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陛下不会杀你的，他那么疼你！”托娅静静地看着镜子里那半张脸。
“会的会的！陛下要杀我……陛下好恐怖，他拿着刀，他把王爷的脑袋割下来了！啊……快救我！”
“是你们在林子里的时候么？”
“不是的……陛下把王爷抓到树林里来了！陛下把他的脑袋拧下来了……快救我啊！我要死了……”她惊慌失措地向镜子里的那个托娅扑去。托娅皱起眉，伸手往她背上一拍，女子软软地倒在托娅怀里。
托娅隐约看见女子的另一半边脸上布满了疤痕，不知道当初她会有什么样的感受——从一个绝世美女变成一个丑八怪，要多恐怖有多恐怖。还好是半张脸。她把她放到床上，然后拿被子给她盖上，然后才出门去。
走出屋子那一刹那间，托娅的脸色还有些苍白。她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那位王爷会死在树林里了。
刺杀陛下，谋权篡位，这是天大的罪扣在那位王爷的脑袋上，足够压掉那位王爷的脑袋一百次了。
皓轩帝手笔好大，手段好狠，心思好毒！
问回到流芳园的时候，淡竹已经回来了。淡竹站在流芳园的门口看着托娅和塔娜进来，心里松了一口气。她心里猜想着托娅和塔娜的去处，可是碍于尊卑，她不敢。
回到里屋，托娅看着跟上来的淡竹，淡淡说道：“你不用惊慌，我就是去看看那位。”
淡竹吓得扑通一声跪下来，还没来得及说话，之听托娅说道：“淡竹，我知道你跟着陛下多年，也是陛下的心腹。可是，我还是要告诉你，我就是去看了那个女子。不为什么，就为当初她和我母亲是旧识，单这一点，我就有理由去看她。假如你不怕陛下怪罪你监督不力，私授机密，你可以去告诉他。到了这个份上，我不在乎。”
“奴婢不敢！”淡竹身子微颤，她有一种无力的感觉：这位娘娘已经把她套上了……
“陛下既然把你给了我，自然也是信任你的，我也很信任你。有一点你放心，伤害陛下的事我是不会做的。”托娅静静地说，“我的事情，哪些该对陛下说，哪些不该，你自己清楚。”
淡竹埋头不语，心里像是被石头冰雹砸中一般。
“行了，等会陛下还要过来，你去准备吧。”托娅淡淡地说。
“奴婢知道了。”淡竹咬着牙沉声说道。
托娅想了一下，说道：“至于小杰子，留他在这里不太方便，晚上月妃娘娘来了，你就着他几句，把他送娘娘那边去。”
“是。”淡竹点点头。她倒是希望小杰子可以离开这个流芳园远一些：这位娅妃娘娘不是一般妃嫔，流芳园也不是一般的宫闱……是非之地啊！难怪当初陛下会让她过来：也许陛下以为，只有像淡竹这样的自小在陛下身边长大的宫女才会真正地忠心耿耿不被收买吧！
可是托娅不一样，在她的世界里，任何人和任何事情都永远没有定数。就好像沁妃的事情，明明当初是淡竹得到陛下真正信任的事情，现在却变成了她失信于陛下的事情。
无论怎样，陛下都不会把沁妃的事情重提的，因为这有关他的声誉和政权的稳定。假如因为淡竹而被揭露出来，这件事一定又会引起轩然波涛。
托娅想着沁妃那张绝世的脸，又想着皓轩帝在树林里对她说的话，此时觉得格外讽刺。不过她很佩服那个男人的缜密心思，居然用这样的手段来铲除自己的威胁。她猜想当初他是想让沁妃为他佐证说是那位王爷刺杀他，可惜他喜欢的女人在看了他亲手杀死那个王爷的血腥场面之后心生恐惧，害怕他杀她灭口，所以多少就有点神经失常了。皓轩帝大概是怕她失口泄密，所以才会对外说她也是那位王爷的同档，所以借太后之手，对外宣称赐死了。
可是，托娅还是有些不明白：“那位娘娘的脸怎么回事？”
淡竹死死咬着唇不语，头埋着。
托娅冷冷地看着她：“说。”
淡竹跪在地上，只觉得浑身冰冷，半响才低声说道：“那位……贵人，陛下心软不想……太后怕陛下心软再把她提出来，所以……”
“所以毁了她的容，让她虽然性命保住了，却也是永不得翻身？”托娅思索着，不禁微微一笑：“陛下都能做到栽赃她私通王爷谋权篡位的地步，还会心软？”
“那位娘娘……陛下很喜欢的……”淡竹忐忑不安地说着。
托娅想了一下，又问：“陛下怎么把那位王爷弄进归木林的？”
淡竹身子一震，许久才带着哭腔的颤声说道：“陛下在王府里有人……那位娘娘也是有身手的人物，陛下也很厉害，又有流火马……加上……加上……他们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都在归木林里，没有人敢怀疑陛下的话，所以……”
“所以铲除谋杀变成了谋权篡位，对吧？”托娅又想起那个女子踩她的玉的时候的情景：那不是一个不会秘术的女子能做到的。“可是外面却说，和熙王只是被囚禁了。”
“那……只是替身。”
托娅想了一下，说道：“淡竹，我的那块妃玉不小心掉了，你着人去给我做一块，免得陛下又问。”
淡竹慌忙点点头应了一声是。
“行了，下去吧。”托娅有些疲倦了：这皇宫啊，是没有对错真假只有皇权的地方……既然辨别不出，托娅也不会去深究。
托娅只是很可怜那个女子，那个亲眼看着自己心爱的男人用极其残忍的方法杀死亲哥哥的女子，那个原本是高高在上的妃子忽然变成了杀人帮凶的女子，那个因为受不了良心谴责而变成了谋刺君王谋权篡位者的女子，那个原本是国色天香风华绝代而忽然被毁了容的女子……这是怎样悲惨和绝望的人生啊！
托娅很怜悯她。
傍晚的时候托娅着人去请皓轩帝，他原本还有些生气，不过在见到月妃的时候就没有再说什么。托娅解释说是自己请月妃之后。淡竹有些忐忑，但是很快就安静下来了。
托娅借月妃之手把皓轩帝送走之后，便洗了一个澡，心里想着那个男人对自己恐怕还不如那个女子好：至少遇到这样的状况，恐怕皓轩帝会毫不犹豫地将她杀了以免留下后患。她又想，假如那个女子没有精神失常，恐怕也不好过日子——无论皓轩帝多爱她，总有一天他会觉得这是一个潜在威胁，这就是一个帝王的心思。
她同时也在想：皓轩帝为什么没有选择与沁妃同时进宫的月妃，而偏偏就是她呢？要说是因为月妃不会秘术身手，这不是理由，因为他可以随便挑一个高手跟他去做。可是他为什么就选择了沁妃呢？他也是喜欢她的，所以更不会将她推到血腥的皇权争斗世界里，哪怕是为了他的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