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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邵天扬!真的是邵天扬!

冯程程眨了眨眼,希望自己看错了,但闭上眼睛数次,再睁开的时候,仍然是那张脸。

他给小男孩买了冰淇淋,弯着腰递给他之后,还颇为宠溺地拍了拍他的脑袋,小男孩伸出一只手拉住他的裤腿,一脸满足的地笑了。

原来,这几天,他都一直在陪着她们。

这个小男孩是谁?旁边的孕妇跟他又是什么关系?看到他们如此亲密的举动,还有他接电话时吞吞吐吐的样子,电光火石之间,冯程程想到的唯一可能就是:那个孕妇和他有一腿,那个孩子是他和那个女人生的。

不是她八点档看多了,而是种种迹象都让人心生疑惑。

她细细地打量着那个孕妇,发现她长的很清秀,特别是笑起来,像是沐了一脸阳光,很美很灿烂。她虽然大着肚子,身材却并不蠢笨,仍是一副小鸟依人的感觉。

而那个小男孩,不知道是不是先入为主的关系,她总能从某个角度和邵天扬的某一个五官表情联系起来。

她觉得脸上有什么在烧,好像被谁打了一巴掌,热辣辣的。她怕被发现,于是闪进婚纱城里去,拿出手机给他打电话,却因为颤抖而总是按错,好不容易才输入他的号码,拨过去,而后就靠在墙边,隔着玻璃看他的表情。

“你在哪里?”她口干舌燥,连说话的声音都是哑的,她几乎费尽了力气,才不让自己的声音失控。

“程程,你声音怎么了?”他一边接电话,另一只手却仍然半搂着那个孩子。

冯程程看的几乎双目冒火,抓了残存的理智,一字一句地问他:“你现在在哪儿?”

他似乎听出不太对劲,表情一敛,往四周望了望,又很快回答:“我在一哥们儿这儿呢,有点事,怎么了?是不是公司出了什么事,还是……你想我了?”

冯程程冷笑:“你那个哥们儿几岁?我真不知道,你还能跟一个小孩子称兄道弟。”

她终于从婚纱城走出来,一边拿着电话,一边往马路对面去。她走的极慢,嘴角仍然翘着,却尽是难掩的冷意。

邵天扬看见她,如同被人点了穴,一下子就愣住了。而那个孩子依然抓着他,美滋滋地舔着冰淇淋,对突如其来的变化毫无知觉。

邵天扬的表情一下子就垮了下来,先前的春风得意、玩世不恭一瞬间就被扫个精光。他滚了滚喉结,其极无奈地喊了一声:“程程……”

冯程程没有看他,倒是走到那个男孩子面前,蹲下去,指着邵天扬问他:“小朋友,他是谁?”

那个男孩子抬头望了望邵天扬,没有吭声。

她又耐着性子问:“他是不是你爸爸?”

听她这样问,邵天扬的脸色骤变,但那孩子却已然重重地点了头。

那一下,好像盘古地开天神斧,狠狠地劈下来,所有的美好的一切都在瞬间变得肢离破碎。她觉得痛,连呼吸都痛,腿好像不是自己的了,整个身子也跟着摇摇晃晃。

她怒急,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迸出几个字:“邵天扬,是我信错了你。”

他英挺的剑眉皱起来,瞳孔急剧地收缩,嘴唇微微一颤,即刻上前去抓着她的手腕:“程程,你听我说,我和席薇……”

席薇?霍心洁口口声声地说,被邵天扬爱惨了的那个女人?

一道天雷劈开了天际的阴霾,张牙舞爪地在记忆里延伸。倾刻间,山崩水涨,地动天摇,整个天空塌了下来,将她的心死死地埋在废墟里。她不想听他再说,一个字也不想听,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猛地一挥便挣脱开来。

她转过身拼命地跑,往马路上冲,像是要冲进急驰的车流中去。一辆辆汽车呼啸而来,喇叭嘀嘀乱响,而她似是没有听见,只是一味地冲。

“程程,危险!”他伸手去捞,最终只抓住衣服的一角,但他拉不住,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衣角从他的手心里滑脱。

冯程程拦了一辆车坐上去,胡乱报了个地址,而后就坐在车里抹眼泪。后视镜里依然有邵天扬的影子,但他没有追过来,却是扶着席薇,拉着那个小男孩。

一个孕妇,一个孩子……他竟然能不动声色,瞒的这样好。

可他为什么还要来招惹她?还说要带她回家见长辈?是他家人不同意他和席薇的事,所以他利用她去蒙混过关?而后自己傻傻地等着他来娶,结果他却在民政局和别人领了证?

