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这个该死的臭男人!
磨蹭到午后,他方放过她。
用过餐后,已是太阳偏西了。
喝着下午茶,熏着暖风,星魁斜靠在椅上,听蓝星和寒星抚曲。狐燊坐在她身旁,倒也安闲情逸致。
“魁大人。”红星人未到,声先到,急冲冲的跑进来,看到星魁身边的男人,仍不免惊讶。
“什么事?”
“呃……有两位客人要见您。”
“客人?”怎么这么快就有人知道她“重出江湖”了?从“鬼煞宫”中出来,一路上遮遮掩掩的,生怕有人会认出她来,免招不必要的麻烦。
“是的。他们说是您的师父。”
“呀!有请!”星魁一怔。
“是。”
不多时,一对俊男美女即来了。
风霆云一见斜靠在椅上悠哉悠哉的徒弟,他就一肚子火。
“死星魁!你好得意啊!”
星魁斜睨怒发冲冠的师父,打个呵欠道:“臭师父,你内急吗?”
风霆云的脸都绿了。他上前,揪起她的衣领,喷口大骂:“死徒弟,见了师父不下跪,还这副欠揍的嘴脸!啊――”
本想多骂几句,岂料一根银丝穿过他的手腕,他闭了嘴,惊讶的望向一旁的男人。他貌如潘安,神态温和,若不是见他右手牵着一根银丝,且穿过他的手腕,他还真以为他是个文弱书生呢!以银丝做武器,且运用得如此灵活,可见此人功力高强,是个深藏不露的高手。
“狐燊!”星魁怒视一旁笑得邪气的男人。
狐燊扬着温和的笑,玩弄着手中的银线,低沉的道:“我不喜欢有人碰她,特别是男人。”
风霆云马上放开星魁,手中的线也同时抽离。直觉告诉他,徒弟与他有非比寻常的关系。
“相公?”狄宫漓紧张的奔了过来,执起丈夫的手。“有没有事?”
风霆云摇摇头,安抚妻子后,望向狐燊。“在下风霆云,星魁的师父,这位是拙荆,不知公子如何称呼?”
师父?狐燊懒懒地抬眼。“在下狐燊,保嘉王爷照顾星魁三年,狐燊感激不尽。”
好个傲慢的男人!看他口气,对他似乎很了解?
星魁压下心中对狐燊的怒气。
“师父,有事么?”
风霆云聪明转向星魁,比起来,顽皮成精的徒弟可爱太多了。“你倒逍遥,一群鸟儿吊上天,消失了把个月,现在又无事人一般的出现,可为师我就倒霉了!皇上催人催得紧啊!”
“咦?皇上他有何事那么紧急?”
“哼,还不就是急着嫁十三公主于你。”
“噗――”进口的茶,全喷了出来。“嫁……十三公主给我?有没有搞错!”
室内其他刚知情之人都一脸错愕。
风霆云叹口气,摊摊手。“我对皇上说你是个女儿身,还被皇上大骂一通,不过皇上态度一转,说收你做媳妇好了。”
“砰--”桌上的茶几全裂了。狐燊阴沉着脸,显然对皇上的主意很是生气。
好深厚的内力!风霆云吞了吞口水。
“狐燊!不许你动皇上。”星魁上前急道。
狐燊一捞,将她纳入怀中,捏着她的下巴,黑眸中燃着残酷的火焰。“你还真了解我啊!火儿。”
星魁回视他。她明白,他杀人的动机往往与她有关。
“初火,初火!”一鸟叫声打破了此时的寂然。
星魁定睛一看,只见门口站着鹿魃耀,一脸的揶揄,而他的肩上是一只雪白的鹦鹉。
“小雪!你怎么来了?”星魁一招手,小雪立即飞到她的腕上,亲热的与她碰碰脸。
“哇!好可爱的鸟儿!”狄宫漓兴趣极浓的睁大眼。“是叫小雪吗?”
小雪小脑袋一转,看向一旁两眼发光的美女,高兴的大叫:“美人,美人!我喜欢。”
一屋子的人都逗笑了。
星魁点了一下它的头。“少丢脸了!闭上你的臭嘴!”
小雪委屈的一闭嘴,埋怨的瞪星魁。
“老天!这只鸟的表情也太丰富了吧!”风霆云拍额道。真是什么人养什么鸟。
星魁耸耸肩,望向师父。“告诉皇上,就说我已有……意中人了。”她似有若无地看了眼狐燊。“星魁谢了他老人家的好意,至于我的终身大事,不劳他费心了。”
风霆云抿嘴一笑。若对像是那个男人,总觉哪里不对劲,但不对劲在什么地方,却又说不出来。“好吧,那我就转你的话于皇上,至于皇上最终的决定还是看他老人家的意思了。告辞。”
“请。”
“小雪,你说那个男人是不是很可恶!”
