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黛玉听闻宝玉因自己要与他决断,竟然口吐鲜血。惊得非同小可,腿一发软,跌坐在椅子上。适逢雪雁正捧着茶进来,将鸳鸯的话也听见了几句,只以为鸳鸯是来为难黛玉的。忙放下茶盏,转过身义正词严地对鸳鸯说道:“鸳鸯姐姐有事只管问我好了,宝二爷来了几次,都是我给倔回去了。我们姑娘并不知情,鸳鸯姐姐若要找人顶罪,只管拿我就是了,何必吓唬我们姑娘!”
“是呀,还有我的事呢!若要问罪,只问我们就行,莫要为难我们姑娘!”彤云听见了,也走了进来,站在鸳鸯面前斩钉截铁地说道。
鸳鸯心里一惊,暗暗赞叹二人那为主的衷心。遂忙温柔笑道:“这是怎么话说的?才是我说话唐突了,惹得两位妹妹误会了!我才来并不是兴师问罪来的,只是事情出来,怎么也需要了断的,因知道此事牵连了林姑娘,我已经在老太太那里谎报了事态,宝玉那里我也暂时安顿了一番,这不赶紧问姑娘到底出了什么事,怎样处理,我也好有主张。
彤霞此刻也走了进来,见了这剑拔弩张的气势。遂忙打圆场道:“鸳鸯姐姐快坐,雪雁和彤云就是这样的直性子,唯恐屈枉我们姑娘半点,念在她们衷心为主的份上,姐姐莫要和她们计较才是。”说罢,拉着鸳鸯坐下,又朝雪雁和彤云说道:“你们二人也是的,鸳鸯姐姐若来问罪,便不是这般说话的口吻了,你们二人还不快过来道歉。”
雪雁和彤云对望了一眼,自知彤霞说得有理,遂上前万福说道:“才是我们无礼,还请鸳鸯姐姐见谅!”
鸳鸯忙说道:“二位妹妹这是干什么,你们也是为了林姑娘,我也是为了林姑娘,咱们都是一家人,何必说两家话?”
黛玉说道:“才刚多亏鸳鸯姐姐在老太太面前遮掩,要不黛玉自要有一番难堪!”
鸳鸯听罢,忙站起身走到黛玉身边道:“姑娘说这话,真真让我心里过意不去了。姑娘这等的人品,任凭是谁,也要帮衬呀。再说,宝玉这位哥儿的性情我是知道的。此事多半竟是他自作多情反被扰了。”
雪雁刚要答话,却被彤霞以眼神制止了。暗知彤霞最是伶俐善辩的,遂就不再言语,任由彤霞去说了。
彤霞自知,这事若当着黛玉的面问,必让黛玉尴尬。遂悄悄对鸳鸯说道:“这件事的来龙去脉我皆知道,我们姑娘才回来也累了,不如让姑娘自去卧房歇息,我与姐姐叙说详情吧!”
鸳鸯道:“也好。那林姑娘先去歇息吧!”
一时彤云和雪雁扶着黛玉去休息。彤霞便斟酌词句,把事情的原委皆细细叙说了一遍。
鸳鸯听罢,不由叹气道:“看来林姑娘的处境很是无奈呀,须知老太太也是有着想把姑娘日后配给宝玉的意思的,不然为何要对姑娘那般的好?只是我到不知,二太太却如此仇视林姑娘?对了,还有你们屋里的紫鹃,也一心想让你们姑娘日后能嫁宝玉,她也能随着做宝玉的小妾呢!”
彤霞点点头说道:“她的想法我早就知道。”
鸳鸯若有所思道:“我看你们也需防着她些才是。哎——小的时候,紫鹃也是很忠厚赤诚的一个人,怎么如今竟生出了这样的心思?”
彤霞道:“她自为自己寻前程,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鸳鸯道:“你告诉林姑娘,老太太和宝玉那里,就让她放心吧!老太太那,我且先这般支应着,宝玉那我自会派人悄悄地给他请大夫瞧去,总之咱们一定会让这件事情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彤霞道:“如此岂不是让鸳鸯姐姐担风险吗?”
鸳鸯道:“这又算得什么,只要林姑娘无碍就行了。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办,其实这对大家都好。若不然闹将起来,谁的日子都不好过。让大家都好过些,我承担些风险又算得什么呢?只是,此事已经出了,你还是要跟姑娘商量一个长远的对策。如今闹成这样,姑娘以后在贾府的日子,便不会太好过了。”
彤霞不胜感激道:“多谢鸳鸯姐姐大恩大义,此恩情,我先替我们姑娘拜谢了。容日后我们再施以报答!”
鸳鸯道:“此话说得言重,我要回去了,你们好生服侍林姑娘吧!”
一时鸳鸯告辞回去,彤霞不由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先前她本以为让黛玉待在贾府,身边有自己和姐姐照应,外面又有林中,林立两位大叔罩着,应该无异,可是如今发生了这样的事,该不该劝姑娘搬出去呢?
且说鸳鸯离了黛玉的房间后,就奔宝玉的房间而来。此刻,宝玉已渐近安然,正在酣睡。袭人也回来了,看到宝玉这样,因想及自己的终身就全系于宝玉一身,如若有什么闪失,便叫自己如何是好。遂伤心得坐在床头独自垂泪。不过在伤心之余,却又让她感到了些许的庆幸——那就是既然黛玉生生地断了宝玉的念想,那以后紫鹃岂不就没有了机会。那以后宝玉跟前的大房姨娘不就是自己手拿把抓了吗?想到这里,又暗暗欢喜起来。
这时,鸳鸯走过来,轻轻拍了拍袭人的肩膀道:“怎么?还为你们二爷的事伤心!”
袭人回头见是鸳鸯,忙起身让座,道:“才刚晴雯她们都和我说了,今日之事,幸而有姐姐在此帮衬,否则我们都不知怎么好了!”
鸳鸯看了一眼熟睡中的宝玉,轻声问道:“宝二爷现在怎么样了?”
袭人道:“我看方才那口血不过是急火攻心所致,体内并没什么大碍。我想只要二爷醒来后,能将此事想开了,也就全解了。”
鸳鸯点了点头道:“强扭的瓜不甜,但愿二爷能明白这个道理。我已经悄悄派人去请大夫了,一会儿琥珀领着大夫来,你就只说宝玉是偶感了风寒。”
袭人点头道:“姐姐嘱咐的我都明白,放心吧!”
鸳鸯又问:“这几****很忙,也未得去太太那边,不知太太怎么样了?”
袭人道:“还不是那么痴痴呆呆的样子,有时认人,有时又不认。老爷也是很揪心的。对了,太太出事,老太太怎么一次也没去探望呀?”
鸳鸯道:“唉,老太太早就想去呢,只是听闻太太先前发病时胡乱骂人,怕去了眼见了,心里只是便扭,故而就一直撂着没去。但是老太太心里可是惦念这个事呢!今天一早还跟我唠叨呢,说明春咱家的皇妃大小姐就要回来省亲了,好歹太太是她的亲娘,就这样病歪歪的见她,也不是好事呀!”
袭人道:“可不就是吗!”
二人又闲话了一回,鸳鸯便起身告辞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