想起来有点可笑,可她一点也笑不出来,表情比苦瓜还苦,五官挤在一处,难看到极致。

车子路过临门大桥,她叫停了车,拿了钱递过去。司机找零给她,她也没要,而是拍上车门,一个人往桥上去。

夏天的大桥上,酷热难挡,嘉临江的水位上涨了不少,依旧涌着波澜,但却拂不去空气中的燥气。

手机在包里一直响,但她不想接,也不想看,只一个人趴在桥栏上,底头看着江水发呆。江水是深蓝色的,越往深处就越黑,似乎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她看得眉心钻痛,好像是被人一箭射中,箭尖冲破皮肤,在脑袋里狠狠地钻,似是要穿透头颅,把她钉在某处。

她在桥边呆了很久,直到桥栏上空的路灯渐渐点亮,圆圆的,好像一轮轮满月,延着公路蜿蜒而下。天黑了,夜风吹起来,其实是热的,蒸乎乎的,但她却忽然觉得冷,很冷。

最后,她终于拿出手机来,上面有五十多个未接电话,有十来个是王珊珊的,剩下的全是邵天扬的。她一一删除,然后打电话给王珊珊。

电话几乎没有响就通了,紧接着是一顿劈头盖脸:“冯程程!你在哪里?你走了好歹说一声啊,打电话也不接,你到底在干什么?知不知道我快急死了?”

听着王珊珊关切的声音,所有的委屈一股脑儿地涌上来,怎么也控制不住,忽然声泪俱下:“珊珊。”

王珊珊在另一头也慌了神:“程程,你怎么了?”

她只是哭,想要说话,却抽抽咽咽地说不出来。

“程程……你别哭,你到底怎么了,你在哪儿?”

她终于断断续续地交待:“珊珊,我在临门大桥,你来接我,一个人来。”

直到全身被泡在热水里,冯程程才算找回点意识。王珊珊端了热水进来给她喝,看见她那副颓然无骨的样子,忍不住急怒攻心:“冯程程,你到底怎么了?”

她不说话,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她心里已经是一团麻,如今千丝万缕地扯起来,越揉越乱。

她还记得在鲜满楼,他指着她的鼻子说“宁肯让她在公司里给他沏茶倒水,收工打杂,也不许她低三下四地陪人吃饭,替公司揽工程”的情景。表白的含蓄,却总会让人心跳砰然。可事隔不久,这件华丽的羽衣,就被自己眼睛看到的画面扯的七零八落,狼藉一片。

见她不吭声,王珊珊皱起眉,过了一会儿,她声音忽然低了下来:“要不要给邵天扬打个电话?”

一听见邵天扬三个字,冯程程如坐荆棘,被扎的全身都哆嗦起来:“别,别找他。”

王珊珊一愣,听出端倪,迟疑了片刻,试探性地问:“是因为他?”

冯程程点点头,用极低的声音把事情的经过向她叙述了一遍。

“怎么会这样?”王珊珊显然想不到这样的结果,不禁吼了起来,“你就这样放过他?最起码也得让那女人知道他是个什么东西啊!”

“我当时没想那么多。再说她是孕妇,万一听我说了这些事受了刺激怎么办?孩子总是无辜的啊。”

王珊珊退了开去,满眼讽刺地看着她:“这个时候你怎么这么理智?自己一个人跑了让人找不着的时候,怎么不替我想想,我该有多着急啊?”

她又往浴缸里缩了缩,刚想说对不起,门铃却忽然响了起来。

王珊珊表情一敛,关了浴室的门走出去,隔了一会儿,又把门开了一条缝,探进头来小声地征求她的意见:“是邵天扬,要不要放他进来?”

冯程程摇摇头。这个人,她再不想见。

邵天扬在外面敲了许久,一直不肯走,结果邻居不堪其扰,报了警。最后警察来敲门,王珊珊才不得不把门打开。

邵天扬一看见冯程程,即刻想过去解释,冯程程下意识地往后一躲,而旁边的警察也是眼疾手快,伸出手来拦住他。

警察照例询问了一些情况,最后指着邵天扬问她们:“这个人口口声声地说要找一位叫冯程程的小姐,你们认识他吗?”