大街上,白衣少年无视于行人的惊诧目光,只顾与一只白鹦鹉对话。
“嘎,鸟儿不知,鸟儿不知。”小雪拍拍翅膀。
“这不是魁大人吗?”
星魁抬头一看,是个绿衣女子,好熟悉!
“魁大人,真的是你!”向若香既惊讶又兴奋的叫道。
“噢,你是向姑娘?”星魁意外的眨眨眼。
她那眨眼看在向若香眼中倒成了魅惑的挑逗,向若香难为情的低下头。细声细语的道:“大人,您没事了吧?”
看她一脸的害羞和娇态,星魁无言地呻吟,还有,她的声音依然是那般做作得难听。“呃,向姑娘,多谢你的关心,代我向向老爷问好。在下还有要事,先告辞了。”
“大人。”向若香话未完,星魁已十步远了。她怅然的黯下了眼,心失落的颤抖不已。
可恶!星魁烦燥地叹了口气。在赌坊,一点乐趣都找不到,每次都赢钱,无聊死了。
她气恼地甩袖离开。
走在街止,星魁一脸惆怅。是什么?心里头,空缺了什么?
可恶!
猛甩袍子,她健步如飞地回到“满星楼”,见客人们演着原始的戏,她讽刺的嘲笑,上了后院阁楼。
经过寒星房间时,发现狄魅猱自她房内出来。星魁一惊,瞪着他。扬起一朵轻浮的笑,狄魅猱与她擦肩而过。
星魁一把抓住他的手,寒彻地问:“你做了什么?”
狄魅猱邪邪一笑。“我只是吃了我该吃的‘葡萄’啊!何况这里是青楼,能做什么?”甩开她的手,他狂放一笑,扬长而去。
星魁咬咬牙,急急地推门而入。地上有散乱的衣服,摆具凌乱,还有破碎的瓷瓶。可恨!她懊恼地低咒。进了里屋,发现寒星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脸上泪痕斑斑,头发绫乱的散在枕上。
她觉得眼在刺痛,有股温热在翻滚。
“寒……寒星……”连喉咙也在痛。
寒星勉强睁开眼,无力的一笑。“这没什么,我本就是……何况……”
“可恶!”星魁一拳落在床沿上,懊悔地闭上眼。“是我的错!是我的错!”
都是她的错!寒星虽在青楼,却是洁身自爱,卖艺不卖身。其实寒星本名古若惜,乃堂堂古家千金,之所以在“满星楼”,全是因报答她对她的救命之恩。当年恶人迫及古家,她星魁恰巧经过,然却只能救下寒星一人。当时寒星孤苦无依,且受失亲之痛,她见之不忍,才带她到“满星楼”。京城的人,大都知道“满星楼”是救济孤女之地,一般姑娘卖艺不卖身,少数自愿卖身。且常人也不敢在“满星楼”造次,因其后台之硬。而今,她星魁一私欲,带了邪恶之人进了这里,亦给寒星带来了痛苦!她是个罪人!瞧瞧,她给视若亲人的人带来什么样的厄运?
“魁大人,别……”视星魁面如死灰,双眼蹦发出自惭和自厌,寒星心头一惊。
星魁回过神来,红着眼,抚上寒星的脸。“睡吧!忘了它。”
“大人……”
“嘘――没事的,我没事。”她视她闭上了眼,方露出忿恨之色。我会为你杀了那污秽之人!
一出门,撞见蓝星,她凄美一笑。“寒星还好吧?”
星魁见她神色有异,皱了眉。“你……”
蓝星点点头,离去了。
星魁呆立在地,无法言语。才一天时间,为什么变化这么大!可恨!她竟保护不了她最亲爱的人!为什么他们要这么做!西玲珑是,寒星、蓝星亦是!
可恨的“鬼煞宫”!
愤怒到极点地回到房间,发现狐燊,狄魅猱及鹿魃耀三人都在。他们酌着酒,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闻到她的气息,见她站在门口,狐燊轻轻一笑。“怎么不进来?”
她定定地看他,不言不语,仿佛回到了以前的初火,只用一双大眼看世界。
“你打算站多久?”他问。
闭了闭眼,始终无法控制心中的怒火,尤其是另外二人那刺目的笑,仿佛在嘲笑她。
深吸口气,她嚅动唇。“什么目的?”
狐燊倒了杯酒,低睑眼。“目的?”
