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程程心念一动,觉得是个很好的提议。但冯伟山的脾气她是知道的,想带人回去,必须先征得他的同意,于是,她不敢耽搁,第二天就回家去“请旨”。
果然是家里的氛围最温馨惬意。不知道冯家傲从哪里买来的地砖,只听说是进口的,要几百块钱一块。爸爸说他烧钱,而妈妈更是倍加小心,不但严格要求大家进进出出换拖鞋,每天还“不遗余力”地擦的光可鉴人。明亮的灯光落下来,反起一片绒丝丝的盈光,恰好映着电视里的光闪影晃。
冯伟山坐在沙发上看新闻,冯程程给他削了个苹果之后,就钻进厨房里,和妈妈一起忙的热火朝天。
菜炒好了,她端出来放在桌子上,正恰冯家傲下楼来,一把揪住她的小辫子,笑眯眯地问:“程程,爸爸明天才过生日,你今天怎么就回来了?”
冯程程像是做了亏心事,几乎不敢和他对视,犹豫了一下,才把冯家傲拉到一旁,小声问:“哥,明天欣然姐来不来?”
冯家傲一愣,看着她谨小慎微的样子,笑道:“她能不来吗?今天下午还给我打电话,说是挑了礼物,沉的抱不动,让我明天一定得去接她呢。怎么了?你问这个干什么?”
冯程程觉得不好意思,便没有吭声,一步一步地走开去。过了一会儿,她又缠上去问:“那你第一次带欣然姐回家的时候,是怎么跟爸爸提的?”
冯家傲总算明白她的动机,于是挑着眉,笑着逗她:“怎么?你想带扬子回家?”
她吐了吐舌头:“我是想着人多可以热闹一点嘛。”
“想都甭想。”冯家傲拍了拍她的脑袋,“你忘了,当初我想带欣然回来吃个饭,楞是提前铺垫了大半年,结果刚一提,爸爸就沉了脸色,我一看不能急功近利,不得不又拖了三个月。最后那次,不知道妈妈磨了多少嘴皮子,吹了多少枕边风,爸爸才勉强点了头,答应让我带回家来见一见。你现在的情况还不如我呢!你是女孩子,他们的担心本来就多一些,而扬子在咱爸妈面前又等于是个黑户口,现在突然提起来,他们肯定又要忧心多虑的。”
冯程程有点失望,突然变得无精打采起来:“那是不是我也得先铺垫啊?”
“那是。要不今天在饭桌上你先提一提,看看爸爸的反应再说。”
“那你可得帮我说好话。”
冯家傲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好笑地说:“为什么?你们俩的事,我才不掺合呢。”
“哥,你知道爸爸对富二代有偏见,我一说他肯定不同意。你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她软下语气,双手合十,碎碎念地求他,“帮帮忙,帮帮忙吧。”
她似乎只会弄这一套,平时趾高气昂的,有的时候还给冯家傲下些小绊子,使些小坏,但她一求他,马上就会换上一副可怜兮兮的表情来。
偏偏冯家傲又最吃这一套,几句好话甩过来,他就临阵倒戈了。
吃饭的时候,冯程程特意讨好冯伟山,主动给他盛了饭,而后就居危正坐地端着碗,斯斯文文地细嚼慢咽。
冯伟山心情不错,吃饭的时候,嘴角还微微带着一丝笑意。冯程程觉得机会难得,于是不动声色地悄悄伸出脚去,顶了顶冯家傲的脚尖。
冯家傲暗暗瞪了她一眼,随即笑眯眯地转过头来,像模像样地说:“程程,你是不是在跟扬子谈恋爱?”
冯程程正在喝汤,结果听到他这么直白地脱口而出,大吃一惊,喝进去的汤差点吐出来。
果然,冯伟山放下了筷子,脸子一拉,眉头紧紧地皱起来,沉色威颜地问:“程程,你交男朋友了?”
冯程程心里一虚,结结巴巴起来:“没……嗯……”
“到底有没有?”
“交了。”
冯伟山神色凝重地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什么情况?知根知底吗?”