王珊珊不说话,回过头去看冯程程,冯程程只恨不得他赶紧走,几乎想也不想就摇头:“我不认识他。”

邵天扬辩解了几句,但冯程程一口咬定与他毫无瓜葛,最后警察不得不把他带回了派出所。

司家译把邵天扬从派出所里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所长亲自送他们出来,司家译同他寒暄着,言语间尽是客气。

“许所,这么晚了把您从家里叫回来,真是多有打扰。”

许所长笑眼眯眯地冲他摆了摆手:“小司,你太客气了,上次的事,我还没当面谢你呢。”

“嗨,那算什么啊。以后有什么事儿,您就吭一声,千万甭跟我客气啊。”

上了车,司家译敛了笑,点了一根烟叼在嘴里,才开始发动引擎。车子一路急驰,在拐弯的时候,他把方向盘猛地一转,然后延着公路径直向前,最后在外环的一处僻静地带把车停下。

邵天扬下了车,拍上车门,迎着风,在黑暗中点了一根烟。夜风徐徐,拍在身上却依旧是白日散不去的闷躁。头发微微浮动,他那张刀刻瘦削的脸,虚虚实实地掩映在那缭绕的烟雾背后,尽显憔悴。

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站在车边抽烟,火光一明一灭,吸一下,那烟就微燃寸缩上一节。

司家译也下了车,慢慢地走到他的旁边,眸亮如星,却多了几分疑惑:“扬子,到底怎么了?”

邵天扬狠狠地吸了几口烟,而后把烟头扔在脚底下踩灭,复又抬起头来望着他,自嘲地笑了笑:“全看见了呗。在大马路上,撞了个正着。”

司家译一愣,似乎并没有听明白,但他却兀自说下去:“她一句也不肯听我说,却蹲下去问小思范我是不是他爸爸。”

司家译惊讶地看着他:“结果呢?他说是?”

邵天扬没有再说下去,但答案已经不言而喻。

“我就说,这事儿你别瞒她,你偏不听,怎么样,这下子误会了吧?”司家译摇了摇头,语气里多有几分埋怨。

“余晖说女人都心眼儿小,这事儿一定得瞒,反正席薇也呆不久,何必自找麻烦。”

司家译瞪起了眼:“你听老余瞎掰?他自己的女朋友都搞丢了,还给你出主意?”

顿了顿,他又扬起眉,轻声问:“老冯那儿你打算怎么办?那妹妹他多宝贝呀,哪能让你这么欺负?等他知道了,能饶了你才怪。”

“不知道。”邵天扬又心烦意乱地摸出一根烟来,用打火机点了几次都没点着,最后,他没了耐心,索性把打火机狠狠地摔了出去。

“你说,我这么掏心掏肺的,她就这么不信任我?”

“上次为了个台球,你干醋喝了一坛子。现在,来个大肚子的女人在你身边,还有个小孩说你是他爸爸,她能受的了吗?”司家译冷冷一哼,“扬子,我可提醒你,染染和我的事,你们几个都是亲眼看过来的,当初她一声不吭跑到德国去,我连死的心都有,你可千万别重蹈覆辙啊。说实话,染染那是碰巧才找回来的,万一这个也跑了,你哭都没地儿哭去。”

一席话如同一盆冷水浇下来,醍醐灌顶,邵天扬只觉得全身的毛也都收缩起来,心里一阵阵发寒。当年司家译肝胆俱焚的样子,他还记忆犹新,他不敢想,冯程程也学苏慕染,一夜之间消失会是什么样子。

一根烟匆匆几口抽完,邵天扬已然是一脸素寒。天塌下来,犹有人挡着,女人跑了,谁能给他送回来?

