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邵天扬,你就是一个混蛋!”
眼泪不受控制地一倾而下,冯程程几乎是拼了命,用力地挣扎开来,踉踉跄跄地往外跑,结果一不小心撞到了什么,整个人向前栽倒下去。
“程程!”
邵天扬胴眸微缩,电光火石之间,唯一闪过的念头就是抓住她,绝不能让她摔下去。他眼疾手快地伸出手,及时捞住她的腰,但他毕竟还病着,腿底下一软,便和她一起倒下去。
他迅速撑起身子,想把她抱起来,但他刚伸出手,她就开始挣扎、抗拒。起初,他还让着她一些,怕弄疼了她,但她不顾一切,像发疯一样,丝毫没有半点犹豫,仿佛下定了决心,再也不肯听他说一个字,只想从他的身边逃开消失。
他的耐心如同灰烬里的星星余火,坚持到了最后,还是湮灭在一片焦灰绝望里,于是,他不再犹豫,施了些力气同她厮扯起来。
她一味地想逃跑,他就死死地拉着他,不让她挣脱。最后,她实在甩不开他的束缚,情急之下,竟然俯下身子咬在了他的手背上。
她似乎恨极了他,毫不留情,狠狠地咬,他痛的皱眉,但仍然固执地不肯松手。她咬了一会儿,忽然冷静下来,松开嘴,看见他手背上深深的齿痕,忽然绝望地嚎啕大哭起来。
他心疼地想抱住她,她却攥了拳头,胡乱地往他身上捶下去。
“邵天扬,你这样算什么?你想知道什么,你不确定什么,你可以问我啊?你不问,还毫无根据地给我定了罪。是你不分青红皂白,先把我推开的,是你自己认为我想抛弃你的,你凭什么不让我走?”
邵天扬抱着她,任她的拳头劈头盖脸、毫无章法地砸下来,只是沉默地承受着。她哭的很伤心,一口气提不上来,整个脸都憋成了紫色。
最后,她哭的没了力气,只能坐在地上一下一下地抽泣。他扳过她的身子,看着她盛光满载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低沉地告诉她:“程程,我推开你,是因为我不确定你爱我。我不让你走,是因为,即使你不爱我,可我还是不受控制地爱着你。”
一切逆转的太快,抛开平日里的吊儿郎当,他脸上满是严肃认真,深情款款。冯程程一时反应不及,只觉得眼花缭乱,还有一些疑问在心里盘旋纠结。她收住眼泪,刚想开口,结果病房的门就被人从外面推开。
“哟嗬,两个人谈情说爱谈到地上来了?”
声音不大,却犹如雷惊。冯程程抬头一看,是司家译和苏慕染,不觉脸上一红,立即推开邵天扬的手,慢慢地爬起来。邵天扬也意识到了什么,也赶紧爬起来回到床上去。
因为事先强行拔了输液器,邵天扬的手背上流了血,蹭的衣服上到处都是。吊针还在空中悬挂着,药水顺着管子一滴一滴地往下流,整整一滩水渍。
苏慕染叫了医生重新给他扎了针,然后,又把地面清理干净,这才坐下来,看着冯程程和邵天扬,暗暗地发笑。
“扬子,行啊,背着兄弟们来这一套?昨天还装的跟什么似的,原来,你们俩早就暗渡陈仓了啊?”
司家译满眼戏谑,兴致盎然地在一旁起哄。他昨天刚和人打过架,顶着满脸的乌青淤紫,那模样倒像是一只“满脸淫邪”的大熊猫。
冯程程悄悄瞄过去,只觉得滑稽,刚要笑出声来,他却抢先一步说:“甭笑啊。我为了革命友谊献身一回也才是个外伤,结果反倒被你俩那酸不啦叽的‘你爱我,我爱你’给整的差点吐血。反正刚才那段话我一个字没落全都记着呢,你们俩谁要是敢笑,我立马编成短信给大伙儿群发。”
邵天扬笑的倒是轻松:“你要是想把那块民国老玉再输给老余,你就尽管发,倒省的我挨个通知。”
司家译瞪了他几眼,不客气地拿了一根香蕉,剥开了,一边吃一边说:“我输了我乐意。不就是块玉嘛,怎么也比不上那句‘程程,我推开你,是因为我不确定你爱我。我不让你走,是因为,即使你不爱我,可我还是不受控制地爱着你’来的经典吧。”
司家译似乎在门外听了格外仔细,竟然一字不落地念了出来,声调拿捏极好,只是表情夸张的不行。
邵天扬坐起来,伸出一脚踹过去:“你丫就欺负我是个病人是不是?”
