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部流散的瘟疫患者重新涌入邺城,同济堂草药紧张,云帆上了奏章,恳请全国各地资援,获批。有了良药有了名医有了行动,邺城经过整顿有了生气,大街小巷焕然一新,百姓怀揣着同样的想法,将瘟疫赶出北凉。
爽朗的萧声附着柔和的琴声在这静谧的晚夏之夜多了份清凉。
每家每户都大开窗门,挂起灯笼,享受着祥和的一刻,街道上无人喧哗,连打更的鼓声都不忍响起,府衙后院的墙根下聚集了众多结伴玩耍的幼童,虽不懂音律却已着迷,知道里面有位神仙姐姐正为大家抚琴。
待在这里已经一月有余,她失言了,从离开的那刻,她就应该坦白她此行的真正目的,一半是邺城,一半是天下,命王六写的信不知他收到没有,拨弄琴弦的手忽地一转,换了首《梅花落》。思心缠绵的曲子让云帆紧握着竹萧,如瀑的青丝挡住了他的丝线,轻轻垂落在琴上,他忍不住向前伸出手却被红袖的呼喊惊醒了,“少爷,门外有人。”
林萱警觉般按住琴弦,曲声嘎然而止,抬眼望了望,云帆已打开院门,十几个鬼头鬼脑的孩子站在了她面前,有些捂住了脸透着指缝看她,有些张着大嘴憨厚的笑着,有些手挠着头吃惊般盯着她,如果它没走,现在是什么样子呢?长大了是不是也跟他们一样,这样的神情望着她?内心触动了一番,她微微一笑,对云帆说应该开设书塾了。
酒原来是这个味道,火辣得烧心,人人都说“一杯解心结,二杯散千愁,三杯四杯逍遥游”,云帆提起酒壶猛灌了下去,为何还是如此的清醒?为何还是如此的心痛?门被推开了,她端了菜款步走了过来。她知道他了解他懂他,她是他今世唯一的知己,他不该放弃的,一生仅此一次,他拉住了她的衣裙,她惊慌般说不要这样。“不要这样”,他何尝不是对自己说了上百次上千次,可他依旧是痛的,“萱”,他紧紧的抱着她,喃喃唤着她的名字。
一大早未发现红袖的影子,林萱有些着急,王六说昨晚看到她进了云少爷房间,好像一直未出来过。她低头莞尔一笑,警告他可不要随便乱说出去。掐指算算,云素也该到了,能阻拦上官遥发兵的唯有她,待在邺城可以让云素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出宫,上官遥疑心太重,她不能走错一步。命王六准备准备,等云素一到,便择日离开这里。
同济堂基本稳定下来,云帆怕有人装病闹事增加她的负担,加派了人手。她拒绝了,说进入同济堂心病者医心,顽疾者医病。第一次他开起了玩笑,拉上衣袖露出手臂说他有病。她微微一惊,笑着在纸上写了两个字:红袖。
红袖是她开出的良药?他越来越不懂了。
云素一身微服出现在林萱面前并不奇怪,她来邺城的路上故意在药方上留下“云素”两个字,本就是引她出现的。见她腹部平坦,云素虽没有出言询问,可她的话却让林萱思绪良久。
“孩子是谁的已经不重要了,只是你不该出现在北凉,出现在我哥面前,出现在邺城。”
“邺城已经开始让皇上怀疑了。”
“我没有派人追杀你,是念及你对北凉的情,念及我哥对你的情,念及皇上对你的情。现在,我真的很后悔,没有杀了你。你知道我哥对你情有多深吗?皇上诏书一下,他便一病不起,差点随你而去。他一辈子留不住你,你又何必回来折磨他。”
云帆待她…?
她完全乱了方正,他对她井然有礼,她以为那是兄妹之情,那是知己的惺惺相惜。
也许,她真的该离开了。
同济堂没有她的身影,见云素一个人吩咐打理着,云帆不禁问道“她呢?”云素白了他一眼,嘴角动了动,把他叫到后面的偏房,说林萱已经走了。
什么?他正欲转身被云素抱了住,哥,忘记她吧!你留不住她的,连上官遥都留不住她。哥,你醒醒吧!上官遥可以把皇后的桂冠给她,你不过是邺城的太守,你能给她什么?哥,你什么都没有。
云帆浑然一震,难道那晚的温存是一场空梦?他不相信,他明明能感觉得到真实。他能给她什么?…他,能给她北凉的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