他拉开车门坐上去,严声紧气地说:“送我回去。”

王珊珊问冯程程怎么办,她只说了句“凉拌”,便把自己关进卧室里。

她强迫自己不要哭,可是眼泪还是像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滑落。她哭到全身无力,胸闷郁结,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子里恍恍惚惚地总是闪过邵天扬的影子。

如同电影回放,一幕一幕,清晰而至,特别是想到那个小男孩拉着他的裤腿吃冰淇淋的情景,她就觉得呼吸困难,全身像是被割了无数个伤痕,百痛齐发。

天快亮的时候,她才迷迷糊糊地睡着了,但很快又醒了过来。阳光已经很刺眼了,她坐起来,慢慢地拉开窗帘,眼睛被光刺的忽然一痛,本能地眯了一下,却在瞬间发现,楼下停着邵天扬的那辆辉腾。

车顶上反着阳光,亮花花的,深色的车窗摇下来,露着一个看似颓然的胳膊,还隐约有些烟雾从里面慢慢地飘散出来。

他不是被警察带走了吗?难道又用了什么方法脱身,然后在楼下守了一夜?

心里咯噔一下,仿佛有什么碎裂开来,锋利的边缘割扯着血管,好像是涌了一股血在喉咙里,溢起一片腥甜之气。

她果断地拉上窗帘,又躺回了床上。醒了继续睡,睡了继续醒,除了实在难受了,下床去下洗手间以外,她几乎是滴水未沾,粒米不进。

她就这样一直挨到天黑,王珊珊回来的时候,她仍然睡的迷迷糊糊的。直至后半夜里,忽然觉得全身燥热,皮肤和嘴唇的好像是久旱无雨的土地,慢慢地干涸,直至龟裂。

胃里空空的,被灼烧的厉害,她终于挣扎着爬起来,摸索着打开卧室的门,艰难地喊了一声“珊珊”,便脚下一软,整个人栽倒下去。

一阵头晕目眩,世界好像在转,慢慢地缩小,慢慢地卷成一个涡旋,想全部都钻到脑子里去。狠狠地疼了一下之后,她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迷迷糊糊中,又看见邵天扬了,他一路追着她。他好像要解释什么,但她不想听,所以一直跑,他却锲而不舍,一直紧追其后。最后她跑回家里,关了门,但他不知道用了什么办法,竟然也跟了进去。

他在客厅里抓着她,而后用力地扳过她的身子,一字一句地说:“程程,是我对不起你。那个孩子是我的儿子,席薇肚子里的孩子,也是我的。本来,我以为我可以和你在一起,可是她回来了,偏偏在这个时候回来了。你也知道,我们以前彼此错过,很可惜,可是当她带着我的孩子回来了,站在我面前的时候,我却发现,我依然爱着她,所以,只能……辜负你……”

“别说了!别说了”她后住耳朵,拼命地摇头,一个字都不想听。但怎么都不管用,那些话,就像是被淬过火,一字一句都烙在她的心里。

心痛欲碎,她说了她不听,他却还是这样残忍地说出来,硬生生地给了她一个无情的打击。她挣扎着往后退,却不知道脚下碰到了什么东西,一个不稳,整个人向后仰过去。

这一下子仿佛摔进了时空隧道里,黑黑窄窄的一个甬道,甬道两侧,邵天扬和席薇在一起的画面接踵而来,迅速在她的眼前晃过。画面极是模糊,她看不清内容,只能勉强看清他们的脸。那些应该是他们在一起的生活剪影,有温馨,有欢笑,每一个画面,都足以让她窒息。

随着一股无形的力量,她一路漂浮,最后到了一个不透气的闷罐里。空气越来越少,她贪婪急促地呼吸着,一下,两下……终于,鼻腔好像被什么堵住,肺里缺氧,像是有什么即将在胸口里炸开。

她难受极了,只想找个什么东西抓,慌乱之中,所有的一切又都消失了,闷罐不见了,甬道也不见了,一切的一切,都回归成一个小小的亮点。

那亮点越来越大,越来越亮,最后化帮王珊珊那张极度担忧的脸。她眼圈红红的,微微肿起来,看起来是狠狠地哭过一场。

她见她哭成这样,几乎心碎,而王珊珊更是急眉怒目地骂她:“冯程程,你说,我要你这么个没出息的朋友干嘛啊?”

她艰难地扯了扯嘴角,笑的极是难看:“珊珊,先给我一杯水行不行?”

王珊珊瞪她,却还是拿了一杯水,小心翼翼地喂她喝。

冯家傲推门进来,吓了冯程程一跳,不等她开口喊他,他就声如雷震,霹头盖脸地训起来:“我就知道让你一个人搬出去,不是什么好事。冯程程,你告诉我,你是不是在减肥?”

