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贾母一脸的凝重,尤氏心中不由忐忑,遂不敢怠慢,吩咐可卿照料着,自己连忙自贾母跟前坐下。因悄然问道:“老太太唤我何事?”
贾母道:“你这东府里娶亲,这次可是来得匆忙,先前不是说是娶礼部尚书的女儿吗?怎么突然之间就换了呢?这个可卿到底是什么来历?我前些时日听珍哥一直忙着爵位的事,也就没得过问。”
尤氏忙回说道:“说是那礼部尚书的女儿与蓉哥的八字不和,可是婚期已定,算命先生说,蓉哥在这一天必须成亲,否则诸事不利,故而我家老爷就匆忙间定下了可卿。”
贾母听罢,脸色微变,问道:“那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来历?”
尤氏往周围看了一眼,附在贾母耳边说道:“是老爷从育婴堂里领来的!”
“什么?”贾母大吃一惊,原以为这个可卿不过一个不入流的小家碧玉,因模样整齐,人也聪明,娶过来也就罢了,可万没有料到她竟是一个身世不明的孤儿。“糊涂,这珍哥真是糊涂了,怎么做出这等没谱的事来?你公公知道吗?”
尤氏道:“公公他老人家如今是不闻窗外事,只念他的圣贤道经。”
贾母道:“哎,说不得我也不是你们的直系长辈,论理也不该过问此事,可是这件事,确实太走板了些,想我们堂堂的荣宁二府,怎么能娶一个孤女进门呢?”
尤氏忙道:“先前我也觉着不妥,可是我家那爷说,可卿远非是一般的女子,我们娶她过来好多着呢,老太太,您也知道,我家的事,素来是他做主,于是匆忙之间,我也只得应允。只是事先没有告知您,着实不应该了!”
贾母对贾珍这样的不宣而做,感到了一丝不满,但想到今日必定是尤氏的寿辰,再不好也不能摆在脸上,遂牵强的笑了一下道:“你也不必歉疚,我们荣宁二府虽同出一宗,但到底也是两家人了,珍哥现在是一家之主,就该有些主见!可卿这孩子模样齐整,性格又好,由此看了,这珍哥还是选得对的。“
尤氏听贾母如此说,方才松了口气道:“他再怎么有主见,也要尊您为长辈呀,回头哪天我必让他去给您老请罪去!”
贾母淡淡道:“那到不必了,只要你们过得好就罢了。”说罢,自顾自专注地看起戏来。
尤氏见贾母不语,也不好再说什么,遂也就不再搭腔。
黛玉在旁坐着,隔着十几步之遥,虽听不到贾母和尤氏说了什么,但观其表情,料定必和可卿有关。心中不不由也起了几分揣度。
“姑娘,这的手炉只怕姑娘用不惯,我给姑娘送这个来了。”雪雁捧着手炉来到黛玉跟前说道。
黛玉道:“这大冷的天,我有的使就行了,何苦大老远的跑过来?”
雪雁嘻嘻地笑了两声道:“不妨事。因我有件好消息急等着告诉姑娘了。”
黛玉心下好奇,忙问道:“却是什么事?”
雪雁道:“我才给姑娘送手炉的路上碰到了一个人,姑娘猜他是谁?”
黛玉假意生气道:“你这丫头,越发学得古怪了,没的逗弄我,在这里我们又能遇到什么熟人?”
雪雁故作神秘道:“姑娘你也不必急,一会儿你见了自然就知晓了。”
黛玉道:“也罢,这会子这出戏我也不爱看,咱们就一同出去见见。”
黛玉抬眼往贾母处看了看,见贾母正在聚精会神地听戏,遂就和雪雁悄悄出了花厅。
“数月一别,小姐可安好?”刚刚出了花厅的门,两个四十上下的壮汉就双双朝黛玉拜了下来。
黛玉定睛一看,却是父亲林如海以前的贴身侍卫林中和林立,登时觉得惊喜异常,忙道:“二位叔叔快快请起。二位叔叔怎么会在这里呢?”
林中道:“是老爷吩咐我们在小姐出行之前,就带着十万两银票来到金陵的。”
林立道:“老爷嘱咐我们在这里置下了房产和店铺,以备小姐不时之需,我们到了这里,就一一按照老爷的吩咐去做,一切都安排齐全了,小姐若在府里过得不如意,随时可以搬过来住,我们也给小姐物色好了两个能干的丫头,取名彤霞,彤云。这两个丫头是对双胞胎姐妹,比小姐年长几岁,不仅模样俏丽,聪明伶俐,最关键的是还会些拳脚功夫呢!小姐要不见她们一见?”
黛玉心中暗暗感动,父亲将诸事想得多么周到呀,原以为船在路上出事以后,自己身边除了雪雁就再没有可以依靠的人,不曾想父亲竟派了自己身边最得力的两个人来护佑自己。想到这里,黛玉忙回说道:“多谢两位叔叔的妥帖安排,现今,我倒是真缺两个得力的帮手,雪雁太小,而在贾府里我又还没找到真正值得信赖的人。”
林中道:“那好,我这就唤她们两个过来。”
须臾,两个高挑身材,眉清目秀的女孩子走到黛玉身边,弯身万福道:“见过林小姐!”
黛玉忙把她们搀扶起来说道:“免礼。”
二人抬起头来,黛玉见她们除了具备女孩子独有的俊秀之外,周身上下更透出一种少有的干练,看来的确能成为自己的左膀右臂,心下顿生喜爱之情,笑说道:“二位不必拘礼,也不必把我当成高高在上的小姐,我们有缘相识,连雪雁在内,就都是至亲的好姐妹。”说着拉过了雪雁。
那彤霞、彤云显见是爽利之人,遂紧紧握住黛玉的手说道:“蒙小姐这样看得起我们,今后我们就是小姐的左膀右臂,若有人敢对小姐不敬,我们两个定不会轻饶于他。”
雪雁在旁拍手笑道:“好呀,好呀,如此我可就放心了!”
林立走过了说道:“小姐,你别看她们二人刚过及笄之年,可那身上的功夫就是我和林中两个也抵不上呢!”
彤云彤霞立时不好意思地说道:“哪里呀,林叔叔,你也太夸奖我们姐妹了!”
黛玉忽的想起了什么,便问道:“二位叔叔是怎么到府里来的?”
林中回说道:“老爷吩咐我们要暗中照顾小姐,所以我们二人也就没大张旗鼓地来贾府寻小姐,适逢你们宁府要请戏班子,那班主跟我们的一个朋友很熟识,故而我们两个就随着他们进了府。”
黛玉道:“父亲考虑得极是,到底还是瞒着贾府些才好。”
雪雁疑惑道:“那我们该如何让这两个姐姐进府呢?”
林中和林立也哑然道:“哎呀呀,正是呀,还是我们两个没虑周全,这可怎么好?”
黛玉微微蹙眉凝思了一回,道:“这却也不难,二位叔叔且听我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