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两个怪物将我爷爷与程克武扔在地上不管,就自顾自地走了。
情况未明,我爷爷与程克武也不敢弄出太大的响动,只是转动脖子,看了看周围的情景。
他们所处的地方是个挺大的石室,大概有个七八十平方,跟一间牛棚差不多大。
石室里没有什么陈设,只有一地不知是死是活的人,有几十上百人之多。汉族的土布中山装,苗族的花布对襟袄子,土家族的满装头帕……穿什么民族服饰的都有,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掳过来的,
我爷爷用手指感应了一下最近的那人,他应该是前不久才被抓来的,身上还穿着勘探工作服。他昏迷不醒,但是还有呼吸,还没有死。不过看样子是中了尸毒,受了多大影响还不好说,万一尸毒入脑太深,救回来也是行尸走肉了。
这一堆人还好说,当我爷爷看到房间另一角时,差点忍不住作呕。这里是一堆人,之所以说是一堆,那是因为他们像柴垛一样被码放得成成齐齐,全都是脚朝里,头朝外。
他们身上穿着的衣服那才真是各种各样,有土家族改土归流之前的百褶裳,有彝族的披风“查尔瓦”,有长袍马褂,甚至有几个穿着抗日时期军装的,许多人身上的衣衫都破旧不堪,快要被霉菌分解成尘土了。
而最让我爷爷觉得恶心的,是这些人的头上都开了一个大洞,那一整块头盖骨都不翼而飞,剩下的是空荡荡的头骨下半截,像一个脏兮兮的空碗,看样子是整个脑部都被挖空吃干净了。看样子,堆在这石室中间的就是这些怪物的储备粮,而那堆人体柴堆,就是他们的垃圾堆。
我爷爷是又是恶心又是愤怒,真想冲出来把那些怪物统统杀光,却感觉有一只手轻轻地按了他一下,原来是程克武感觉到了我爷爷的情绪变化,提醒他冷静。
我爷爷情绪稍缓,虽然已经是成功混进了怪物巢穴,但越是如此,就越是鲁莽不得,毕竟现在敌我不明,而且这里还有许多昏迷的同事和老乡,总不能将他们的生死也不管不顾。
程克武往石室入口轻轻努嘴,我爷爷顺着看过去,只见那入口时常光线变幻,看样子还有怪物在来回巡逻。
不一会儿,两个怪物走了进来。这下我爷爷能看清它们的模样了。这些怪物形状很像人,能直立行走,但比人要高大许多,身高至少有三米。
虽然像人,但这些怪物满身白毛,披着破破烂烂的一块被单一样的白布,面目扭曲丑陋,一张长长的马脸,眉骨高耸,双眼很小,鼻孔翻天,嘴巴又是异常的大。
它们身躯佝偻,手长过膝,腋下有皮翼膜,指尖都是刀锋一样的利爪。虽说是直立行走,但那两只怎么也打不直的膝盖,还有外翻的罗圈腿,总是让人觉得丑陋到了极致。
那两只怪物低下身子,在横七竖八躺倒的人里翕动鼻翼嗅了一阵,将两个倒霉蛋拖了出来石室。没多久,附近便传来两声惨叫,再过了一会,那两只怪物拖着两具毫无生气的尸体回到了石室,双臂一甩,将尸体扔在了尸堆上。那尸体的天灵盖已被掀开,脑子已不见了,只留下血淋淋的血洞。
那俩怪物将尸体甩上尸堆,又向着地上这一些昏迷不醒的人走了过来,将两人倒拖出来。借着岩洞中微弱的光线,我爷爷看到了,那两个人一个是当地乡民,一个穿着勘探队的衣服,满脸络腮胡子。我爷爷对那张络腮胡子的脸还有点印象,似乎是个姓王的勘探队员。
这两只怪物没有再将人带出石室,其中一只张开大口,舌头在嘴唇……不,应该说是脸上舔了一下。
倒不是说它是要用舌头洗脸,而是因为那舌头又粗又长,足有成年男子手臂粗细,吐出来的部分长度都超过了一米,也不知平时是如何收在口腔里的。看样子,它们是打算就在这里进食。
我爷爷还没反应,其中一只大点的就急不可耐地扼住了那个山民的颈脖,长长的指甲一划,那人的脑袋就像切罐头一样打开了。
饶是那人已经被尸毒弄得昏了过去,这剧烈的疼痛还是让他一声惨呼。那怪物长舌一伸,直接探进了没有天灵盖保护的脑子。长舌舌尖是刺刀状的锋利尖端,上面还有许多鹰嘴般的倒钩,一吸之下,那人的脑部已经全部被吃掉,身躯抽搐两下,就不动了。
