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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流青抬起头,看着温瑞,慢慢笑起来:“是将殿下体内的药过到我身上吗?或者是用我内力来做引?无论是什么,哪怕只有一点希望,我都会去做。”

随后他又很有些犹豫,吱晤着没有说完:“殿下这次只怕动了胎气……能保住吗?”为了殿下着想,自己都不敢开口跟她说!殿下最恨伏帝,要是让殿下知道——不知会成怎样!

“药不是毒,是无法过出来的,我会在你体内摘取一个器脏,用来换掉她充药坏死的地方。不过,首先是,你们的血必须能融合,我会好好检查你们之间能不能这么过。至于孩子……”

清冷医手顿了顿,似乎不太擅长这话题:“肯定是保不住的,但你无法瞒住她。”万一少女接受不了而宁可选择死去,那他也不算违背师命,只是觉得有点可惜罢了。

当然这种最危险,也是唯一的办法。万一两人之中有一个支撑不住,肯定必死无疑。男子注意到,当他说到肯定保不住孩子时,对方一瞬间的犹豫后却是惊喜,面前人并不是孩子父亲吗?他不禁多问一句:“你难道不是——?”这么搂抱着少女,肯定已有肌肤之亲吧?

流青闻言,摇头苦笑,边轻拂着少女白发边苦涩无比:“就算是我的……我也不会让孩子伤害到殿下。”随后根本不愿多说。殿下被伏帝霸占,药让他们不止荒唐了一次,现在殿下清醒,她是不会要这个连父亲都不知道的孩子!殿下只想银,根本从没看过其它。

可之后他却有些欢喜,甚至于激动:“是不是说,把我的器脏给叶一个?”那样的话,就算在叶眼中无名的自己,却是比银和伏帝更加接近单叶,因为,这样能永远在她体内了。

温瑞看着面前男子笑容,就好象要他命也不会皱个眉头似地,很奇怪,他莫名有些羡慕起来:听男子说,殿下连认都不认识他,能为了一个不认识地人丢掉宝贵性命吗?无法理解。能为一人付出这么多,何苦?

也许一开始只是场误会,可越深入就越被吸引,视线无法离开对方。流青不只一次想过代替银,可做不到,银这个字,完全将殿下心都刻满。

可笑的是,殿下的名字,却刻满了他的心。这一定是报应,对自己不知真相的报应,爱上对方,然后坠入永无止境地痛苦中。

白发少女始终没醒,流青只咬着牙静静看向她:试血简直生不如死,放血的过程不需要殿下看到,再痛再苦,能握住殿下的手,感受到她微弱却很安静的呼吸,心就会安定下来,陷入虚幻的美好中。

有时痛地不能自己,流青边盯住单叶边咬唇,破了也无动于衷:自己说什么也要撑过去,没有对殿下说自己名字,还没有让殿下认识自己——他说什么都不愿就此死去!医治之人每次看到他这样,后退几步扭过头,这男子,是个傻瓜。

不愧是‘仙手’,很成功。在看到一边的单叶慢慢恢复血色的脸,流青吃力地伸出手去,慢慢磨蹭着:他有一部份在叶体内,这样一来,他和叶想分都分不开了。

一月之期将近,流青不得不写信哀求伏帝,现在叶王情况转好,可根本无法走动,更不能运送,只能在这里再呆上十五天才行。结果伏帝派人来查看一番后,同意了,可说明,不许多过十五天!如违抗,他会亲自带兵杀来。

可就在恢复的第五天大早,流青醒来后习惯性向旁边摸去,竟是空的!他一下跳起来却软在地上,不得不大叫起来:“温大夫!殿下不在这里!温大夫!”殿下是何时出去的,他害怕殿下会冷,一直搂住殿下睡,自己怎么大意了?

走进来的却是那个漂亮师妹水芸。水芸狠狠向流青踢了一脚后又扶他回床说:“我师兄知道啦,真是,果真是个祸害!怎么还能活着——”师兄竟然会不放心,紧跟在了醒来的女子身后,不该救她的!

“闭嘴!”刚才没反应的流青一把拉住她头发,又松开,他不许任何人骂单叶!