袖中的拳握了松,松了握,终于无法控制怒气,她提起真气,弹出袖中的冰蝉剑,直逼三人。
狐燊微微皱眉,轻轻挡开。“疯了么?”
“少主何故生如此大的火气?”狄魅猱轻飘离位,根本不把她放在眼里。
星魁使出绝招,不顾一切地袭向三人,若是平时,对付江湖中人挫挫有余,但此时对方是“鬼煞宫”的首脑,简直是以卵击石。
狐燊一甩袖袍,星魁被一股强劲的风击中,飞弹了开来,狠狠地撞在墙上,又摔倒地上,当场呕出一口血来。
“胡闹。”狐燊不做理会,坐回原位的酒。眼中却闪过一丝诡异。
“病娃娃发的什么疯?”鹿魃耀理了一下衣服。
星魁挣扎着跪坐起,突地又呕出血来,她倔强的咬紧牙关,愤恨地开口:“我恨你!”
狐燊不为所动。“恨我什么?”
“恨你什么?哈――”她狂怒地笑。恨你总是伤害我最亲爱的人!恨你总要夺走我想要的幸福!恨你为何如此残酷的摆弄我的一切!
狐燊阴霾了眼。“两个青楼女子,与我何干,何况妓女就是妓女,玩了又如何?”
“呕――”一时血气横冲,又喷出血来,忽然心口一阵窒闷,她睁大了眼。“啊――”
捧着心口,她整个人翻滚在地,发了疯似的在地上打滚,并不断地呕血,痛叫。
为何会在这时发病?
除了狐燊,其他二人都皱了眉头。
“看来,提早发病了。”狐燊眼中没有担心,只有一丝丝期待。
“不救她吗?”狄魅猱问。
“这是她该受的惩罚!”狐燊低着喝酒,看不出他眼中的波动。
她知道自己成了“观赏品”,疼痛像毒蛇一样啃咬她,她激烈的挣扎,弄翻了桌椅,瓷杯盘碎了一地。
为什么她得受这种苦!她做错了什么?而她又是为了什么而活着?这些疑问她问过自己多少次了!
泪血交织,痛苦呻吟挣扯,这就是发病的情形?
狄魅猱咽咽口水,这种病痛的折磨,怕是一个大男人也无法忍受!看那主宰者,却冷眼旁观。他实在搞不清这男人倒底是何居心!命他与鹿魃耀伤害星魁最亲之人,而惹来星魁的愤恨,这有什么意义?对他,对她,有何意?仅是玩弄她么?未勉太过残忍。
与鹿魃耀一对眼,心知对方也有与他一样的疑问。
无声地起身,退出房门,留下房内一个在地上翻滚的破布娃娃和一个无情的男人。
“啊――”凄惨的声音过后,星魁痛昏了。冷硬地躺在地上,仿若死人。
狐燊放下酒杯,徐徐来到她身边,蹲下身探她手上的脉。
“极限了么?”他低喃。
莫寒山是一座很隐密的山,山上奇珍异兽甚多,且四季长春,最叫人感叹的是,它山顶的一个小湖。此湖名曰“神仙湖”,湖水是温热的,且可治百病,更加奇怪的是,此湖是活的。所谓活,就是它会移动。故,想见它之人,必要是个知天象之人,方能测出它移动规律,及地理。
茂密的树做保护,林中天然烟雾做屏,神仙湖很隐僻。但此时,湖里却有人影。
一对人儿,****在湖水中。
狐燊借着湖水的温热,抵挡着初火体内的寒毒。他取出金针,刺在她身上的多处穴位上,运气将自己的真气逼入她体内……
星魁身上的毒,非药物能彻底治疗,他研究十来年,方寻得方法。待到毒可夺她性命时,才能做彻底的治疗。而她身上的寒气,也惟有这神仙湖的温水可挡。
时间一分分的过去,太阳由东偏西,鸟儿也由出去而归巢。只见星魁周身的湖水泛起了一层淡由浓的绿水,但很快的,又消失无踪了。
狐燊知道,毒已全部逼出,他收回真气,将星魁身上的针一一拔出。
“唔――”星魁呻吟一声,缓缓地张开眼。好奇怪!她觉得自己精神饱满,一点都不觉疲劳。
“醒了?”低沉的男性声音响起在她耳边,她一震,才觉自己被人拥着,而且……水?他们在水里?水是热的!
“这里是‘神仙湖’,你的毒已全部逼出,不会再折磨你了。”他低低沉沉地缓道。
“神仙湖”!莫寒山上的”神仙湖”?!
星魁与他对望,两眼复杂的纠缠在一起。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悸动。可能吗?可能吗?狐燊是为了她而出宫,来到京城,因为莫寒山就在京城!!
