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47年3月19日,胡宗南占据延安,中共中央和毛泽东转战陕北,许光达率三纵紧随其后,保驾护航,打退了敌人一次又一次的进攻,使中国革命过了山坳。
1947年2月14日,在黄土高原上养精蓄锐十余年的胡宗南集团向陕甘宁边区及红色首都延安发动了进攻。2月中旬,胡宗南部占领关中和陇东,3月19日占领延安,蒋介石踌躇满志地到延安视察,但殊不知已被毛泽东放在了磨盘上,要将他碾碎。为争取中国革命的更大胜利,毛泽东命刘邓大军挺进大别山。8月,陈谢兵团南渡黄河出击“陇海”解放豫西,以策应刘邓大军南进,并直接配合我西北野战军作战。为保证陈谢兵团顺利南渡,西北野战军决定进攻榆林,调敌北上,许光达所属三纵的独立第二、第五旅被派往攻击榆林外围据点高家堡。
野司组织的第一次榆林攻坚战,毛泽东称之为“黎明前的黑暗”,高家堡是榆林之役中惟一被击碎的敌外围“钉子”据点,陕北警备司令部少将副司令张子英、国民党军第二五六团团长李含芳及所属官兵2000多人被俘。
蒋介石怕榆林丢失,影响整个西北战局,忙飞赴延安,命胡宗南抽调10个半旅6.3万多人,迅速分路北进,企图解榆林之围后,将我军消灭在葭县、米脂、榆林之三角地区,或赶过黄河。
敌整编第三十六师师长钟松,为抢头功,带该师第一二三旅和第一六五旅组成援榆“快速兵团”,由飞机空投补给,沿长城取捷径,穿过沙漠地带,星夜兼程,于8月12日突然出现在离榆林不到30里的苏庄子、天鹅海子一带。此时我军尚未达到攻克榆林之战略目的,便腹背受敌。
面对这一形势,彭德怀指示:我军已达到调动胡宗南主力北上,配合陈赓兵团南渡黄河、挺进豫西之目的,应该立即撤出榆林战斗,以保存实力。于是许光达的部队撤出榆林,待命歼敌。
8月16日,中共中央机关被国民党胡宗南集团整编二十九军,围困在陕北葭县以西几十公里的狭小地带,陷入生死存亡的绝境。彭德怀在此危急关头,一面建议中央机关火速向葭县西北方向转移,一面急电许光达:“光达,你率第三纵队撤出榆林外围,火速开往乌龙铺一带,接应和掩护中央机关安全转移!”
接到彭德怀的命令后,许光达不敢耽搁,连夜召开会议,交待任务说:“我们这次任务是很艰巨的,党中央的安危就系在我们身上,不论困难有多大,我们也要完成任务!”大家从许光达的脸上看出了军情的紧急和任务的艰巨。
许光达又向旅长们交待:“哪怕是敌人的炮弹落到身上,我们也不许后退一步!”
动员大会开完后,许光达率第三纵队冒着大雨,拼命向乌龙铺前进。部队保持高度警惕,在乌龙铺地区严阵以待。8月19日,毛泽东令彭德怀在沙家店与敌展开一次决战,这样第一纵的独一旅、第三五八旅,第二纵的独四旅、第三五九旅,也在沙家店地区张网以待。
黄昏时分。许光达的指挥所离党中央机关仅隔一条雨裂沟。
保卫中央机关的安全是他的主要任务,许光达一双眼睛正焦急地看着墙上的作战图,标出中央机关的位置。
作战参谋吴世恒来报:“野司急电,中央机关因葭芦河河水猛涨,无法北进,只好顺着河沿向偏西方向移动,二旅位置不清。”
许光达让吴世恒弄清中央及二旅的位置,但又想:“来不及了,电告各旅并绥德分区四团、六团,独二旅在乌龙铺以北,独五旅及四、六团在乌龙铺以南迅速占领有利地形,决不能让敌人靠近葭芦河半步!要不惜一切牺牲,切断敌一二三旅与敌一四四旅、五十旅和十二旅的联系。另外,纵队指挥部立即靠近葭芦河!”
