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到山脚,果然出现一块田地,一片嫩绿的新苗正在碧空下茁壮成长,娇小而饱满的苗体与山顶的冲天巨树遥相呼应,似有一股奋起直追的朝气迸发而出,让人看了也倍感精神,田里的泥土蓬松而肥沃,显然是经过精心耕种过的。
“这就是你种的树苗吗?”白柯指着田中的苗子说。
“正是,不过要长大成树还需多年培育啊!”
“这树苗虽然幼小,但足可见海志兄弟言而有信,白柯敬佩之!”
“白柯兄过奖了,诚信乃为人之本,做人而无本,与妖魔何异?”
白柯听了欣然一笑,对海志的戒备之心顿时全部消散。一路前行,他们逐渐踏入了一片绿色的海洋,郁郁葱葱的灌木丛错落而生,一束束柔和的阳光从枝叶的缝隙中穿过,宛若幕纱,轻拂着绿茸茸的草地,点缀其中的艳丽花朵吸引着各色彩蝶争奇斗艳,时而蹦出三两只小兽相互追赶、嬉戏滚打,时而传出一阵阵澈耳清心的鸟鸣回荡林间,一派生气盎然,祥和温馨的环境让白柯看得热泪盈眶。
“蓬莱终于恢复原貌了……好啊,太好了!咕……”白柯喜极而泣,激动不已地说道,“海志兄弟啊,你的壮举让蓬莱重获生机和自由,大恩不言谢,真教我无以为报!”
“白柯兄言重了,我不过是把鱼人当作了练武对象,时来运转,歪打正着罢了!”
“说来惭愧,我白猿一族是蓬莱最古老的生灵,理应作为主人守护大家,击退外来入侵者,谁料我等软弱无能,为求自保退至隐蔽处苟且偷生,抛下众生惨遭屠戮,我当真没有颜面视众啊!”
“类似的举动我何尝没有做过呢,痛彻心扉之时我连自省的勇气都没有,只会一心求死,投海自尽,幸得他人相救才得以残存于世,而后痛定思痛,决心磨砺一番,潜心习得本领,为的就是不想让自己重蹈覆辙,再入歧途。”
“海志兄弟这一席话,真让我豁然开朗,你说得不错,与其继续自责下去,不如积极地向前走,你年纪轻轻,就有如此觉悟实属难得!”白柯释颜地说道。
“海志才疏学浅,年少无知,还望白柯兄多多教导才是……”
一路畅谈,海志领着白柯来到昔日鱼人的巢穴海潮洞口前,白柯显得有些紧张,伸长脖子向洞内窥探一番,鼻子到处闻闻,方才缓缓移步入内。
“白柯兄无需惊怕,洞内鱼人早已绝迹,大可宽心,我看这洞内景观奇美,活水通气,常来此养息修炼,不过就是过于空旷,略有孤寂之感,今后若有白柯兄和其他猿兄相伴,岂不快哉!”
“海志兄弟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在这洞内我实在难以安逸下来。”
“这又是为何?”
“当年鱼人一众来到蓬莱之时,并未立刻暴露其残暴本色,而是假装客套地邀请我们白猿一族在这洞内聚会,怎料它们却暗中布下埋伏,将我们团团包围之后当即翻脸,挥矛相向,幸亏这洞体高旷,且洞壁突兀不平,与盘天擎的树干颇有相近之处,于是我们倾尽攀跳之能才得以脱身,但依然有不少弟兄被鱼人的尖矛刺中,死于非命……试想在此洞中尚有我同胞之亡魂飘荡,教我如何心安!”白柯越说越悲切起来。
“啊!海志一厢情愿让白柯兄重回伤心地,我之罪过也!”
“不知者不罪,海志兄弟切莫自责,罢了,过去的事就让其随波而流吧,我们还是回树上吧,你不是需要树枝吗?更待何时呢?”说完,白柯迫不及待的拉着海志步出了海潮洞。
返回到树林之后,气氛才慢慢舒缓过来,不出几步路,一阵“咀啾——咀啾——”的欢快鸟叫声传来,海志寻声而望,两只熟悉而怪异的小鸟正在树上你来我往的欢快对歌,就像一对恋人在甜言蜜语,它们身上都只长了一支翅膀和一只眼睛,但身体的残缺似乎丝毫没有影响它们对生活的热爱。
“白柯兄,你看那两只啼叫的鸟,明明只有独眼单翅之残躯,却能活得如此欣然,实在让我佩服不已!”海志指着两只小鸟感叹道。
“此鸟的确值得佩服,不过你佩服错了地方。”
“哦?此话怎讲?”
“这种鸟名叫蛮蛮,又叫比翼鸟,雄鸟独长左翅左目,雌鸟则独长右翅右目,它们生来如此,并不是残缺,正是由于这种特征,它们直到寻得自己的伴侣之后才能并合双翼而翔,从此相伴一生,不离不弃,若当中一只先行死去,另一只也活不久,从一而终,绝不喜新忘旧,此忠贞之情实乃天下万千生灵之典范,这才是值得佩服之处!”
“以前曾经有人跟我说过,要用敬畏和谦卑的心态去面对每一个生命,无论大小强弱,大家都在这大环境中努力地活出了自己的一片天地,都是值得尊敬和学习的。今日一遇,果应其言!”
“嗯,真箴言也!”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蓬莱岛上的飞禽走兽和树木花草的形态都极其迥异于中原,好像完全来自于另一个界域似的。”
“呵呵,海志兄弟,你这句话说得对错参半。”
“对在哪?错又在哪?请白柯兄明言。”
“蓬莱的确来自三界之外,而蓬莱本身却并不是岛!”
“白柯兄,你说的话我实在难以理解……”海志听得一头雾水。
“来,随我回盘天擎,我让你看个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