“你身上的毒,只有在垂死前方能治。”他淡淡地道。他的话,点醒了她!上次发病时,她自知毒已深入骨髓,几欲夺她的命!而下一次的发病,定会要了她的命,任何药物也无效!但这次提早发病――是他!是他激怒她!以伤害她最亲爱的两人击怒她,让她气血逆流,引毒发作!?
她湿润了眼,颤抖着唇,与他对视。除去了往日的无情,这双眼好温柔!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一向伤害她玩弄她为乐的狐燊怎么可能待她如此之好?她发病,他不是乐得见?她依昔记得之前他那无情的眼神!谁……谁会相信魔是有心的!
狐燊缓缓地低下头,吻上她微启的唇,轻轻柔柔地吻她,像珍惜宝贝一样。她颤抖了,从未……从未有这样的感觉!狐燊怎么可能待她如此温柔?那只有幼年时才会有的感觉啊!
他不是狐燊!?
不是狐燊就好了!
只是她的暮白哥哥多好!
她闭上眼,享受他带给她的悸动。以往,她不会任他玩弄,总会挣扎,即使是徒劳,但她决不心甘,而此时,她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止。这如梦般的绮丽!
当他轻咬她的耳垂时,她不禁呻吟出声:“哥哥……”
狐燊停下动作,与她对面,俊美的脸微微的皱着。她心颤的回视他,他的眼是深情而幽邃的,但他的心呢?!她一惊,推开他。
“你倒底是谁!”她抱头吼叫。不要,不要给她错觉,她已恨他太深!他伤害了她想要保护的人,即使是为了她的毒!
拉回她,他捧着她的芙蓉脸。“你希望我是谁?”
她咬咬唇,颤抖着身,虽然水很热,但她觉得好冷。
“别……别再迷惑我了……”
他轻轻地摇头。“迷惑的是我。这里……”他指指自己的心。”住了一个魔鬼,囚禁了原来的那个善良的灵魂。每每魔性发作时,都会以你为目标,伤害你、折磨你,让自己心疼,让自己记着,我还有人性,也会心疼……”
他很矛盾,体内有两股气,一正一邪,却无法将这两股气达到平衡!每当无情的伤害她之后,在梦里,他总受痛苦的煎熬,体内的正气与邪气不时的冲撞,两股庞大的力量在他体内强烈的战争着,每每邪胜正!多少个夜晚,他无神的立在她床边,望她望了一夜,却又有多少个白天,伤她伤得全身是伤。
“哥哥……”她惊讶却又无言了。
他紧抱她,几乎要将她揉进体内,****的两具身体紧贴着,无一缝隙。“你是我的宝!自你出生后,你就是我的宝!我是为你而活的啊!为了你,我变成什么样,都不要紧,只要你活着!即使是变成魔鬼,我会为你留一分人性,只因是为你啊!火儿,我的火儿,你是我一个人的!我决不允许有人抢你,甚至……碰你!”
突地,他在她心口啃啮,她又麻又酥,抓着他的发,想逃离,却无能为力。“哥哥……停止……”
他吸吮她心口的肌肤,伸出舌头,在她心口处画着圈,带给她一阵阵的悸动,体内升起一股莫名的情愫。心麻了!
然,这醉人的一刻并未维持多久,下一秒,他已将牙齿嵌入她的血肉内。
“啊――”撕裂般的痛楚令她放声尖叫,抓住他的肩的手指甲深深地刺进了他的肌肤。
许久,他放开她,唇上带着血,搂着虚弱的她,他扬着邪气的笑。“我在你身上加了烙印,你永远是我的人!”
“魔鬼!”她愤恨的瞪他。恨他!恨他!这个恶鬼,前一刻对她真情流露,后一刻却邪气全漏!可恶!她讽讽的笑了。
“笑什么?”
“我笑什么?”她悲哀的一扯嘴角。“我笑,恶魔就是恶魔,你进了地狱,成了魔,永远也别想圣洁了!”
狐燊也笑了,笑得邪,笑得狂。不一会,一张危险的脸欺近她。“火儿呀火儿,你确实了解我!没错,本宫是鬼王,是风魔,何来的情,何来的心?但你是我的,是无论如何也改不了的事实。不过,放心,本宫永远都不会厌了你。”
“魔鬼!”她从牙缝中挤出两个字,身体上承受着他巨大的欲望,一阵阵的刺痛着。而心被活活的撕开了,再也合不上了!
她绝望的闭上了眼。
但她看不到,狐燊的脸上,也是绝望!拥着她,不断地虏夺她的一切,泪却自他的眼中流出……
心,为何如此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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