这件事被司家译撞破,自然就不再是秘密,冯家傲给冯程程打电话,也是责问连连。冯程程哭笑不得地说:“哥,不是你说他为人不错吗,还劝我考虑考虑,怎么这会儿,你又是这副口气?”
冯家傲冷冷一哼:“怎么?我问问都不行?这才几天呐,你就偏帮着他,以后只怕连哥哥都不要了。”
冯程程琢磨过来,立即谄笑着说:“哥哥对我最好,我怎么舍得不要啊。”
“这还像点话。”冯家傲语气一缓,笑着说,“程程,过几天爸爸过生日,你别忘了回家。老爷子今年兴致挺高,还嚷嚷着要和你下棋呢。”
冯程程笑的厉害:“放心吧,这次我有数,不就是多让爸爸几目吗?”
这些天,冯程程除了琢磨着给冯伟山准备礼物,还得忙着照顾邵天扬。
邵天扬的病并不重,大夫说出院养几天就好了,可他又恢复到往常玩世不恭的样子,躺在床上当大爷。冯程程稍有抱怨,他就唉声叹气地捂着肚子喊胃疼。
最后冯程程终于不耐烦,扬起眉看他:“你打算赖到什么时候啊?公司不要了?”
他不满地坑议:“一个大好青年,毫无利己的动机,放着公司不管,把负责冯程程下半辈子幸福的事业当作他自己的事业,这是什么精神?这是牺牲小我的精神,这是舍身取义的精神”
冯程程恼怒,抓起枕头扔过去:“你以为你是白求恩?”
他死皮赖脸地笑:“我想吃饺子,上次没吃成,我亏死了。只要你肯给我包顿饺子吃,就是让我当黑求恩,我也认了。”
上次的饺子的确有些可惜,她在公司忙完一切之后,才忽然想到饺子还放在桌子上没有收,因为长时间在盘子里冷着,都粘在了一起,隔天拿出来煎着吃,结果有点变味,只好全部倒进了垃圾筒。
冯程程被他磨的无奈,只好洗了手去包饺子。
厨房的东西是现成的,她和了面,擀了皮儿,然后用筷子挑着馅一个一个地包。等水沸起来,她就把饺子放下去,用勺子贴着锅边搅,最后砸了几次冷水,然后才捞起一个装进碗里,拿进屋里去让邵天扬尝。
邵天扬正在看书,是仓央嘉措的诗集,看见冯程程端了碗进来,倒是乐得当试吃员。
饺子还是韭菜馅的,他乐滋滋地夹起来咬了一口,细细地嚼,然后皱着眉说:“熟是熟了,就是肉放多了。”
吃现成的还挑。冯程程懒得理他,飞身回到厨房里关了火,把饺子都盛出来端上了桌。等她再回去拿碗筷,邵天扬却已经洗好了手,正用手捏了一个偷吃。
她笑呵呵地说:“慢点儿,好吃吗?”
邵天扬点头:“简直就是人间美味。”
“切,好像你以前吃的都是神仙饭似的。”
冯程程不以为然,拿碗倒了些醋给他,他接过去,却不吃,只是含笑看着她,目光温柔的仿佛春天里的微风,轻柔的让人一下子就陷进了恍惚里。
幸福仿佛从被揉碎时光里挤出来,暖暖的,粘粘的,有点甜,但更像是胶,越来越多,一点一点地将细小的裂痕粘住,慢慢地结牢,再慢慢地掩盖,直至再也看不见一丝一毫。
吃过饺子,冯程程收了碗筷去洗碗,忽然想到冯伟山的生日礼物,于是探出头来说:“一会儿陪我出去逛逛吧。”
难得他不犯懒,提前穿好衣服等着她。
这是他们第一次光明正大,手挽着手地逛街,虽然大街上的情侣多是如此,没什么稀奇,但还是有一种难言的感觉在心口溢开。
步行街两边都是品牌服饰专卖店,明显没有适合冯伟山的东西。两个人又到古董店里转了一圈儿,倒是有几样东西看的上眼,但价格也贵的令人咂舌。
绕了一大圈儿,礼物没买到,小吃倒是吃了不少,眼看着天快黑了,她才真正犯起愁来。最后经过一家书店的时候,邵天扬拉她进去,拿着一本棋谱说:“这个怎么样?你爸不是迷上下围棋了吗?这个肯定合他的心意。”
冯程程只觉得欣喜,几乎想也不想就买了下来。出了书店,她一巴掌朝他的肩膀拍下去:“你太坏了,早就胸有成竹了,就是不跟我说,净看着我着急。”
“巴结未来的老丈人,心里总得有个谱不是?”邵天扬沉了沉脸色,忽然正儿八经起来,“程程,你爸过生日,我去不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