那怪物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还沾有脑浆的长指甲,而另一只小一点的怪物,也是跃跃欲试,准备拿那位勘探队员开刀了。
我爷爷看到这里已经知道,这被当地老乡称作“飞马”的马脸怪物,实则是一种上古奇兽,名叫“傲因”。它们的指爪锋利,最爱袭击落单的人,以他们的脑子为食。
按理说这种东西早应该灭绝了,却不知道为什么还会出现在这人迹罕至的山区,而且身上还有奇怪的尸毒。
但眼下的场景容不得我爷爷再做思量,不过一会儿,已经有三条人命在他眼前消逝,要是再耽搁,这王勘探员也是要被吸去脑子了。
我爷爷一声低喝,从那昏迷人堆里一跃而起,怒拳如风,直扑那只小点的傲因而去。
那傲因也没想到,这昏死的人堆里会突然冲出一个劲敌,忙丢下王勘探员,双爪交叉,想挡下我爷爷的一拳。
面对这上古怪兽,我爷爷也是一点都不敢托大,早已将全身气力灌注拳上,一拳探出,声势如风雷激荡,结结实实地轰在了那怪物交叉的双爪上。那一对切人脑颅如豆腐的锋利双爪,竟像是暴风雨中的小树枝般咔嚓折断。
一击将小个傲因双爪轰断,我爷爷拳实不减,毫不花俏地擂在傲因那张丑陋的马脸上。脸上是灵长类最脆弱的部分,傲因也不例外,挨了我爷爷奋力一击,一张马脸都向内塌陷下去,身子也是飞了起来,狠狠撞在身后的岩壁上。
大个傲因见同伴被一招击飞,狂吼一声,向我爷爷扑来。我爷爷刚摆出架势,只听背后两声枪响,两团闪光曳过,冲大个傲因激射而去——程克武也动手了。
这两发曳光信号弹无比精准,直直射入大个傲因两颗眼珠。功夫再高,也不可能修炼到眼球上,大哥傲因痛呼连连,向程克武奔跑了没几步,捂着脸在地上翻滚起来,一会手上的白毛也被引燃,火势迅速蔓延,弄得傲因都成了个三米多高的火球,
“古书中说傲因怕火,果然没骗人。”程克武双枪在食指上潇洒一转,插入腰间的工作腰带,轻松地说。
我爷爷也是点了点头,却并没有几分放松。这岩石山洞里的傲因肯定不止两只,刚才它们将两人拖出去,拖回来的却已是尸体,应该不是自己吃了,而是供奉给其他更为强大的傲因了。
灵长类生物大多群居,结成一个个部落,这上古的傲因,想必也不会例外。这两只倒霉的傲因大概是部落中的底层,在其上应该还有更强大的同类,甚至像猴王那样的部落首领,他们面临的,十有七八是一场大战。
我爷爷往地上瞅了瞅,脚尖一颠,从人堆中挑起一把苗刀,用衬衣下摆擦了擦。这苗刀尘封已久,但一擦之下毫无锈蚀,微有弧度的刀身波光涟涟,显然是一把好刀,看样子恐怕是个倒血霉的边区土司的佩刀,连人带刀一起被掳了上来。
程克武也是翻捡一阵,从那些勘探队员身上摸出一些信号枪和信号弹,上好膛插在腰间。他还发现了一把毛瑟驳壳枪手枪,就是剿匪电视剧里经常出现的那种盒子炮,应该是某个军官的配枪,不管有用没用,也一起带上,又将那军官腰间的军用匕首解下来,插在工作靴里。
谅那些傲因也没想到,它们这个一点都不讲究的食物仓库与陈尸所,反倒成了我爷爷与程克武的装备补给站。
兵贵神速,我爷爷他们也不做什么耽搁,打算冲出去杀其他傲因个措手不及。刚要出去,一条硕大的舌头便向我爷爷吐了过来,
只见被他打得贴在墙上的傲因,颤巍巍地走了下来,长开那张被打得稀烂的脸,长舌犹如一道标枪。
那小个傲因全盛状态下,也不是我爷爷的对手,这一击突袭虽然也不慢,但我爷爷苗刀一竖,就将那舌头缠住,只是被腥臭气熏得紧皱眉头。
我爷爷反手一搅,傲因长舌顿时碎成几节,惨叫一声,再也没了声息。
那地上被烧成一堆黑炭的大个傲因,也是几乎同时向程克武射出长舌。程克武毫不在意,就势向大个傲因一滚,将长舌避过,随手抽出靴中匕首,将舌根钉在地上,猛然往后一撕,坚如铁丝的长舌裂成两半,顺手在那小个傲因长毛上一擦,清洁干净。
看来这傲因的弱点,也是在那条厉害的长舌上。换做别人,恐怕早已中招,可我爷爷和程克武,那可是专程对付古怪东西的专家,这两只傲因一脚踢到了铁板上,栽得一点都不冤枉。
彻底解决掉这两只傲因,我爷爷与程克武对望一眼。
已入虎穴,就看看这虎穴里有什么东西在等着他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