而此时少女,却只裹着皮衣,站在雪山顶上。她身后,是长长的血印。这时,少年走到山顶边,往下看了一眼。白发扬起,却毫无生气。远处站在她身后跟着的青衣身影,有些恍惚,心口微窒,竟是在心痛。

“我可不想刚救回你就又死了。”青衣身影上前几步,仍旧没有忍住。

“……你——”这是少女第一次清醒着跟人说话。她只说了一个字后,就扭过头侧坐在雪堆上,静静看着远处。

温瑞走到她一边,冷冷说:“这山顶有什么好看的,你来这里干什么?”还是想寻死吗?

“……我才不信,银死掉了。”说她逃避也好,现实也好,单叶缓慢而沉重:她没看到银的尸身,银只是中了一箭,后来被同族人带走了。也许,也许还活在这世上!

单叶继续小声说:“我不信银死掉了,所以我要在这里等他。”身后的男子晃动了一下,声音微微有些变色:“这有什么意义?”

单叶看着前面白茫茫地一片,笑的如痴如醉:“我在这里等银。它一日不来我就等一日,一年不来我就等一年,十年不来,我就等十年。”说到最后,她已是泪结成冰,掉落在雪中。

少女没有回头,所以没看到,她身后的男子慢慢对她伸出手,可又飞快缩了回去!紧接着温瑞语气有些急促:“在这里等不出三天就会死,你还愿意在这里等他吗?要是他一辈子都不会来呢?”这里太窒息了,窒息的让他一向清冷地心都生疼不已!

对方回过头,看着他,重新又转回去看着前方:“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我就会等下去。银和我约好了,只要他摇摇铃花,无论是在哪里,我都会去。哪怕是阴曹地府。”

“……”身后之人没有说话,只是对顶上多出的另一人摇摇头,转身走开。流青站在单叶身后,静静看着坐在雪上、看向远方的少女,没有出声。他不知说什么才好,殿下已经清醒,却是这般安静站着,不吵不哭也不闹,更让他心痛。

单叶扭过头,流青这才走上前跪下:“初次见面,我是……影卫流青。”从没有说出口的名,终于如愿以偿。可他再次犹豫起来:要不要告诉殿下孩子之事?没成型的孩子,顺药就这么流走。比起第一次来,这一次没有任何痛苦,还是不要说吧,怕殿下受不了。

“流青是吧?我记得你……那时我还很小,和——见过你。”单叶淡淡笑着,没看到跪着的男子嘴唇都抖动起来!

接着单叶转过身,又看着远处小声说:“我恐怕都脏透了,不知道银会不会看不起我?他虽然老是说不介意,可真的能不介意吗?我不想回去……回去了又要出卖身体。我想去找银,想去找他啊!可是我——”轻轻捂住小腹,眼中恨意一闪而过,又恢复平静无波。

“您必须回去……陛下是不介意杀死任何一人的,殿下,只要活着,哪怕身体再脏,总会有见到他的希望啊!而且……只要活着,总会有机会。”

有机会再生孩子?谁的?再跟伏帝生子?不要!他简直无法忍受。流青一惊,随后死死握住手卡出血,殿下这么小的心愿,他却无能地没办法实现。殿下去找银,那……自己怎么办?自己可以笑着祝福殿下?不——

单叶没有说话,就好似整个人都不在这里般。流青上前,说了句‘失礼’后,紧紧抱住了她。

“而且,在我眼里,殿下一点也不脏。如果有谁说殿下脏,流青就是上天入地,都会杀死他。”“你——”单叶垂下头,半响才抬起:“流青,帮我,帮我忍耐下去。”谁埋下的种子,谁囚住她杀了银,更害了银和自己的希望,她就要狠狠报复谁。即使……两败俱伤。

“是,我会用所有帮您的,请您不用担心。”就算知道殿下只是为了忍耐而利用自己,自己也很开心。无论殿下怎么做,自己都会跟随她,守护她。单叶慢慢反抱住流青,大哭起来。

她已在山顶等了三天,越来越绝望。但这一切,都比不上无边涌上的恨意。伏帝,她要血债血偿!

服侍单叶重新睡下,流青耳边穿来清冷之声:“跟我来,我有话告诉你。”回头,是面无表情的温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