冯程程和王珊珊均是一愣,整个病房突然变得安静下来。她们不吭声,冯家傲就认定是做贼心虚,于是更加喋喋不休:“你说,你好好的一个人,没事减什么肥?三头两头闹状况,我们怎么放心你一个人在外面?不行,我不管你有一千一万人理由,出院后,立马给我搬回家去住!”

撒了一通火,他又忽然想起什么,问:“扬子呢?”

一边说,还一边拿出电话来:“我给他打电话,我倒要问问,你在医院里躺着,他干什么去了?”

冯程程神色一凛,整个人几乎是从床上弹了起来:“哥,别打。”

冯家傲皱了皱眉,一脸不解。

“哥,你别给他打电话。”她弱弱地看了他一眼,随即把声音压的更低,“我和他吵架了。”

“吵架?敢情你是被他气的?”冯家傲冷笑,拿出一根烟抽了起来,半晌才问,“为了什么?”

“我……”冯程程犹豫了一下,想到这件事瞒也瞒不住,只好说了实话,“他和他大学同学有一腿,孩子都好几岁了。那女的又怀孕了,他们一起逛街,被我撞见了。我问那孩子,邵天扬是不是他爸爸,他点头了。”

“哥,他点头了。”她又重复了一遍,声音很轻,仿佛只是用勺子轻轻地碰了一下杯子的边缘,但又是在肯定这个事实,绝望而又微弱。

冯家傲哪里听过这样的事,一时怒极,倏地抬起一脚,狠狠地踹在桌子上。哐地一声之后,又是一阵稀哩哗啦,饭盒掉下来,粥洒的到处都是。

他盯着一脸苍白的冯程程,几乎是咬牙切齿地从嘴里迸出几个字来:“你在这里等着,一切有我。”

冯程程是了解冯家傲的,他眼里流露出的愤怒绝不是开玩笑。这是她第一次看他发这么大的脾气,一时觉间愣在床上动弹不得,直到冯家傲走了,她才意识到他要去干什么。她抓起手机给他打电话,却只是徒劳,最后,只得放弃,任由他去。

王珊珊看的目瞪口呆,好半天才从梦境中醒过神来:“程程,那就是你哥哥啊,真有范儿啊,我要是有这么一个哥哥就好了。”

苏慕染进来的时候,冯程程正无所事事,一个人望着窗外的蓝天白云,怔愣愣地发呆。她先前在王珊珊的劝慰下吃了些粥,精神才总算好了一些,看到苏慕染,微微弯了弯嘴角,很奇怪地问:“苏姐,你怎么知道我住院?”

苏慕染买了大束的鲜花。很漂亮的太阳花,好像一张张笑脸,五颜六色地绽放着。她先拿了花瓶把花插上,而后才坐下来说:“你哥为了你的事和扬子大打出手,我们能不知道吗?”

提到邵天扬,冯程程又是一阵沉默。

苏慕染观察了一下她的脸色,忽然拉住她的手,叹了一口气说:“程程,其实你误会扬子了。”

冯程程扬了扬眉:“误会?”

她不相信那是误会,就算席薇的事是误会,那个小男孩又怎么解释?他看起来已经有六、七岁了,绝不可能把自己的爸爸认错。

苏慕染摇了摇头,说:“我见过席薇了。”

冯程程心里一坠,即刻瞪大了眼睛望过去:“你见过她?”

“但是席薇告诉我,小思范和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扬子是,而是她丈夫的。”苏慕染故意缓了缓,看看她的脸色,发现她的表情并没有什么异样,才开始娓娓而谈,“上大学的时候,席薇是很喜欢扬子的,她也一直以为扬子很喜欢她。但是,她羞于开口,虽然写了一封情书,但还是没敢送。她户口是农村的,家里还有一个哥哥,哥哥岁数大了,想结婚,但家里又拿不出彩礼来。你知道,有些农村是很闭塞的,观念也旧,能让她出来上大学,已经很不容易了,但在传宗接代的旧观念思想里,哥哥结婚的事,远远比她读完大学重要的多,于是家里就不让她继续念书,催她回家嫁人了。

还不错,她的婆家条件还可以,自己家有个小卖部,她嫁过去之后,平时管管家务,帮着照看一下生意,日子也算和美富足。两年以后,她生下了小思范,因为是个男孩,婆家更是高看她一眼,对她更好了。