孤军冒进的敌整编三十六师第一二三旅旅长刘子奇,已下令不顾一切地向西出接应的敌第一四四旅靠拢,其目的得逞,该敌十之八九要穿过葭芦河,与中共中央机关相遇,后果不堪设想。
但令刘子奇没有想到的是,许光达的三纵部队已经展开,对毫无思想准备的刘子奇来说是一个意想不到的局面。他刚要向旅的主力发号施令,冷不防相隔百多米的对面山头整编三六七团阵地枪声一片,大约有一个营的解放军冲上山头,与山上的国民党军战成一团。
刘子奇正好在山头上看得一清二楚,他的山头居高临下,距离适当,尽管火力不密,杀伤力却很大。敌兵一急眼,可管不了那么多,瞄个大概就扣火,许多子弹都穿在他们自己人身上。这让第三六七团的敌兵也昏头昏脑摸不清底细,以为对面高地已被“共军”占领,双方打成了一锅粥。
上午10点多钟,许光达命十九团背靠葭芦河展开,背水近战是兵家大忌。但只有这样坚决地阻止敌人,才能使葭芦河两岸留出较宽的空隙,以保证中央机关安全撤离时有较大的回旋余地。
经过激战,十九团三营仅剩17人,付出巨大的代价。敌一二三旅伤亡也很大,旅长刘子奇目睹了这场厮杀,十分震惊,收拾部队后,久久不敢轻举妄动。
也就是在这一天,中央机关在葭芦河边上走了差不多有百余里路,到晚上11点多钟,才找了一个避雨的地方。毛泽东刚坐下便接到了彭德怀向沙家店之敌发起总攻的电报。
毛泽东看完电报,一边递给周恩来一边笑着说:“老彭一动手,胡宗南又要难受了!”
“我们在马背上转战陕北的日子就要结束了吧!”任弼时显得十分兴奋。
周恩来却十分担心地说:“沙家店地区我军一打响,刘戡就会发疯,中央机关的安全警报还是不能解除啊!”
毛泽东说:“不怕,我们有许光达嘛!”他想了想,又说:“这个同志,靠得住。”
这时,三纵司令员许光达正在距离中央机关约5公里的另一条雨沟里,组织旅团干部开会:“同志们,下面的这一天一夜,对我们每个人都是生死考验!大家都晓得啰,现在,党中央、毛主席和中央军委的领导同志就在我们不远的地方,东面是敌人,西面是敌人,南面也是敌人,北面有一条葭芦河,水急浪高,过不得。他们能不能在今明两天脱离险境,野司在沙家店的作战计划能不能完得成,就看我们大家能不能把刘戡的整编二十九军军部和他那三个旅抗住,能不能把刘子奇的一二三旅拖住。我们抗住了,拖住了,野司的作战计划就成功了,中央机关也就平安了!”
三纵主力和绥德分区四团、五团已在乌龙铺以南与刘戡的整编二十九军军部及所属的三个旅全面交火,独五旅也在乌龙铺东北的龙王庙及其西山一线与刘子奇的整编一二三旅杀得难分难解。
8月18日3时30分,彭德怀发出歼灭敌三十六师的战斗命令。解放军的大炮一响,敌师长钟松彻底就绝望了。他一再向刘戡求援,刘戡的回话只有一句:“要坚持住!一定要坚持住!”
钟松只好直接呼叫胡宗南。胡宗南允诺:“飞机马上就到!”胡宗南心里也十分明白,刘戡对钟松来说也是于事无补了。但他仍然以西安绥署主任的名义,严令刘戡:“钟师不测,惟你是问!”