“她叫邵天扬,爸爸是做水管生意的,他自己开了饭庄,还开了公司。”说完,她想了想,又补充道,“哥也认识他。上次您住院,我脚崴了,也是他大半夜地跑来接我,又马不停蹄地送我去医院”
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大概是紧张的,还稍稍有些语无伦次。
冯伟山不说话,一口一口地夹菜吃。她小心翼翼、察颜观色地看了许久,也猜不出他心里在想什么。最后倒是妈妈想起来:“那小伙子我见过,挺好的,在医院里,跟着守了一宿,天亮了,还带着得程程去看脚,我看他对程程挺上心的。”
可想而知,又是一阵沉默。
晚饭做了冯程程最爱吃的菜,虽然她故做轻松地吃了不少,却味同嚼蜡。她紧张的不行,心里像揣了一只小兔子,七上八下地跳着。她不敢大口呼吸,甚至连夹菜都小心翼翼,只怕冯伟山恼怒之下摔筷子走人。
就在她等的耐心全无,觉得希望渺茫的时候,冯伟山突然咳嗽了两声,仿佛做了什么重大决定:“明天带回来让我看看。”
“爸!”冯程程和冯家傲几乎同时出声,都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睛。
似乎冯伟山答应的太轻松,过了一会儿,冯家傲才反应过来,想到以前的待遇,悻悻地哼了一声:“偏心。”
冯程程得了特许,眉开眼笑地拿出手机来给邵天扬打电话。
邵天扬接起来,还没应声,她就兴高采烈地汇报:“明天爸爸过生日,他答应让我带你回去吃饭了。不过……”
她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压低了声音说:“明天就看你的表现了。另外,不许空手来。”
其实不用她嘱咐,邵天扬自然会面子、里子细致全面,考虑周全。但是,当他拿出礼物送给冯伟山的时候,冯程程几乎当场石化。
PSP?他竟然给冯伟山买了一个PSP。冯伟山平时连存个手机号都是秘书代劳,要么就是冯程程和冯家傲一手操办,他就是再思想进步,也绝对到不了用PSP出神入化的境界啊。
果然,冯伟山脸色阴沉,几乎是碰也不碰就放在了一边。冯程程埋怨地瞄了邵天扬一眼,一怒之下就进了厨房。
冯家傲一脸同情地看看冯程程,然后摇摇头,催促着齐欣然去厨房帮忙,然后故意拿出围棋来缓和僵局:“爸,要好久才吃饭,先下会围棋吧。”
冯伟山不置可否,一屁股坐到桌子跟前去。冯家傲亲自把棋盘摆好,笑笑说:“扬子,你陪我爸下一盘?”
邵天扬谦虚地摆摆手,煞有介事地说:“不行,不行,我不太会下,哪敢在伯父跟前献丑?”
冯伟山听了,总算微微抬了抬眼皮,不冷不热地说:“下一盘试试吧。”
见冯伟山松了口,冯家傲喜滋滋地拉了一把椅子来:“我观战。”
邵天扬似乎真的不会下,每走一步都要想很久,但是,每落一个子,总是恰到好处,几手下来,围追堵截,几乎把冯伟山逼上了绝路,苟延残喘地支持了一会儿,还是输了九目半。
齐欣然听见战果,缩回头来,小声地问:“程程,扬子平时挺聪明的一个人,今天怎么这么不开窍啊?”
冯程程忧心重重地叹了一口气:“谁知道啊。”
饭菜端了上来,冯伟山还在和邵天扬下棋。他年轻的时候当过兵,身上总有那么一股不服输的劲儿,非要赢他一盘才肯罢休。但邵天扬平日精明的很,知进知退,关键时刻却怎么都不肯让他一让,卯足了劲儿,下手狠辣,步步真招。
眼看着这一局,冯伟山又要输,冯家傲赶紧熄了烟,伸手把棋局一揉:“爸,扬子,别下了,先吃饭吧。”
这顿饭,冯程程吃的索然无味,心里暗暗埋怨邵天扬行事不色,也为两个人未知的前路感到担忧,最后,连切蛋糕的时候,手也在隐隐地发颤。
邵天扬虽然积极向冯伟山敬酒,但冯伟山很明显是敷衍了事,只有冯家傲怕冷场,似察未察地左右逢源,夹在中间和稀泥。
吃完饭,邵天扬和冯家傲陪着冯伟山去看喂鹩哥。这只鹩哥是冯伟山从鸟市上精挑万选买来了,胆子特别大,不怕人。邵天扬扫了一眼,总算投其所好地说了一句:“嘴根宽,眼睛又大又鼓,脖子长,头顶沟也深,伯父,您养的这只鸟可是个上品啊。”
“哦?”冯伟山听出点门道,果然来了兴致。
邵天扬伸手一指:“您看,它全身的羽毛颜色较浅,头上的肉垂也小,一看就是只雌鸟。雌鸟灵活好学,声音圆润,最适合教它说话了。”
“小邵啊,你年纪轻轻的,怎么懂这些?”
“嗨,我爸就好养个花儿啊鸟儿的,我打小跟在他身边看着,就粗学了些皮毛。到您跟前班门弄斧,还怕您笑话我呢。”
冯伟山脸色好了很多,表情也不再生硬:“走,咱们到客厅里说话去。”
三个人踱着步子又回到客厅,但氛围已然轻松了很多,冯程程审时度势,赶紧给他们沏了茶,暗中给邵天扬施了施眼色,然后又缩回去陪着齐欣然说话。
几个人坐在沙发上,从花鸟鱼虫到饮茶抽烟,话题渐渐多了起来。邵天扬见冯伟山高兴了些,趁机说:“伯父,今天是您老的生日,别老在家里闷着。我给您老安排了一点娱乐节目,您老去了,要是不满意,尽管拧了我的脑袋当球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