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之间就到了明媚的阳春三月,眼看着元春省亲的日子临近。贾府上下皆喜气洋洋地准备着一应事宜。
黛玉近日因先前生了许多的事情,不觉有些心灰意冷。未避免更多的是非,几个姐妹处很少去,也不和她们多亲近,每日里只是在房中看书,抚琴。
探春倒是来过几次,见黛玉总是淡淡的,也就不再登门。宝钗也来过几次,假献殷勤,都被彤霞和雪雁挡了回去。宝玉因和水溶结拜,知道了水溶对黛玉的心思,再者为了避前嫌,便也不曾往这边来。
彤霞几人觉得这样到好,因为在住贾府一年多的时间里,也早就看透,这府里的人都是各怀心思,没有几个能真心为黛玉好的。与其这样,不如让姑娘自己好好的读书抚琴,不但省了事端,也安全得很。
这日正午,黛玉见暖阳正好,便有心出去散步。彤霞知道,便给黛玉披上披风,陪着她缓步走了出来。
园中已见各色桃花盛开,芳姿艳丽,霎时可人。黛玉驻足细细地观瞧,猛然间又想起了在姑苏家时,自家院中种的那株桃花。昔日与父母家人承欢赏花的场面不觉闪现在眼前,让她顿起缱绻的思亲之愁绪,泪水竟盈满了眼眶。
彤霞见状,忙关切地问道:“姑娘,怎么了?莫不是想起了家乡的亲人?”
黛玉忙拭去泪水,心想:彤霞照顾自己可是体贴周到了。我若还是动不动就哭,岂不是让她寒心。更难得她是如此了解我的心思,竟猜出了我是因思念亲人而哭。遂微微笑了一下道:“彤霞姐姐好不厉害,我心里想得什么,竟是一猜即中。”
彤霞道:“这有何难,我跟了姑娘这么久。若连姑娘的这点心思都猜不出来,真不是个合格的婢女了。”
听她说了婢女二字,黛玉忙上前掩住其口道:“休要再提那婢女二字,好姐姐,在我心里我早就把你和彤云当成至亲的好姐妹了。雪雁就更不用提了。没有你们,黛玉在这贾府里更是寸步难行,也许早就被人算计去了呢。”
彤霞也是一阵感动,忙拉住黛玉的手道:“姑娘莫要这么说,你这么一个金玉一样的人,我们都发自肺腑的想要保护你,帮助你。再说,林中大哥对我们姐妹有救命再造之恩,他吩咐的事我们姐妹自当全力去办。其实姑娘你所惦念的事,林中大哥早就想到了。这几日一直在加紧查访老爷和夫人的消息,估摸这两天就会有消息了。
黛玉一听,大喜过望,笑着问道:“真的吗?“
彤霞道:“林大哥办事向来稳妥,不然老爷也不会把姑娘托付给他呀。姑娘别急,我今晚就让姐姐彤云悄悄出去问一问。”
因心中有了念想,黛玉心情顿时开朗起来。遂也来了玩的兴致,对彤霞说道:“闷了这整个冬日了,今日阳光这么好,不如把雪雁她们几个都叫出来,在这桃花园中好好玩一会儿?”
彤霞道:“好呀,难得姑娘有这样的兴致,我去告诉她们,她们必会乐得不行呢!”
一时间,春日的暖阳下,粉红的桃花间,传来了几个妙龄女子欢快的笑声。
入夜,黛玉坐在窗前。随手涂鸦了一篇诗句,却也不称心意。不由轻叹了一声。雪雁送上一杯毛峰茶道:“彤云姐姐怎么也要过一会儿才能回来,姑娘不如先去歇一会儿,等她回来了,我再叫姑娘。”
黛玉哪有心思去睡觉,只是摇头。彤霞道:“姑娘,咱们这样干等,倒显得时间过得太慢,若姑娘不嫌我技不如人,不如我陪姑娘下棋可好?”
黛玉笑道:“咱们随便玩玩,哪里有那许多的讲究。”
话毕,雪雁便把那副水溶送的云子棋拿了出来。这云子棋乃是天山中的一种奇石所造之成,不仅通体晶莹润滑,温润如玉,而且冬天摸着觉着温热,而夏天摸着就会觉得凉爽。黛玉以前也曾听父亲提起过这云子棋,传言乃是一个世外高人偶然发现了这种奇石,精心打磨而成。终其一生,也不过做了十副这样的棋。送给了当时的下棋高手,后来就不知那云子棋流落何处。正因为如此,这云子棋就显得格外珍贵,其价格甚至高过了美玉。
抚摸这温润的棋子,黛玉不由想到了水溶,那个温文儒雅的年轻王爷。此刻,他又该做什么呢?从那日去王府登门拜访后,就一直未再与他谋面,说起来他也算自己的哥哥了。这个哥哥难道把妹妹忘了吗?还有那位和蔼可亲的太妃,她不会忘了认自己为义女的事情吧!唉——在这府里实在太烦闷了,什么时候能走出去呢?