刘戡收到报对参谋长刘振世说:“胡先生的心意,我刘某岂有不知?不过,这一次我定要让他开开眼界。”他一边给钟松发了一个电报:“已令五十五旅就近来援,主力继后即到!”一边命令刘振世:“你今晚熬点夜,给我火速去办件事。”
刘振世来到整第一四四旅第四三○团。由该团团长张亮支指挥的500名手枪队已集合完毕,且清一色换上了陕北农民的衣装。这都是从全旅特务分队挑选出来的,个个杀人不眨眼,直扑葭芦河并逆流而上。这500余人分成若干小组活动,意在摸清中共中央机关的具体位置,并相机行动。
大战前的阵地一片静默,战士们在解放军三纵主力的前沿阵地上,紧张地准备着:加固工事,弹药到位,手榴弹拉环打开。新缴获的七八门日式山炮布置在纵深的位置上,所有炮弹的火帽都拔开了,炮弹已上膛。许光达十分重视这个炮群,专门跑到阵地上,花费两个多钟头,操练了一批刚解放入伍的新战士,让他们与老兵混编在一起,组成一支重火力队。
第十七团的阵地紧挨着葭芦河。河岸边一个几十米高的山峁,雨沟围着山峁,与河道成一直角,防御工事就设在山峁的半山腰上,从雨沟方向一直延伸到河道方向。
驻守河口的是十七团一营二连,战士们从几个自称逃难的“老乡”身上发现了手枪,刚准备仔细检查,却被他们逃掉了。
情况立上报给纵队指挥部。许光达立即电告各旅团,要求在战斗中加强警戒。不论军民,一律不准通行。
与许光达命令下达到部队的同时,刘戡的大规模进攻便开始了。密集的炮火轰击了10多分钟之后,步兵便漫山遍野一起拥了上来。等到最前面的敌人冲到离我方的前沿阵地时,许光达命令炮群射击。
炮弹在距前沿阵地1000米左右的深沟里,山坎上遍地开花,冲到前面的敌兵见身后响起了爆炸声,顿时慌了,来不及反应,解放军阵地上的手榴弹又打了过来,敌阵大乱。随后是激烈的肉搏战,双方打得难解难分。
但这时出现了一个新情况:一连守在葭芦河口的战士报告,河对岸有一股敌兵正在翻过一座高峁,好像是要逆河而上。
可以想象,如果敌人越河抄到我方阵地的后面,中央机关的安全就要受到极大的威胁。
许光达意识到敌军可能已经掌握了党中央的准确位置,他随即命令纵队炮火支援十七团预备队渡河,黄昏前全歼葭芦河北岸的敌人。
命令下达后,许光达在等待着部队执行的结果。5分钟过去了,10分钟过去了,半个小时也过去了。电话、电台联络都没有回音,许光达上马直奔十七团团部。两多小时前,担任预备队的十七团三营冲过了葭芦河,并与对岸抢先一步占领有利地形的敌两个连兵力,展开生死搏斗。双方从交火到肉搏直至最后三营全歼残敌,整个过程用了不到一个半小时。战斗中,我方牺牲129人,其中有18人是在刚冲到河心时,被河水卷走的,十七团团长闵洪友被打伤,由一营营长靳长发代为指挥。
靳长发是个烈性子,打得十分恼火,旅部命令一到,他便跳到阵前的高坎子上大声吼道:“全团听我的号令,给我压过去!”嘴上喊“压过去”,双脚就飞一般地扑向敌阵。为保卫党中央、保卫毛主席的安全,全团抱着决死的心情,形成一股锐不可当的声势。正面敌人招架不住,兵败如山倒,连连后退,大家借着气势一追再追。约有百余人紧随靳长发冲出去几公里远,见前面山坡上有一片营帐,立刻闯了进去,十几个敌兵从帐篷里被揪了出来,一问才知道,靳长发他们已经冲到了刘戡的整二十九军军部,这些俘虏是刘戡警卫连的士兵。
靳长发知道自己已深入到了敌阵之中,当即趁着敌人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机会,组织大家用交替掩护的办法且战且退,一口气撤出战斗,返回到原阵地上。许光达此时正在团指挥所等着他的归来。
正是由于全线将士的浴血奋战,才保证了党中央和毛泽东的安全,保卫了中国人民解放战争的指挥部。
