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月光展现出无比明媚的光华。用罢晚饭,水灵和水月就拉着黛玉和她们一起玩。终于离开了贾府,黛玉的心情无比轻松,因而和两个郡主玩起来也是愉快得很。只是一直不见水溶回来,黛玉的心头总是忐忑不安。玩着,玩着,两个郡主都累了,由各自的丫头服侍睡下了。不知为何,黛玉却全无睡意。
彤霞见黛玉还一个人在棋盘旁独坐,便走过来轻轻说道:“姑娘,也不早了,今日也乏了,为何不早些歇息呢?”
黛玉道:“彤霞姐姐,我尚无睡意,只想出去走走,你陪我去好么?”
彤霞心想:莫非姑娘心里惦念王爷?也罢,难得姑娘高兴,今晚月色甚好,气候也温和,不如就走一走吧!遂说道:“姑娘,你先等等,我去取件披风来。”
少时,彤霞取来了一件夹丝锦缎银披风,为黛玉轻轻披上。主仆二人便缓缓步入园中。走出一扇隔断门,就是一座假山。山上种植着各样的绿草,此刻已经长出了嫩嫩的绒芽。山石的高处还有清清的流水流下来。
黛玉不由赞叹道:“这处精致倒是极好,每日看着它就好像步入山中一样。”
彤霞道:“可不是吗,我观着到比咱们府大观园中那些娇柔做作的景致好些。”
走过假山就是一方苗圃,此刻迎春花在晚风中正送来沁人心脾的阵阵芳香。黛玉停下脚步,深深地一了一口说道:“好香呀,真真让人心旷神怡呢!”
再往前乃是一座石拱桥,桥下是清清的湖水。踏上石拱桥,黛玉接着月光往下看去,见自己的倩影清晰地倒映在湖水中。忽而一阵微风吹过,自己的身影也就起了微波。一时看住了到很是有趣。
走下石拱桥,再上几级青石台阶便是一座工艺别致的五角亭。站在亭中就能看到直通王府大门的甬道。黛玉信步就走上了亭子,猛然见亭中竟还站着一个羸弱的女子。因方才她站在阴影处,黛玉乍一见了,只觉唬了一跳,忙惊问道:“你是谁?”
那女子显然也被吓了一跳,忙退后几步。
彤霞赶忙几步上前来到黛玉身边,望向那个女子有些严厉地问道:“你难道不认识这位是太妃的义女林姑娘吗?天色已晚,你站在这里干什么?冲撞了郡主都不知道吗?”
那女孩子长着一张乖巧白净的脸,被彤霞这么一呵斥,立时慌张起来。忙跪地求饶道:“奴婢不知郡主前来散步,无意冒犯,还请郡主赎罪。”
黛玉知道彤霞也是维护自己心切,才说话如此苛刻的。虽说是出了贾府,但这王府对于她们还是很陌生的,这毕竟是在王府,不好如此随意的就教训人。遂悄悄拉了拉彤霞的衣袖。轻轻走上前,扶起了那个女孩道:“这是我的贴身侍女,说话向来是直来直去的。才刚也是有些误会,你不要怕。”
那女孩抬起头偷偷望了黛玉一眼,立时被黛玉的美貌所吸引。心中暗想:“原来这就是王爷的心上人呀,怪不得,这样的容貌世间恐怕是绝无仅有了。”
黛玉见这女孩子眼神中透出机灵,心下也不由生出几分喜欢,便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名叫珍灵儿,是王爷的侍女,因入夜这么久还不见王爷回来,故而太妃派我在这里等候。”珍灵儿缓缓地说道。
黛玉道:“哦,原来如此。才刚是我们错怪你了,既然是奉了太妃之命,那你就在这里等吧,我们先回去了。说罢,黛玉扭转身走下了凉亭。
彤霞紧走几步跟上前来,悄悄对黛玉说道:“姑娘,我觉得她分明就是在撒谎。她说既然是太妃不放心王爷为什么还没有回还,为什么不派太妃身边的丫头来呢?那样等王爷来了,就径直禀报太妃不是便宜些,为何会拐这么一个弯?”
