朝中的势力必会增大。最主要的原因,虽然他没说,但她早就看得一清二楚。
“夕诺公子,我并不介意被你利用。”
夕诺抬起头,为什么,他想醉,但醉不了?
“利用?”他自己也不知道,他何时利用了她。
“我知道你心里有人,我会帮你忘了她。能如此自然好,但若帮不了你,我也愿放你走,这场婚事,本就是长辈们的安排,但我秦书画对你有兴趣,虽然公子对我无意,但我秦书画也不是容易满足的人,除非公子完全爱上书画,否则这婚事,书画愿意当作是与公子间的交易。”
“交易?”
“无论怎么说,都是公子合算。公子可借我逃避你的感情,书画只求能待在公子身边。他日若公子想开了,书画自然开心,若公子有了决心了,书画也不会拦公子离开。婚事,自然只是交易,你我之间仍是君子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