沙家店决战不久,战场格局已发生了根本性变化。钟松部已被一、二纵部队分割为数块,刘子奇的一二三旅被新四旅、教导旅包围,胡宗南许诺的飞机又没有兑现。沙家店战役取得了胜利,刘戡同三纵从头一天上午一直打到第二天深夜,代价惨重却寸步难行,刘戡再也无心恋战,只有一逃了之。
最艰难、最惊险的时刻过去了,毛泽东与中央机关终于在梁家岔与西北野战军主力会合,结束了19天的艰险大转移。沙家店战役成了陕北战局的转折点,毛泽东抛掉了李德胜这个化名,中国革命跨过了山坳。在这段时期里,许光达为中共中央和毛泽东保驾护航,立下了不小的功劳。
就是那位在大革命中与许光达争论的廖昂,这次在西北又与他的同学许光达相遇了。廖昂守清涧,许光达多次劝降不成,只有活捉廖昂了。
沙家店战役后,彭德怀把第一、第三纵队和教导旅、新四旅指挥员召集到安家渠,布置新的战役,准备先取延长、延川,再打清涧。
一个星期后,许光达的三纵会同教导旅,便一举攻克延长和延川,并又把清涧外围收拾干净,特别是割裂了清涧守敌与延安守敌之间的联系。
彭德怀用兵向来周密和细致,清涧之战无疑会牵动延安、绥德、瓦窑堡之敌。于是,他命令新四旅在青化砭监视延安之敌,教导旅在九里山阻击绥德之敌,绥德警备区第四、第六两团围住瓦窑堡的敌人,打清涧的重任就交给一、三纵队。
清涧,位于延安、绥德间的九里山以南,扼咸榆公路之要冲,四周环山。清涧河环城向西南流去,东北部依托九里山支脉,城西有笔架山与它隔河相望,构成城东、城西的天然屏障,地势险要,易守难攻。
守城的敌军是国民党军整编十六师,师长是许光达的黄埔同学廖昂。敌军在城周围设有几十个碉堡,敷设地雷和铁丝网等障碍物,企图阻止我军进攻。
敌整编第七十六师是胡宗南手中的一张“王牌”,师长廖昂有“常胜将军”之誉。他凭着清涧城坚隘险,扬言要使清涧成为我军前进道路上的一个“坟墓”。
许光达经过仔细分析,决定战役的第一步先扫清外围,即由第一纵队夺取城西笔架山,第三纵队攻占城东山的制高点倒吊柳。如果这两个地方拿下来,清涧城就完全暴露在我军的炮火之下了。
攻城开始前,许光达给廖昂去了封信,希望这位老同学能够开城言和,减少双方不必要的伤亡。
廖昂收到信后,内心十分矛盾,他承认许光达信上分析的都是事实,如继续抵抗,结果只能是失败。
“报告!有急件。”这时机要秘书进来,递过一份电报,打断了廖昂的思路。他接过电报一看,是胡宗南发给他的,称:“刘戡所率援军将至,令你部死守清涧。”廖昂看过电报,眼睛一亮,就像打了一针强心剂,顿时觉得底气足了许多。他命令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张副官,传我的命令,继续抵抗,坚守清涧城!”
10月3日,许光达三纵所属两个旅连夜赶到清涧城东。此时,一纵的独一旅和三五八旅已在清涧城西驻扎。新四旅和教导旅已在外围警戒敌人的援兵。
清涧是一战略要地,胡宗南将此地交给廖昂的第七十六师,可见胡宗南对廖昂的信任了!
从望远镜中可以看出,城东是制高点,敌第七十团的两个营在把守,工事坚固。
攻城需要炮兵和工兵,因此许光达特意把几名炮兵和工兵干部拉到一边,用望远镜指出几个重点目标,并作了具体部署。
“炮火务必要准、要狠。第一个集火就要上目标,大量杀伤敌人。接着打小间隔,使敌人不敢伸头,给工兵爆破准备争取时间。炮火一停,就是你们工兵的事了。这个城防经营了一年多,几度加固,除了少数工事是土木结构,多数都是青石条砌的,炸药包分量就得足一点!一定要在五分钟内给步兵开辟通路!”许光达命令道。
许光达转向炮兵指导员:“距离摆在这里,地形也摆在这里,只能搞放列观察射击。步兵一露头,炮火就得延伸。”
炮兵指挥员反映地图太缺,缴获来的两张“清涧地区”图,都太老旧了,许多地形地物都不准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