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萨是不能去的,番国是格萨的附属国也不能留,唯一可去的便是梁国了。身上的银两足够她安安稳稳地过几年,只要不太奢侈。
经过几个番国与梁国百姓的混居地,这一日,连翘来到锦绣镇,属于梁国地界,也有一些番国百姓居住。
凤凰城,她的目的地,再赶六日的路便到了,听说那是个较为繁华的城市,俗话说大隐隐于市,而且在大城市的生活也方便,连翘并不向往陶渊明式的生活模式,叫她耕地种菜,实在做不来。
“贵客来”,一家客栈,今晚就宿在这里了。
进入客栈,大堂里没几个人,生意清淡。小二坐在门槛打盹,掌柜嘀嘀嘟嘟地打着算盘,两个男子坐在靠窗的位置吃饭聊天。连翘的进入引起了这里小小的骚动,吃饭的两个男子停下筷子,均抬头痴痴地看着突然入店的美女,掌柜的算盘声也停了,两眼发直,不敢确定这入店的究竟是凡人还是仙子。只有那店小二仍打着盹。
看着一干人均变成了石膏像,连翘有些好笑地道:“这里有空房间吗?”
愣了半天,掌柜才好像突然惊醒过来,一个劲儿地点头:“有,有,楼上有雅间,干净着呢!”一转眼对着门槛边的小二怒目而视,喝道:“阿福,你个懒鬼,快给我起来招呼贵客!”
被掌柜一骂,阿福醒了,揉着惺忪的睡眼,找不着北。
见他一副不争气的蠢样,掌柜气得头顶生烟:“蠢猪,快起来,瞧你那懒样,尽让人看笑话!”说着作势举起算盘要去打他。
小二这才消了睡意,站起来招呼,可当他看到连翘时就傻掉了,愣愣地呆在原地,都不会动了。
掌柜又气又急,拿起账本就朝他头上敲去,阿福被打了几下才缓过神来,讷讷得不能成言。
连翘无意引起别人的注意,她现在最不需要的就是别人的注目礼。拿出一些碎银子,放到桌上,冷冷道:“这些银子掌柜看着给上些饭菜即可。”说完也不再看那个兀自发呆的阿福,挑了个靠角落的桌子坐下。
小二回过神后便去后堂准备吃食了,窗口边的两个男子也继续喝酒吃菜,掌柜低下头去算账,只时不时地抬头看一眼角落里的连翘,眼里闪过惊艳。
在这一片宁静祥和之中,一阵急促的马蹄声打破了这份安宁,由远及近,最终在客栈门口停下。
一辆马车出现在门口,普通得让人不会去看它第二眼,只是从车里下来的人却让人忍不住向他们行注目礼。
一个中年的汉子,孔武有力的样子,当先从车里跳下来,转身,神情恭敬且谦卑地掀开车帘子,将一位老者从马车里抱了出来。最后一名十二、三岁的男童紧跟着也跳了出来。一大一小两个人,全都恭敬地一左一右扶住老者,慢慢将老者搀进店里。
老者面容清矍,长长的白须曳在胸前,颧骨颇高,目光如炬,若非嘴唇有些发紫,倒有些道骨仙风的模样。
入店之前,老者便已把店里的情况看了个遍,虽然最后把目光有意无意地落在连翘身上,却不似先前那些人眼里全是惊艳,而是多了一份琢磨与探究。
最后,老者也选了个角落坐下,那一大一小恭敬地站在身后,不张扬,只招招手叫来了刚把菜端出来的店小二。小二把菜在连翘那一桌放好,便走过去他们一桌招呼。中年汉子低低吩咐几句,小二点头退了下去。不一会儿,上了些菜,虽然叫的不多,不过中年汉子的打赏倒是阔绰,甩手就是一锭银子,小二高兴得眉开眼笑,伺候得更加殷勤起来。
店里似乎又恢复了平静,只有小二点头哈腰的声音,中年汉子烦了,挥退了他。连翘默默地吃着饭菜,差不多吃完了,正准备起身离去,突然发现老者整张脸都呈现出一片淡淡的紫色,呼吸也急促了起来,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似乎就是这样仍不够呼吸的样子,身边的小童一看不对,赶紧掏出一个小药瓶倒出一粒药丸子给老者吞下,可老者的呼吸越来越困难,身子已坐不住往一边倒了去,要不是中年汉子扶住,早倒在地上了。
汉子急得低唤:“老爷,老爷,您没事吧……”