其实彤霞所说,又何尝不是黛玉心头所迷惑的。方才走上凉亭看到王府大门的那会,她本想也站在那里等一会水溶的,不过幸而是遇到了这个珍灵儿,不然自己巴巴地等在那里算什么呢?遂对彤霞说道:“我们初来乍到的,还是不要过问那么多的好。虽然太妃和郡主们对我们很好,视为一家人,但我们也不要太放肆。”
彤霞听罢,只得点点头。
这时忽然听见大门外传来一阵马嘶声,接着到仆人高声禀报道:“王爷回府!”
黛玉的心突然别的一跳,下意识地便加快了脚步,匆匆往回走去。
“珍灵儿,你怎么又等在这里?这里风凉,你的身体又弱!”这朗朗的声音是水溶的无疑。
“王爷,您还没有回来。奴婢怎么心安呢?我早就备好您爱吃的夜宵,银耳莲子粥,和水晶小包子。”接着又传来珍灵儿莺莺燕燕的声音,与方才和黛玉说话时那怯怯懦懦的声音简直判若两人。
“如此说来,倒是辛苦你了。这么晚了,不知母妃睡下没有?”水溶问道。
“王爷,您怎么又和奴婢客气起来了?大约一个时辰前,墨香姐姐往咱们这屋来问王爷是否回来了,我说王爷今日参加比武大赛,若这般光景还不见回来,那就准是得了武状元,被皇上拉住吃酒呢。我就告诉墨香姐姐回头禀报太妃,让她老人家不必担心。太妃年纪大了,若熬不住就先睡吧。明一早王爷一准会把这个喜讯告诉她的。”珍灵儿的声音中透出掩盖不住的喜悦。
水溶呵呵笑道:“你这丫头,倒是精灵的很。真是被你说中了。”
“真的吗?哎呀,太好了!我就说嘛,这普天之下,任谁也不能和王爷您比了。”珍灵儿欢快地说着。
她们说的这字字句句都灌入了黛玉的耳朵里,不知为何竟使得黛玉的心沉重起来。她不由更快的加快了脚步,不小心被脚下石头绊了一下,幸而彤霞手疾眼快,连忙伸手扶住了黛玉。彤霞关切地说道:“姑娘你慢点。”
此时,水溶已经走下了五角凉亭,隐隐看见了前面黛玉和彤霞的身影,便忍不住问道:“那两位是谁?”
珍灵儿道:“您还不知道吧,王妃今天已经决定把林郡主接回来了。”
“那是林妹妹?”水溶忍不住一阵激动,几乎就要举步上前追上黛玉问寒问暖。可又唯恐自己过于唐突惊吓了黛玉,遂就止住了脚步没有上前。
珍灵儿细细看了看水溶的脸色,遂别有用意地说道:“王爷您累了一天,你快回屋歇会儿吧!林郡主今日第一天来咱们府里,看着各处新鲜,逛了许久,这会子想必也是累了,要回去休息了!”
