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月盟众人都心中有气:“狗仗人势,这是我们黑月盟地盘,上那座山唱那山的歌的规矩也不懂,那家伙竟然还如此嚣张,箭卫长为何刚才拦住属下,他将整层楼我们所有兄弟都换了下来,明显是不相信咱们简直欺人太甚,就连那些下属也一脸酷酷模样,进了酒店都还带着墨镜,根本不将我们黑月盟放在眼里。”
“就凭人家十多人敢在北京郊区和正道数派精英叫板,就凭螟毫能剑斩道心宗张郎、枪挑老苍头、拳毙天雷宗佰极。”那箭卫长顿了一下说道:“何况大小姐一再交代不许违逆他们,和螟毫还是相处得好一些才是,因为他可能是我们日后姑爷。”
“我也听说在北京一场婚礼上螟毫和老相好文妍交手了,莫非就是因为大小姐的缘故?”
宇煜若听到这话不知该是如何感想,此刻他却是坐在屋子里思量下一步该如何打算:“和月神之间的交易等于是我个人行为,眼下苟兀却带着手下一干人跟过来,这事还得从长计议。”
“首座。”苟兀递过来一杯温水。
宇煜挥手示意他坐下来:“佰极临死前那番话你也听见的,他不像说笑之人,证明这一路上还有不少人在暗中按捺着伺机而动,为什么我们却这样轻松就走了过来,轻松到我自己都有点不相信。”
“也许是他们被首座你的威名所震慑。”
宇煜才不相信这样的鬼话,要是真惧怕于他威名,那些人便不会强自出头来寻他晦气。左右想了半天才道:“唯一原因可能在明果上人身上,也许是他阻止了那些正统修道者的行为。外面怎的这么闹,你去看看怎么回事。”
苟兀其实也听见了,满不在乎地起身:“准是有人来闹事,我这就去将他抓来。”出门便看见四个手下如水泥人般一字排开阻住整个通道,被拦住的却是一个女子。
一个穿着衬衣的漂亮女子。
对方显然已经失去耐心,皱着眉头斥道:“给本姑娘让开,否则就算宇煜来了也不能保得住你们。”
苟兀上前隔着一排人问道:“不知是大当家芳驾,多谢大当家先前送的事物,不知大当家今日找苟某有何指教。”
那女子不耐烦地挥挥手说道:“我就猜着应该是你陪同宇煜前来,今天不是来找你的,去把宇煜给我叫出来。”
苟兀一张脸笑得皮开肉绽:“恐怕此刻首座已经休息,要不我这就进去给你看看。”走了几步突然又回头过来:“大当家和首座很熟吗?”
那女子瞥了苟兀一眼:“叫一个人那里来这么多规矩,我看还是我自己来吧!宇煜,你给本当家出来,到了我这地盘你还能像乌龟一样躲着不敢见人不成?”可惜此刻任他叫破嗓子宇煜也不能听见,此时的宇煜一动不动端坐在屋子正中,元婴确早已飞出窗外,他原本没想过要出去转转,只是想试试自己元婴是否还存在,那想刚一离开肉身元婴便不由自主地朝着远方一处秦淮飘去,似乎冥冥中有个声音在召唤自己。
月下的秦淮,江水发出悉悉声响流向远方,为这万籁俱寂的夜晚凭添两分活力,江中一处八角凉亭静静耸立,偶尔有一两只无家飞鸟躲在角檐下栖息,似乎对凉亭下那焚火煮茶者毫不在乎。
忽明忽暗的炉火照在煮茶者脸上,红彤彤的分外温暖。
一直埋头煮茶的老头突然昂着头超空荡荡的空中笑道:“贫道今夜冒昧相请,还望阁下海涵。”
