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和可卿略休息了一会儿,便起身往尤氏这屋而来。刚坐定,就听小丫头们回禀道:“大奶奶,荣府的老太太并琏二奶奶坐着车过来了。”
尤氏不由一惊,想来自己是个小辈,怎么祝寿之日竟敢劳动老太太大家前来呢?忙不迭地出门迎候。黛玉几姐妹也连忙跟着一起出来了。
刚至大门口,就听到凤姐银铃般的声音传了过来,“寿星老何在呀?你如今真是好大的造化呀,老太太这个长辈都来给你祝寿呢!”人还没有下车,声音却早已打远的传过来了。
尤氏急忙快走几步,走到车前,亲手扶着老太太下了车。“老太太,你这不是折杀我吗?我一个小辈的媳妇,过生日怎么还能劳您的大驾呢?”
贾母笑道:“我整日里憋在府里,也不得出来,今日得了借口,还不快出来逛逛?今日你是寿星,你也不必想那么多,我不过是和你们一起乐上一乐,大家伙都不用拘泥。”
尤氏忙道:“既如此,那可真是我的大造化了!”
凤姐这时也下了车,走过了来满脸笑意地说道:“大奶奶,我这里给您祝寿了!”说罢,示意平儿送上了一包寿礼。
尤氏忙示意丫头接了过来,说道:“这是怎么话说的,二奶奶来就来吧,怎么还破费带礼物呢?”
凤姐笑道:“你做寿,我岂能坐视不理?不这样,怎见得我们好了一场?”
尤氏也笑道:“也是呢,多谢二奶奶这份心!”
贾母也令鸳鸯捧着一个漆雕的小匣子送了上来,说道:“珍哥媳妇,这也是我的一点心意,你也收下吧!”
尤氏受宠若惊道:“我这是何德何能,敢老太太如此破费?”说罢,便跪下来给老太太行了大礼。
凤姐道:“这大凉的天,咱们别只站在这里呀,还是到屋里去吧!”
尤氏歉然笑道:“瞧我这个糊涂劲儿的,老太太一到只觉得欣喜若狂,到把这个混忘了。”说罢,忙把众人引到屋里。
大家一时落座,尤氏忙让可卿给贾母奉茶。
可卿款款地走到贾母近前,谦恭地说道:“老太太在上,请受重侄孙媳妇一拜。”
贾母笑道:“快起来吧,好孩子!到我身边来,让我仔细看看。”
可卿依言站起了身,轻盈地走到了贾母身边。
贾母细细一阵端详,却冷不防心头一惊。她的容貌为何和那个人如此的相像?一时怔住,不在言语。
众人不解贾母为了何意,凤姐在旁,悄声说道:“老太太,蓉哥媳妇还等着您哪!”
贾母这才回过神来,笑道:“哎呀呀,蓉儿也好生福气,看蓉哥媳妇真真好个模样呀!我看咱们这府里的女孩子们除了黛玉再没有别人比她强呢!”
凤姐也凑到近前细瞧了一会,遂回头笑对尤氏说道:“我那珍大嫂子,这却是你和珍大哥修来的好福气哟!”言罢,便又装成一张苦脸,对贾母言道:“完了,完了,我这丑孙媳妇日后更没脸见您啦!
可卿脸颊微微一红,低首小声道:“老太太和婶子谬赞了!可卿哪里有那么好?”
贾母笑指着凤姐言道:“你这破落户,人家孩子刚进门,胆子又小,你不好言宽慰着,却这般的吓唬人家!”又拉过可卿的手笑说道:“好孩子,你婶子跟你开玩笑呢,切莫当真啊!”
可卿微微一笑,轻轻走到凤姐面前,倒身便拜道:“我嫁进来不过一月有余,就得知婶子是个难得精明强干的人,堪称是女中豪杰。我和婶子同是贾家的媳妇,日后还恳请婶子多给媳妇些教诲,媳妇我就感激不尽了,今日难得各位长辈都聚在这里,就权且给可卿做个见证人,我今日就要拜婶子为师傅,还请婶子不要嫌我愚笨才好。”
凤姐平素最喜被人夸奖精明强干,今日恰逢可卿当着众人面的一番称赞之词,已经觉得脸面十足,又逢可卿如此诚心诚意的拜师,更是感觉兴奋异常。忙将可卿扶起来,满面堆笑地说道:“这孩子到好个一张巧嘴,我看日后定要超过我去呢!”
可卿忙道:“婶子不教,我这朽木岂能成才呢?”
尤氏在旁帮腔道:“我的好凤姐,你也知道我的,最不善长的就是持家理财,这管家的活早晚要交给她的,你就帮了我这个忙,收下她吧!”
贾母也在一旁说道:“凤丫头,难得这孩子心诚,你就教教她吧,可要毫无保留哟!”
凤姐笑道:“罢了,罢了,听人劝,吃饱饭,既然大伙那么捧我,我这个没念过多少书的就权且充回先生吧!”
可卿闻言,喜出望外,连忙倒地拜道:“师傅在上,请受徒弟三拜。”拜过起身后,又从腰间解下一块玉佩,递到凤姐手中说道:“今日弟子匆忙了些,不曾预备什么礼物,这是我自小佩戴的一块玉佩,还请师傅笑纳。”
凤姐笑道:“这可使不得,我收徒弟难不成还图什么礼物不成?”
可卿忙道:“婶子自然是豁达大方之人,这只是我的一点心意,婶子若执意不收,到叫我心里过意不去呢!”
凤姐见可卿一脸的赤诚,便接过来道:“既如此,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黛玉见状,心里暗暗佩服可卿这缜密的心思,遂走过来祝贺道:“恭喜琏二嫂子喜收徒弟啦!”
可卿如此的懂礼数,又如此的恭敬她,凤姐可谓是心满意足,因而何不拢嘴地笑道:“同喜,同喜。”
众人又坐在一起说笑一会儿,间有小丫头进来禀报道:“大爷请来的戏班子已经到了,不过那个名角恐怕还要等一会儿。戏台子就搭在前面花厅里,备上了暖炉和手炉,还有各色的干鲜果点,大爷请姑娘奶奶们看戏去呢。”
贾母喜道:“珍哥想得好周到呢,这半年多来天天窝在屋里可着实把我憋闷坏了,走咱们看戏去。”
众人簇拥着贾母来到花厅,尤氏和可卿忙不迭地安排大家皆落了座。这时听到贾母叫道:“珍哥媳妇,坐到我身边来吧,我有话要问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