此时的老者已然双眼上翻,脸上的淡紫色已变成了紫红色,形容十分骇人。连翘一看这架势便知老者一定是心脏病犯了,奈何身边没有任何应急药物,如果不采取非常手段,这老者必定窒息而死。
虽然不想惹麻烦,但眼睁睁看着别人在自己眼前死去,还是于心不忍。大步走上前去,伸手探他鼻息——没气了。在他腕上一搭,心脉已失,看这样子应属暂时性休克。
连翘的举动让大汉和男童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只是接下来他们看到的一幕才是让他们毕生难忘的。
只见连翘将老者放平,一手按住他心脏,一手握拳当捶,重重地砸在自己的手背上为老者心脏起搏。连续砸了几次之后,她又一手捏住老者的鼻子,一手捏住他的下颚,给他做起了人工呼吸。就这样又是心脏起搏,又是人工呼吸,本已休克的老者,终于在连翘的反复救治下回过了一口气。
深深地吸了口气,老者缓了过来,而早已呆掉的一大一小此时也回过神来,噗通一下朝连翘跪了下去。
“谢姑娘仗义相助,大恩大德,我陈二做牛做马也无以报答万一。”要知道这是向来以礼仪之邦自居的梁国,一个姑娘在大庭广众之下跟一个老者嘴对嘴地哺吐呼吸,就算是治病救人,也是闻所未闻得让人瞠目的。毕竟这是有碍名节的,一般女子绝不会这样做。她的举动让整个客栈里的人吃惊不已。
连翘倒不在乎,抓过桌上的水壶灌了好几口水漱口,完了没再看那个汉子,转身正待离去,身后的老者却叫住了她。
“姑娘,留步!”
汉子把老者抱到椅子上坐好,垂首恭立一侧。
连翘侧头看他,虽然缓过一口气来,但面色仍然不好,而他的心脏病随时随地能要了他的命,她刚才也只是把他死马当活马医。
身边的童子给老者喂了口水,老者才又缓缓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不客气!”
觉得没有必要继续留在这里接受别人的感谢,连翘欲走,不料老者又道:“敢问姑娘芳名,家住何处,老朽定亲自登门重谢!”
“江湖救急,不必拘礼。”
“姑娘懂得医术?”
“略通。”
老者眼底闪过一丝精芒道:“姑娘是赶路吗?如不嫌弃,老朽可送姑娘一程。”
叹口气,知道这是甩不掉了,索性答道:“凤凰城。”
老者哂然:“巧了,我们也是去凤凰城的,不如明早一同上路吧!”
“好!”不再多话,连翘转身上楼了。
“老爷,这……合适吗?她毕竟是个外人。”待连翘离开,中年汉子嗫嚅开口,那个貌若天仙的女子,一看就知道不是一般人,虽然刚才救了老爷,可让她跟着一同上路,并不合适,倒不如多答谢一些银两。
不料被老者瞪了一眼,他马上噤声,知道自己逾矩了,老爷的决定岂容他置喙。再看向老爷,眼底竟多了份计量。
第二天一早,连翘走出客栈,就见到马车已经停在门口了,不过这辆马车似乎宽大些,不是昨天那辆。他们应该还没起来吧!
为了避开那些人,她故意起了个大早,正要离开,从车上跳下的中年汉子,让她知道这一回是避不掉了。
“姑娘请上车。”陈二恭敬地行礼。
连翘暗自叹了口气,耸耸肩,坐进了车里。
老者与童子靠着车厢坐在软垫上闭目养神,看来为了截她,可能一夜都是窝在车里的。
见她上来,老者睁开眼,朝她笑了笑:“早啊!”
“早!”实在太早了,连翘尴尬地应着,也罢,就当搭顺风车好了。
一路上,连翘知道了这个老头家里就住在凤凰城,是开钱庄的,叫陈矍风,家里有两个儿子,两个女儿,在当地是非常富有的大户人家,也是,开钱庄啊,银行家啊,能不有钱吗?
当老者问起连翘的情况时,她刻意隐瞒了下,只说自己是个云游的郎中,姓车名羽,取了“连翘”两个字的部件。
后来陈矍风提出让她留在他家谋事,也好顺便照顾他的病,连翘想了想觉得倒也可行,反正凤凰城里没人认识她,在大户人家谋个差事,管吃管住,倒也安逸,便就答应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