宇煜知道自己被发现,洒脱地现出元婴:“如今的你已是道仙之体,我先前一见便知道瞒不过你,不过也好奇究竟道什么程度才能让你察觉,现在看来确像一只上窜下跳的猴子,浑然不知自己屁股暴露在旁观者眼底。”宇煜一说话立刻打破夜的宁静,几只受惊的鸟儿扑楞着翅膀飞如茫茫夜色中。
明果上人微微一笑继续埋头煮茶。
宇煜几次想拔腿走人,最终却还是留了下来:“我杀你崆峒两名长老毁掉不老泉数千年基业,从上午见你那刻起便知道我们之间必然会有个结果,我是杀手除了打杀之外别的什么也不会,要动手就爽快一些。”
“那药如何?”明果上人突然问道。
“药?”宇煜一愣还是如实说道:“我没服。”
“我知道你没服,心高气傲的螟毫是不会随便接受别人馈赠的,并且不是所有的药都是给人服用的,知道吗,那是我特意为你炼制的,整个修道界仅此一枚,丹丸炼制好后我花了一天时间思考是否应该在上面留一点东西,我又花了一天时间将王希孟的千里江山图雕在上面。那是一副好画,取一秋溪壑、万里方尽意。”
宇煜忍不住接口道:“但是我看到的却是一片莲叶一座莲台。”
“没错,但那是我无意间信手得来。我想万里方尽也终究是极限,而道却是无极,山河有尽但天地八方确广袤无边,道途超然于外似乎更是广袤,但细细想来确又小得有限,那路边的随意一朵无名野花不也一样包涵着无尽道意吗?佛家言纳万物为须弥介子,我便从一片荷叶中见得世间无止境的道,我也从一粒微尘中见得宇宙星空的宽广。”
宇煜老实说道:“我不喜欢这调调,直说了吧,我们之间的事你要如何解决。”
“茶煮好了。”明果上人浅浅一笑,抓起发亮的红铜壶柄满上两杯茶朝宇煜道:“请!”
宇煜苦笑着摇头:“你不是元婴出窍当然能拿得东西。”
“错了。”明果上人竖起手掌直直朝石桌插去,整只手竟然如烟霍般深深没入桌面,在宇煜惊讶眼神下又才将手取出来:“现在的我和你一样。”
宇煜仔细打量着明果身上衣服再瞧瞧他脸上皱纹,就连一丝头发也没放过。良久才心服口服:“超然物外而又化身万千可能就是形容你眼下这般境界,面对你这样的对手我还能说什么?动手吧,虽然我知道我不是你对手,但几丝血性还是有的。”
明果上人坐在那里却无动于衷:“道上传闻你要上天崖做一番大事,月神这半个月也东奔西跑想要联络一些同道中人一起对抗魏源,可是魔门毕竟根深蒂固,像他那样向从外围不断施压于魏源终究是不成,其实世间之事往往比想象中要简单,只要魏源这棵大树一倒,树上那些猕猴自然也就散去……”
宇煜说道:“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之所以不向我动手是打算以我们的矛攻取天崖这盾,不管是矛尖还是盾实,到最后必然也会身受重创,你们好坐收渔人之利。”
“没错,我们是这样想的。”明果老实得出奇爽快:“我只是把文相的想法告诉了你,你能想到这点却不是我亲口说出来。”
“哦,那只披着羊皮的狼。他苦心积虑潜伏在中土数十年不就是想趁着修道界大乱然后从中得利吗?我现在才想明白为何屡次有忍者在中国出现却始终没有搜寻到对方踪迹,恐怕就是文相和你们这些走狗之流的人在其中掩护。”
“你真是不聪明,若我是你一定将这番话吞回肚子里,你可知道这话会给你带来杀身之祸?”