看到黛玉动情的抚摸着棋子,雪雁和彤霞都心照不宣的相视一笑。雪雁想到:那位王爷人那么好,对姑娘也是那么好,实属难得。而彤霞年纪比她大几岁,看事情就比她透彻些。虽然那日去北静王府拜访,太妃只是把黛玉认为义女,但是种种迹象表明,水溶肯定是心仪黛玉了。不过碍于黛玉年纪尚小,不便提出罢了。早晚,就会把黛玉纳为妃子的。先前,彤霞还觉得这事不免唐突,因为黛玉年纪尚幼,父母又不在跟前。可是现在看了这情景,自知黛玉对水溶也是心存眷恋的,彤霞就觉得这真是一桩美事呢。因想到,如果今晚彤云捎来了老爷的信,自己不妨也修书一封,问问他们二老的意思。
这时,彤云掀开帘子走了进来。进门就高兴地说道:“姑娘,大喜呀。老爷有信来,说夫人和她如今都很好,夫人的病也大好了呢。”
黛玉一听,欣喜不已,忙笑道:“辛苦了彤云姐姐,快把那信拿来我瞧瞧。”
彤云连忙把信递了过去,黛玉展开信笺,只见信上写道:“吾儿一向可好?吾现陪汝母在大荒山医病,所喜,汝母病情日渐好转。再稍加时日,即可痊愈。彼时,吾将与汝母去贾府迎你回家。吾儿务念。”
黛玉看罢,高兴地说道:“太好了,母亲的病快医好了。”只是心底却还存着一丝阴霾,那就是父亲丝毫没有提到弟弟的事,想来还是没有音讯。不管如何,知道父母皆平安,而且不日即可团聚也是一件天大的喜事,黛玉遂吩咐备下笔墨纸砚,提笔给父母回信。
待黛玉写好,装进信封。彤霞便接过来道:“这剩下的事,就让我去做吧,都快三更了,姑娘也累了,快去歇会儿吧。”
一时三人服侍黛玉安寝下来。彤霞回到房间,拿出笔墨,把方才自己所想之事皆写了下来,装进信封,将信封封好后,交给彤云道:“姐姐,你轻功好,明日傍晚,还要劳烦你跑一趟。”
彤云道:“这个不再话下,只是妹妹你方才又写了什么?”
彤霞便把心中的想法说了一遍,彤霞道:“好呀,我早就说,咱们姑娘那样的人品,也需得那样一个王爷方才配得。讨老爷夫人个示下也好。”
雪雁这时走进来插言道:“什么配得呀?”
彤云道:“你呀,一个小孩子家,不要多问就是了。”
雪雁故意撅起嘴道:“好呀,你们两个有秘密的事,却不告诉我,我不依,我不依吗!”说着,追着彤霞佯装要打。
彤云笑道:“你这丫头,不用我们告诉你,长大了你自会明白的。”
雪雁只是不依,一下子便抓住了彤霞的衣襟,一个劲地咯吱她。彤霞禁痒不住,咯咯笑了起来。一时间,三个姑娘便开怀地笑了起来。
天到这般光景,贾府的大门早就上锁。看门的小厮也有些醉意朦胧。忽听门外响起一阵急促地敲门声,那看门的小厮急忙睁开惺忪的睡眼,惊问道:“是谁呀!”
门外人低声回答道:“是老太太的娘家人,情况紧急,还请速速开门。”
那小厮闻听,不敢怠慢。连忙走过去拉开门拴,随着大门一阵支扭扭的开启,两个身影走了进来。前面的是个五十上下的老者,一副仆人的打扮。后面跟着的是个娇小的身姿,披着厚厚的斗篷,脸面被蒙得紧紧的。
“这半夜三更的,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来这里干什么?”小厮忍不住纳罕地问道。
那老者面容苍白,气喘吁吁地说道:“这位小哥,情况紧急。还请快些带我们去见老太太。”
“天这般光景,后房的中门都关了,要到五更天才能开呢。我只是个看门的,每次有外客来,我都是到中门处传给妈妈们,这会子人家都睡了,你让我怎么给你传信?你们两个,还是暂且在门房这忍一忍,等到了五更天我再给你传信去吧!”
那老者听罢,脸色越加苍白,央求道:“不行,事情实在急得很,你就快去禀报吧!不然,若出了什么事,你我都吃罪不起。”
小厮见他说得如此严重,只得跑到中门去叫门,好在当值的嬷嬷睡得并不实,这才为他们开启了门。引着他们二人匆匆奔贾母的卧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