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历265年初春,镶云城。
“度过了一个寒冷但祥和的冬季后,迎来了新一年的春耕时节,人们纷纷挽起衣袖,卷起裤脚,挥汗如雨地往来于农田、牧场、工房、作坊和厩舍等,此起彼伏的吆喝声、叫卖声如同呼唤万千生灵苏醒的春雷般悦耳,街头巷尾车水马龙,商家店铺门庭若市,城内城外都呈现一派热火朝天、蒸蒸日上的繁荣景象。然而,好景不长……
在部族领地边境附近的农田和牧场不时传来族人遇袭,农作物和禽畜被人为破坏或者盗窃的消息,我们随即派出一支数十人组成的巡逻小队前往调查,结果却招致周边部族出动上千人的军队毫无理由的围攻,死伤过半,但为了避免事态恶化,只好中止调查行动,转为加强边境的防备,然而出乎预料的是,与镶云族接壤的外族,哪怕是只有拥有弹丸之地的穷弱小部落,也接二连三、肆无忌惮地进犯我们的外围领地,不仅来自东南方向的中原地带,还有西方的荒漠,甚至北方的高原戈壁,都不约而同地将矛头指向了我们,形如被一条巨大的蟒蛇紧紧地缠绕在身上,越勒越紧,几近窒息。
交界的冲突次数越发频密,从小打小闹逐步演变为局部战斗,流血伤亡者与日俱增。边关告急,求援甚至失守沦陷的消息不绝于耳,即便身处在城内,也已经能闻到刺鼻的战火硝烟气味了。为应对这个濒临失控的局面,烈雄兄长紧召了三大军团的所有将官入殿进行会议商讨对策,然而单就造成危机起因的问题就让大家分成了好几派,众人各执一词,互不相让,会议一度陷入僵局,毫无进展,就快蔓上眉毛的战火让所有人心乱如麻。
‘对手才刚到,你们就自乱阵脚,以往讨伐三族的气势都到哪去了?’从殿门传来了一阵声势严厉的话音。众人一看,原来是圣母驾到,自从三族讨伐战结束后,她就已经将族内的大小事务全权交给了我们,故很少出现在族长殿,她这一来,大家无不惊诧。
‘圣母您来啦!我们这是……哈哈,让您见笑了!’兄长说起话来没了底气,就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在等待长辈训话一样。
‘你们知道造成现在众矢之的的缘由是什么吗?’圣母对着大家问道。
‘我们正为此事烦恼着呢……’兄长依旧低声下气的回答。
‘哼!自己捅破了马蜂窝,却没有被蛰死的觉悟,你们当真糊涂啊!’
‘我等愚昧,请圣母指教!’
‘在两年前,你们发动征讨三族的理由是什么?’圣母自始至终都反对我们出兵三族,只是迫于三大军团的一致主战,才不得不允许我们有条件的出征,这也是后来得胜归来后举办的庆功篝火晚会上她没有出席的原因。
‘在三年前,也就是轩辕历262年,三族联军进攻镶云城失败后,在中原各部族中广泛散布我族将会以武力威慑、称霸天下的谣言,而后密谋以此为借口煽动众怒,妄图举中原群雄之力一道围剿我族。为阻止这一阴谋的得逞,我军采取先发制人的策略,于轩辕历263年发动征讨三族的战争。’兄长稍微上扬了声调,娓娓道出了前因后果。
‘道理倒是说得有板有眼,可真让人无可辩驳呢!你们当时都认为我之所以反对你们的行动是因为妇人之仁吗?’
‘圣母啊,瞧您这话说的,我们怎么会……’
‘客套话就免了!你们的策略中出现了严重的漏洞却浑然不知!不错,三族的确散布了不利于我们的谣言,但是中原各部族中会有多少人相信呢?事实上,三族多年来恃才傲物,刚愎自用,不屑与穷弱者往来,甚至予以压迫和震慑,各部族早已对他们怨声载道,而反观我们,一直兢兢业业,韬光养晦,并且致力修缮各方关系,无论强弱贫富一律平等对待,相互帮扶,这一系列举动都为镶云族赢得了天下的普遍赞誉。而此时的三族想用蹩脚的谣言从中挑拨离间就已经力不从心,欲图进一步驱使中原的计划更是一厢情愿,倘若他们真的不顾一切地再次发起进攻镶云城的战争,无疑是自掘坟墓,到了那时候,占尽天时、地利、人和的我们虽然是后发制人,亦可大获全胜而且没有后顾之忧。可惜的是,你们终究耐不住性子,执意要抢先发动所谓的讨伐战,让原本对三族散布的荒谬言论持怀疑态度的中原各部族不得不重新进行审视,我们所执行的安抚措施都会被当做是掩盖镶云族称霸野心的手段。更可笑的是,征三族的战事结束后,你们居然大张旗鼓地庆祝胜利,唯恐天下不知,对口出狂言者亦不做任何管制……谣言被你们亲手打成了现实!’
听到这,众人无不长吁短叹,捶胸顿足,一脸悔之晚矣的表情。
‘归根结底是因为我的情报获取疏漏造成的!我愿意承担一切罪责!’雾雨噗通一下跪在了圣母面前。
‘唉……犯错的岂止是你,快起来吧,别着凉了!’圣母将雾雨扶起,接着说,‘若要问罪的话,现在在场的每一个人都难辞其咎。’
大家纷纷羞愧地低下了头。
‘圣母,请恕我无礼,’兄长谦恭地问道,‘既然您有着如此周详无暇的战略,为什么……不早跟我们说呢?’
‘你们当时有人肯听吗?一个个跟饿狼上身似的非战不可,’圣母双眉紧锁,有点恼火地说。
‘我等有罪!请圣母息怒!’兄长躬腰低头示意认罪,‘末将胆敢追问,现如今的紧急态势……我等该如何应对?’
‘自己犯下的错误,就要自己承担责任!我若事事做主,那你们何时才能成熟起来?最后我只能提醒你们:战争永远是解决问题的方法当中最愚蠢的!’说完,圣母一拂长袖,转身离开了族长殿,再也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