“我从进入这凉亭那一刻起便没想过活着回去,痛痛快快死去对我螟毫来说算是一种礼遇,除此别无所求。”
“血气方刚,也许这是你们年轻人的通病,茶快凉了别浪费了我的一番好意。”说完信手一挥,千万道淡蓝色毫光如佛座脑后蓬莲般从宇煜头上淋下来。
宇煜不知道脑子里为何会冒出‘淋’这个形容词,不过那些毫光的确如暴雨般当头淋下来,更奇异的是他察觉手臂竟然充沛有力。就算是元婴他也可以轻易抓起一头牛,但却从来没像这样真真切切感受过力量的存在,就如万千头高原牦牛卷着隆隆蹄声在他元婴内奔腾。
宇煜试探着伸手去握明果递来的茶具,和意料中一样,毫不费力便将茶具握在手上。明果这才又道:“你的元婴很古怪,蓝晶中竟然泛着红光,那团红光不难猜测,你是由体入道带来的杀戮,那些红光想来便是你的杀道,但为何杀戮之外却又有那最纯粹的浩然正气,比任何修道者真元都还纯粹。”
对此宇煜不愿作答,实际上他也回答不出来,冷冷放下手中杯子:“茶也喝过了,你的话也说完了,我可以离开了吧!”
“明日我便要上界,难道你不愿多陪我一会,或许我可以考虑将毕生心得传授于你。”
“留着你那点家当吧!”宇煜说完飘然而去。
第二天一大早。
正在洗漱的宇煜望着突然出现的豫晋:“我就知道你会找上门来的,现在我没心情和你说那些闲话,你父亲在那里我要见他。”
“宇煜,你****的把本当家当作什么人,知道这里是什么地吗,南京!只要到我地界了就算一条龙你也得乖乖给我盘起来,今天你不说给我本当家一个准信休想踏出着酒店一步。”
“是吗,那好我就给你个准信,我之所以来这里是和月神有约。至于我们之间吗,从来就没有过任何感情存在,就像你当初说的那话,你未婚我单身,所以才有当初的荒唐行为。”
“是因为文妍还是那个狐狸精。”想起毒毒豫晋便警觉地查视整个房间,直到没发现半点蛛丝马迹才放下心来。
“我想我表达得很清楚了,苟兀送客!”
苟兀笑嘻嘻跑过来:“大当家,请吧!”
待豫晋走到门口时宇煜又追了一句:“帮我把月神约出来吧,我只在这里等到中午,过时不候。”
送走豫晋苟兀才笑嘻嘻的说道:“首座,你不该这样对待大当家,毕竟她父亲是月神,魔道中唯一一个敢和魔主万源脚板的人,以后我们七杀门和他们合作的地方还很多,而且她并没有任何过分要求,我知道你与文姑娘之间感情也不浅,但她毕竟是文相的女儿,文相眼中绝对容不下您,更容不下七杀门……”
宇煜仔细将胡须剃了个干干净净才道:“她给了你什么好处,让你居然为她说话?”
“不是为她,是为七杀门。”
宇煜转身便去楼下喝茶,留下满脸茫然的苟兀。
中午时候月神风尘仆仆赶了过来,一进大厅便连连致歉,宇煜微笑着摇头:“我们还是说说接下来该做的事吧。”随即便将昨夜和明果的对话大致说了一遍。
“直取天崖,没想到你竟然这般大胆。”
宇煜吹开飘浮在上面的茶叶,轻轻缀了一口道:“我不喜欢捉迷藏,下午我便动身,明天晚上便能到达天崖。”
“不是不喜欢捉迷藏,是口袋里资金让你没办法这样耗下去。”月神一语中的道:“没想到大名鼎鼎的神州第一此刻螟毫也有手紧的时候,你随便接一笔暗花至少五百万到手了。对了,似乎有半年没听说你接任务了,莫非你想洗手退出不成?”
宇煜自顾说道:“成败也就在明晚便有结果,就算一个人我也一样上天崖。”
月神呵呵一笑:“先前我回来看见豫晋一个人困在屋子里生气,是不是你们俩闹矛盾了,若她有不是之处你得包涵包涵,我就这么一个女儿,一直很少照顾将她流放在外面,身上难免沾了一些匪气,若你不喜欢她那点可以提出来,她会慢慢改正的。”
“不可能,就算她变成一个完美女人我们之间也不会有任何可能。”宇煜明确地回绝了月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