可后来,她丈夫不知道从哪里接触到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慢慢地就染上毒瘾。开始,是别人免费提供给他吸,后来,就是高价卖给他。家里被他搞的家徒四壁,公公被气死,婆婆也喝药自杀了,只剩下她拉扯着小思范,维持着小卖部赚些钱来养家。

但那男人不思悔改,反倒愈演愈烈,最后把小卖部也吸进去了,她就只好带着小思范回了娘家。娘家到底是不能干看着她受苦,多多少少还肯资助她们母子,但那个男人竟然也厚着脸皮找上门来,不但白吃白喝,还把她嫂子的一条项链拿出去换钱吸毒。

她本想离婚的,但是偏偏又怀了孩子,于是,她就苦口婆心地劝那男人改邪归正。那男人答应的很痛快,也痛恨自己不争气,信誓旦旦地说一定戒掉,让她们母子过上好日子。可是毒瘾一犯,他就像变了一个人,把家里能砸的东西全都砸了,难受的狠了,还咬她。

好发疯一样的喊,刚巧被哥哥听见,哥哥拿了棍进去,他才怪叫着逃跑了。这一跑,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警察在一个墙角发现了他,却因为吸毒过量,死了。

她以为她解脱了,可以带着小思范过上好日子了,可没想到,债主一批接着一批地找上门来。她家里实在被她拖累的不行,走投无路的她想到了找同学救助,于是就拿出旧的电话本来,找到了霍心洁。霍心洁叫她来找扬子,说扬子一定能帮她,也有实力帮她。她其实是有些不好意思的,但是,债主们又逼的紧,所以她只好来了。

本来,她还想自己来和你解释,但她怀着孕,万一出什么状况,我们谁也负不起责任,所以我就替她来跑这一趟,亲自来和你解释来了。

程程,人心都是肉长的,你说,扬子听了她的情况,能不帮她吗?”

其实,苏慕染来的目的早就不言而喻,以前听邵天扬讲过她和司家译的故事之后,她就对她产生了莫名的好感。所以她说话,她自然是信服的。

但她还是挑了挑眉:“帮助别人又不是什么错,他为什么瞒我?如果他告诉我,说不定,我也会主动帮助席薇的。”

苏慕染郁闷地眨了眨眼:“这还不是老余坏的事儿。扬子是想告诉你的,但老余非说反正席薇呆不了多久,不如不告诉你,倒免得麻烦。”

听了这些解释,冯程程的心情总算好了许多。苏慕染见她开释了不少,于是笑笑说:“程程,席薇明天就走,这事儿就到此为止好不好?你和扬子能在一起多不容易啊,千万别因为一点误会就要分要散的。你要是还觉得生气,我打电话叫扬子来,让他亲自和你道歉怎么样?不过……你要是看见他,千万别笑就是了。”

“笑?为什么?”冯程程有些不解。

苏慕染抿着嘴,忍了一会儿却还是绷不住,最后笑出声来:“你哥哥替你出气,找到扬子,二话不说,上去就给了一拳,刚好打在眼睛上,现在他呀,成了国宝了。”

冯程程能够想像的出当时的情景,冯家傲的气急败坏,邵天扬的错愕委屈,一下子涌出来,极是有趣。

所有的阴霾一扫而光,误会也全部解开,笑容总算又回到了冯程程的脸上。她本来就不是什么大病,再加上她积极配合治疗,恢复的很快,在医院里又住了一天就出院了。

她并没有给邵天扬打电话,因为苏慕染临走的时候对她说,男人,该哄的时候就得哄,不该惯着的时候,也绝对不能手软。

于是,她照常生活,甚至开始每天早上跑步锻炼。

这天早上,她照例下楼去跑步,结果邵天扬却出现在楼道门口。她先是愣了一下,随即又绷住脸色,只是微光之下,那隐隐泛青的眼圈还是频频惹起她的笑意来。

现在才来,要么是等着她先认输,又或者是躲在家里等着眼睛好了才敢出门?

于是她看也不看他,只是微微侧着身,等着他把身子挪开:“麻烦让一让。”

“程程,苏慕染是不是找过你?”他似乎并没有想到她是这个态度,她声色不动,他就无可奈何,只好没话找话地先打开局面。

“找了。”她答的很干脆。

“那你怎么想?”