此时此刻,水溶新潮澎湃。他多么想走上前去向黛玉诉说衷肠,把今天面圣说过的种种话都告诉黛玉。可是他到底抑制住了心内那澎湃的深情,他对自己说:不是说好了现在只把黛玉当做妹妹的吗?她年纪尚小,自己一定不能逼她,不能让她有压力。要让她过最快乐,最自由的生活。随即对珍灵儿说道:“你先回去吧,虽是在春天里,但是到底夜里风凉。我还不累,想随意走走。”
珍灵儿满心的不情愿,因说道:“王爷……”
“怎么?现在不听我的话了?”水溶假意绷起脸来。说完,便自顾自地朝着水榭的方向走去。
珍灵儿知道水溶一定是去看为黛玉准备的住处修缮得如何了。她的心底慢慢地溢满了悲凉。望着水溶那矫健的身影,喃喃地说道:“王爷,你就是我的神。我岂能不听你的话呢?我只求你不要让我离开你,让我在你的身边终生侍候,哪怕你的眼里永远只有你的爱人。”可是说到这里,她突然闭上了嘴,她真的能做到这点吗?让水溶的眼里永远只有她的爱人?珍灵儿发现自己的心突然乱了起来。紧接着,一种不可名状的压抑感让她喘不过气来。
回到屋中,雪雁已经备好了沐浴的东西。见黛玉回来了,就忙走过来殷切地问:“姑娘这王府里的景致如何,是不是要比贾府强呀?”
黛玉却淡淡道:“不过如此,也没什么新鲜的。”
雪雁一怔,不知黛玉为何先前的兴致一下子就都消失了。彤霞忙打岔道:“姑娘也累了,咱们赶紧侍候姑娘洗浴。那两位郡主早就睡了,咱们也快些,若吵了她们就不好了。”
雪雁遂也就不再问了。一时侍候黛玉完毕,扶着她进里面的卧房就寝了。彤霞和雪雁二人也就准备在外间屋的炕上将就一宿。二人简单简单收拾了一番,唯恐黛玉初次来这里,夜里睡不安稳。难免要端茶倒水的,故而二人就和衣躺下。
雪雁因一直不解方才的事,便问道:“彤霞姐姐,姑娘这是怎么了?散步之前不是挺好的吗?”
彤霞因觉得雪雁的脾气不免火爆,故而决定先瞒着她。于是说道:“姑娘没什么,就是今天有点累了。”
雪雁依然不信,自言自语道:“不会呀,我猜想这事肯定有原因。”
彤霞道:“有什么原因,快睡吧!仔细明天养不好精神,没法侍候姑娘了。”
雪雁听罢,不再言语。随后渐渐睡去。可是彤霞却辗转反侧不能成眠,她不住地问自己:“难道是自己判断错了?是不是不该给老爷寄那封信?不行,明日我一定要把事情弄清楚了。”
次日清晨,水灵和水月拉着黛玉到太妃面前请了安。一进屋,见水溶正在右首第一把椅子上安坐。见了黛玉,忙欣喜地站了起来,说道:“林妹妹昨晚睡得可安好?”
黛玉忙福了一福,浅笑道:“多谢哥哥惦记,黛玉昨晚有两位妹妹陪伴睡得很好。”
太妃也笑道:“那就好呀,玉儿,我还只怕你不习惯呢。来快到我身边坐下。”
太妃依言坐到了太妃身边。水灵和水月行过礼后自在左首的椅子上坐了。
水月说道:“昨晚姐姐教我下棋来着,姐姐的棋艺真是非比寻常,只给我指点了几步,我的棋艺一下子就长进不少呢!”
水灵也说道:“姐姐的棋艺不仅高超,那吟诗做对也是一流的,母妃您瞧这是我做的对子,先前总觉得不通,经姐姐一改真是一流呢!”说罢,便从怀里掏出那宣纸笺来,捧到了太妃面前。
太妃接过来,不由轻声读了起来:“画里江山飞花点翠,枝头梅鹊半艳争春。果然是个工整又雅致的对子。”
水灵道:“先前孩儿用的是‘闹春’这两个字,后来姐姐说这‘闹’字一来俗气了,二来也不工整,故而改了这个‘争’,这一下子意境就都出来了。”
水溶不由称赞道:“林妹妹真是好才情呀,莫说舍妹,就连在下也是甘拜下风呀!”
黛玉忙歉然说道:“溶哥哥过奖了,哥哥乃是文武全才,黛玉在这里不过班门弄斧罢了。”
正在众人叙话之时,忽然王府的管家前来禀报说:“皇上有旨,立刻宣水溶进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