“没什么想法,反正钱是你的,你爱帮谁就帮谁,与我无关。”

这句话终于惹怒了邵天扬,他气得几乎咬牙:“冯程程,非得这样才有意思?”

冯程程不置可否,而是冷着脸,从他的身侧抓到一个空隙钻了过去,而后头也不回地喊:“抱歉,我得去跑步了,你要是没别的事儿就先回去吧。”

她一路小跑,心里莫名地欢快着,步伐也变得轻快不少。绕过楼群,上了公路,她以为邵天扬承受不了,已经回去了,刚想停下脚步喘口气,他的车却已然追了上来。

他按下车窗,一边开车,一边探出头来,笑眯眯地说:“程程,我知道错了,再也不敢了,你别闹了,成吗?”

她不理他,犹自加快了脚步,他也跟着提速,紧紧地跟着。

“程程,你别这么绝情啊,你瞧,你哥已经教训过我了,你就别再折磨我了。你看你看,我的伤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呢。”

她笑着歪过头来,却忽然吓了一跳。刚才从楼里出来的时候,只顾着躲他,倒是没好好看看他的车。这人不知道憋着什么坏,竟然在车顶是安了一个扩音喇叭。

以前上学的时候,经常看见学校里的老师拿着它喊话,偶尔走街串巷的小商贩,也会用它招揽生意。但那辆几百万的辉腾上面装了它,绝对不可能是装饰这么简单。

一道天雷滚落而下,她几乎被劈得外焦里嫩,幸好之前发生过那样的事,心里承受能力也强一些,所以才不致于被雷倒。

果然,他好话说尽,她始终不肯就范之后,他就打开了事先装好的扩音装置,拿了个话筒在大马路上公然喊开了。

“冯程程,我错了。冯程程,我爱你……”

她还记得自己前阵子和他在私人影院里看电影《有话好好说》,那句经典台词“安红,我想你,我想你想的想睡觉”,曾经惹的他们哈哈大笑,结果姜文的搞笑方法竟然被他挪用到了这里。

冯程程觉得丢人,只想找个地缝钻进去。但邵天扬却兴致不减,一声一声,好像是部队里喊口号,大有你不原谅我,我就一直喊下去的意思。

路上的人都渐渐围了上来,有的窃窃私语,有的还专门骑着自行车,跟在他们的身后,等着看热闹,还有的人拿出电话来,给媒体打电话爆料。

冯程程脸涨的极红,看着这样的阵势,自知难以收场,斜眼瞟了邵天扬一眼,他却一点也不觉得难堪,反倒一脸得意地朝她眨眼。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她不得不妥协,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目的达到,邵天扬总算放下话筒,正儿八经地开起车来。车子一路疾驰,一直往城北的公寓里去。

他心情极好,嘴里还一直哼着歌,雀跃的像只小麻雀。她极度郁闷地看着他的侧脸,那淡淡的酒窝似乎正在嘲笑她,竟然三招两势地就被他打败了。但她哪一次不是这样呢?似乎他就是吃定了她,不管是文的武的,正的邪的,他邵天扬又惧怕过哪个?

最后,她叹了口气,心有不甘地问:“唉,刚才我要是不上车,你打算怎么办?”

他眯着眼睛笑了笑说:“我呀,花招儿多着呢。如果你不上我的车,晚上我就上你窗口放孔明灯去。”

幽寂的夜空中,一盏闪着桔色光亮的孔明灯,挂着某人道歉示爱的条幅,缓缓上升,随风而飘,渐渐地混入夜色,化为星辰,该是多浪漫的一件事啊。

冯程程这样想着,果然就在车里发现了孔明灯。她拿起来看了看,没有找到什么条幅,却在灯罩上发现几个极让人扫兴的字:樱花村落欢迎您的到来,订餐电话:123456789……

“邵天扬!”一声怒吼,几乎把车顶掀了去,冯程程的脸色又阴了下来,而且难看到了极致,“这分明是上次吃日式的时候,那个日本老板送的!”

邵天扬看她那副郁结不解的表情,先是不知死活地哈哈地大笑起来,而后停了车,敛了笑意,紧紧地抓着她的手,极是严肃认真地说:“甜言蜜语、捕情弄景的谁不会?可是程程,那些东西都是虚的,对于我们来说,没有半点意义。我爱你,所以我不承诺,我要用这一辈子的时间证明给你看,这个世界上,没有人比我更爱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